第54章陆是披荆斩棘的路（二十八）
许洋当然知道斯陆是借题发挥，他也没打算追究陈涌责任。
做老板的，如果不能容忍员工偶尔的工作失误，艺腾就无人可用了，何况他不觉得陈涌犯了大错。
再说斯陆。如果她没有拍景策的戏，许洋压根儿不会亲自理会她这点小事。
可事实就是斯陆的确是公司这两年来唯一一个被知名导演看上的演员，如今戏刚拍完更是要作为唯一女伴跟着景策出席电影节开幕式。
景策这一举动多少有点捧斯陆的意思，许洋不得不重视起来。
当然，他的重视暂时还不会兑换。
其实斯陆想换经纪人的要求并不过分，就算她不提，公司也不会让陈涌一直带她。可眼下许洋还不想给她这么大面子。
这样的想法一直维持到晚宴。
陈涌带去晚宴的艺人都是新人，单让许洋认脸，他还真未必认得出。
可聚会上有有心人，非得让他知道。此人正是星耀的二把手陈辉。
陈辉一句“艺腾签人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好了”，直接把斯陆和陈涌之间的工作矛盾变成了许洋自身的屈辱。
这就有意思了。
陈涌那头对老板的到来一无所知。
他本来不被允许跟来，但他狡诈，跟康文的私人助理戚峰说怕艺人不懂事得罪人，他在外边候着，有事方便及时处理。
其实他就是怕艺人自己把钱领了。
这事发生过。
这些个老板喝高兴了会很大方，他们不在乎重复支付出场费，但老板手底下的人也不是没有跟陈涌一样抽油水的。
他就在外面车里坐等。
原以为怎么也要到凌晨去，谁知他刚放倒座椅准备吸烟，艺人们就远远儿的走出来了。
是戚峰带她们出来的。
“七哥，出什么问题了吗？”他连忙迎上去，忐忑不安地问。
戚峰一九五的身高往那一站，陈涌在他面前就跟个小鸡仔似的。
“不需要了。”戚峰语气平淡，判断不出情绪。
陈涌的眼神在艺人脸上来回扫一圈后使眼色让她们去停车场找司机。
她们走后，戚峰痛痛快快给了支票。
陈涌瞄到金额，一分不少，他心里松了口气，但面上还是假意推脱：“这算了，难得康老板瞧得起……”
戚峰都没听完就直接转身走了。
陈涌走远一些，站在路灯下的垃圾桶旁边抽烟。
他先给其他公司的艺人经纪分了帐，心里又盘算起给几个女孩分钱的事。
其实不给也行。
这几个今晚也算见过世面了，里头的人可都是圈里说得上话的大佬，一般人想见还没机会。
陈涌觉得她们但凡懂事点，都不会惦记眼前这点蚊子肉，也该知道巴结他。
他想得入神，旁边有车开过都没给眼神。
等夜风把一股淡淡的烟味儿送入他鼻腔，他再转头看，车屁股早已消失在拐弯处。
陈涌掐了自己的烟往回走，决定看看她们态度再说。
回到艺人车上。
五个女孩端端正正坐着等他。
陈涌故意板起一张脸给姑娘们训话，他又是分析今晚的阵容又是贬损在座的情商，他说得口若悬河面红耳赤，车内倒是无人回嘴，五张脸面无表情看着他。
“本来说出场费是……”
第二排女生忍无可忍，语气平稳地打断他：“今晚老板也在场。”
*
斯陆隔天中午去了公司，造型师带来三套礼服给她试穿。
她没想到陈涌也在化妆间等候，他看上去很憔悴。
“你能不在室内抽烟吗？”斯陆不留情面地嫌弃他。
陈涌擡眼看着她，愣是等指间香烟燃尽，才丢到喝了一半的可乐罐里。
“你要出席电影节？”他问。
“您不给发门票啊？”斯陆语气讥讽。
陈涌嘴角肌肉抖几下，心里恨不得抽她一巴掌。
“至于吗斯陆？你那天是满剧组宣传我没通知到位了是吗？”
“那没有，就跟导演道了个歉。”
陈涌端起可乐送到嘴边，想起丢了烟头进去，又放下，换了旁边的美式咖啡。
猛灌几口下去，陈涌感到心跳加速，这已经是他第三杯了。
“你想怎么样？”他问。
“我吗？我只想我身边的工作人员别拖我后腿，犯那么低级的错误，我又不是当红演员片约不断。”
“行。”陈涌站起身，他不知道老板会如何处置他，万不能让斯陆给他加码。
“这事我跟您道个歉，对不住。”
斯陆没回应，捏着鼻子躲远。
其实她心里有点意外陈涌能主动道歉，难道是老板吩咐的？
不等她打听。
陈涌一走，齐西就立刻关上门跟她分享自己探听来的消息。
“老板一早把涌哥叫来坐冷板凳，到现在人都没出现！”
“我听说他昨晚私自带了几个艺人出去陪酒！就是欣欣她们，不知道昨晚发生了啥，反正欣欣今早很高兴！跟中了彩票那么高兴！”
“姐，你说涌哥是不是惹事了？”
斯陆瞬间想到付东留，应该是他的安排。
一整个下午，斯陆都在公司试衣服，她有意拖沓，想看热闹，可惜直到她离开，许洋也没来公司。
而陈涌，就那么当着全公司面在走廊罚站。
回家路上，斯陆给许洋发微信，她自己挑了一套礼服，租也行买也行，反正都不便宜。
许洋过了半小时才回复，就一个字，嗯。
斯陆没法解读这个“嗯”，追问：“开幕式我可以穿这件吗老板？”
许洋：“来拿卡。”
斯陆安排齐西回去办这事。
礼服敲定，首饰就戴孔克珠项链，红毯造型的事这就算定了。
斯陆眼下只等付东留回家，问清楚陈涌怎么回事？她就能安心看剧本了。
付东留忙到天黑才回来。
斯陆原本坐在门口台阶上等，听到车来，跑出去接他。
付东留锁好车把人抱入怀中，两人就站在车道上乘着月光摇摇晃晃地说话。
“礼服看好了吗？”他问。
斯陆搂着他的腰，擡头望进他月光般纯净的眼睛，她喜欢此刻把她的礼服放在心上的男朋友。
“选好了，老板请客。我要戴那套项链！”
付东留牵着她进门，幼稚地拍她马屁：“其他女明星要小心了，我们家小王八可不是一般好看。”
斯陆撑着他肩膀一跃而起，付东留托住她大腿把人背起来。
她揪他耳朵：“再叫小王八就吵架！”
付东留笑：“你哪天不跟我吵？”
斯陆勒他脖子：“我说的是最高级别的吵！”
“是吗？那是什么样的？突然有点好奇呢……”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屋，付东留换鞋换衣服洗手，然后拥抱。
“昨晚出什么事啦？陈涌怎么了？”她问。
付东留也不瞒她，照实说。
斯陆昨天说他傻，其实他觉得，她才傻。
许洋身为艺腾大老板，怎么会在意她的利益安危？至少目前阶段的斯陆，还没达到那个商业价值。
再说陈涌又只是个小人物，妨碍不到许洋的利益，那么最快捷有效的方法，便是让他冒犯许洋的尊严。
他把这个道理分析给斯陆听，斯陆听完愣了。
“阿牛还是有点心思的哦。”
付东留静静地看她半天，说：“你安心做你喜欢的事，其他事有我。”
斯陆感到肉麻。
近来她总是感到肉麻。不管他说什么。
“不早了，我去洗澡，我们早点睡好吗？”他建议。
斯陆表情有点不愿意，她想告诉他自己为什么要整陈涌以及她打算怎么做？可付东留看上去有点累。
“那你先去洗澡吧。”
付东留牵住她，本想说“陪我”上楼，出口却变成“送我”。
“唉呀你好肉麻呀！”斯陆受不了地说。
……
此时已经接近夜里十一点，斯陆从保险柜拿出项链欣赏，城市另一头，陈涌等了一天，终于等来了老板。
即便有一夜一日的准备时间，陈涌还是没想好如何辩解。再加上今天被同事看了一天笑话，他心底多少有点听天由命的意思。
许洋则是一脸忘记叫过他的神情，陈涌对此感到些许心安，老板肯撒气，无论是哪种方式，都算好兆头。
他的判断很快得到印证，许洋开口只字不提昨夜之事，他问斯陆的事。
“景策很看重斯陆吗？”
陈涌不知。
拍戏时他没在片场，问他不如问齐西。不过既然景策单独带她走红毯，也算是表态了。
“还可以。其他演员要么还在拍戏要么自己是嘉宾，跟夏天比的话，景策确实偏心斯陆一些。”他回答。
“具体怎么偏心？”
陈涌编不出来了。
许洋没为难，又问：“拍戏期间你没过去看看艺人？”
“景策的脾气您知道，斯陆她妈妈都被赶回家了……””斯陆也不算冤枉你，你确实没尽心。”
“我错了老板，这事……”
“你手底下其他艺人让别人带吧，以后你就专心带斯陆。首次红毯亮相，好好策划一下。”
“唉唉好的老板。”
许洋不再说话。
陈涌傻站了半天，弱弱地问：“老板，您还有吩咐吗？”
许洋点一支烟，目光锋利地扫过他的眼。
“昨晚……”
陈涌滑跪认错：“老板我错了！出场费我已经送回去了，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场合，我想着带着几个新人露露脸锻炼一下。”
“这就对了。”许洋露出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