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爱是乌龟王八蛋（十四）
付志恒不屑跟斯慧女士斗法，他不是被网友激一下就公开骂回去的斯陆，何况他也不在意斯慧的羞辱。
人家拿出五十个证明自己不差钱，同时还挑明自己对付家的挑剔之处，这就是摆在台面上不同意儿女婚事。
正合付志恒心意。
不合意的是付东留，他受不了父亲的回避抵抗了。
他劝:“您要觉得就这么满足我太没面子，我给您三鞠躬道个歉，然后咱们办正事行吗？我真是不理解你，答应都答应了，现在又拖着干什么呢？还是您觉得应该让斯陆妈妈主动？女士优先这个道理不用我啰嗦了吧！”
付志恒装傻:“还要见面？不是说好先不见，让我们了解斯陆吗？我这等着她来呢。”
付东留傻眼:“谁跟你说好了！你跟谁说好了？哦我这么提一嘴，您干脆单方面把见面的事取消了？不是吧……您平时对待客户也不像是不懂礼数的啊，怎么对亲家这态度？您觉得合适吗？”
付志恒快被他烦死了，父子俩有好些年没这么朝夕相处过了。
“见面干什么？双方父母坐一起谈什么？你自己说的先接触。”
付东留无语:“我的老天爷，合着我说了那么多话您就记住了这一句了是吧？我都服了……没让您今天就扛着彩礼去，既然答应了，不能反悔吧！吃个饭能怎么样啊？您不需要吃饭啊？”
付志恒神态淡然:“我可没跟谁许诺什么饭约，你许诺了那你自己去呗。”
付东留气个半死，对着父亲竖大拇指:“你刷新了我对你的认知。”
“彼此彼此。”
眼看着老父亲也变成了二皮脸，付东留一时无计可施，只能向斯陆谎称是付志恒工作缠身暂时没有时间见面来拖延时间。
斯陆收工回去车上才看到，她暂时没回，跟苗娜沟通工作。
鉴于苗娜曝光了刘什启私下侮辱粉丝的录音，这位顶流这两日高居热搜不下，虽然大部分粉丝绞尽脑汁辟谣否认，但还是有小部分脱了粉籍。
斯陆不想再冒头激怒刘粉，就跟苗娜说她要退网三个月，这期间团队也别再搞事情。
苗娜见她情绪不好，知道她看到了捐款营销的事，她解释:“斯陆，你的私生活与我无关，我只负责你的工作，只要是对你的事业有帮助的事，我都尽力而为，你也给了我这个自主决定的权限不是吗？”
斯陆笑一笑，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是不想再频繁引起关注了，演员是不是神秘点比较好。”
“当然应该保持银幕之外的距离感，但这个事也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你别介意我说话难听，如果咱们真是资深演技派，当个剧抛脸也不错，对艺人来说私生活也更自由些，可你现在需要热度，需要被看到。”
“我知道。”
“这次曝光刘的录音是必要的一步。”
“我知道，我没怪你苗苗姐，我只是心烦。”
苗娜理解，她不再多说，给斯陆个人空间。
斯陆望着车窗外发了会儿呆后给付东留回消息。
她说:“没关系。我妈这几天也忙，不着急啊，等我杀青再见也可以吧。”
付东留看到她的回复，更气自己言而无信的爹了。
她的善解人意让他愧疚，她的单纯更让他心疼。
但他不知道的是，斯陆和他一样，心情也愧疚难当。
斯陆原本是真没在意大人见面这事，她一心投入拍戏，丝毫没意识到付志恒许诺后迟迟没下文，直到她看到妈妈自作主张安排的捐款。
她不是傻子，在自己明确表明怕付东留触景伤情所以不捐助自闭症项目的前提下，妈妈依旧一意孤行还让苗娜大肆宣传，绝非出于对付家的友善。
她明显是在用捐款一事表明态度，她改变心意不支持这门婚事了。
让她改变的原因当然是西川。
看着付东留发来的微信，斯陆觉得他肯定是因为家里人看到新闻生气了才谎称爸爸工作忙。
阿牛一定很为难吧？
斯陆不能理解妈妈的这一行为，为什么不直接跟她沟通呢？
她去找妈妈谈。
斯慧不意外女儿来找她谈话。
她以女儿的名义捐助自闭症项目除了解气，确实也是想借此暗示女儿。
过去她和女儿的沟通总是以争吵结尾，她不想突然变卦激怒女儿，破坏好不容易修复的母女关系。
如果斯陆看到报道能明白她的担忧最好，也算打开沟通的渠道，如果不能，那她就继续推进自己的计划，悄悄把他俩搅黄。
其实斯慧也很不好受，她知道女儿很喜欢付东留。
她还没想好更恰当的措辞表达，斯陆直接把窗户纸捅破了。
“你是怕遗传问题是吗？”
斯慧承认:“这个问题你不能不考虑。这不是小事。”
斯陆直截了当:“所以你现在是反对我俩结婚吗？想让我离婚是这个意思吗？”
斯慧沉默须臾，实在不忍心承认，她反问女儿:“你觉得这个问题不重要吗？”
斯陆笑着摇摇头:“恋爱也好结婚也好，目的是获得幸福而不是生孩子。因为各种原因不适合生小孩，就放弃喜欢的人，对我来说是没有道理的。”
斯慧对于女儿的反应早有心理准备，她问:“你不想要孩子？一直都不想还是为他？这是你的决定还是你们共同的决定？”
“我不是不想要孩子，也不是为任何人决定不要孩子，我只是顺其自然，等到我和阿牛都做好了当父母的心理准备，我们可以科学备孕。”
斯慧被她的天真打败，她差点笑出来。
斯陆又说:“科学备孕的意思是，如果医学认定我和付东留的基因组合会有生出自闭症孩子的风险，那我们就不要孩子，而不是一意孤行和命运赌博，拿自己身体和孩子的一生开玩笑。你知道的，现在医学科技很发达，都可以检查的，这不是什么开盲盒游戏。”
斯慧笑不出来了，她没想到女儿早有这样的决心。
“就算付东留和你一样的想法，那么付家的大人呢？你觉得他们会支持你尊重你的决定吗？”
斯陆不说话了。
斯慧硬下心肠对她说:“鹿鹿，你好好想想，往长远想一想。现在没外人，妈跟你说点实在的。咱都不说社会地位资产身家的差距对比，咱们就说说你和付东留，你们俩在影视圈这个行业里谁更有话语权影响力？你当初不也是看上这一点和他偷偷领证吗？”
“妈不是在批判你，妈的意思是你得务实，这不是小事。一旦你成为付家儿媳，你不可能做到绝对的自强独立不沾付家的光，今天你斯陆凭着自己本事花十成努力能办成的事，付家儿媳妇可能花三成努力就够了，剩下那七成功劳可是付家两三代人积累下来的本钱，你要不要记人情？你还不还？你拿什么还？付家能从你身上要什么？只有孩子啊！”
斯慧几乎痛心疾首，斯陆脸色有点发白。
她承认妈妈说的话有一定道理，可那又怎样？如果将来因为孩子的问题，迫于付家长辈压力，她和阿牛要分开，那她也会坦然接受。
因为会受伤就不爱了吗？斯陆不想这样活着。
“好了你别说了。”她阻止妈妈。
斯慧不忍，但话都说到这了，不能就这么停下，要说就说透，斯陆是要经受这一番挣扎痛苦的，早早晚晚罢了。
她搂住女儿，柔声劝慰:“鹿鹿，妈知道你喜欢他，跟他在一起你高兴妈妈看在眼里，我从前看你们俩真是欣慰，我觉得我的女儿那么好，当然得配一个各方面条件都是最优秀的对象，可现在妈妈看着你笑就会痛心。”
最后一句她说不出口。
斯陆眼下的笑，在她眼中，早已变成了日后的血泪。
斯陆听到这句露出难以忍耐的表情。
“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她的语气开始不耐烦。
斯慧及时住嘴。
母女俩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斯陆看着正对面墙纸的纹路，苦涩一笑:“先别见面了吧。跟他爸。”
斯慧大大松了一口气。
“我去洗澡。”斯陆起身走。
斯慧叫住她:“鹿鹿。”
斯陆没回头:“嗯。”
“妈妈只是不希望你未来受苦。”
斯陆回头，眼含热泪看着妈妈笑一笑:“我知道。”
她知道妈妈保护她的心，她都知道。
可她心碎的是，妈妈硬生生砍断了她当下的幸福。
因为怕孩子将来承受不了所以干脆否认眼前的幸福感受，这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斯陆原本真不介意付东留的哥哥自闭症，因为这个遗传风险而不生孩子真的是什么不能承受的损失吗？
人可以接受平静坦然地接受各种食物过敏，放弃一样口腹之欲也没觉得人生就残缺了一块，意志就消沉了，生活就破碎了。可一旦影响到生孩子就不行了，天塌地陷，是跨不过去的阻碍了，就该把那么喜欢，带给自己那么多幸福快乐的爱人，放手了。
斯陆觉得，没有这个道理。
为了不存在的孩子放弃阿牛，没有这个道理。
她想给付东留打电话，想和他聊聊。
可说什么呢？怎么开口呢？
“你想生孩子吗？你家基因不行，我不愿意生唉。”
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
往别人心口精准戳刀的事，她干不出来。
要多大的信任才会把内心伤痛告知对方，知情的人怎么可以将其化作利剑，在必要时候出手？
人与人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