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爱是乌龟王八蛋（三十八）
钟云月回到家很不开心。
第一她今天没能把罗丹踢出剧组，第二跟斯陆吵了一架她没吵赢。
好像还有第三，但她说不清。
晚上八点，她的未婚夫方蔚来家里。
他下午刚出差回来，给钟云月带了礼物。
方蔚隔三差五就送礼物，选的东西也都是她喜欢的，但钟云月觉得这不代表什么，对他来说，花钱是最容易的事。
他俩的结合是他主动请他父母来提的，因为门当户对，钟家也很满意这个女婿。
他们之间从相亲到相处到订婚，堪称神速，钟云月很配合。
付东留结婚之后，她就不想再喜欢谁了，不是因为还记挂着付东留，是因为她太累了。
所以选一个像方蔚这样拿得出手的丈夫，很合适。
钟云月从来没想过自己火速嫁给方蔚这件事落在别人眼里算不算笑话。
对她来说，身边的人分为两种，不如她的不敢笑她，和她一样甚至强于她的，理解她的选择。
可今天斯陆的一番话让她开始在意。
她收拾罗丹是因为罗丹敲诈戏弄过她，她讨厌斯陆也不单单是因为她抢走付东留，高中时她就不喜欢斯陆的性格，觉得她太傲，至于她嫁给方蔚，更不是因为情伤而自暴自弃。
但这些她自己清楚，别人未必。
或许在别人眼里，她可悲又可怜？
斯陆今天提到周思佳怂恿她犯蠢，钟云月此刻倒有点放不下这句话了。
是啊，周思佳为什么那么积极出谋划策让她对付罗丹呢？
方蔚从不过问她这些事，钟云月从前不在乎，商业联姻的组合，自不必讲什么爱与不爱，维持住表面的和气就好何必给对方难堪？
但退一万步想，万一方蔚因为外面的传言后悔和她结婚，她岂不成笑话了？
钟云月看着自己的未婚夫，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不得不承认，斯陆的话倒确实是为她考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钟云月立刻否决掉，她才不要她假好心！
方蔚没吃晚饭，钟云月本来也没胃口，妈妈叫阿姨重新准备了饭菜，他俩一起用餐。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婚礼的事，方蔚提起钟云月想去他家去年新开业的山庄办婚礼的事。
钟云月临时改口:“就是随便一说，还是别改了吧，都通知客人了。”
“这不是什么大事，反正都在本地。”
“不了，我不想在那。”
钟云月昨天还觉得周思佳的主意好，这会儿特生气她挑唆她取消斯陆的婚礼，让她在斯陆面前丢脸。
她观察方蔚，看不出什么情绪。
钟云月突然好奇:“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方蔚不假思索:“拥有你让我觉得很有面子。”
这话钟云月不生气，还因为他的坦诚觉得满意。
“那要是有更体面的对象……”
“我选择你。”
钟云月愣住:“为什么？”
方蔚突然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给她夹菜:“好好吃饭。”
钟云月莫名地，因为他这个举动，别扭了起来。
付家那头，斯陆也在关心她的婚礼进度。
她给策划负责人苏青河打电话，问起场地是否有变动？
苏青河给她打包票，绝对不会出现意外状况。
实际上，苏青河一早就接到山庄那边电话，说因为时间冲突，场地要取消，还主动提出赔偿。
苏青河今天什么都没干就在忙这件事。
斯陆的婚礼是她今明两年重中之重的项目，别说山庄赔钱，就是要她团队倒贴，她也不能丢了这次明星富商的婚礼策划。
本来办婚礼就是一波三折的，苏青河也没把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可斯陆亲自打来电话要她去核实，苏青河有点慌。
她立刻给山庄那边打电话，对方再度协调确认后后通知苏青河，一切照旧，并主动给出了一些减免费用的补偿方案。
苏青河松了口气，跟斯陆汇报。
斯陆说:“你再去问问，问清楚点，他们老板方总，搞不好要给我免单呢。”
“哦好的。”
苏青河听斯陆的口气带点玩笑意思，她也不能傻子似的直接问给不给我客户免单，她只能用斯陆的明星身份来谈赞助。
山庄负责人让她等了十分钟后，回电话来说免了。
苏青河虽有好奇，但也没多嘴问斯陆。
斯陆听到免单的消息在家里笑得从沙发上滚了下去。
她多日惆怅，今天这样笑，连奶奶都跟着高兴。
“哎呦！怎么还滚下去了，赶紧扶起来。”奶奶指挥付东留。
“没事，肢体不协调的小王八是这样的。”
“你才王八！”斯陆擡脚踹他，付东留把人捞起来困在怀里逗她。
奶奶电视都不看了，看猴戏。
斯陆短暂高兴了一场，又失落起来。
和高中同学重逢，让她开始反思自己的人生。
她好像总是在做错误的选择。
如果当初不转学，听妈妈的去留学学戏剧，说不定现在早都有代表作了。
那样也就不回回去被陆平赶，说不定父女俩互不往来这些年，彼此都不期待了呢。
一切都是她决策错误啊。
斯陆难受，钟云月那边也不好过。
山庄的人把电话打到方蔚这，他再也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你准备什么时候放下付东留？”他问。
钟云月不料他会这样直白。
虽然她现在懂得在未婚夫前收敛任性，可到底是从小顺风顺水长大的，受不了别人用这样的语气审她。
“我也没问过你的事，你管我干什么？”
“我有说过不让你问吗？”他看着她的眼睛。
钟云月不说话了，不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懂，也不问，主要是不想猜。
她猜了那么多年付东留的心思，人家根本没把她放心上。
方蔚放下碗筷，不吃了。
“我该走了，还有些工作要处理。”
“不送！”她莫名生气他就这样走，像付东留无视她一样的云淡风轻。
方蔚起身走到她旁边拉起她:“还是送送吧。”
钟云月突然就高兴了。
两人走到门外草坪，急着工作的方蔚却借口吃太饱要散步消食。
钟云月虽没有恋爱经验，但也能品出他刻意和她相处的态度。
两人牵着手慢慢走，钟云月又开始别扭。
他们之间不算很亲密，也就订婚宴亲吻过一次，点到即止。
像这样十指相扣漫步，是第一次。
“你很介意我以前……那什么吗？”
这话问出口她就后悔了。
“我不介意你从前喜欢过别的男人，但我很介意你到现在还在为他伤心。”
钟云月再度被他的坦诚震撼，她停下来，他也跟着停下。
两人面对面站在树荫下。
她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为什么？”
方蔚直视她的眼睛，他擡手替她整理头发，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我只回答这一次，你记住，我向你求婚，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想拥有你。”
钟云月瞬间湿了眼眶。
她哭，并非感动于未婚夫的表白。
她只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在喜欢付东留的这些年，执拗得多可笑。
做人最基本的尊严，她好像都抛却了。
乃至于此刻面对未婚夫的坦诚直白，她居然有感恩戴德般的欣喜若狂。
终于不用捧着一颗心被视若无睹，终于不用对别人的一个表情一句语气做出万般猜想。
原来她也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得到爱。
为什么爱她？
十分钟前，方蔚说因为拥有她很有面子，她甚至没有多想这句话也许说的是她本人而不是她的家世。
自尊得低到什么程度才会这样自然地把自己放在一切答案和选项之外。
钟云月好想大哭一场。
钟云月心底生出强烈的倾诉欲望，但她不想说自己的伤心，她想随便和他聊些日常。
可方蔚要走了。
他好像身体不适，钟云月本想关心一句，生生咽下去了。
这一夜，钟云月满脑子都是方蔚不舒服的样子。
难得摆脱了过去，钟云月只觉得轻松痛快，但她又有了新的为难。
便是如何对待方蔚。
想着这些入睡，再醒来，微信有方蔚的留言。
他说:“在你家吃坏胃了，你来看我好吗？”
钟云月立刻起床，叫阿姨准备早饭和药箱去找他。
她决定认真对待自己的婚姻，不再单单把他当成拿得出手压过别人的工具。
不为别的，就为他不让她在家独自揣摩他态度的这份诚意。
去他家的路上，钟云月想起斯陆背着她联系方蔚要求免单的事。
她辗转要来斯陆的微信，主动加了她。
“不要脸！”
好友申请她这样发。
斯陆没通过。
她又发:“没见过世面！穷死你得了！”
“要不要婚宴我也给你买单？结个婚这么寒酸！”
斯陆根本不回。
钟云月气不过，快到方蔚家时，又加她。
“你敢不通过？”
斯陆:“敢呢。”
“你真讨厌！”
“别发了，好友位满了。”
钟云月气死。
她发誓，绝不能让斯陆耍诡计破坏她和方蔚的婚姻。
到家后，方蔚在休息。
钟云月陪他吃了饭又吃了药。
她对他说:“我答应你的求婚。”
这是她能做到最主动的程度，她希望方蔚能懂她的意思。
他们结婚，是父母说好就好，她没有正式接受过他的求婚。
今天她点头，就是要告别过去，和他好好在一起。
方蔚不说话。
“你懂我的意思吗？”她没忍住主动问了。
方蔚笑着走到她面前拥抱她:“昨晚晚睡了吗？”
“还好……两点多睡的。”
“我还有点不舒服，陪我休息会好吗？”
钟云月红着脸沉默，方蔚放开她，轻轻叹口气，吻住了她的嘴角。
“浪费了好多时间。”他没头没尾地说。
钟云月却听得懂。
爱人的语言并不复杂，只要你清楚对方的真心，便没什么听不懂的谜语。
只有不喜欢才装傻罢了。
钟云月把注意力放在未婚夫身上后，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轻松感。
一连几日，她都和方蔚在一起。
爸妈见此也很是高兴。
周五，方蔚出差，钟云月终于空下来处理遗留问题。
就是斯陆。
她不恨斯陆了，但她得找回面子。
既然都替她买单婚礼场地了，那她也得为自己的婚礼出一份力。
钟云月不要礼物不要礼金，只要她和付东留出席她的婚礼，见证她的幸福。
这样，他们共同的朋友们才会知道，她钟云月才没有放不下付东留。
加微信被拒绝，钟云月也不想打电话了。
她直接找上门去。
两人在奶奶家门口说话。
钟云月开门见山:“我给你婚礼免单，作为报答，你来给我提裙子。”
斯陆冷笑:“好啊，我提着你的裙摆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给你丢河里去！”
“别给脸不要脸！斯陆我告诉你，只要你按我的要求做，我就让我爸妈主动联系你付叔叔来参加你的婚礼。”钟云月加码。
“真的吗？”斯陆表情夸张，“天呐！你怎么知道我去年过年许了这个愿望？”
她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钟云月觉得她不是真蠢就是真能装！
“我订婚的时候都没请付叔叔，我爸和他几十年交情，就因为你毁了！你要想让你公公高看你一眼，那你就得听我的！”钟云月料定她不敢拒绝。
斯陆不意外她有这个提议，就是她不提，斯陆自己也是有意向和钟云月和解的，要不那天她也不跟她说那些话了。
她不为自己，为的是付家和钟家几十年的交情。
付志恒那天骂她没本事只会矫情，斯陆憋着口气呢。
可钟云月今日态度过于傲慢，斯陆怎么能就这么答应给她当提裙子丫鬟去？
“不好意思，我就喜欢被婆家嫌弃的感觉，特别爽。”她故意。
钟云月气得抓狂。
斯陆看着她，突然心生羡慕。
钟云月这样的性格，一定是被爸妈捧在手心里娇养大的，这辈子唯一吃过的苦就是在付东留这，那也是自己钻了牛角尖的苦，只要自己能想开，这点苦也是不必受的。
真好命啊。
“你看什么！”钟云月被她盯得发毛。
“你爸妈一定很爱你吧……”斯陆说。
钟云月得意:“那当然。谁的爸妈不爱……噢！你的！你爸妈离婚了你爸不要你！”
斯陆无法反驳。
看到斯陆伤心的微表情，钟云月可算找到她的软肋。
“你亲爸不要你，你现在嫁了人，你公公也看不上你，你还不乖乖听我的？我发话你才能在婆家有地位，还跟我装吗你！”
斯陆眼泪唰地流出来。
语言能伤人的前提是你在意口出恶言的人，所以斯陆是不该被钟云月的话伤到，更不至于被说哭的。
可她确实哭了。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最近她的泪腺好像脱离了她这具身体，说掉泪就掉泪，从不通知她的大脑。
见她哭，钟云月吓傻了。
她下意识想关心一句，又想到斯陆害她流的泪，立刻觉得能看到她哭很公平了。
“别装了吧你！故意在这哭……”
话音刚落，奶奶突然出来了。
奶奶一直担心门外状况，怕她俩吵架。
她在屋里坐了半天，打发阿姨来看看，阿姨刚好听到她俩吵架，奶奶就赶紧出来。
见斯陆哭，奶奶心疼得不行。
这孩子最近老是愁闷，这两日才恢复了点开朗劲儿，这又哭上了。
“小月你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奶奶质问。
钟云月好无语。
果然，斯陆就是故意要陷害她，好贱啊！
她只后悔自己今天主动找上门来，后悔刚才有一瞬间想关心她。
看着昔日对自己也很疼爱的付家奶奶如今也不分青红皂白向着斯陆，钟云月更后悔自己曾经为了付东留对这位奶奶的一片心！
斯陆刚想解释。
“斯陆，你真贱！”钟云月直接骂。
奶奶好生气:“住嘴！你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钟云月擡脚就走，根本不稀罕解释。
她走后，斯陆哭得更厉害了，因为羞愧。
她难以启齿自己为何而哭，但也不能再成为更低劣的人，由着奶奶误会钟云月。
她解释了，奶奶依旧向着她，因为奶奶偏心，向己，也不喜欢钟云月骂脏话。
钟云月回家后气得直哭，她这一哭，她爸就知道了。
钟爸本来就因为付东留对付家有意见，没想到自己女儿都要结婚了，还能在付家那受委屈。
这可不行。
一个电话打到付志恒那，钟爸要这位老友给他一个交代。
付志恒只能端着老脸先跟人赔礼道歉，并承诺一定给个交代。
付志恒本想忙完回去问斯陆，但他考虑家里有奶奶和付东留在，没法讲道理，便发微信悄悄叫斯陆来公司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