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爱是乌龟王八蛋（四十）
因为斯陆对钟云月的劝告，钟妈妈对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再加上自那晚之后，女儿终于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人生上，整个人都变得开朗明媚了起来。
钟妈每天看着女儿像一只快乐的小小鸟一样进进出出，先前对付家那点不悦便也烟消云散了。
有一日，钟妈在西图澜娅餐厅偶遇斯陆和付家奶奶。
她主动打招呼不说，还问起斯陆的婚期，说喜帖印好了记得给他们两份，她和丈夫，钟云月和方蔚都要去的。
斯陆转头就给钟云月发微信逗她炸毛。
钟云月现在总是骂她，把“滚”挂在嘴上，斯陆不生气，她很了解钟云月的脾气，只是傲娇不想服软罢了。
人际交往方面，斯陆是有天赋的。
付钟两家关系融冰，最开心的就是付志恒。
他本不在乎和钟家关系恶化，毕竟是自己儿子惹的祸，他没什么可说。
但斯陆能主动化解这一矛盾，还解决得这么漂亮，代表她开始意识到自己身为付家儿媳妇的责任，也让付志恒看到了她的能力。
付志恒很欣慰，对斯陆产生了同为一家人的认同感。
他没跟任何人说过，只有一个儿子的他，心底是非常希望儿媳妇能帮着付东留一起撑起家业的。
当然，这些话他以后也不会对斯陆明说。
不过只要她做得好，付志恒不吝啬奖励。
他当着全家的面给了斯陆一张副卡当零花。
斯陆一时不好意思拿，付东留替她火速收下，说今晚就出去吃大餐给这张卡开张。
奶奶知道斯陆得到付志恒认可有多不易，她想着趁热打铁，便把斯陆拉去一边，交代她筹办付志恒的生日。
斯陆没想别的，就觉得刚拿了人零花钱，给人筹备生日会也应该。
时间紧迫，斯陆跑去问寿星。
“爸爸，奶奶说在家里给您过生日，是在这还是去去您那啊？”
付志恒有点发愁，他真不想过。
“就在这吃顿饭吧。”他说。
斯陆见他不是很热情，问:“您是想生日那天去看妈妈对吗？”
付志恒还真有点不还意思跟小辈承认。
斯陆又懂了。
她把信用卡掏出来，说:“我知道了。奶奶很想热闹一下，那就我和阿牛带奶奶出去玩，爸爸就去谈恋爱吧。”
她说完就走了。
付志恒被她谈恋爱的说法逗得笑了半天。
他开始觉得家里有个女儿确实不错，很多事上都比儿子更细腻些，比如奶奶就被斯陆照顾得很好，让他放心。
生日当天，他俩安排了丰富的娱乐节目，陪着奶奶玩了一整天。
老人家平时都要午睡的，但因为太开心，一点不觉累。
晚饭后，奶奶提议去找寿星，斯陆和付东留本来就打算去贺寿，便提着蛋糕去了。
一家人来到疗养中心，付东留把住在后面的西川也接了来。
寿星本人正在给文玉弹钢琴，见母亲大老远找来，他挺愧疚，于是很配合地切蛋糕许愿。
斯陆小时候学过琴，不过她久不练习，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她坐在那乱弹几下，西川却能顺着创作出美妙的旋律。
奶奶一歇下来却觉出疲惫了，她一时不想动弹，决定休息会儿再回家。
文玉安安静静地睡着，大人们在屋里有一句没一句说话，斯陆和付东留西川端着蛋糕坐去外面廊下吃。
斯陆是不吃奶油的，全都拿来折磨付洁癖。
付东留开头还能忍，后来没忍住，跟斯陆打了起来。
西川视若无睹，丝毫不受干扰。
斯陆在地板上滚了一圈，见西川那般沉浸，觉得西川简直是天才。
俗世纷扰根本就无法扰乱他的思绪，这种境界令斯陆感动又羡慕。
“阿牛！你有没有觉得，或许我们才是病人？”她休战。
付东留双手并用擦脸上的奶油:“什么病人？”
“我在想，或许自闭症患者根本就是参透了人类社会的无聊本质所以才呈现这种状态，而我们这些所谓的健康人，一辈子都在追逐俗世的友情爱情亲情和物质这些狗屁，简直愚蠢！其实我们才是病人吧！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精神病院！你我都病了，西川哥是为数不多的天才！他是真正清醒的人！”
付东留知道她为何感慨，他不想顺着她钻牛角尖。
“不对。世界不是精神病院，是一个巨大的王八池，由着你在里面扑腾！”
“找打！”斯陆扑过去。
付东留笑着抱住她:“好了好了，头发都乱了。”
斯陆的头发已经可以扎起来了，她在头上别了两个珍珠发卡。
付东留给她重新扎好，又把另外一边取下来。
“干什么？”
“都放到左边好看，不对称的美。”
“你还懂这个呢。”
“别动。”付东留在她头上别了个“八”字。
“我看看。”他把她的脸转过来亲一下，“超漂亮。”
斯陆靠住他胸膛叹气:“阿牛。”
“嗯？”
“我自闭了。”
“那我负责让你开心起来。”
“哦，那你去草坪打个滚给我看看。”
“别说屁话。”付东留捂住她的嘴。
斯陆拉开:“你不爱我。”
“我爱你。”
“呜呜呜……”斯陆假哭，“你不爱我。”
付东留低头看看她，走廊的光线打在她脸上有一层淡淡的柔和。
“这儿光线真不错，起来我给你拍几张。”
“拍好看点。”
付东留把斯陆的自拍杆拿出来拉着西川一起拍照，三人并排坐着，拍个不停。
奶奶在屋里透过玻璃门看到这幅画面，心里真是安慰。
她笑着跟儿子说:“我这孙媳妇真不错，又孝顺又贴心，有她陪着东留，小玉也会放心的。”
付志恒看着妻子笑笑，并不说话。
奶奶劝他:“你不要总是一个人呆着，多让孩子们陪陪你，别让我担心。”
“是。”
回家的路上，斯陆收到钟云月的微信。
她说:“既然我妈给你面子，那我就去吧，反正婚礼是我请客。”
斯陆:“欢迎。”
她又说:“我去你的婚礼，你也要来我的婚礼。”
“OK。”
“下周你来帮我装伴手礼。”
“我要拍戏。”
“呵呵！拍了七八年还没红！认命吧你！”
“别逼我扇你。”
“你敢碰我一下我先扇死你！”
斯陆不再理她。
奶奶叫她。
“你哪天去拍戏啊？”
“后天进组，但这次只拍两天就回来了。”
“那正好。中秋好多亲戚朋友请吃饭，咱们都没去，回头你和东留拿些礼物去拜访，顺便跟亲戚们认识一下。”
“好的奶奶。”
“你爸啊刚刚跟我夸你了，说你能干，还说以后家里的事都慢慢交给你办。”
“真的？”斯陆有点不敢信。
“那当然了。”奶奶握住她的手，教她，“不光是家里的事，生意也要学，东留一个人怎么顾得过来，你们俩要像你们爸妈一样，互相支持齐头并进。你爸岁数也不小了，你和东留要赶快成长起来帮他。”
“知道了奶奶。”
奶奶摸摸她的脸，笑着说:“什么时候给奶奶生个重孙，奶奶就再没遗憾了。”
斯陆不好意思直接否决奶奶的愿望。
付东留说:“奶奶想要孙子啊？这不这儿有个现成的吗？”
他指着斯陆:“这小王八蛋最孙子了！您跟她玩吧。”
斯陆一招锁喉:“你才孙子！你最孙子！”
到家洗完澡，斯陆要给脚上涂指甲油，付东留帮忙。
两人在阳台摇椅上坐着，斯陆点了香氛，自然风吹来，令人精神舒爽。
斯陆慵懒地靠着椅背，让付东留服务。
“奶奶说的话别有压力，老人家年纪大了，观念和咱们差得远。我是觉得没必要非得说服奶奶理解我们，三岁一代沟，表面上应承着就行。说句难听的，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谁知道还有多少日子，高兴一天是一天。”付东留说。
“我知道。”
付东留擡头看着她笑:“我知道你知道，就是怕你有压力，其实奶奶就是嘴上说说，不会真的天天催你。”
“嗯。我没当真啊，老人是这样的。我奶奶每次打电话都叫我赶紧辞职考工作去，我也不生气也不跟她阐述理想。”
“嗯。好了，换只脚。”
今天奶奶提到让付东留带斯陆认亲戚，付东留倒也惦记着斯陆这边，尤其是她爸那头。
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斯陆说话了。
“你爸爸现在也喜欢我了吧？”
“是啊，谁会不喜欢你，你那么可爱。”
斯陆笑一笑:“阿牛，你知道我的特长是什么吗？”
“表演？”
“不是，是让别人喜欢我。”她说得认真，“就算是对我有误解的人，一开始讨厌我的人，只要给我时间，我就能和对方化敌为友。”
付东留不认可:“我觉得你说反了，应该是给对方时间看到你的好。”
“我的好也需要我努力表现出来才能被看到。”
“瞎说，你跟我面前表现什么了？我还不是喜欢你。”
斯陆捧起他的脸贴近了对他说:“这是应该的。我不需要努力争取就获得的爱里，你必须是其中一位。”
付东留听得懂，他是其中一位，剩余席位应该就是亲生父母无条件的爱。
放下涂了一半的脚把她抱腿上，他问:“鹿鹿，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忘掉不高兴的事呢？”
斯陆轻轻摇头:“我看是忘不掉了，我尝试过了，所以只能面对。其实我也很幸福了，比很多人都幸福。”
付东留觉得难过。
他记得她亲口说过，她不甘心过比下有余的人生。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还是想去找你爸聊聊，有什么心结都说开不就行了吗？”
斯陆立刻反对:“不要！”
“不要再去找他。阿牛，我们应该通知我奶奶一声，是他儿子拒绝出席我们的婚礼，不是我们不懂礼数不请他们。”
不可以让陆平这边挑剔付家，奶奶说了，家里的事以后交给她办，那她就要处处都要顾全人情周到。
这不是嫁了人就向着婆家了，她向着的，是疼爱她的人。
“好。只要你高兴，怎么都好。”付东留说。
隔天一早，斯陆便给奶奶打了电话说了这件事。
父亲那边的亲戚她一概不请，理由就是陆平不愿意。谁要想来，就去问陆平好了，反正斯陆是随时可以接待他们的。
她已经不在乎了，就像不在乎普通朋友因为抽不开身不能来婚礼一样。
她只是有点遗憾，遗憾于终究把陆平归类到了这样无所谓的选项。
两天后，斯慧陪着女儿进组拍戏，因为卸下了心中烦恼，拍摄比预想更加顺利。
杀青那晚，斯陆和妈妈坐车回家。
斯慧见女儿没精打采，问:“累了吗？要不要睡会儿？”
斯陆摇摇头，说:“陆平不来我婚礼，他不来我请其他人也尴尬，所以我就跟我奶奶说了，不是我没礼貌，是他儿子不愿意。”
“什么？”斯慧觉得可笑，“不来就不来！谁稀罕！”
斯慧嘴上这么说，心里很是气不过，她也是冲动的性格，这就要给陆平打电话骂人，被斯陆拦下了。
“妈，我小的时候，我爸爱我吗？我怎么记不起来了？”
斯慧收起手机，说:“你别瞎想，你爸那是恨我呢。”
“恨你什么？离婚？你俩离婚都没吵架。”
斯慧苦笑。
离婚哪有不吵的？只是不当着孩子面吵罢了。
要问斯慧为何跟陆平离婚？
答案很简单，因为钱。
钱是导致许多夫妻分道扬镳的原因，要么无法同富贵，要么无法共贫苦，但陆平两者都不是。
他是有能力改善生活条件，但死守清贫作风。
斯慧一度怀疑她这个前夫前世是古代修国库的苦役，被金元宝砸死的，所以这一世才那么不喜欢钱。
她说的是正当劳动所得！
想到第一段婚姻，斯慧到现在都觉得无语。
结婚时，她没嫌陆平收入低。结婚后，也没嫌日子苦。
但她不嫌苦不代表要一直苦，尤其是有了女儿之后，斯慧就更在意生活质量了。
可就算这样，她也没有逼着陆平赚他能力之外的钱。
当老师就老师，斯慧觉得教书育人很好。
陆平教学能力强，对学生又负责，还特别惜才，课后补习这事是他自己愿意干的。
斯慧婚后靠着娘家给的一间饭馆和城郊的地皮做生意，见丈夫生源广，她也替他筹划多找几个老师把规模做起来，但陆平不愿意，就要在家免费教他看上的好苗子。
这也罢了，他免费带学生，懂人情的家长自会常常照顾斯慧的生意，也算补贴家里进项，斯慧不多说什么。
家里一到周末就全是学生，她就带着女儿去店里。
饭馆环境吵闹，斯陆在那玩容易磕着碰着，斯慧就瞅准时机转型。
她也算是有财运的，小城里的农家乐茶楼风潮都被她抓住了机会，赚了不少。
这个不少，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程度，在小城市生活够滋润，距离斯慧的目标就差点劲。
她的目标是培养女儿走艺术道路。
斯陆说没见过爸妈吵架，其实他俩因为女儿的教育和培养方向吵了小半辈子。
斯陆上初中，斯慧想让她学表演考电影学院，她打听了一圈，学这个家里得拿出全部存款供养。
然后老天爷就给了个免费的机会。
那一年陆平带出个省状元，媒体竞相报道，让陆平也出了名，好几家私立来挖他，其中一所国际学校的戏剧社就是付东留他妈办起来的，一步跨进演艺圈的绿色通道。
陆平不肯离开老家老单位，学校派人来游说斯慧，承诺让斯陆免费就读还直升高中部。
斯慧特别心动，她想着哪怕斯陆没这个天赋通过校戏剧社出道，读国际高中她也能送女儿留学，可陆平不愿意，压根儿不考虑女儿的前途。
斯慧彻底失望，提出离婚，女儿归她。
陆平不同意，斯慧懒得和他多说。
那两年因为市场饱和，斯慧手头的农家乐茶楼生意都淡了，再加上婚姻破裂，斯慧一度想收拾好一切带着女儿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她开始关注市里省里的高中、房价、生意门路，这期间给她最多帮助和实用建议的就是毛明辉。
斯慧考察了小半年，迟迟下不了决心。
做过生意就知道生意难做，何况她还异想天开要去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闯，但凡失败，她的女儿就得受穷。
每每想到这个结果，斯慧就觉得不如凑合跟陆平过下去，保住手头这点钱，高中送斯陆出国也行。
可命运不允许斯慧认命。
她是在最优选项前不退而求其次的性格，她的生命中出现了可以满足她全部欲望的毛明辉。
斯慧抓住了。
和平离婚？
天方夜谭。
斯慧带着代理律师毛明辉跟陆平谈离婚那天，人民教师陆平生平第一次暴力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