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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 正文 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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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8章

    陈幻扬长避短,别和白境虞斗嘴了,根本没胜算。

    陈幻背对着中介,拉住白境虞的手说:“我哪敢啊。”

    陈幻大庭广众之下跟她这儿没羞没臊,白境虞嘴角微弯,对陈幻爱看不看的眼神还是带点儿嫌弃。

    没跟陈幻多说,她时间很紧张,看完房就得回去了。

    从一楼到阁楼,白境虞在中介的带领下粗略看了一遍六号院的格局。

    六号院和她去过的两个邻居家差不多,只是院子的形状和整体朝向有些不同。

    六号院的后院外,是一棵老榕树。

    老榕树非常高,枝繁叶茂,布满时光的苔痕。

    阳光斜照,被枝叶切割成碎金般的凌乱,摇曳时乱中又有序,站在树下似乎能听见岁月的回响。

    白境虞仰望这棵老榕树,心头便有一份沉甸甸的厚重感。

    这棵老树刚抽芽的时候,她或许还没来到这世间。

    如今,她因为一时而起的念头,站在它身下,看到了它苍郁的枝枝叶叶。

    两条完全不同的时间线在此交叠。

    就像……

    白境虞回眸。

    那个四年前在路边偶然遇见的人,此刻还在她一转身就能看见的地方。

    初见时谁都觉得是萍水相逢,没想过竟摩擦出了此生难忘的火花。

    白境虞没开口,但她沉默注视榕树的时候,陈幻便知道她喜欢它。

    陈幻还是握住了她的手。

    “我买了送你好不好?”

    白境虞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在阳光下安静地看着陈幻的眉眼,想象她老了以后,这张脸会是什么模样。

    看两位客人的气氛微妙,很有眼力见的中介们躲到远处的阴凉地,给她们腾出更多的私人空间。

    白境虞:“昨晚在哪儿睡的?”

    陈幻:“就在家边上的快捷酒店。一晚上都没睡好。”

    “酒店床不好睡?”

    “想你想的。”

    白境虞嫌弃地“啧”一声,但被陈幻握着的手没抽出来,大发善心就让她拉着。

    陈幻牵着她的手走到临水露台,往远处看,因为水面开阔毫无遮挡,远处已经恢复满山青绿的观枫山山景有种极致清晰的效果,甚至能看到在山间流荡的浓雾。

    一阵清爽的春风从湖面推至两岸,白境虞的额发被吹动。

    “昨晚我给你留了门。”

    白境虞闭着眼享受柔和的风。

    “小幼安全意识还挺高,给反锁了。”

    陈幻:“……”

    都不知道该不该夸她这宝贝妹妹。

    白境虞:“小幼做得挺对。”

    陈幻坚强地微笑道:“可不么,白境虞说什么就是什么。”

    白境虞在她后背上拧了一把,下手还挺狠。

    陈幻“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是找到新的地方拧了是吧?你……”

    “今晚吃什么?”

    “糖醋小排吧,趁我现在还没吃腻,多吃点。”

    陈幻自然听懂了,这是白境虞放了她一马,让她回家了。

    陈幻腻腻歪歪地抱住白境虞,亲她的脑袋。

    “吃吃吃,给你做一脸盆的糖醋小排好不好?”

    “一脸盆?你养猪?”

    “嗯,养着呢。”

    白境虞:?

    白境虞:“陈幻,还是快捷酒店适合你。”

    下午白境虞回去工作,陈幻跟着中介去签约中心把山水澜桥六号院的合同给签了。

    刚刚出狱时,陈幻联系过多家贷款机构,没有一家愿意给她贷款。

    那时的她举步维艰。

    转眼一年的时间,工作室发展得超出她的想象,特别是在H-MALL这个区级项目之后,贷款机构对她重新评估,她重新获得了贷款的资格。

    山水澜桥六号院价值三千多万,即便是去年赚得盆满钵满的陈幻,想要一口气全款买下来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首付的钱再加上未来二十年的贷款,她还是承受得起。

    她想和白境虞有一个可谈的未来。

    这个家就是圈住白境虞的第一步。

    迄今为止,白境虞在她身上获得的安全感很有限,陈幻自认为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也不懂该怎么去表达自己想要一辈子守着白境虞的心。

    希望山水澜桥六号院能为她和白境虞的未来画上一个冒号。

    冒号往后,阐述的是她和她相守的余生。

    夜里。

    丰盛的晚餐驱赶了一整日的疲劳,从浴室出来,白境虞穿了一条冰山蓝吊带睡裙,玲珑的好身材被若隐若现地勾勒着。

    陈幻没少见性感的白境虞,可此时的氛围还是完全不同。

    白境虞把陈幻拉到自己腿上坐着。

    陈幻都不敢太用力坐下去,生怕弄折了白境虞那双金贵的腿。

    白境虞看她坐得不够彻底,还将她脚给踢起来,非要陈幻整个人靠到她怀里。

    陈幻急忙撑了一把沙发扶手,与此同时下巴被白境虞捏住了。

    “想吃山竹,还是想吃点别的?”

    白境虞唇挨过来,悬在陈幻唇面仅一毫米的地方。

    陈幻上前要吻她,白境虞偏偏爱给不给,若即若离。

    不仅不给,还肆意撩弄着陈幻。

    陈幻被她煽得心头起火,翻身而起扣着她便吻。

    白境虞悠然地坐在沙发上,就让陈幻吻着,品味陈幻痴迷她的模样。

    陈幻双膝压在白境虞身子两侧,吻得心尖上的烈火难消,忽地眉心慢慢蹙起,“嗯?”了一声,面上的红潮在一点点往耳尖上染。呼吸愈发的沉,陈幻单手支到沙发背上,支撑着被白境虞恣肆控制着的身子。

    白境虞擡起陈幻的脸,欣赏她被自己染透的双眼。

    白境虞另一只手压在陈幻的后腰上,命令她:

    “继续吻我。”

    陈幻沉沉缓了一口气,扣着白境虞的脑袋,将最深处的悸动化成烈吻,倾倒回白境虞的唇间。

    一小时后,白境虞累得擡不起胳膊,陈幻将她抱进浴室,又泡了会儿澡。

    两人一前一后坐在浴缸里,还是老姿势,陈幻将潮乎乎的长发扎起来,从白境虞身后紧紧抱着她。

    两人都没说话,白境虞知道陈幻这会儿恋她恋得要命。

    白境虞回头,奖励一个香吻。

    “抱我回去。”

    一个吻可不够。

    陈幻将白境虞狠架了两小时。

    昨晚没法抱着她入睡的干涸,今夜全都弥补回来了。

    又一次抱着白境虞入睡,陈幻想起白境虞那句话。

    “要不是你四年前一声不吭消失,咱们这会儿都在庆祝四周年了。”

    是啊,白境虞说的没错。

    被她辜负的时光,再也回不来了。

    心里漫过一层浓郁的酸意,陈幻箍着白境虞的双臂更加收紧。

    感受着怀里的真实,只愿此生白境虞不让她放手。

    “陈幻……”

    陈幻以为白境虞醒了。

    其实她没醒。

    白境虞舒服透了,也真累坏了,被大力地抱着也没清醒。

    只是在呢喃着此刻出现在她梦中的名字。

    第二日晨间,乌鸫嘹亮的歌喉将白境虞和陈幻吵醒。

    白境虞胳膊酸腿软,眼睛都睁不开,说再睡会儿。

    陈幻亲了亲她的脸蛋,满身活力地起床。

    白境虞感受到她起床时的利落劲儿,艰难地睁开一只眼睛。

    这是什么铁打的身子……

    我是不是真的该去运动运动了?

    陈幼打着呵欠到客厅的时候,见陈幻哼着歌,已经将早餐做好了。

    陈幻对她眨眨眼,“乖崽,来吃饱饱上学。”

    陈幼:“……你谁啊,好恶心。”

    陈幼洗干净手过来拨了一下她的脑袋:

    “又说你姐恶心?咦?”

    陈幻偏了偏脑袋,认真端详陈幼的脸。

    “你是不是胖了?感觉你脸圆了一圈。”

    陈幼一瞬间危机感拉满。

    她脸的确圆了。

    圆到陈幻都发现了。

    可不得圆吗?被宁措一天三杯奶茶往里灌,不圆都对不起她的奶茶钱。

    陈幼洗漱完拎起书包就走。

    陈幻:“哎?早饭都还没吃呢。”

    陈幼本来想说“都胖成这样了还吃什么”,可是看陈幻做饭那么辛苦,她又不忍心浪费,将一片涂好开心果酱的吐司卷了荷包蛋,两口塞进嘴里,鼓着嘴对陈幻挥挥手,走了。

    陈幼一路慢跑到了远哲,感觉心率有点上来,出了点汗。

    她打算以后每天上学放学就这样跑着来,权当运动了,希望能速速消灭圆脸。

    陈幼扣着书包带往学校里走,到了校门口,看见宁措从一辆迈凯伦上下来。

    和她一块儿坐在后座的中年男人跟着一起下车,很客气地还给她递来两个礼品袋。

    宁措推拒着,对方非给她不可。

    宁措看见了陈幼,宛若瞧见了救星。

    “幼幼!”宁措一下子扑过来,挽住陈幼,几乎是将她拎起来往学校门口去,一边走一边对身后的男人挥了挥手说,“柏叔叔再见!”

    陈幼:“谁啊?”

    宁措压低了声音道:“我爸合作伙伴,非要请我吃早茶,大早上我爸带着我去应酬,吃完早茶我家车出了点毛病,这人就说送我来学校。感觉他那礼品袋里装的东西价值不菲,我不敢收。幸好你来了。”

    陈幼也不知道为什么,回头望了一眼。

    那男人还站在车边。

    他身形很长,样貌英俊,黑亮的头发打理得非常用心。他看上去三十多岁,或许四十,也有可能更年长,因为保养得很好,一张脸光滑得和年轻人没什么区别。但和年轻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同的是,他身上带着中年人特有的迟缓和沉甸甸的浊气。

    他本来在和司机边说边笑,陈幼投过来目光之后不到两秒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也往这儿看。

    目光短暂交汇后,陈幼发现对方愣住了。

    陈幼心尖上闪过一丝不可名状的不安,她收回目光,和宁措一同进入校门。

    柏先生却是怔在原地,双眸被震惊的神色覆盖,一眨不眨。令人晕眩的惊愕将他整个人罩住,大半天,陈幼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他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司机:

    “你看到刚才那个女孩了吗?那个女孩……宁措的同学。”

    司机一头花白的头发,往学校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说:

    “没啊。”

    汹涌的情绪还在胸口激荡着,像洪流,冲刷着柏先生的五脏六腑。

    柏先生迎着风,深深的眉骨中拧起了一道沟壑。

    春末之时,春意阑珊。

    天的蓝调变了,夜的厚度变了。

    小财又一次从前院溜达到了后院,巡视了几个来回。它也明白这儿是它的新家,每天醒来后会从前院走到后院,将整栋房子巡查一遍,确定没事后便会去椅子上晒太阳,等着主人带她去遛弯。

    最近一段时间,它的主人很忙,每天一大早就出门,陪伴它的时间有点少,不过它能理解,主人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

    舒泉自启丰离开到夏初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和林恃一块儿忙活新公司的事情。

    家具和各种办公设备都要安排,与此同时《奇幻公路》项目第二阶段的宣发不能耽误。新公司的筹备、新的合作伙伴、不能耽搁的老项目……与此同时舒泉还要照看姚聆,定期带她去医院复查。

    在离职之初,以为能缓口气休息一段时间,没想到比在启丰要还要忙上好几倍。

    创业竟能活脱脱将人撕下一层皮来。

    要不是年年她们帮忙,可能在林恃招到员工之前,她和林恃两个人得一直007。

    易织年也从启丰离职了,回她的云端酒店专心做主理人,这段时间一直在上课。老师是易雪林指派来的,专门教她酒店管理。易织年本硕学的都是酒店管理专业,这些年虽然没有继续深造,但也一直没彻底放下来。如今再拾起来也不算难。

    这个春天易织年过得很充实,上课之余还惦记着自己投了五千万的公司,一有空就往舒泉她们那儿跑,能帮上什么忙就帮点。

    裴醒也是忙得时常见不着人,大多数的时间她都泡在研发大楼里,但凡抽出点时间就去射击场和搏击教室。

    易织年还好奇,“怎么突然学起这些来?”

    裴醒:“用来保命。”

    易织年:?

    林恃和舒泉公司的软装都是陈幻帮忙布置的,与此同时她还和舒泉轮流陪姚聆去医院。

    舒泉和林恃在朋友们的帮助下度过了开始最艰难的时期。

    办公室布置完毕,第一批员工招了进来,《奇幻公路》项目最初的宣传方案也在连轴的会议中确定,只待落地。

    舒泉和林恃都累瘦了好几斤,舒泉原本两只手一卡就能圈住的腰,感觉现在卡一下都有富余。

    先前运动积攒起来的肌肉都要掉完了,正好公司楼下有健身房,她每天都和林恃去健身房打卡,无氧和有氧轮番练,两周后精力回升不少,体重也重回九十斤。

    舒泉从未如此繁忙、专注又充实。

    她专心推进《奇幻公路》项目,林恃则规划着公司的主业,她回到了曾经深耕的供应链管理。

    《奇幻公路》项目对接同事来她们的公司参观,看见门口极其简约的黑色字体写着“时刻物流管理(AlwaysLogisticsManagement)”。

    上下两层楼的办公区域宽敞,但每个人都很繁忙,完全不像是刚刚开门营业的新公司。

    对接同事喜上眉梢,“我们真是赌对了,跟着你和恃总一起离开,不然现在启丰那边也不知道谁接手这个项目。说起来……恃总老本行是干供应链管理的?”

    舒泉给对方倒茶的时候说:“林恃什么都干过,你也知道,她在启丰的时候上下游都得管,其实她在供应链管理这块更有自己的想法。以前她就干过这行。这次她的野心更大,想要涉足更多的领域。”

    “那是好事啊……”

    对接同事接过茶,一直在观察新公司的所有细节,看上去对新公司很有兴趣。

    舒泉这段时间接待了不少合作伙伴,渐渐学会读取别人的言下之意。

    舒泉想了想,问道:“你们也有想要往海外发展的规划吧?”

    《奇幻公路》团队隶属于一家文创公司,这几年一直想要往海外开拓市场,但对海外市场了解不够,也不知道该怎么搭建供应链。

    没想到林恃和舒泉的新公司正对胃口。

    对接同事立即兴奋道:“我建个群,我把我老板拉进来,你将恃总拉进来,我们好好谈谈合作。”

    舒泉欣然接受。

    看来合作伙伴要多一个身份,成为客户了。

    群建好了,双方约定下周线下碰个面。

    舒泉将对方送进电梯,挥手再见的时候,余光里发现有个女人站在走廊尽头正往她这儿张望。

    舒泉一看,居然是谢鸣鹤。

    谢鸣鹤阴气沉沉,像一朵雷暴之前沉默的铅云。

    她死死盯着舒泉,眼神阴鸷得恨不得将目光化作双手,扼住舒泉纤细的脖子。

    轰隆隆的狠意,在两人之间翻涌。

    舒泉没有移开目光,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从侧面对着谢鸣鹤的姿势变成正面。

    她眼里的纯净半点未被污染。

    舒泉平静地说:“谢阿姨,进来喝杯茶吗?”

    谢鸣鹤眼眸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阴沉不减,没说一个字便离开了。

    乘坐电梯下楼,谢鸣鹤已经看到她想看到的了。

    林恃的新公司开得这么快,业务运转得如此顺利,是在情理之中的,却又出乎意料。

    没人比谢鸣鹤还要了解林恃的能力。

    她和林恃斗了这些年,从来没有赢过。

    但是,公司还是发展得太快、太好了。

    谢鸣鹤坐回车里,吃了减压药,歇了一会儿,用有些发抖的手拨通季弦的电话。

    “只要你能让林恃和姓舒的女人分开,带林恃回到我身边,一亿的融资就是你的。”

    谢鸣鹤知道季弦的公司正陷入瓶颈,需要钱。

    一亿,跟林朝晖允诺的财产比起来只是九牛一毛。

    但对于任何小公司来说都很可观。

    季弦那头沉默了片刻后,给了她一个“行”字,挂断了电话。

    谢鸣鹤握着手机,冷笑一声。

    季弦是个阴险小人,谢鸣鹤心里有数,很多年前她就知道了。

    如今林恃又重回商业服务这一行,跟季弦是绝对的对家。

    为了这一亿,也为了自己的公司生存空间不被倾轧,季弦一定会用尽阴损手段和林恃竞争。

    就算季弦这个人商业头脑再简单,这么多年也没能将她那个破公司拉拔起来,可是对付林恃这种初创企业来说还是有优势的。

    只要将林恃的公司压垮,到时候无论季弦能不能拆散林恃和那个姓舒的女人,谢鸣鹤都会在林恃最失意的时候现身,为她提供她所想要的一切。

    林恃会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谁最爱她,谁又有能力保护她。

    这是谢鸣鹤修复她和林恃母女之情的手段,季弦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计划好了一切,谢鸣鹤脑子里绷紧了许长一段时间的神经总算是稍微松快了一点。

    林恃一定要回家。

    一定。

    谢鸣鹤踩下油门,离开的时候再望了一眼林恃办公室的方向,眼中是病态的占有欲。

    她是我的女儿,她只属于我。

    谁也不能将她抢走,谁也不能。

    夏季一贯是不安分的。

    无论是诸多关于“夏”的文章、歌曲还是情怀,都对这炙热的季节有过分的期待。

    在这份期待的影响下,夏季成了各种情感和事故的高发期。

    作为新产业链关键一环,陈诗仪的中岸科技毫无征兆忽然爆雷。

    陈诗仪第一时间跑到白境虞办公室,想要用眼泪水漫金山,挽回和亿甲的合作的可能。

    幸好白境虞早一步走了,让她扑了个空。

    魏轩和顾洋都听说这件事,晚间请白境虞去MAR喝几杯。

    中岸科技是白境虞回集团之前就定下来的合作伙伴。白境虞觉得陈诗仪这位老熟人相当不靠谱,也很直接的反对过,但魏轩信誓旦旦说中岸科技性价比最高,可以试试看。

    白境虞不是个初来乍到就烧三把火的人,既然魏轩愿意担保,她没意见。

    果然,便宜还真就没好货。

    怕白境虞不高兴,今晚魏轩一上来就向她敬酒赔不是,倒也没推脱责任,只说自己调查得不够谨慎。

    白境虞没拆穿魏轩和中岸合作的真正原因。

    魏轩是中岸科技联合创始人的女婿,也就是陈诗仪的表姐夫。

    商业联姻依旧是现代资本巩固财富和地位的手段。

    顾洋是来帮魏轩说话的,这两人就怕白境虞一怒之下要联合董事会换掉这个CEO。

    白境虞对魏轩这个实干家倒是没意见,他的能力在如今的亿甲无人能出其右。

    幸好中岸科技爆雷爆得及时,赶在新一代旗舰产品上市之前爆,影响可控。中岸的替代品还是好找的。

    白境虞没想多说这件事,随意聊聊别的,她今晚不打算久留。

    巴赫的D小调协奏曲舒缓而理智,今夜MAR俱乐部人不算多,大家依旧在交换S城最新鲜、最能赚钱的消息。

    魏轩和顾洋倒了点苦水后,见白境虞并不发表意见,便识趣地转移了话题,从市政说到建设,提起了各路人马马上要争夺的东二环商业街项目。

    东二环商业街不仅是商业空间,还连着一片湿地公园,总占地四百亩以上。

    据说这次厮杀特别激烈,从私企到国企都杀红了眼,誓要拿下。

    按理来说国企有绝对优势,不过这回的金主不拘一格,只要能符合金主审美,谁都有中标的可能。

    “今晚金主也在。”

    顾洋握着酒杯的手擡了擡,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女人。

    白境虞听到商业空间的设计,有了些兴致,顺着顾洋所指的方向望去。

    那个女人头发花白,精致地盘在脑后的长发完全没有染黑,自然衰老着的她,散发着令人欣赏的淡然。

    白境虞请对方来喝一杯。

    那女人叫姓潘名烟桥,今年六十六岁,是P城首富。

    潘烟桥这辈子没结过婚,领养了两个女儿,平时没什么爱好就喜欢赚赚钱。白境虞以前就听说过她的事,很欣赏她从容又随性的行事风格。

    潘烟桥穿着一身长裙优雅地坐下,手里拿着电子烟,全程只看着白境虞。

    “白小姐,久仰了。都说白决的女儿漂亮又能干,今天能在这儿跟你喝一杯,是我的荣幸。”

    白境虞忽略她微妙的用词和兴致勃勃的眼神,只谈商业街项目的竞标。

    潘烟桥挺意外的,“我还以为亿甲是科技公司,没想到对设计这行也有兴趣。”

    “我正好认识一位出色的设计师。”

    白境虞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潘烟桥。

    “这是她的作品,您可以看一看。”

    白境虞手机里是陈幻当初获得白鸽奖时设计的酒店项目,以及最近的H-MALL。

    要是很有名的设计师,肯定会直接报她的名号。

    没有报名号只递作品,说明并不出名。

    潘烟桥本来兴致全在白境虞身上,对她递来的手机只是打算粗粗一览。

    不怪她怠慢,她实在对现在国内的设计行业毫无兴趣,不是千篇一律的乏味,就是融合了许多大师风格的怪胎。

    商业街项目她本身不抱太大希望。

    没想到……

    潘烟桥懒散的目光很快凝聚。

    并且说了一句让白境虞没想到的话。

    “这是陈幻的作品。”

    白境虞和坐在两侧的魏轩和顾洋都有些惊讶。

    潘烟桥戴上了老花镜,看得更加仔细。

    “当初她夺得白鸽奖设计新秀奖的时候,我就在现场。她设计的那家酒店我曾经亲自去体验过,的确非常、非常出色。我很难想象它出自一位大学生之手。当然了,当时她有师父在带,即便如此,她的风格已经影响了整体设计。很可惜,自那之后再也没有看到陈设计师的作品,我以为她离开了这个行业。这些年,她在做什么?”

    潘烟桥是这世界上除了白境虞之外,另一个真情实感欣赏陈幻才能的人。

    不同的是,白境虞从未宣之于口,只是默默在关注她的事、她的作品。

    白境虞说:“这些年她在做室内设计。”

    潘烟桥略有些失神后,淡淡地说:“她的才能应该放在更广阔的商业空间上,她是注定会在这个时代、这个行业留下名字的人。”

    白境虞:“她或许会来争取这次商业街项目。”

    陈幻不可能拒绝,这是她扬名立万最好的机会。

    魏轩和顾洋暗暗交换了一下眼神。

    潘烟桥感慨地“噢”了一声,眉眼舒展开:

    “我可太期待了。”

    潘烟桥和白境虞交换了微信后便离开了。

    白境虞正想发信息给陈幻,让她将今年的工作重新安排,商业街项目一定要拿下。

    能拿下它,陈幻的名字将重新回到主流视野之中,比设计一百个H-MALL都有效。

    白境虞信息还没发出去,顾洋提着一张笑容可掬的脸过来说:

    “白总,有些事我想单独和你聊聊,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顾洋示意他们去没人的小阳台私聊。

    白境虞将手机先放回手包里,没起身,慢慢地抿着酒:

    “请说。”

    不避讳的态度说明她已经知道顾洋想聊什么了。

    顾洋双手握在一起,暗暗向周围看了一圈后,轻声说:

    “您刚才向潘总推荐的陈设计师,就是上回在家宴上和您特别亲近的那位女士吧?”

    白境虞:“顾总,不必绕圈子。”

    顾洋看白境虞的耐心即将告罄,只能直接说:

    “这个人坐过牢,您知道吗?”

    坐过牢,是人生不可能磨灭的污点。

    如果白境虞对这个人不止是一时兴起,而是想要真正留在身边,对于整个亿甲科技来说,这个拥有污点的情人或许会是舆论上的一场灾难,品牌的诚信度会被这个污点影响,白境虞的公众形象或许会受到重创。

    如果白境虞只是被蒙蔽,那一切好说。

    白境虞轻转着手里的酒杯,没有顾洋所想的尴尬、震惊。

    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她全程直视着顾洋的眼,缓慢地说出三个字:

    “我知道。”

    白境虞的回答让顾洋一时无言。

    他完全没想到白境虞知道了竟还是满不在乎的态度。

    顾洋说得更加恳切:“我跟着您父亲一路打拼过来,他为了亿甲流过多少血和汗,不仅是我,想必您也是知道的。以前他在国外被竞争对手绑架,险些丧命的时候都没跟你说半个字,再大的困难他咬着牙自己解决,从来不跟你诉苦,就想你能在一个良好的环境里长大,此生一帆风顺。

    “白总,那位陈小姐不仅坐过牢,还是个经济罪犯。您应当知道,经济罪犯在我们商业领域是最最忌讳的。如今的商场极少有人能孤军奋战,大家都需要合作伙伴。经济犯罪令人不耻,只要她的过去被曝光,合作商会怎么看待我们,擅于兴风作浪的舆论会给您泼什么样的脏水,我想您心里是有数的。”

    白境虞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坐牢之前我就认识她,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她不会犯罪。”

    “她为什么进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坐过牢,这是不争的事实,不可能更改。这是她的污点,永远的污点。如果您一意孤行,这个污点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白境虞打断他:“我很喜欢郭灿的画,对她的过往也算了解。”

    一直激昂的顾洋,被这个突然转换的话题弄得愣怔。

    他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白境虞为什么会忽然提到他的妻子。

    白境虞看着杯中酒,“很多年前,她那幅成名之作据说是抄袭她的导师未公开的作品……”

    白境虞还没说完,顾洋便激动地否认:

    “不,她是被冤枉的,她没有抄袭!是她导师抄袭了她!”

    “但是她无法自证清白。所以成名之作让她备受瞩目,也成了她无法洗脱的恶名。顾洋,你也曾经拥有过自己的公司,你为什么还会选择和她结婚呢?你就不怕她变成你的污点,让你的合作伙伴厌弃你吗?”

    顾洋双手紧扣在一起,眼角在渐渐泛红。

    白境虞眼神也变得柔软了。

    “即便全世界的人都对她避之不及,你也愿意做那个奔向她的人。因为你相信她,你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