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酒吧的荒唐行为,自然让白境虞今天坐立难安。
对她而言,那个姓陈的女人只见过两次,可以称得上是陌生人,自己却因为看到她被别人摸了下巴而醋到失控。
能排得上白境虞人生荒唐事件前三名。
不过,陈幻的下巴很漂亮。
这么漂亮的东西只属于她白境虞没什么不对。
投行一整天的工作很繁忙且不容出错,白境虞需要保持大脑处于绝对清醒状态下高速运作,基本上没什么时间去想别的事情。
夜里十点,她将所有的工作完成,还算早。
独自在茶水间喝茶的时候,又一次想起了陈幻。
想起昨天被陈幻摁在那间酒吧的沙发上不客气地吻时的感觉。
想起灯光,想起气味,想起自己竟被她轻易地抱起来,轻易地探索到了最喜欢的地方。
除了那些湿漉漉的触觉记忆,白境虞还能忆起她为自己清理时的细致。
难以想象,这年头居然有人会在酒吧为ONS对象熨衣服。
那时候白境虞的确觉得彼此只是ONS。
理智告诉她,两人认识尚浅却在肢体上大动干戈,这是来自于性的一时吸引,难以长久。
白境虞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被“喜欢”这种肤浅的情绪点燃。
那个陈幻年轻漂亮,还经常出现在酒吧,即便做的方式古典,也不能证明她骨子里是个保守的人。
玩过就算了。
大家都开心,姓陈的应该也会认同这点。
可陈幻在昏暗酒吧包厢里,只穿着一件黑色蕾丝为她熨衣服的场景里,每一个细节都还在她的脑子里扎根。
陈幻毫不吝啬地展示自己精瘦却紧实的肌群,握着熨斗的修长手指骨节分明,专注低头的动作让浓密的黑发柔顺地垂落。
看不到她的脸,反而能清晰地脑补出她的脸。
那是一张年轻、张扬,美而自知但不在乎的脸。
刚才将白境虞摁在身下狠吻的时候并不见凶悍,反而比这会儿还闷。
白境虞难免揣测,姓陈的不会根本没心动吧?
此刻的体贴也只是教养好。
熨斗是老式的手持电熨斗,陈幻帮白境虞熨着衣服,包厢里安静得只能听见熨烫时冒出水蒸气的声响。
陈幻擡头,透过垂在脸侧的发丝看白境虞。
被她小心清理过的白境虞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身上盖着陈幻的外套,脸颊上的红晕已经消退了,没睡,安静地看着帮她熨衣服的人。
“不睡会儿?”
陈幻声音的尾调里带着点笑意,听得出来她心情很不错。
白境虞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着她。
陈幻:“嗯?”
白境虞:“你经常在酒吧干这种事?”
陈幻愣了愣,“没你这么冤枉人的吧白小姐。我只是和朋友过来聊聊天。”
后半句没说。
后半句是——而且不是你把我给拽进包厢的么?
陈幻没说谎,她是经常来这个酒吧,但都是她朋友死拖活拽拉着她来的。
她朋友很多,身边乌泱泱的一大群,有些是关系不错的大学同学,有些是同事。
她就是那根主心骨,去哪儿都少不了她。
而且有陈幻在,经常会有漂亮姐姐请她们喝酒。
白境虞声音倦倦的,懒懒的。
“只聊天?看着不像。”
陈幻觉得这漂亮女人有点儿不讲理,不过不讲理得挺可爱,不惹人烦。
帮她把衣服仔细叠好的时候,陈幻问:
“看着不像?我就像出来胡混的?”
“没人说你长得凶?”
“有,不了解我的人都怕我。天生长这样,我也没辙。”
陈幻走过来坐到她身边。
“倒是你,看出来我凶了还往前凑?”
白境虞支起身子,扣住陈幻的脸,将她脸往另一边侧过去。
陈幻被她拨弄着,眼神微妙。
这个女人真是陈幻见过最辣的女人,劲劲的,被她碰一下浑身都在发烫。
白境虞看着被自己咬红的脖子,笑了。
陈幻就让自己的脸在白境虞的手里待着。
“看到自己的杰作了吗?”
“嗯,挺好,估计一周都消下不去。”
“存的什么心思?”
“你刚才弄我的时候存的什么心思,我心思和你一样。”
陈幻不知道两人怎么又在沙发上吻到一块儿去的。
但白境虞有数。
是她勾着陈幻,而陈幻一勾就被勾到了。
意犹未尽,但实在太晚了,白境虞不想留宿,陈幻便送她回家。
开着那辆大众。
到社区门口,陈幻便知道和自己猜测的一样。
这社区房价一平的价格,够买她这辆大众了。
白境虞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走了。”
甚至都没加微信,白境虞就这样离开。
陈幻没想到她居然说走就走,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有点委屈道:
“白小姐,不留个联系方式吗?”
夜风之中的白境虞依旧矜贵而完整,像套着坚硬无暇的瑰丽外壳。
但她知道,自己的内部已经被陈幻搅得支离破碎。
白境虞不太喜欢这种破碎感,很危险。
白境虞嚼着刚才从陈幻车里顺走的口香糖,说:
“有必要吗?”
陈幻:“……那,留个名字可以吗?”
那时的陈幻只知道白境虞姓白。
白境虞什么也没留给她,连笑容都吝啬得只给予了一丝浅笑。
白境虞的身影很快被黑暗掩埋,陈幻坐在车里抽了好几根烟。
真的不是狐貍精吗?
陈幻烦恼地拨弄着头发。
把人迷死不需要负责的?
这一夜两人都没睡好。
即便艰难入睡,梦也被那场拥抱的滋味染成迷幻又旖旎的色彩。
为了让人清醒,保持最佳的工作状态,中新证券连茶水室的色温都保持在5000以上。
整个中新证券就像一间巨大的手术室。
白境虞就是这冰冷空间里的一员。
此时,她有些怀念糜沸的酒吧。
身心都在不断地回味、感受的情绪又是从何而来?
将茶杯放下,白境虞得要个结果。
她不喜欢不确定的感受,她需要去验证。
今晚陈幻的朋友又邀请她去酒吧。
按照她以前的习惯,总是要推三阻四一番。
今天心情却不太一样。
朋友来约她的时候她还在加班。
朋友听她活没干完,知道以她的性格应该是不想来了,也没多说,只道:
“行吧,你不来那我找别人过来喝两杯。”
陈幻:“谁说我不来了?很快,半小时就弄完,你先去占个卡座。”
虽然那位白小姐神出鬼没,还将她脖子给咬得五颜六色,可陈幻就是想见她。
陈幻结束了工作,匆匆赶往酒吧。
酒吧里光线暗人又多,还喜欢成双成对粘在一起,对暗中找人的陈幻十分不友好。
来一个陈幻就盯着分辨一个,一直在酒吧待到接近午夜也没等到白境虞。
是不是等不到了?
昨天她那么累,估计今天在家歇着了吧,应该不会来了。
朋友递烟给她,她也夹在手指间没点。
明天去白小姐家门口碰碰运气,不知道能不能碰巧遇上。
如果真遇上了,会不会觉得我在跟踪她?那就真成不正经的人了。
可如果碰不上……
一想到这辈子可能再也没机会和那个女人见面,陈幻便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个城市这么大,哪有好运每次都恰好遇见?
此时,早就悄悄坐在角落的白境虞喝着酒,安静地看陈幻好半天。
看她被光勾勒出的侧颜,看她心不在焉地喝酒,看她不知想到什么出神,夹着烟都忘了点。
坐在陈幻身边的朋友用胳膊肘怼了怼她,说:
“陈幻,那个姐姐好像一直在看你。”
陈幻完全没在意,只是漫不经心随口“嗯”了一声。
直到朋友说“那姐姐真白,白到发光”,陈幻才被“白”这个字戳了一下,转过头。
和陈幻目光相撞的那一刻,白境虞见陈幻原本狭长冷淡的目光,蓦地因为看到自己而惊讶。
惊讶过后,开心的情绪很快在她那张漂亮脸蛋上蔓延。
陈幻立即将周围的烟雾挥干净。
“你怎么……在这儿?”
白境虞靠在沙发背上,单手握着酒杯,欣赏着陈幻的脸和包裹在衣服之下她昨天刚刚见识过的身体。
白境虞:“和你一样,来喝酒。”
陈幻本来想说,我不是来喝酒的,我是来等你的。
又怕白境虞觉得她心思不正,便没说。
白境虞独自一人占了一张长长的沙发,陈幻看了眼她身边的位置,问:
“我能坐这儿吗?”
“随便。”
陈幻坐下时,运动手表正好从眼前划过,亮了起来。
陈幻正好一眼看到了时间,午夜十二点整。
陈幻:……
十二点整的时候出现,这巧合……
感觉白境虞真是只妖精的推测又多了个论据。
最重要的是,白境虞长得实在太好看,没千八百年的修为长不成这样。
白境虞用屈起的两只手指指骨夹了陈幻的脸一下。
“这么明目张胆盯着人看?”
陈幻:……
下意识往她那群朋友的方向瞥一眼,果然都在起哄。
隐约能听到她们说:“被姐姐捏脸了!”
陈幻:“所以,你多大?”
白境虞:“比你大一岁。”
“你怎么知道我几岁?”
“你给我看过你驾照。”
还真是姐姐啊。
白境虞也听到陈幻朋友们的起哄,看陈幻这张凶巴巴的脸,便起了逗弄她的心思,笑着说:
“叫声姐姐听听?”
陈幻:“就一岁,什么姐姐。”
白境虞看她脾气还挺大,指尖伸到她的衣领中,肆无忌惮地勾开,往她脖子里看。
陈幻:“怎么一来就动手动脚?”
“看看你脖子断了没。”
昨天被白境虞咬的地方青中带紫,难怪她要穿高领给遮起来。
“疼不疼?”
白境虞微凉的手指轻轻戳上去。
陈幻看着像玩咖,实则就是一张纯纯的白纸。
被白境虞这么肆无忌惮地撩弄,脊背都发紧。
“你这人,怎么动不动就上手?”
白境虞:“不让碰是吧?行,正好困了,回家。”
陈幻知道她脾气大,一看就是个大小姐,没想到说走还真走。
那会儿白境虞二十出头,正是最年轻气盛的时候,自己动了心还被心动的人办了几回,未确定对方的心思,自尊心前所未有的强。
等了一晚上的人好不容易出现,陈幻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没辙,只好跟上去。
盛夏只剩一个尾巴,从酒吧出来时正好赶上一场刚刚冒头的秋风。
陈幻看白境虞就穿一件薄薄的裙子,风一吹得冷透了。
长腿快速迈几步,一边追白境虞一边脱下外套。
“没说不让碰。”
陈幻将外套罩在白境虞身上,想强行搂住她,看她冷若冰霜的模样,又没好搂。
一肚子的软话都被白境虞这一眼给瞪没了,陈幻外套里面就穿着件黑色吊带,双手叉腰间,寻思了一下,只说:
“就是,别冻着你。”
皮质的外套还残留着陈幻的体温,白境虞见这人脾气的确比她长相要好得多,好像怎么戏弄都不会生气似的。
白境虞将陈幻的外套穿好,上半身套着机车夹克,下半身是相当有仙气的裙子,明晃晃的反差,像留着另一个人的印记,莫名的很带感。
陈幻以前没觉得自己这件衣服有这么好看。
被白境虞一穿,感觉标价都能多一个0。
说起来,是白境虞本人带感。
白境虞什么样都很带感。
白境虞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一点多了,不困?”
她永远都有属于自己的频道,陈幻正在努力追上她的频道。
“困,你要回去吗?”陈幻说,“那我,送你回去?”
白境虞晃了晃脑袋,像是同意。
陈幻立即道:“我去把车开过来,放心,我没喝酒。”
白境虞:“还用开车?走着就去了。”
“啊?”
白境虞扬起下巴,对着不远处的酒店点了点,“我家。”
那的确是白决经营的高奢酒店品牌。
白境虞向酒店的方向走去,回眸笑着,眼尾斜挑,像一只正在诱惑她的妖精。
陈幻有点懵,但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快。
就算是妖,她也认了。
陈幻立即跟上去。
酒店的套房在最高层,三十三层。
一整面的落地窗。
落地窗外是璀璨的S城灯火,窗内勃艮第红的皮质沙发上,一条白皙的长腿踏着沙发扶手,脚踝被另一个女人的手紧握着。
心口相贴,白境虞不太想圈陈幻的脖子,感觉圈脖子的姿势很依赖。
可下一刻整个人被陈幻托起,滞空感让她闷惊的同时,不得不圈住。
陈幻吻她发红的唇。
她们已经在沉默间探索到了彼此喜欢的姿态。
白境虞皮肤纤薄得非常容易留下痕迹。
陈幻劲儿大,发现白境虞的腰被她箍了几下,红印很明显,像受了伤似的。
“没事。”白境虞察觉到她走神,抚进她发丝间,轻扯着头发,让她将注意力重新回到吻上来。
肖想了一整天的事此刻做起来让白境虞忘记了廉耻。
灯火映在她满是汗水的后颈上,腿弯还被陈幻的手腕扣着。
陈幻坐在沙发上,灯火从迎面坐在她怀中的白境虞身后漫出来。
兴奋、晕眩和不真实的感觉撞击着陈幻的心脏。
怀里的人真的好美。
美得像一戳就破的泡沫。
推开陌生世界的欢愉之门,年轻的动物不知疲倦,想要更多,再多一点……
晨间天才刚亮,白境虞的手机震了起来。
陈幻被吵醒的时候,听见白境虞正在低声打电话,说着她听不懂的术语,但能知道是工作电话。
陈幻眯着眼睛翻身看手机。
才五点……
这就开始工作了?投行人都这么肝?
白境虞接完电话就去拿衣服。
陈幻:“你要走?”
“出了点状况。”白境虞在镜子前看自己的脖子,有个吻痕,她的衣服遮不住。
“姓陈的,你外套我穿走了。”
陈幻外套的领子够高,能挡住。
见白境虞又要离开,陈幻立即下床,颀长的身子挨过来。
“能不能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
白境虞见她有点着急,像只马上就要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忍不住想逗逗她。
“有必要吗?”
“总不能每次都让我在酒吧等你吧?”
“所以昨晚你在等我?”
“我说实话的话,你会把电话号码给我吗?”
“先说句实话听听。”
陈幻只穿了件蕾丝小裤裤,还被白境虞言语上调戏得一丝不剩。
她只好无奈地承认:“嗯,等你一晚上。”
“干嘛等我?”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当然是想见你。”
白境虞满意了,压着她的肩头让她背过身去。
“干嘛?”
“不是要电话号码?”
白境虞从手包里拿出支路铂廷口红,细长的造型像高跟鞋,更像一支笔。
白境虞将陈幻的长发卷起,压在后脑上,用口红在她后背上写电话号码。
那触感冷冷的,又腻滑,让陈幻心里又酥又痒。
路过陈幻精致的蝴蝶骨,白境虞在上面写“0”的时候多画了几圈。
野番茄色划在陈幻的肌肤上,别有一番风味。
写完后散下头发,陈幻扭着身子往后看,看不到。
白境虞很满意地欣赏一番,拍照留念。
陈幻:“你……”
白境虞亲了亲她唇,说:
“期待你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