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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电话号码

    “惨案!这么恶性的案子比你破过的任何案子都令人发指。”胡亮收拾着行李,准备去穆山县。虽然他们把情况了解得纤毫无遗,但和办案的两个警察之死的确实关系却没有找出来。“我们目前还是在猜测。那条连接线还隐藏在无数的线头中,我们得去穆山县看看,也许那里有我们要的东西。”虽然他们本来就打算去穆山县的,但古洛似乎忘了,又重复着说。于是,他们便赶往穆山县。

    穆山县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就是没人去发现这个不输于东北任何一处旅游胜地的荒僻地方。但如果人们是和古洛一样在今天到的话,那这里的美景就会永远被埋没了,因为这不是一个良辰。古洛和胡亮在去兴隆县路上遇到的阴雨天气,被冷厉的北风送到了这里。虽然那暴雨还未来临,但潮湿的空气、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的低气压,还有乡政府门前大榆树上冷冰冰地站立着的乌鸦,都向人们传达着风暴的恫吓。

    古洛和胡亮急匆匆地走进县公安局,那里的刑警队长正等着他们。

    这是个瘦小的男人,躬着背,两眼无神,但正像那句话说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精力和智慧让这个小个子有着出色的理解力,他听胡亮简单地介绍过情况后,就果断地说:“走,去老郑的家。”

    虽然悲伤还笼罩着这个人丁稀落的家庭,但可以看出郑重义聪明的女儿已经完全恢复了理智。她沉着地回答着古洛和胡亮的问题。

    “谁会杀了他,如果不是偶然的话,那就可能是仇杀。”郑重义的女儿郑娜接受着胡亮和古洛的问询。两处公安机关已经将郑重义的照片和血型与无头尸体进行了对照,确定那是郑重义,并通知了他的亲属。

    她很悲伤,一个独生女儿对父亲的深厚情感这时表露无遗。“没有人会杀他,谁会和他有仇?当然我爸抓的坏蛋不少,但从来没听他说过有人要报复他。”郑娜说。从她理解问题的深度和反应之快来看,她似乎是受到过父亲的影响。“郑重义生前是个好警察。”古洛暗想到。

    “他和周伟正是什么关系?”古洛问道。

    “什么关系?同事,过去也是好朋友。他们两个当年被称为兴隆县的两大门神,老县委书记说有了郑、周两员大将,什么样的罪犯都休想跑了。”

    “你是说过去他们是好朋友?”

    “对,后来因为一个案子,两人闹得不愉快,其实也没啥,也就是各执己见。可这两个倔老头子,不,主要是我爸,我周叔还是想和我爸和好,可……老一辈人和现在的人不一样,爱较个真儿。”

    “关于那桩恶性案件你父亲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古洛问道。

    “说过。他很为这事上火,那时我妈还在,也劝过他,但他是个认死理的人,就是不听。”

    “噢,怎么劝的他?”

    “还能怎么劝?就是让他不要着急,这个世界上有的是冤死的鬼,破不了的案子老鼻子了。就说这些话呗。”

    “你父亲怎么说?”

    “他不吱声,就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叹气,还老拿出那个小本子看,看着看着就钻进去了,连饭也忘了吃。”

    “小本子?在哪里?”古洛挺起了腰。

    “在这儿呢。我整理他的遗物,看到了,就给放在抽屉里了。”她说着,走到桌子旁,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红色封面的笔记本,递给了古洛。古洛没有马上打开,只是说:“谢谢你,你怎么知道这是他看的那个本子?”

    “这我还不知道?从我小时候起,他没事就看。”

    “除了这些,他还说过这个案子的事吗?”

    “没有,就是看这个本子,我妈说这就像阎王爷的催命账,让我爸身体都不行了。还真是说对了,我爸兴许就死在这上面了。”“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也猜出了些什么。”古洛想。不过这个女人只说对了一半,这本催命账不光是催郑重义的命,而且也催杀了其他人的命。

    晚上在招待所,古洛反复阅读着这本催命账。这里面记述的就是那件案子的各个细节,包括这家人的家庭情况,每个人的性格、经历。对高丽华的记述虽然不多,但古洛却第一次得知这个神秘的女人不是兴隆县人,她是临水县人。幼年时,高丽华父亲就死了,母亲带着她改嫁来到兴隆县。“也是个苦命的人。”古洛想。但除了苦命外,这个调查并没有说明什么。此外,就是案发时的情况,包括这一家人吃的饭菜和死亡时的状态。文字很质朴,但还是让历经沧桑的古洛不寒而栗。接着就是案件的侦破过程,这段记述让古洛和胡亮都感动不已。这真是个敬业的警察,几十年来,他始终没有放弃这个案子,虽然连续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没有任何微小的发现,更不用说进展了,但他还是在思索,在寻找着蛛丝马迹。

    古洛将笔记本放在桌子上,点上一支烟,开始了他那著名的思考。胡亮也在思索着。他在心里暗暗和古洛较着劲儿。虽然每次结果都让他伤心不已,但每次他都充满了胜利的希冀。可这次,他认为战胜对手的把握不大,因为他在这个小本子里实在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一个乡村警察的记录……倒像部警匪小说的题目。”他无可奈何地带着幽默想着。

    不过,这次胡亮不用为自尊心伤脑筋了,因为古洛也仿佛掉进了五里雾中。这些详尽但简单的记录就像交通图一样,各个线索交错着,每件事都有联系,似乎都能通向终点,但却没有终点,这是张没有出路的迷宫图。古洛在地上走着,觉得自己能把这瓷砖地踩出脚印来,于是,就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那上面的白炽灯像是在嘲笑这个目空一切的神探一样,比往日似乎更亮,也更刺眼了。古洛闭上了眼睛,那惨绝人寰的一幕是那么真切地出现在他的眼前。“是怎么杀的呢?中毒不假,也许是那个女人干的,虽然郑重义没有高丽华的把柄,不,不是把柄,是对她怀疑的论据。确实无论是谁,都会怀疑这个女人的,何况多疑就是警察的性格。”不过,古洛也清楚地知道,郑重义就是在证据上被卡住了,就像自己现在一样,可以想象出郑重义为寻找证据苦苦思索的那些白天或不眠之夜。“关键在高丽华这个女人也一起吃的饭,但就她没死,也许是逃过一劫,也许是她精心策划的谋杀成功了,这包括把她排除在嫌疑犯之外。也许,像她说的那样,是水的原因,毕竟她曾经中过毒,这没有任何疑点,她差点儿死了,谁敢拿自己的生命赌博呢?不过,只要豁出去……不,这样的猜测是没有焦点的观察,真正的线索或者证据会在这漫无边际的猜想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鸟儿飞过天空。谜底就在她怎么没死上。”

    这个问题折磨着古洛,他都要放弃好好睡一觉的想法了,但两个小时后,一个几乎不应该留在人们记忆中的细节让他茅塞顿开。“不,现在还不能肯定,只有去调查。明天又要出发了。”古洛想着,慢慢地进入梦乡,在那里他似乎看见了高丽华,一个姿色出众的女人。

    又是一个阴郁的早晨。昨天的暴雨没有下下来,黑厚的云层和这个县城擦肩而过,但雨脚还没有完全离开,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县城老城墙上乌云聚集着,完全没有离开的样子,百货公司的白色墙壁已经变成了灰色,时不时刮起的冷风吹落树上的黄叶。一股难闻的味道越来越重,刺激着人的气管和肺部,古洛不由得咳嗽起来。“关上窗吧。”他对开车的胡亮说。“污染无处不在呀。”胡亮急忙关上了窗户,他也被这刺鼻的味道熏得睁不开眼睛。

    车疾驰着离开了穆山县阴沉的老城墙和那能让人晕厥过去的空气,走上了国道。今天这里显得十分寂寥,甚至有些悲凉的情调。没有人,没有汽车,没有自行车,连违反交通规则的马车和拖拉机都没有。路边的树滴着雨水,沉重的枝头几乎要擦着地了。旁边的农田和土路湿透了,让人能感觉出那泥泞。一只瘸腿的驴,毛色很奇特,大体是黑的,但背上有白色条纹,头是褐色的,尾巴却是土黄色的。它见到车就跑了起来,一撅一撅的,歪着头,尾巴高高翘起。它猛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古洛的车,眼睛像要流出血一样的红,鼻孔大大地张开着,流着黏液。突然,这头驴抬了抬头,高声叫了一声,吓了古洛一跳。“这像是从地狱里来的魔鬼。”古洛想。汽车飞驰着,那头驴忽然就消失了,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由于事先联系过,所以乡派出所的所长和一个民警在乡政府等候着。直到古洛离开这里,他们也没有解释为什么不让客人去派出所。

    “高丽华呀!知道知道!认识认识!”所长得意洋洋地说。他很为自己的见多识广自豪。

    “是名人呀!”胡亮笑着说。

    “啥名人呀?乡下哪有那玩意儿。她和我是亲戚,她得管我老姑夫叫四爷,我大她一辈儿。”所长也笑着说。

    “最近见过她吗?”胡亮转了话头。

    “多少年都不见了。她随她娘到穆山……对,就是穆山。到那儿后,每年都回来看她姥姥,后来她姥姥去世了,她就不回来了。”所长突然像是若有所思一般,过了几秒钟,像在自言自语:“好像还回来过,那是哪一年?忘了。”

    “这很重要,你好好想想。”古洛神态严肃地说。瘦小的所长在椅子上躬着背,流着口水抽着烟,发出很大的声响。古洛看到烟蒂都被口水沾湿了。“大概是三十年前,不,好像是二十九年前。对,是三十一年前。那年是鼠年,我正好二十,我属猴,那年我当的兵。她回来了,那时节她长得真是俊,穿着件白底蓝花的棉袄,扎着黄围脖。对了,那年她回来了两次,第二次正是我当兵那天,我去公社,有车送我们,在路上我看见她了。”

    “她姥姥那年去世了吗?”

    “过世了,是前两年,我还去送葬了,不管咋的是我家亲戚。”

    “那她回来干什么?”

    “说是她姥姥还剩下些东西,来取来了。”

    “姥姥不在了,她住哪儿?”

    “住哪儿?我想想……对,住她老姨家。她妈就姐俩。”

    “嗯。你领我们上她老姨家。”古洛站起身来。所长愣了一会儿神说:“她老姨早死了。”

    “那她老姨的孩子呢,有吧?我们去看看。”

    “不用去了,他就是。”所长指了指坐在角落椅子上的一个民警。

    “什么?”古洛诧异地看着那个民警。这人自他们进来后,就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不一会儿工夫,就让所有人对他视而不见了。他看到古洛惊异的样子,就带着一脸的愧疚,站了起来,说:“你们一说,我就明白了。她是我姨。我姥姥、父母都不在了。你要找高丽华的亲戚,最亲的就是我了。”

    “你见过她?”古洛看着这个脸色红润、眼角没有一丝皱纹的年轻人,犹豫地问。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没见过,听我爹娘说过。我娘去世前,还叨咕过她,说真想再见见她。”

    “你没听你父母说过她的一些事?”

    “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想起来了,听到过一点儿,说是在那边嫁的那家人都死了,她进了城。在城里还给我妈来过信,后来信也不来了,断了音信。不过,几年前她来过一次电话,找过我妈,可那天我妈出门了,没接到,后来也没再来电话,直到我妈死。别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刚才你们找她,我那个……”民警红着脸嗫嚅着。

    “她没留下电话号码?”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留电话了,可我家没电话,再说是长途,那时候谁打得起呀!八成是我们没给回电话,她生气了。”

    “她留的号码还在吗?”

    “你一说,我还想起来了,电话号码还在,我妈当时记在小本子上了。别看我们家是农民,我妈可是高中毕业,有文化,还老写日记。”

    “本子在哪里?我们要看看。”

    “我这就去取。”他脸上的红色还没退,一把拿起帽子,一闪身就走了出去,像影子一般迅速。

    “还有啥事?他一会儿就能回来。”所长看着古洛笑着说。他觉得很得意,省城来的警察要解决的问题,他连门都没出,就给办到了。

    “你们这儿产蘑菇呀?”古洛像是不经意地问道。

    “对,这玩意儿是我们县的支柱产业呢。”

    “有毒蘑菇吗?”

    “那还用说,有的是有毒的蘑菇。”

    “都有哪些种类?”

    “这……”所长犯难了。“都是刚才高兴的,这下子完了,这个问题回答不了了,丢人现眼。”所长心里责骂着自己,发誓再也不得意忘形了。“有懂的。”他灵机一动,想到了那些经常采蘑菇的人,“我给你找几个,你问问。”

    “好,谢谢你。”古洛欣然道。

    话音未落,屋子里的人眼一花,那个民警已经走到了古洛面前。古洛低头一看,一个硬纸皮的小本子,在那个民警粗大的手指中夹着。

    “好。”古洛接过了本子,转过头对所长说,“我跟你去找那些懂得蘑菇的人。胡亮,你看看高丽华的电话号码,给局里打个电话,让电话局帮着找找。走,所长,你先带我到你们的蘑菇市场看看,再给我介绍几个行家。”

    这个县的蘑菇很出名,不仅种类多,而且几乎都是野生的,味道比那些想和自然一争高下的科学家培养出来的蘑菇要鲜美得多。用这种蘑菇煨出来的汤,新鲜、清爽、纯净,喝一口那清香可以渗进血液和骨头,让人感到浑身都有力气,再夹起一块蘑菇,细细咀嚼,香味越来越浓烈,超过肉香。

    现在正是秋天季节,前几天开始下的雨还没有完全停下来,天空中飘着细小的雨花,有时落在人的脸上,淡淡的乡愁便会油然而生,朦胧的惆怅会让眼泪涌上来。

    卖蘑菇的市场热闹非凡。虽然这是个小乡镇,但由于附近有个旅游胜地,游客们都来这里买蘑菇,作为带回家的礼物。这些人穿着旅游鞋,带着各种颜色的旅游帽,有的人打着伞,在地摊边上停下来,和摊主交涉价钱。买到的人有的提着长长地用线串起来的蘑菇,有的索性挂在肩上,在市场里左顾右盼地走着,身边散发着蘑菇特有的像雨后原野的味道。

    “喂,今儿个发了吧?”所长在一个摊位旁住下脚,一边和一个面貌英武的摊主搭讪着,一边向古洛使了个眼色。古洛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说了几句话后,对方已经知道古洛是省城来的警察,顿时谦卑起来。“蘑菇这玩意儿是俺们这儿的特产,你想知道啥?想买啥?都跟我说,没有我不知道的。”他很自信。

    “有有毒的吧?”古洛问道。

    “有,当然有。蘑菇的毒厉害呀!有的毒解不了,就是送医院抢救,也不中。有的毒就是解过来了,也是终生残疾,人的脑子受了伤呀!前年我们屯子一个半大小子中了毒,现在隔个半拉月就得上医院,说是肝中毒,其实也就是几年的寿命。你看多厉害。”

    古洛点着头,问:“你给我找些有毒的来,行吧?”那人看看所长,说:“中,啥时候要?”

    “越快越好呗,这还问?”所长立刻就拉下了脸。摊主贴着笑:“中,中。傍下晚儿我给你送过去,是送所里吧?”

    “嗯。哎,不是,送招待所。”所长虎着脸说。古洛实在不知道这位所长为什么生气。

    到了傍晚,那个摊主和其他几个摊主(都是所长找的)将毒蘑菇送了过来,堆满了桌子。“这能把我们县的人全毒死。”所长笑着说。“这人有杀人情结。”古洛惊异地看着笑眯眯的所长想。

    据和古洛交谈过的摊主说,这是他见过的品种最全的毒蘑菇。但这里面却没有古洛要的蘑菇,不,这么说并不准确,而是古洛到底想要哪种蘑菇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他还没有破解那个女人也一起吃过蘑菇,但却没有中毒的盘中之谜。“只有两种结果:一是高丽华是杀人者,她用了一种方式逃脱出来;另一个结论是否定的,高丽华并非杀人犯,犯下灭门之罪的另有其人,谁让那个马奎得罪那么多人呢。”古洛苦苦思索着,他知道自己正面临着最艰难的选择,这是一个刑警经常遇到的,判断失误,或者说选择错误,就会铸成大错,罪犯会逍遥法外,九泉下的人会永不瞑目,人世间的受伤害者也将抱憾终生。

    胡亮的手机响了,是刑警队来的,刑警报告说要查的电话号码没查到。“时间太长了。那时还是六个号码,现在都八个了。电话局说没查出来。”一个刑警在电话里对胡亮说。“真是笨蛋!”胡亮很生气。“我看要不,你回去一趟。”古洛说。胡亮没有说出话来,而是打了一个喷嚏。

    “你怎么啦?感冒啦?”古洛问。

    “可不是,难受极了。又得两个礼拜才能好,西医就是这么说的。”

    “中医更没好办法。”古洛更相信西医。

    “对,只有靠偏方了。有人说,用可乐煮绿豆好使。”

    “可你得能喝下去呀。”古洛笑着说,但就在这时他的心头忽然一动,多亏后来在思索中,古洛抓住了这个细若游丝般的念头。胡亮也笑了:“还是别用的好。你一个人在这儿没事吧?”

    “嗯。”古洛没有马上回答。怎么会没事呢?蘑菇毫无头绪,还有一个关键问题,就是高丽华最后一次回来的情况。她为什么要回来两次,而后来却断绝了音信?这里面也许潜藏着本案最重要的线索。但胡亮留下来不过是浪费人力,这种事一个人就行。一贯鼓吹节约人力的古洛是不会改变他的观念的。“你去吧,我一个人能行。”

    “好,咱们就分头行动。可你怎么回去?”

    “我坐长途汽车,再换火车,放心吧。一个老警察任何时候都不会失踪的。噢,对了,你再查查咱们推测的郑重义被害那天市里各个旅馆的住宿情况。我要知道他是不是那天死亡的确实旁证。”古洛严肃地说。胡亮也郑重地点点头,他知道古洛的这个要求里包含着什么样的重要性。

    一天半后,古洛才回到了刑警队。在这期间,忙坏了胡亮。他将刑警们再次派下去,到各个旅馆排查有没有郑重义住宿的记录。结果和上次一样肯定,郑重义至少没有在本市住宿。“好!”胡亮赞赏着干练的部下,“大体可以肯定郑重义就是那天被害的。这个可怜的人为什么不去住宿呢?不,也许是在去旅馆的路上被人害了的。”胡亮甚至看见了郑重义被害时的光景。“太惨了。”他闭了一下眼睛,那骇人的一幕便消失了。

    可是,电话号码的调查却陷入了泥沼中。时间虽然不过十年左右,但对一个发展神速的国家,特别是电信业可以说是一日千里地向前疾驰的国家,时间却过去得太长了。“系统都换了,没法查。”电话局的人像是能解决问题一样,斩钉截铁地说。但胡亮并没有放弃,他的内心深处是害怕古洛嘲笑的。“别让老头子看我的笑话。”但事与愿违,空间和时间的关系是经过几千年的人类经验才明白的,以胡亮的一己之力休想推翻它。当满面红光的古洛走进办公室时,一筹莫展的胡亮连站起来的寒暄都免掉了。

    “怎么,进展不顺?”古洛看出了和胡亮表情一致的东西。

    “嗯。是有些问题。那个电话号码太久远了,电话局都查不出来。发展得太快有时并不是好事。”胡亮颓然地说。

    “如果这样呢?我们先假定这个号码就是某一人的……”古洛话音未落,胡亮就说:“知道了。”他的语调很平静,和过去那个喜欢大叫大喊的他相比,确实成熟了。但他心中的悔恨却比以前更强烈,因为他已经是个真正的警察了。“我怎么会犯这种错误。”胡亮给电话局打着电话,心都要碎了。古洛笑着说:“人经常会犯些绝对不应该犯的错误,原因就是他们没想到,但为什么没想到呢?那么简单的事情。这就是个心理学上的问题了。”

    胡亮认为这是对他的嘲讽,但他毫无办法,只好忍着气,不断地询问电话局。

    不到一个小时,那个神秘的电话号码的主人就清楚了。

    “果真是她的,这个精神病。她那时大概就已经有些钱了。”胡亮说。他想努力忘掉自己那愚蠢的错误,但悔恨还在灼伤着他的心。

    “哼!精神病?”古洛皱了皱眉头。

    “你是说她是装疯?”

    “不,我没说。不过,咱们要证实一个重要情节。”

    “还要去那儿呀?你不是对案子已经有了结论了吗?”这次该胡亮皱眉头了。

    “结论?有什么结论?不,没有结论。当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案情恐怕不那么简单。来,让我们动一动。行动力才是一个警察应具备的最起码的素质。”

    “好吧。”胡亮无精打采地说。他知道就是破了案,关于电话号码的事也会让他耿耿于怀很长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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