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往她怀里贴,像只恋主的猫
沈逆将水洒了一些在自己睡的那侧,边烬系着斗篷软带的时候还在悄悄留意她的操作。
竟洒了半杯下去,边烬心道,弄这么多?
原本想问,话到嘴边过了一遍,没出口。
算了,不想知道。
沈逆的操作还没完。
洒完半杯水后,用吹头发的吹风机将刚才弄湿的地方吹得半干,再弄皱一些,营造有人在上面又躺又碾的效果。
最后把剩下的半杯水洒到了边烬那侧。
边烬:……
沈逆:“咱们这么恩爱,难道凑不出一杯水的分量吗?”
“你跟我说这些作甚?”
沈逆慢悠悠地穿斗篷,“看你一副很想知道的样子。”
“我没有想知道。”
沈逆一边应着“那算我多嘴”,一边从窗帘缝隙往外看。
有个侍女蹲在院角,将花圃中被雪压烂的植被换走,种上新的植株。
从沈逆进屋起这人就蹲在那儿,几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这点活还慢吞吞的没干完。
那植株插得歪歪斜斜,全部挤到一块儿,别说长成之后必定颠颠倒倒的难看,就这密密匝匝的间距恐怕都无法成活。
这样的园艺技术,还能混到侯府当差,李渃元在派她们来监视之前都没进行侍从该有的岗前培训?
前阵子各种事情实在太忙,加上注意力都在边烬的状况和黑魔方上,沈逆的确没精力一一观察。
加了这么久的班,是时候清扫一下居所的灰尘了。
边烬推开寝屋的门,蹲在院角干活的侍女听到了身后主卧传来的动静,那两个人应该要出来了。
她擡起脸,红黑色的义眼从眼眶里慢慢往外突,向后方微微旋转,用耳朵当做掩体,正好能看到边烬和沈逆敞开的屋门。
她知道院子在不久前刚装了高清摄像头,可她窥视的举动非常隐蔽,且算好了夹角,就算高清摄像头也未必能捕捉到她的举动。
隐蔽的监视镜头对准了主角。
边烬低头假意掸斗篷,掩住了双唇,不让人能读出她的唇语,边掸边说:“她在拍摄我们。”
沈逆也发现了,“哎呀”一声,刻意踢到了门槛,整个人往边烬的怀中倒去。
边烬没想到沈逆会这么做,下意识扶住。
已经猜到师妹又要使坏,可当沈逆真的扑进她怀里,依旧弄得她一恍惚。
沈逆双臂交叉在边烬的腰间,往她怀里贴,像只恋主的猫。
撒娇撒得非常刻意,沈逆确定边烬能知道自己的意图,但旁人不了解她,未必看得出有演戏的痕迹。
边烬知道她使坏是一回事,从未见过她这番妩媚动人的模样又是另一回事。
她在她的恋人面前,也会展现这样的情态吗?
忽然蹿升的陌生占有欲,让她心内漫过一层清晰的酸意。
沈逆轻轻抱了一下,随后就准备撒开手。
忽然肩头被搂住。
沈逆思绪一顿。
她的确是想耍个坏心眼,看看冷淡的师姐被缠住的时候被露出什么表情。
没想到……
边烬看向远处,只说:“既然是恩爱双妻,总不能把你丢出去。”
所以她现在搂着腿软的沈逆,合情合理。
沈逆没再说话,乐得让边烬抱。
两人就这样迎着歆慕的目光,横穿侯府。
坐入马车的过程中,沈逆在思考一件事。
师姐当真这么严谨,管杀管埋。
还是有什么旁的情绪?
进了马车,车厢一合,沈逆还维持着被她抱着的姿势。
边烬看向怀中人贴在自己胸前的姿态,俯视的角度让她的五官也产生了一点变化,竟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她曾经这样哄着沈逆在怀中入睡,不知多少个日夜。
那时她是沈逆的全世界,沈逆也是她刀尖舔血的人生里,支撑她一定要活着回家的最大牵挂。
一晃多少年。
今夕何夕。
沈逆本来还想再赖在边烬怀里一直到集市。
边烬却发话了,“自己坐。”
沈逆只能坐好,若无其事地翘起腿,打开电子表投了个自拍镜头出来,拉到自己这侧,对着车窗外透进来的自然光美美自拍。
边烬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用眼角瞟了她一眼说:“你好像拍到我了。”
“我故意的。”
沈逆看了一下,刚才拍的三张照片里,她的脸是画面的主体,边烬那张清冷的侧脸在角落里,若隐若现。
要不是边烬得到沈逆本人的回答,可能真的会以为她是在自拍的时候不小心拍到了身后人。
沈逆要的就是这种不经意拍到的效果,三张里面选了边烬正好默默看过来的那张,编辑了一行字:
【难得放晴,与夫人同游。】
随后手指一动,发送出去。
边烬:“你把照片发到什么地方?”
“万维网上年轻人最喜欢去的社区。之前内廷帮我开的官方账号,鼓励我多多发一些日常消息,和百姓们互动,塑造和蔼可亲又可靠的总监事形象,同时还能拉近与百姓的距离。作用大概和通天火轮一致,都是兴国安邦的手段吧。”
“结果你没用来给自己塑造良好形象,反而用来传播恩爱的细节。”边烬淡笑,“太荒唐了。”
沈逆:“别人盯着咱们床帏,监督咱们欢不欢爱就不荒唐吗?”
“咱们欢不欢爱”这半句话让边烬有点走神,没应她。
马车自动行驶到东市泊马场时,沈逆那条动态下面已经涌进来大几千的留言。
这算是她俩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一齐露面,百姓们最是喜欢吃瓜看戏,对这场轰动帝国的婚事不可能不好奇。
大部分人都在惊讶,难得的好天气,靖安侯居然会和指婚的妻子一同出游?莫非两人关系并不像传闻般恶劣?
照片里的沈逆美艳妩媚中带着可爱,背景里的边烬依旧和她曾经少数几次露面时一样的冷感十足,看向沈逆虽不带笑,眼神里莫名有种宠溺。
这还不是天仙配?
沈逆下车时快速刷了一下评论。
正襟危坐的边烬眼神好使,看到了“宠溺”,“天仙配”这几个字,很快收回目光,心里星星点点浮起些奇怪的滋味,有点开心。
两人一前一后下车。
今日天气晴好,东市作为京城两大集市之一,没有想象中的热闹。
大概是关于黑魔方似是而非的传言,已经在李渃元的认可下往外散播。
箱水母在万维网上造成了一时的巨震,内廷官方出来辟谣,说那是敌国的恐怖组织投放的炸.弹,与黑魔方无关。
可是网络上有大量近距离接触水母的视频和图片。
视频里能够清晰看到,半透明的箱水母体内的内核在不安地抖动。
和感染了黑魔方病毒的玉璧一模一样。
会造成恐慌的言论大部分已经被禁止传播,但是还有小部分长时间滞留在万维网上,并且顺利流传到了民间。
内廷想要封禁的,从来都不可能有留存的余地。
同样,如果内廷想要推波助澜,让某件事情突然爆发,或者在暗中慢慢发酵,都能轻而易举地做到。
沈逆见路上行人已经没有上元节那日的欢愉,再次变得疑神疑鬼,行色匆匆,街道冷清萧条。
“人这么少,看来咱们这出恩爱的传播效果有限了。”沈逆颇为遗憾。
边烬安慰她:“没事,你已经大肆传播过了。”
沈逆:……
街道上冷清的另一个原因,一大半的人都被公告牌吸引过去。
公告牌坐落在市集最醒目的入口处,是一个边长三丈的大型立方体,四面都是屏幕,只要经过东市门口一定能看见公告牌。
公告牌常年被商贾广告、政府通知和通缉悬赏所占据。
此刻的公告牌上正刊登一张巨额悬赏。
通缉犯是一个模糊的黑影,在画面中一闪而过。
因为速度太快,高速摄像头都没能追上那人的动作,活生生拍下变形的轮廓。
【缉拿要犯悬赏榜】
法者,立国之本也。法立,有犯而必施。大唐盛世,天网恢恢,今有要犯以身试法,特发此榜,悬赏缉拿。
名字:未知
性别:未知
年龄:二十至四十岁
体貌特征:一身夜行衣,身量五尺七寸至七尺之间,疑似具有高等级战斗天赋。
罪行简述:杀害金吾卫锐锋营二百二十人于北门西北十里的缓冲带无人区内,后往城内方向逃遁无踪。不排除已经混迹城中。
朕闻之震怒,特下旨悬赏缉拿。凡能提供恶匪行踪线索者,赏银百两;能生擒恶匪归案者,赏千金,封爵赐地。若有线索隐匿不报、私藏恶匪或通风报信者,与恶匪同罪论处。
望广大百姓齐心协力,共助朝廷缉拿恶匪,护我大唐法纪,共创盛世太平。
此榜自发之日起长期有效。
钦此。
李渃元
贞观廿二年元月二十一
别家皇帝都是御笔亲书,李渃元大抵是对自己一手难看的字迹心中有数,用了打印稿,就最后自己的名字是亲笔写的。写得和她那张稚嫩的脸一样,横平竖直,幼稚可笑。
沈逆在边烬耳边嗤笑一声。
“什么都没看清就发布悬赏,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边烬听她口无遮拦也觉得有趣,嘴角微弯时,身后传来一记冷哼。
“靖安侯要是无所事事只会信口开河,不若去抓抓匪类,也算是为长安百姓安危做一点贡献。”
沈逆和边烬同时往后瞧,是丽景门的窦璇玑和房判。
沈逆“咦”了一声,“几日不见,窦女郎房女郎怎生这副模样。”
她的语气是阴阳怪气了一点,可说的也是实话。
窦璇玑眼下一片青黑,整个人憔悴了两圈,发髻上还沾着一片不知从哪儿带回来的新鲜树叶。
房判戴着帷帽看不到双眼,但那帷帽上一大片泥水喷溅的痕迹格外醒目。
本该挺括的丽景门官服潮湿褶皱,两个人的确可以称一句“狼狈不堪”。
窦璇玑刚才那不大不小的一声吸足了周遭的眼神。
原本被悬赏榜抓去注意力的百姓们,听到“靖安侯”的名号,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真的是前些日子刚在新闻署露面的靖安侯,本人比屏幕上看着还要动人几分。
与她同行的自然就是御赐的妻子边烬。
原来刚才在网上发的照片不是做做样子,还真携手出来约会了。
周围人暗暗投来打量的目光,“好配好配”这个词时不时蹦进边烬耳朵里,生生将她耳朵给说红了。
窦璇玑听沈逆还敢问她怎么这副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黑魔方骤然降临京师,天子命丽景门全力协助南衙十二卫暗中排查城内是否还有黑魔方活动的迹象。务必做到地毯式扫荡,挨门逐户搜捡,不可有任何错漏遗留。
南衙十二卫有万人之多,丽景门也有百人,加在一起人数已不算少。可南衙十二卫的职责是拱卫京师,侍从天子,守卫皇宫,不可能全部调拨去排查黑魔方。
更何况,即便南衙十二卫的人数再多一倍,坐拥两千多万人口的超级京师依旧复杂难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查完的。
原本李渃元给她们一个月时间,谁承想沈逆连夜一份奏疏递上去,说要调用最高研发署的星河铬素,在原本的城防位置燃起一片临时防护墙,暂时将黑魔方困在城内,迅速扫荡扼杀,以免它逃到城防之外。若是逃走,再伺机暗中潜入,当真防不胜防。
李渃元否了沈逆想要公开黑魔方的提议在先,这回不好再驳。
而且她说得在理,一个月时间太长了,不知还会死伤多少。
李煽听闻沈逆居然惦记上了她的星河铬素,连夜上奏,痛心疾首说最高研发署的星河铬素少之又少,极其珍贵,是她当年冒着生命危险去采集回来的,不能都给了沈逆,否则往后重要研究无法进行。
李煽心里清楚,如果不是自己把沈逆堵在最高研发署的门外,恐怕现在城防的地基已经建好。
是她耽误了进度,如今再对上沈逆,强硬不起来。
沈逆知道李煽理亏,便得寸进尺跟她讨价还价,顺利讨了五斤,几乎掏走总量的四分之三,统共够临时防护墙烧上七日。
李渃元那头也将一个月的期限缩短到七日。
令出惟行,窦璇玑和房判已经连续三日没有睡觉了。
再冷酷的死士也扛不住不眠不休,再这样下去得过载而亡。
整个南衙十二卫和丽景门不少人对沈逆恨得牙痒。
窦璇玑先前对沈逆那一丢丢好感,也在这神劳形瘁的三日里消磨得半点不剩。
可沈逆的提议又是为了京师百姓安危着想,别说是窦璇玑,就是丽景门门主都没二话。
此刻见到这只浑身心眼的臭狐貍,窦璇玑懒得搭理,也知自己根本说不过她那张伶牙俐齿的嘴,何必自取其辱。
今天还有半个坊要查勘,只留下“拜你所赐”四个字后便和房判一同离开。
边烬好奇,“为什么她说拜你所赐?”
沈逆就将自己呈文之事说了。
边烬:“……希望今日在市集上别遇到永王。”
沈逆目光从悬赏榜上“或有高等级战斗天赋”几个字上收回。
“放心,她老人家现在一定在研发署里忙得焦头烂额呢。”
两人随意在市集逛逛,再去旁边的古玩市集溜达溜达,今日的“恩爱”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两人原本一前一后走着,边烬脚步快得像是要去刺探敌情。
沈逆无奈地向她后背唤了一声:“夫人。”
边烬听到这个称呼就像接收到某种指令,顿时意识到自己太习惯独自行动,还没适应身边多了一个人,走快了。
缓下脚步,和沈逆并肩同行。
迎面走来一对双妻。
那二人穿着同款襦裙,十指相扣耳鬓厮磨,恩爱非常。
相比之下,沈逆和边烬中间还隔着大半个人的距离,就像两个不小心走到一起,下一息就会分道扬镳的陌生人。
沈逆的手落进边烬的余光里。
边烬的指尖动了动。
戴着手套触碰的话,应该不会太难熬吧。
正在犹豫要不要牵上去的时候,沈逆先一步握住她。
暖意从掌心蔓延,边烬被她这一牵,中间的距离登时消失无踪。
目光从浮云落到树梢,再从一颗颗行人的脑袋转到屋顶,走得慢了才发现,这些年长安城还是有些变化的。
她和沈逆就像最最寻常的伴侣,于温暖的午后,无所事事地穿行在一条条窄巷中,共同虚度着一段拥有彼此的时光。
路过一间古玩店,本来没打算进去,那老板“哟”了一声,脑袋从屋子里探出来,对边烬道:
“这位女郎,说来也巧,我后来又找到一个同款!不要来看看?”
沈逆看向边烬。
边烬都快忘了那颗想送给沈逆却没能送成的水晶球,不自在地说:“不用了。”
大概是这些日子生意实在太不好做,被拒绝了老板还在极力推销。
“和上次你买的那个是同款,还是全新的。你不是说要送给妻子,找了很久么?这款肯定更合你妻子的意。”
边烬还待再拒,沈逆先一步进了店,“看看我的礼物去。”
边烬暗中握了一下拳,有些懊恼地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