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你知道你啊,很难找。
这一夜,韩复一直守在李渃元寝殿门口。
内侍跟她说了,陛下身体抱恙,谁也不见。
韩复不走,一直站在殿前。
内侍都睡了一轮觉了,醒来一看,韩复还在。
内侍有些犯难,上前想继续将韩复劝离,却听寝殿里李渃元道:“阿复,你进来吧。”
韩复走入殿内,见李渃元卧在床上,看见韩复正要开口,一阵惊天的咳嗽。
韩复立即上前,“陛下,需要宣太医吗?”
李渃元摇了摇头道:“就算让他们来,也只能开一些治疗咳疾的药。这么多年了,他们根本诊断不出朕得了什么病。一直死不了,也无法好转。你让他们来,回头朕若真的宾天,这些人不得都陪葬么?犯不着的。”
韩复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道:“陛下万岁。”
李渃元又咳了两声,向韩复伸手。
韩复感受到空气的流荡,知道李渃元想牵她的手,主动擡起双手,将李渃元冰冷的小手焐到掌心里。
“没有人能永远不死的,阿复。”
韩复垂着头,用指腹勾勒着李渃元手掌的轮廓,仿佛要将这轮廓深深刻入记忆里。
“没有人能永远不死,但是,机械可以永生。”
李渃元笑了起来,“没想到这句话能从最讨厌机械的你口里说出来。”
韩复是这个世代的异类。
在机械大行其道的时候,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替换成了义体。
当初她双眼因练毒而毁,也没有听从机械师的建议,将它们替换成义眼。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宁愿不能视物,也绝对不被机械污染”。
当初的傻子,如今成了黑魔方绝对吞噬不了的独特存在,像一个讽刺的符号,扎在了这浑噩荒诞的时代。
李渃元身体日渐虚弱,最高研发署和内廷的机械师早就创造出了全机械化的机械人,技术已经接近成熟。连专门为李渃元定制的“重生计划”也早就做了好几个方案,确保万无一失。
只要李渃元愿意,重生计划就会启动。
重生计划有两种模式。
一是移植大脑模式。这种模式适用于李渃元大脑完好无损,只有身体其他器官被疾病或意外破坏,造成生命质量的严重下降,甚至危及生命的情况。将大脑移植到纯机械体之内,往后更换器官和身体零件就更加方便了。
当然,人类的原生大脑也有衰老,死亡的一日,这是现今科技依旧无法挽救的极端问题。
另一种是记忆移植模式,顾名思义,就是将人类大脑的所有记忆复制一份,再传输到另外一个身体里。
这恐怕是所有模式、计划的殊途同归。想要依靠机械永生,最后都需要踏上记忆移植这条路。
已经有人这么做了,复制所有的记忆进入纯机械体也好,进入其他矽基形态甚至电子形态也罢,他们都能继续和亲友交流,甚至生活在一起。
可李渃元不愿这么做。
她对此感到恐惧。
对记忆移植模式,李渃元只提了一个问题:“谁能保证在全新的载体里醒来的,还是我?它只是复制了我的记忆,我的灵魂还遗留在原本的身体里。你们要怎么复制我的灵魂?”
李渃元的提问,让重生计划所有成员哑然。
复制了记忆,重塑一个全新的“大脑”,再装入新的身体里,那就是重生吗?
你还是你,你的灵魂还会在吗?
没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所以迄今为止,李渃元即便病情愈发严重,重生计划依旧没有端到台面上来。
寝殿陷入一时的寂静。
李渃元咳了两声,打算说点别的。
“听说你们丽景门和靖安侯府,因为一个小女官闹出了好大的动静。”
韩复“嗯”了一声。
“没死吧。”
“没有。靖安侯府也只是威慑丽景门。”
李渃元笑道:“朕只不过想让你敲打敲打,怎么还弄得人尽皆知了?传出去还以为朕与靖安侯君臣不和呢。”
韩复顿了顿,想说什么,又压了下去。
“以靖安侯的脾气,早朝时肯定要参你。”
韩复冷笑道:“她瞒着修好边烬的事儿不报,若要参,微臣自与她对参。”
李渃元手从她掌心里抽了出来,又拍在她手背上。
“阿复,你了解边烬,却小看了沈逆。她俩都去民政司开通连理模块了,恢复边烬记忆一事不可能瞒得住,她需要向朕交差,但这只小狐貍不可能不讨点好处。估计她早就打算将边烬康复一事抛到明面上,一直在等待最佳时机。阿复,这件事你便是给她了机会。”
韩复眉心微皱,被李渃元这么一提点,明白了。
“所以沈逆会以修复边烬已有进展,却因为我,边烬险些再度受伤,差点功亏一篑为由参我。甚至以此为借口,再拖延回报探查边烬记忆进度的时日。”
李渃元道:“主要参你,连带着丽景门可能都会遭殃。如今吏部的人都为她马首是瞻,正是在千方百计讨好她的时候,或许无需她自己开口,吏部就会帮她办妥了……”
提及吏部,韩复想到了李极,觉得李渃元丝毫没有提及李极在郊外被异兽群围堵一事,的确和自己所想一样反常。
看来全境追踪器的确是李渃元用她自己的权限切断的。
可是,李渃元是怎么操控得了异兽?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在城郊时,当着南衙十二卫和沈逆边烬的面,韩复还是帮李渃元遮掩了过去,不让南衙十二卫细查现场,以免被发现异兽的行为异常,令不该知道的人起疑。
“……所以,此事得在朝堂之外解决,别让靖安侯真的借故继续拖延下去。”
韩复走了一会儿神,没太听清李渃元方才在说什么,不过跟随她这么多年,为她办了太多事,自然明白她想让自己怎么做。
“微臣会办妥的。”
“委屈你了。”
“不会的。”
和边烬手段类似,李渃元不过是想借丽景门的手去向靖安侯府施压。
博弈,不是图穷匕见,博的是心态,是威慑。
甚至醉翁之意不在酒。
如果边烬真的在丽景门大开杀戒,那李渃元便多了一个拿捏靖安侯府的筹码。
与此同时,用丽景门拖住靖安侯府的步伐,无论靖安侯府和安王有没有勾结,都是消除了一个可以驰援安王的隐患。
李渃元最想要的,还是安王死。
丽景门只是李渃元的一把刀,没人会在乎刀断不断。
丽景门折了,还有南衙十二卫,甚至还有世人暂时看不到的新棋子。
帝王不可能只有一把刀,断了再换便是。
只可惜,安王布下的暗卫比李渃元想的还要多得多。
而李渃元太想让安王死了,以为这次一击即中。人算不如天算,她在孤注一掷的时候恐怕没有想到。此举非但没能真的杀了安王,还暴露出与黑魔方之间的牵扯。
安王大概率是没有死的,只是损兵折将,得休养一阵子才能缓过劲来。
安王休养的这段时日,李渃元又可以继续布局。
两人的争锋还在水面下。
不过韩复有一点非常好奇。
李渃元言语间,似乎挺真心实意想让沈逆修好边烬。
李渃元当初赐婚这二位,韩复反对过。
沈边二人是帝国目前明面上唯二的双S级天赋者,即便边烬重伤,若两人连心,必定是巨大的威胁。
韩复一直在想为什么陛下能冒这个险,让她们俩朝夕相对,直至今日依旧想不明白。
而且韩复留意到,李渃元在暗中撮合沈逆和永王。
永王的生辰庆典,邀请百官贺寿,便是李渃元的手笔。
可惜永王是个薄脸皮,没能成事。
只是,李渃元想要离间沈逆和边烬这件事就更让韩复不解了。
既然要离间,当初为什么要赐婚?
李渃元是真的想知道叛国罪的真相?
还是即便冒着风险,也想边烬能康复?
毕竟能修好边烬的,只有沈逆。
边烬的彻底康复,对帝位而言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可李渃元就是这么做了。
结合异兽被操控袭击李极之事,韩复心态更加复杂。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很了解李渃元,连没说出口的话她都能读懂。
有时候,她又觉得李渃元的行为让她极其陌生。
仿佛这位天子身上藏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维.
窦璇玑收到沈逆的结交信之后,睡了一夜的好觉。
没有做梦,也没有忽然惊醒,一觉睡到次日晌午。
她从没睡得这么久过,久到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房判说:“因为你有了靖安侯府这条退路了吧,所以安心不少。”
房判这只装着食物的脑子,偶尔也会蹦出几句让窦璇玑信服的话来。
沈逆给她写的结交信,她给房判看了。
房判万分羡慕,窦璇玑说:“你傻啊,咱俩搭档,我的朋友自然也是你的朋友。”
房判:“可是,若你离开了丽景门,咱们就不是搭档了。”
一句话给窦璇玑说沉默了。
这两日窦璇玑一直都在等着韩复来查她的伤势,也做了些准备,没想到韩复始终没出现。
当初边烬落那一刀前,就解答过她的担忧。
“你们门主不会查的。”
起初窦璇玑还不信,这两日下来她信了。
边烬到底是曾经的北境总都督,见识和手段远在她之上。
边烬早就看出来了,窦璇玑只是韩复用来威慑靖安侯府的棋子。
威慑后,她的死活并不重要,不值一探。
过往那个为了门主卖命的窦璇玑,雨夜之后不复存在。
曾经浑身的干劲,不眠不休的力气,全部消失殆尽了。
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疲软和迷茫。
这日午后,院内空空,其他同僚都出勤了,只剩窦璇玑和房判两人。
窦璇玑在院子里揪了根野草,一边思索着一边随手编了只蚂蚱。
窦璇玑看着荒芜的院内出神。
“我还没决定好。离开丽景门需要交还玉璧的,而且当差这么多年,外面全是仇家,谁听到丽景门这三个字不骂一句?没有丽景门在身后护着,还失去了玉璧,下场可想而知。”
房判:“你可以去当靖安侯府的门客啊,侯君出手应该挺阔绰的,说不定还能再攒出新的玉璧的银子呢。以侯君的威名,应该也没人敢动靖安侯府的人。”
窦璇玑将编的蚂蚱随手丢到案上。
房判说的是没错,她是可以去当沈逆的门客,甚至护院都行。
可是她若走了,房判怎么办?
就房判这性子和天生的缺心眼,别说门主会不会找她麻烦,换个像队正这样冷酷的搭档都够她受的。更不用说第三小队,还曾经有人为了自己立功,故意让搭档送死的。
房判怎么看都像那个会被送去当祭品的傻子。
傻子完全没察觉到窦璇玑的心思,还说:“你编的蚯蚓怎么随便放,回头该找不着了。”
“……那是蚂蚱。”
房判改口道:“咦,你手蛮巧的哎。”
“那你说是蚯蚓?”
房判:……
窦璇玑你真的很难伺候!
房判在心里狠狠骂她一句。
俩人正聊着,忽然身后的小窗传来一阵响动。
房判想说什么,被窦璇玑一下子捂住了嘴。
窦璇玑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警惕地往窗户方向看,窗外传来三声敲击声,像叩门。
窦璇玑更疑惑了,走到窗边,问:“谁?”
“是我,小狗。”
“……”
方才还警惕到发尖的双眼立即垮下来。
“我不认识什么狗,滚。”
“你是小狗。我来找小狗的。”
“想死?”
李司“哎呀”一声:“有正事,放我进去当面商议吧。”
窦璇玑忽然想到一点,淡淡地看了房判一眼。
房判:?
窦璇玑将窗打开,李司一个挺身,像鱼一样游了进来,轻声落地。
李司也不知是为了行走轻便不易被发现,还是有什么其他考量,今日脱去了铠甲,只着武将的官服,红色圆领袍衬得她英姿勃勃。
环视一圈,意料之内,连张交椅都没有,李司很自来熟地盘腿坐在地上。
“听说你受伤了,特意来看看,怎么面都还没见到就凶巴巴的?”
窦璇玑靠在一旁,自上而下冷眼瞧她。
“我也没求你来看啊。”
李司心里砰砰直跳,就是这种随时随地拿眼神踩人的模样,太辣了。
“行,算我自己上赶着非要来看你行吧?听说你中了一刀,怎么看着气色还不错啊。”
“没什么事,劳烦李司将军惦记了。”
窦璇玑双臂抱在身前,寝屋里多了一个陌生人让她不太自在,从门口踢了把椅子过来给李司,顺便看了一下,确定没人后将门关上。
李司开心地坐到窦璇玑给她的椅子上,还没坐稳,窦璇玑冷不丁丢出一句:
“给我换玉璧花了多少银子?”
李司“咦”了一声,去看房判。
房判立即道:“我可没说!”
李司指着她,“你……行吧,本来还是悬案,你这样一开口给坐实了。”
房判:“唔。”
李司问窦璇玑:“你怎么知道的?”
窦璇玑:“知道我寝屋在哪,必定是来过了,但我却不知道,大概率是我不省人事的时候来的。加上你是机械师兼医师,给我换玉璧的能是谁?还用猜么?”
说完,窦璇玑慢悠悠地喝口水。
李司望着她,笑道:“真挺聪明的,那咱俩什么时候成亲?”
窦璇玑一口水喷在房判身上。
房判:……
怎么突然说这么私密的话题?
房判:“我,我走了。”
窦璇玑咳嗽着,一把将她拉回来,红着脸道:“你走什么!你必须在这儿!”
李司看看窦璇玑,又看看房判,结合她俩的亲密无间,懂了。
“若是你俩分不开……一同到我将军府照顾着,也行。”
窦璇玑骂道:“你想的挺美!”
李司正色道:“我可不是因为帮你换了玉璧,过来趁火打劫。瞎子根本不把你们当人看的,何必为不在乎你的人卖命?嫁给我既不必担心仇家来寻,还有人把你当宝贝一样疼着,以后你想做什么都可随心,我的俸禄也足够养活你,何必留在这里吃苦受气?”.
城郊的异变完全没有传入长安城的百姓耳朵里。
那夜满地的残肢和无数人命销声匿迹,无论是万维网上还是人们的口中,没有半点关于这件事的痕迹。
沈逆和边烬今日一同来做夏衣。
沈逆惦记着夏衣的样式,边烬则全程都在留意坊间民众的交谈。看来这次异兽袭击安王,的确是李渃元所为。只有她才能让这么大的动静完全消失于众人嘴边。
边烬神情冷肃,立在墙后正在听一群大姨闲叙。
忽然脸庞被戳了一下。
边烬:?
原本如刀般的双眼变圆。
戳她的沈逆从她身后探出脑袋。
“不是说好一起来做夏衣的,结果一回头,人呢?害我找半天。”
不想被大姨们发现,边烬拉着她离开,回到裁缝店门口,边烬才道:“我在探听情报。”
沈逆挽住她的胳膊,生怕她又一言不发找不到人。
“别探听了,城郊的事没有半点风声。别说坊间,就是暗网上都没有人能说上半句的。此事有人亲自划下句点。若不是咱们亲眼所见,恐怕也得被蒙在鼓里。上面那位办事,向来都是这么利索。”
店主见预约好的大主顾来了,立即和店员们迎上来。
沈逆先去量身,拍了拍边烬的胳膊道:“别再跑了,你知道你啊,很难找。”
店主听沈逆这话,心里蓦地替她一紧。
坐着的那位可是知名煞神,第一次见到本人,长得是美得紧,可也真的冷。面相有点怕人,这位靖安侯居然这么不客气么?别两人在她这小店争执起来,她可消受不起。
没想到,边烬“嗯”了一声,竟是顺从地温和应一句:“知道了。”
店主松了口气,原来靖安侯这是恃宠而骄。
沈逆量完尺寸之后试了几件店里新上的裙子,问边烬好不好看。
脱去了厚重的冬装,沈逆忽然穿上轻薄夏裙出现在边烬面前,画上一对月棱眉,窄袖灵动的间裙染着明艳的色彩,撞入边烬的眼眸里,纤长柔美的曲线好似仙人下凡,灼得边烬一晃神。
“好看。”
沈逆又换了一身,花钿满额头斜红点点,宽袖低胸满头金钗,好生雍容自信。
“这身呢?”
边烬瞧着她轻纱之下隐约可见的雪肩,耳尖有些热,目光移了移,回道:
“也好看。”
沈逆狐疑着,再换一身圆领胡服出来让边烬看。
“不会还是一样的回答吧?”
这身胡服当下男女都皆可穿,轻便英气,算是最为流行的普通款式,边烬看了依旧说:
“好看的。”
沈逆:……
怀疑师姐在敷衍。
边烬有口难言,她是真的觉得沈逆穿什么都漂亮不凡。
只可惜她口拙,想不出其他夸奖的词藻。
店主在一旁笑眯眯地解围道。
“夫人的意思是,侯君丰姿冶丽,再普通的衣衫上了侯君的身上都无可挑剔。”
边烬是这个意思,只是被店主用这么不正经的口吻解释出来,多少有些让人羞耻。沈逆肯定也会觉得是一派浮文巧语,不会当真。
谁知沈逆双眼明动,问边烬:“真的吗?”
边烬:……
没想到当真了。
边烬看她开心,不愿扫兴,便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浮浪的夸赞。
“嗯,真的。”
沈逆开心,对店主说:“劳烦,这三套都帮我装起来。”
店主眉开眼笑道:“好咧。那接下来夫人去量量身?”
沈逆知道自己小气,即便是量身也不太愿意别人触碰到边烬,而且边烬洁癖严重,肯定也会不自在。
沈逆说了句“不用”,随后将边烬的尺寸写给店主。
她记性好,从前在双极楼时也需采买衣衫,边烬太忙,都是她帮着边烬购置,边烬的尺寸她自然记在心上。
店主不知想到了什么,艳羡地看着边烬道:“侯君体贴,夫人可真幸福。”
边烬一阵沉默。
算了,毕竟她和沈逆名义上是双妻,旁人联想到一些轻浮的事在所难免。
更何况,现在她俩恐怕不仅是名义上的双妻。
毕竟每夜耳鬓厮磨,唇齿相缠。寻常双妻恐怕也不过如此。
思绪至此,边烬目光被沈逆那双唇吸引过去。
沈逆为了试衣稍微上了点妆,形状极美的唇微启一丝缝隙,很矜持般,不似夜半独处时那般热情火热,占有欲极盛。
“夫人。”
那双唇突然点了边烬。
边烬蓦然回神,发现自己刚才在想一些糟糕事,怎地最近愈发不像话。
努力正回精神,沉声问道:“怎么?”
沈逆忽然挨过来,鼻尖险些相触。边烬以为她要在此处吻她,双手压在她肩头,低喊一声:
“沈逆!”
沈逆却说:“我收到一封拜帖。正要给你过目。”
边烬尴尬地错开视线。
“原来是看拜帖。”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沈逆明知故问。
“……是谁的拜帖。”
边烬觉得自己因为亲密度的事情,整个人变得很陌生。以前她何时惦记过这等事?
沈逆看她耳朵红红的,转移话题的样子实在太可爱,没忍心再闹她。
“韩复的拜帖。她想明日一早造访。”
“韩复”二字一出,边烬也算明白沈逆为什么挨这么近,与她说小话了。
边烬“嗯”了一声道,竟不意外。
“比我料想来得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