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哼?
昨日李司翘班偷偷溜进丽景门,跟窦璇玑诉衷肠之后,窦璇玑当场就回应了她。
赐给她一个新鲜的“滚”字。
李司:“没事,今天你不答应没关系,明日我再来问问。”
窦璇玑:“你还来?知道我为什么被插了一刀吗?就是因为我结识门外人。你再来万一被发现,我这命还要不要了?”
李司:“那我晚上趁黑摸进来。”
窦璇玑脸都被她气红了。
“半夜爬窗,亏你想得出来。说出去还真以为我和你有什么事呢。”
李司见她嫌弃,心想也是,自己今天空手而来,说什么成亲,一点都不真诚,难怪人家小娘子不乐意。
李司浑身上下摸了一遍,摸到蹀躞带时,忽然眼睛一亮。
“说起来真有缘。”
李司将蹀躞带上的一枚腰饰取下,非常漂亮的星蓝色石头,打磨妆点得很精致,塞给窦璇玑。
“这叫璇玑石,与你同名。若不嫌弃你收下它,算是咱俩的定情信物。”
窦璇玑:“谁跟你定……你拿回去。”
李司:“你若不要就丢了吧。”
“你耍无赖?”
李司看得出窦璇玑是个嘴硬心软的人,笑眯眯道:“对,我耍无赖。行了,一会儿你们同僚该回来了,我该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等会,明日你真别来了,不够添乱的。而且我明日有些事要办,不在这儿。”
“什么事?你都挨了一刀了,还要出门办事?”
“不是办差事。”
其实她是想去一趟靖安侯府,想回应沈逆的结交信。
“有什么事啊我帮你去办了行不行?你好好养伤,有空重点想想咱俩的事。”
窦璇玑被她弄得嘴角一抽,也行吧,其实无论是她还是房判,此刻都不太适合出现在靖安侯府。
“那,李将军,下官就不客气劳烦您一趟了。”
窦璇玑请人办事的时候多少给了个好脸,虽然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看上去有点瘆人吧,起码算是窦璇玑第一次对她真心实意地笑了。
窦璇玑已经能自理了,可之前边烬交代过,这十日之内最好多卧床静养,不要走动操劳,不然康复时日得延长。
她是不太方便出丽景门,但想给沈逆送点回礼。
无论最后她作何决定,沈逆对她的恩情和推心置腹她挂在心上,想尽快回应。
可惜她没加过沈逆好友,没法飞鸽传信。而且沈逆寄来亲笔信,她回一封电子的,不太礼貌。
现下这么敏感的节骨眼,若是她或房判跑去靖安侯府,都容易再生枝节。
要是李司能代她去就不一样了。
李司是金吾将军,整个长安城她不能去的地方少之又少,去靖安侯府拜访,谁也说不出一句不是。
“不是。”李司问她,“你是要我替你去给沈逆送礼?”
从来没给谁送过礼的窦璇玑被她这么一总结,也有点不好意思。
似乎有巴结红人的嫌疑,可她的确只是想要回应那封结交信。
“不方便就算了。”
李司:“不是不方便,是……”
李司没好意思说,先前她给沈逆那两口子下过套,还被人当场戳穿。随后又被沈逆揪到御前演了好大一场戏,现在提到那只小狐貍她还有点应激。
可是,打心底里又不想让窦璇玑失望。
还想娶人家呢,一个小忙都帮不了,往后的事更不好谈。
也行吧,李司心道,就当去靖安侯府露个脸,探个虚实了。
要是她和窦璇玑这事儿真的能成,夫人的朋友就是自己的朋友,得和平相处。
李司让窦璇玑给她礼物清单,她去筹备。
窦璇玑望着她认真的脸,忽然问:“李司,你多大了?”
这么一提李司才想起来,两人还完全不了解彼此,连年龄都不知道,这就跟人提成亲的事,不像话。
李司:“过了孟夏就三十了,正当而立之年。”
李司说的时候还挺自豪的,毕竟她是南衙十二位将军中最年轻的,一身功勋全都是自己争回来的,含金量也是最重。
没想到房判小声道:“璇玑,她比你大十一岁哎。”
李司:??
窦璇玑一时无语。
还以为李司是皮肤黑显年长,原来本来就年长。
窦璇玑:“你为何到了这岁数还未成亲?”
李司:“……我这岁数?我什么岁数,我正当年好不好?贞观年间最年轻的金吾将军!是你年纪太小了吧,我还想问问你这点年纪已经在丽景门多少年了,你们丽景门是不是雇佣童工?”
没两句话两人就开始斗嘴,当初在东市差点打起来的气氛忽然又至。
这小小寝屋里的第三个人已经吓成了根棍。
房判赶忙道:“这……是我多言了。璇玑,年纪大会疼人。”
窦璇玑:“疼不疼人不知道,烦人倒是显而易见。李将军,不送了。”
踩人眼神又踩到李司心上,刚才还叫全名,现在又叫回了李将军。
李司在军中发号施令惯了,这凶神恶煞的样子恐怕是难讨小娘子欢心。
她改还不行么。
离开丽景门后,李司还是为窦璇玑准备好了礼物,发了拜帖,前往靖安侯府。
进了靖安侯府大门,震惊于这雅致的院落,小桥流水,花团锦簇,一派过日子有媳妇人家的温馨。
李司提着礼物跟随侍女到了内院,正要往里走,被人一把拉住后领子,拽到了一处花丛之后。
李司心下正是疑惑,靖安侯府还闹贼了不成?
这贼好大的胆子,把她拽到此处是想敲闷棍?
回头一看,竟是靖安侯本人。
沈逆拉着李司坐到备好的蒲团上,递给她一碟炸得酥酥脆脆的地豆。
“坐。”
李司:?
沈逆用下巴点了点内院茶斋。
“韩复在里面。”
李司一惊,韩复?那不就是丽景门门主?
幸好沈逆拉了她一把,不然被韩复知道她替窦璇玑送礼来,可要出大事。
李司:“我今日……”
“知道。”沈逆道,“窦女郎让你来的。”
“你怎么知道?”
沈逆往嘴里丢了一颗地豆。
“秘密。”
李司:……
这烦人的臭狐貍,肯定有事没事就黑入帝国监控系统,到处偷看。
丽景门后门就有个监控,李司去的时候已经破坏了,不过去的路上还有无数监控,肯定会露出破绽。
李司猜对了一半。
沈逆才没空去黑什么帝国监控系统,只是给侦查鸟安装了针对帝国天眼的隐身功能,在她在意的几处投放、监视。
丽景门必然是她最近关心的地点,就算李司弄坏了丽景门的监控,她撅着屁股进进出出的样子也都被沈逆看个正着。
李司气呼呼地吃了一颗地豆,香脆的口感和丰富的油脂让她一怔。
有媳妇的人简简单单一盘地豆,居然也能这么好吃?
李司边吃边和她一起透过花丛去瞧茶斋。
茶斋内,韩复和边烬相对而坐,距离远两人说话声音又刻意放低,听不清。
李司问:“这瞎子是来挑衅的吗?”
“不,来道歉的。”
李司险些被噎着。
李司:“等会,我是听错了么?道歉?丽景门门主的字典里,居然有道歉这两个字?”
沈逆继续吃着地豆。
其实一开始沈逆也觉得挺奇怪,韩复登门道歉,别是个借口。
她都准备好一院子的武器,甚至备好了毒物探测器。
结果韩复还真的带着市售的礼品,连官服都没穿,挂着一脸笑意登门,仿佛真成了许久未见的老友,为丽景门和靖安侯府的冲突来致歉。
边烬让沈逆先别露面,韩复当是受了李渃元的指派,来给那一棒子之后的甜头。但万一还有别的图谋,沈逆在暗处也好随机应变。
沈逆便躲在花丛后暗暗观察,对韩复来致歉一事挺好奇。
听闻吏部尚书连同一群麾下言官,直接在李渃元的御书房狠参了韩复,连带着将这些年丽景门干的恶事儿全都细数了一遍。
据说当时李渃元的脸上相当精彩。
李极吃了个闷亏,肯定要讨回来,吏部和言官就是她刺向李渃元的刀。
谁都知道丽景门是李渃元的心腹,要是能将丽景门扳倒,自然能为李极出一口恶气。
沈逆本来已经拟好了喷韩复的字字句句,没想到吏部尚书先一步替她喷了。
说靖安侯奉命修复边令史,韩复却让丽景门女官上门寻衅滋事,害得边令史迫不得已自保回击。若真出了差错,岂不是让靖安侯这数月的努力功亏一篑?
沈逆的确是这思路,本以为相当刁钻,竟被吏部尚书看了个透彻。要让沈逆弹劾,也差不多就这几句了。
看来这帝国内廷还是卧虎藏龙,一只只老狐貍平时装狗罢了。
听完沈逆说一藏三的原委,李司也真挺服沈逆。
“你夫人让你戒备,你就是这样边吃边戒备的?”
沈逆没法跟半生不熟的李司说,只要有边烬在,她根本什么都不担心。
就算天塌下来师姐单手撑着,还能腾出一只手来抱她。
沈逆对李司比了个“嘘”的手势。
“不然李司将军茶斋里一块喝点?”
李司:……
和那毒物一起饮茶,不怕中毒的,也就姓边的了。
韩复今日来,的确是李渃元授意,息事宁人来的。
手里转着茶盏也没有喝,闲聊了一些死城的往事,见边烬不感兴趣,便说回窦璇玑。
说窦璇玑年轻气盛,不过是提点她几句,就跑到靖安侯府喊打喊杀,惊扰了侯君和夫人,还望侯君和夫人大人有大量,不与她多计较。
韩复随口打官腔,边烬也随意应回去。
“都是陛下的臣子,自当勠力同心,韩门主这些话不必说,我与侯君也是明白的。”
韩复淡笑,正要再开口,边烬先道:“方才你说死城这些年愈发不宜居住,加之黑魔方复苏,异兽横行。”
韩复没想到她又将话头拉回死城,但一来一回间,已经变成边烬掌握主动权。
“正是。你离开的早,那时到底还讲些死城独有的俗律。我走时,连最后的一点规矩都无人遵守了。”
“我听闻从明年开始,不仅本国垃圾可以往死城倾倒,邻国只要交了银子也可以倒。我小时候住过的桥洞恐怕都要被埋了。”
韩复知道这件事是李渃元亲自批允的。
户部每年结算都能结一大笔亏空,李渃元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开源节流。
同意邻国往死城交银子倒垃圾这项买卖时,李渃元还亲自问过韩复,是否介意。
毕竟那是韩复的“故乡”,也是她阿娘长眠之地。
韩复当然想带她阿娘离开那里。
阿娘活着的时候就想,死了,若是尸首能寻回来,一把火烧尽,骨灰也能带走。
可她阿娘被她的仇家弄死,尸骨无存,无处寻觅,只能和无数的垃圾混在一起,永远留在那狗恶酒酸之地。
边烬的一番话,让韩复想起故去多年,依旧会时时入梦的阿娘。
握着茶盏的指尖渐渐施力。
她知道边烬在暗示什么。
韩复红唇轻扬,“既然是座废城,又有什么好顾忌?能用来倒垃圾,造福城外万民,是死城唯一的价值。”
边烬冷笑一声,嘲讽她言不由衷,奴相尽现。
韩复笑容有些僵。
今日她是受命来致歉,不宜在此发生冲突,寒暄两句之后便要告辞。
出于礼貌,边烬送她至大门口。
韩复走了两步,停下,回头问边烬。
“后来你看到你想看的星星了吗?”
……
韩复走了,沈逆招待李司到前厅坐坐。
正想结党,金吾将军就送上门来,沈逆当然要好好结一结。
两人就要去前厅,听见收拾茶斋的侍女“咦”了一下,随后“啪”的一声脆响,沈逆回眸时,见韩复刚刚用过的茶盏平白无故碎了。
李司查惯了案,一见异动,立即发号施令。
“全都后退,不要碰茶具!”
侍女们惊魂未定,统统后退。
沈逆和李司一同上前查看,掌心扫过,倒是没发现毒液。
倒是炸开的茶水烫的惊人。
那杯是韩复用过的,茶早就倒出来了,怎么可能人都走了,茶水还滚烫到会炸裂茶盏?
“是她的内力残留。”
刚刚送客回来的边烬声音传来。
沈逆:“内力?难怪她没有植入任何机械义体,却能喷射毒液。竟是运用内力?”
边烬宽袖一扫,案上茶盏全部掀入渣斗内,半点不留。
“没错,她修炼的是内功心法,与咱们天赋觉醒是完全不同的体系。她将内力残留在茶水之中,人走了,内力还在,一碰即爆。”
李司:“这瞎子挺邪乎。”
心中庆幸,幸好当初她向韩复挑衅,韩复没真的和她动手,不然现在自己未必是个全乎人了。
领着李司去前厅用茶,沈逆缓了两步落到后面,与边烬说了句耳语。
“另一个意识不是还特意打听李司,想让你注意她吗?现在人在这儿了,师姐尽情打听。哼。”
说完沈逆便走了。
边烬:?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