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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情 正文 第72章 亲密度就像池中的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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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亲密度就像池中的王八

    一大早,队正就来敲窦璇玑的门。

    “门主在后院等你,让你过去一趟。”

    窦璇玑听到“门主”这两个字,精神一拔。

    只不过和以前不同,从前听见“门主”,便会在人群之中悄悄寻找门主的身影,即便是远远看她一眼,便能暗暗开心一整日。

    如今,却有种说不出的抵触。

    有些害怕,更多的是心凉。

    她没死的消息别的同僚早已知道,不可能瞒得住,肯定已经传到门主的耳朵里,终究是要来治罪了。

    其实在那一夜去靖安侯府的时候,她就抱了必死的决心。

    如今让她偷活了这么些日子,算是赚到了。

    今日,若是门主要赐她一死,她也没有什么好挣扎好犹豫的,横竖没有能力反抗,门主要她死,她便这条命还给门主,以报答当年的一饭之恩。

    若门主还是不依不饶让她再去杀沈逆的话,她便辞官不干了。

    还是那句话,那一刀已经算是她报答韩复,她已不欠韩复,不欠丽景门。

    离开丽景门的规矩她懂,得归还玉璧,从此旧怨自己吞,新仇无人撑腰。

    可以,她认。

    当初入丽景门的那块玉璧已经损坏,李司为她手术替换下来也没丢,放在她的抽屉里。

    上回来的那一次帮她拿了出来,说用是没法再用,权当个纪念。

    那块伤痕累累的玉璧归还便归还吧,她现在身体里的这块不能给,那是李司给她的。

    李司已经“坦白从宽”,为了保她的命,那晚李司花了大价钱顾了三名A级机械师,熬夜为窦璇玑量身打造玉璧,手术全程做下来,李司一夜没睡。

    李司又花精力又费银子还搭进人情,这玉璧来之不易,窦璇玑不可能交出去。

    想起李司,便想到那次在东市对抗异兽,将死之时,李司骂完门主之后望向她的眼神。

    真是一条可怜狗。

    当时李司对她说的这句话,她一直都没忘记。

    这十年来,她从来没有想过丽景门之外的可能性,从未为自己活过一次。

    这回无论做什么抉择,都不再是为了丽景门,而是为她自己。

    李司若是知道自己笃定之心,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揶揄她榆木脑袋总算开窍。

    李司这人一往她脑袋里挤,就不可避免地想到成亲那件事。

    成亲……

    这两个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字,又浮现在她脑海里。

    当初沈逆和边烬大婚的时候,她和房判还奉旨监督圆房。

    成亲的整个过程,她俩都在现场冷眼旁观,此刻一想到大婚,脑海里自动有了画面。

    只不过主角从沈逆和边烬,换成了她和……

    窦璇玑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顿,用力甩脑袋。

    想这些干嘛,有那黑皮什么事啊!

    窦璇玑深吸一口气,去推房判的寝屋门。

    太早了,房判还没醒。

    窦璇玑不想叫醒她,便写了张纸条,压在床头。

    【你可能要换个搭档了。】

    本来就写了这短短一行字,想了想又显得无情,便添了后半句。

    【能当你搭档,我很开心。】

    本想穿着便装去找门主,可是翻了翻衣柜,里面只有三套换洗的丽景门官服,私服完全没有。

    算了,就穿这身去吧。

    窦璇玑来到后院,还没开口,便看见韩复身前的石桌上放着一身队正的官服,以及随身令牌。

    窦璇玑被那官服和令牌吸引过去一息的时间,韩复温和地笑着道:

    “乖孩子,这次让你受委屈了。坐。”

    韩复今日穿的是窦璇玑最熟悉的门主官服,罩着金属面罩,沐浴在晨光之下,是熟悉的模样。

    和那晚温柔地玩弄她的情绪,让她去杀沈逆的,仿佛是两个人。

    眼前的熟悉感自带真实,将那血腥绝望的一夜衬得像一场虚假的梦境。

    窦璇玑没坐,就站着。

    韩复也没强求,为她倒茶。

    “你这回也是大意了。我不是完全反对你们结交门外人,毕竟在京城当差,多结交些朋友也便于行走。可偏偏是那靖安侯。”

    韩复不用摸索,不偏不倚地往精致的小茶盏中倒茶,正好七分满。

    “靖安侯是整个长安城内所有人都盯着的人物,牵扯太多,偏偏你们还被陛下瞧了个正着。我若不逼你行此险招,代价是整个丽景门。丽景门将不再被陛下重用,失去陛下的庇护,下场是什么,你这么聪明,自然明白。”

    窦璇玑在来之前,想的满肚子话被抽了个干净。

    她想过死,想过再被威胁,却没想到眼前的情况。

    韩复道:“我与边烬自小就认识,她的手段我了解,她不会真的杀了你,所以我才放心让你去。”

    说到此处,韩复缓了语调。

    “即便没死还是受了伤,受了委屈,璇玑,你救了整个丽景门。我想给你的不止小小的队正,但你太年轻,若是升得太快恐怕有人会不服。所以先从队正做起吧。这段时日你好好休息,什么时候想回来继续当差,什么时候再回来,不着急。”

    不到二十岁就升任队正,在丽景门里很罕见。

    窦璇玑看着这身官服,彼岸花在胸前盛开得更加鲜艳,灼人双目。

    曾几何时,她日夜不停地上值,不眠不休地排查,就是为了能够成为丽景门的骄傲,门主的骄傲。

    做梦都想早点升为队正。

    就在那夜之前,她的人生理想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二十五岁之前当上队正。

    没想到这个梦想猝不及防就实现了。

    可是,她已经不想要了。

    韩复这番安抚,让那种疲软的倦意再次卷上心头。

    门主,我要离开丽景门。

    这句话已经到了嘴边,最后,变成了一声闷闷的“嗯”。

    窦璇玑一直垂着的脑袋,忽然擡了起来,直视韩复。

    韩复虽然看不见,但失明多年,她已经能够通过气流甚至是细微的呼吸变化,来判断面前这个人状态的改变。

    方才凌乱的呼吸,代表她正陷入一种胶着犹豫的状态。

    而此时呼吸渐渐平稳,气流也从下方流荡变作直面而来。

    说明她下定了决心,且在直视自己。

    她的气场变硬,变坚定了。

    “好。”窦璇玑道,“那这身衣服和令牌我就拿回去了。多谢门主。”

    韩复嘴角轻提,茶自己喝了,没再说话。

    ……

    回到寝屋,刚要推门进去,房判一个猛扑往外冲,差点被她掀飞。

    窦璇玑:“你干嘛,吓我一跳。”

    房判手里攥着窦璇玑写给让她的纸条,电子音都拔高了一截。

    “我还想问你干嘛呢!这是什么,遗书!”

    “嘘。”窦璇玑捂着她的嘴,将她推到屋里。

    关上屋门,房判上上下下看她。

    “你没事吧?怎么总趁我睡觉去做危险的事?以后我还敢不敢睡觉了?”

    窦璇玑一言难尽,她的确是怀着赴死的决心去的,只不过没死成。

    将队正的官服和令牌往床上一丢,房判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她当然也认得这身官服意味着什么,“咦”了一声。

    窦璇玑把方才和韩复的对话说了一遍。

    房判问她:“那你收下官服和令牌,你想继续留下吗?”

    “是,不过我不是为了继续替丽景门卖命才留下。”

    韩复的反复无常,让窦璇玑彻底看清了她。

    韩复并不在乎下属的生死,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她手段高超,唯一的目的就是控制下属为其办事。死,或者更痛苦地活下去。

    窦璇玑也曾将自己当做随时都能交出性命的死士,一把没有感情的武器,以完成任务为荣。

    可即便她锋利又毫无人情,有人愿意一次次地救回她这条廉价的命,也有人愿意倾家荡产为她更换玉璧,更有人日夜不休地陪在她身边照顾她。

    若还浑浑噩噩被不值得的人使用,岂不是辜负了真正在意她的人?

    离开丽景门,只是逞一时之快,离开后她要是成为沈逆门客或是护院,曾经身为丽景门女官的种种恩怨反而会转移给沈逆,岂不是恩将仇报?

    而她除了以暴制暴,一无所长。

    离开丽景门她便是一介白衣,更是毫无价值。

    更何况,她要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可如今的她暂时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若她继续留在丽景门则不同。

    丽景门是长安城内信息流通最快,最多的部门之一。无论这队正的身份是安抚,还是继续迷惑的手段,都能让她接触到更多的信息。

    如今格局瞬息万变,丽景门的队正,比门客或护院都更能助沈逆一臂之力。

    房判听完她所想,感叹道:“这么私密的想法都告知我么?不怕我将你卖了?”

    窦璇玑听她这话,“呵”了一声。

    “你这种被卖了还帮人数银子的,能卖谁?”

    还有些关于房判的担忧,窦璇玑没好意思直接跟房判说。

    她若走了,房判会和谁搭档?

    别的女官的脾气她可再清楚不过,出任务的时候没人会罩着房判,甚至会以欺负这傻子为乐。

    多方谋虑之下,窦璇玑决定继续留下来。

    房判:“那……”

    知道她要问什么,窦璇玑直接说:“以后咱俩还是搭档。”

    房判没法露出笑的表情,就在原地搓了几步,电子音“嘿嘿”两声。

    窦璇玑也挺开心,憋着笑,在房判胳膊上捶了一下。

    房判:“那你之前给我写的纸条我能留着吗?”

    窦璇玑怪尴尬的,“想留你就留着吧。今日轮休,你陪我上街一趟。”

    “做什么?”

    窦璇玑开心道:“买裙子去!”.

    这几日贴心有时,热吻有时,可亲密度就像池中的王八,趴那一动不动,一直停留在五十一。

    沈逆一边忙着城防,一边在思考怎么才能进一步提升亲密度的时候,师门聊天群里忽然热闹起来。

    下个月初二就是双极楼六十周年,三师姐找到了边烬,打算让她牵头,召集散落在帝国各处的同门好好聚一聚。

    沈逆身为群主,却不怎么看群里的消息。

    这件事还是边烬来问她才知晓。

    边烬:“你想去吗?”

    边烬知道沈逆不爱热闹,朝会或筵席能逃就逃,实在逃不了的也是一副敷衍的姿态,这种师门聚会她一贯不热衷。

    沈逆的确不太想去,可想起边烬跟她说在死城成长经历那夜,什么也没做就加了一个亲密度。

    一同追忆过去,应该也是心灵相贴,提升亲密度的方式之一。

    而且边烬去了,她不去不合适。

    “你去我自然去。”

    年初大婚的时候,师门来了不少人,不过也仅限于久居长安城的同门。

    这次六十周年是个大日子,很多散落在帝国各处,甚至是它国的同门都会赶回来一聚。

    如今黑魔方作祟,在沈逆升级追踪器之后黑魔方被强行压制了一波,平常百姓的生活稍微恢复正常。

    只是不知这正常的日子能坚持多久。

    在很多人心里,可能这是最大的一次聚会,也是最后一次相聚。悲喜交加的心情催着,更加期待重逢。

    即便弟子们已经不再生活在双极楼内,但双极楼旧居犹在,双极楼同门无论行至何方,都以双极楼门下为荣。

    风风雨雨一整个甲子过去,师尊仙逝,边烬作为大师姐自当策划好师门重聚。

    作为大师姐家属,沈逆即便不喜人多,也是要去捧捧场的。

    正好她们的夏衣做好了,又是同款不同色的情侣装,美不胜收,还没来得及展示人前,正好这次聚会打头阵。

    边烬平日里不善言辞,但要组织策划还是手到擒来,毕竟治理过百万大军,这种聚会难不倒她。更有三师姐这位长安百晓生做副手,两日就把所有细节安排妥当。

    只是最后落点在长安城西市最大的酒肆里。

    边烬有些不喜,觉得太过嘈杂。

    沈逆宽慰她,“现在长安城里最红火的就是各大酒肆,喝个烂醉是时下最多人崇尚的生活方式。若是师姐觉得聚会太麻烦,我倒有个妙计,不去酒肆,咱们直接找个书阁,一人一句追忆往昔,清清醒醒硬座一整夜,包管没有下次聚……”

    边烬捏住她的嘴。

    “好了,知道你牙尖嘴利。”

    边烬同意了酒肆作为结尾。

    沈逆被她捏的那一下心里麻酥酥乱糟糟的。

    师姐的小性子又出现了,都会捏她嘴,数落她了。

    边烬正在和三师姐语音通话。

    沈逆在她身后转了好多圈,就等着看看能不能转到她烦了,再多捏一捏,骂一骂。

    边烬正在对住宿的细节,沈逆在她眼皮子底下晃了好几圈。

    边烬一边说话,一边看过来。

    沈逆忽然意识到,师姐在干正事儿,自己怎么跟只苍蝇一样乱转,怕是会打扰到她。

    轻轻捏捏和可爱的数落恐怕是没有了,说不定会收获一对真实的冷眼。

    沈逆反省的当下,没想到坐着的边烬单手伸过来,揽住了她的腰肢。

    跟三师姐说话还没停,抱着沈逆将她拉近自己,温热的手掌在她后腰上轻轻拍了几下,终于说完这句话,将电子表放远了些,擡头小声问沈逆:

    “有事跟我说吗?我这边很快结束了。”

    半点没真恼她,脾气好得要命。

    小时候只觉得师姐性子严厉疏冷,即便宠她,也是宠小孩那种属于长辈的宽容。

    与现在还是很不一样的。

    现在的宠,更像是纵容,和独一份的温柔。

    那头三师姐又开始说各位同门抵达的时辰,沈逆乖乖的不说话。走了半天,安静地看向自己想坐下休息的地方——边烬的腿上。

    边烬眨了眨眼,没拒绝。

    三师姐的声音传来。

    “……所以预定一晚的客栈足够啦。”

    沈逆分开边烬的膝盖,坐到她右腿腿面上,捧起她的脸,娴熟地启了那双唇齿,游刃有余地勾她来吻自己。

    边烬脖子上扬着,秀颈曲线柔滑优美,展露无疑。

    下巴擡起,弧度宛若妙手丹青一笔挥就。

    沈逆一边和她接吻,指尖一边慢悠悠地在她上展的脖子上又点又碾,勾勒着她漂亮的轮廓。

    以前没用过的新手势,有点痒。

    像坏心眼的小宠挠着主人的心。

    “好多年没见了,据说很多师妹师弟听说你要来,都有点紧张。”三师姐笑了一下,“大师姐你向来严苛,小时候被你罚过的,迄今提到你的名字都犯怵呢。”

    边烬被沈逆吻得魂不守舍,实在无法和三师姐对话。

    正要去切断语音,手被沈逆执了回来,亲她的手背。

    酥麻感化作一道道电流,从手背闪入心口,边烬知道沈逆又要使坏捉弄她。

    沈逆听到三师姐这番话,在心里嗤笑一声,相当没规矩地捏住边烬的下巴,将她的脸侧到一旁,露出脖子的侧面。

    唇舌纠缠被迫中断时,边烬微微睁开眼,下一刻,侧颈被沈逆咬住时,一瞬的酥软又让她本能地闭上眼。

    声音快要藏不住。

    沈逆很贴心地捂住边烬的嘴。

    一边捂着一边咬,边烬微睁的眼神被莫名的情绪染湿,混沌不堪,胸口起伏更甚。

    沁香和柔软被沈逆肆无忌惮地撷取。

    受着大师姐管教长大的同门,永远都不会知道严厉禁欲的大师姐截然不同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