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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情 正文 第125章 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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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5章忍着

    这一路上李煽咳嗽不断,也一直在回忆。

    翻开所有过往,把那些原本希望埋葬的难堪硬是翻给自己看,去找线索,找证据。

    细节一丝一缕地浮上心头。

    捏住沾满血迹的手绢,李煽回到永王府,召集武卫,让他们去一趟宴州。

    “务必把这三个人带回来。”

    “喏!”

    宴州距离长安城不远,乘飞艇一来一回加上抓几个现已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最多也就一个时辰。

    李煽就坐在原处等着。

    比预计提前小半个时辰,那三人就跪到了李煽面前。

    这三人已经尽显老态,被上着枷械跪在李煽面前,惊恐地发着抖。

    这三人,便是当初将年幼的李煽抓入大牢,百般折磨之人。

    李煽用沙哑的嗓子问他们:“可知为何抓你们来?”

    那三人哆哆嗦嗦地垂着头,正在暗中互相瞧着。

    李煽:“最左边那个,砍了。”

    最左边的男人“哎”了一声,还没疑惑完就被武卫拎了起来,脑袋被当场削掉。

    剩下二人吓得魂飞胆裂,一个劲求饶。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我们实在不知道犯了何事,让殿下如此动怒!”

    “是啊,上次见殿下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这些年我们安分守己,可完全不敢做任何打了殿下眼的事儿啊!”

    李煽:“当年你们将我关在宴州大牢,受何人指使?”

    听到李煽的问题,方才还在不断求情的二人神色明显变得更加复杂,嗑吧了几下,都没说话。

    李煽:“中间的,砍了。”

    “喏!”

    武卫上前就要斩下中间男人的头。

    那男人吓得大叫:“是陛下——是陛下让我们这么做的!我们和殿下无冤无仇,可上有老下有小,如何敢违抗陛下的旨意!这一切都是陛下的安排啊!求求您,放了我吧!”

    李煽脸上的肌肉不自禁地抽搐了一下。

    宴州大牢,九死一生,那是她此生的噩梦。

    李煽以为是李渃元救了她,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李渃元的谋划。

    ——你若想要旁人看得起你,便得自己先看得起自己。一直这般懦弱爱哭,旁人只会更轻视,更爱欺辱你。

    害了她,再来救她。

    ——将眼泪戒了,相信你自己,不会比旁人差。

    李煽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泣数行下,却痴痴地笑了。

    她永生难忘的夜,皇姐温柔至极的话,自以为改变人生的警醒,居然都是骗局。

    李煽杯弓蛇影地想着,为什么她从小被人欺负,被人孤立,是不是也是李渃元促成了这一切?

    没人对她好,只要李渃元施舍一点点爱,就能将她完全虏获,成为愚蠢的信徒。

    李煽已经从别的地方打听到了嗣位之事。

    难怪……这次嗣位也根本没有考虑她。

    李渃元甚至直接将她赶出了广膳宫。

    这些年,诸王在对皇位虎视眈眈,重臣们也在站队,可李煽永远都不是那个被选择的。

    李煽没有外祖的势力可以帮衬,天赋也来得莫名,没有重臣会拥护这样的永王。

    而她还是个坚定的天子党。这颗被收买的心早就归李渃元所有,而储君和天子也是存在博弈关系,谁都会担心若要拥护她,向她投了投名状,是不是转身就会被卖给李渃元。

    所以即便被称为“七王之首”,李煽身后始终空无一人。

    李渃元将她立起来,威望渐盛,为的是什么?

    立起来的东西是什么呢?

    靶子而已。

    一个为天子所用,抵挡暗箭的靶子。

    所以,从最开始,李渃元就瞄准了孤弱无助的李煽。

    为什么要给予她天赋,因为李渃元要一个信徒掌管最高研发署。

    因为要在最高研发署里藏“国宝”,需要一只忠诚的看门狗为她看管。

    李煽就是她选中的看门狗。

    李煽独自穿过长廊,冰冷的月光晒得她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她一直以为和同等级的机械师相比,她总是更钝一些,以为是天赋觉醒得较晚的缘故。

    没想到……这根本就不是她的天赋。

    她根本就没有天赋。

    猛地一跌,摔在花园的尽头。

    残花满裙.

    沈逆离开工作室之后,净房的水声就停了。

    边烬擦拭干净,套上寝衣回了卧房。

    打开衣柜,依旧整齐馨香。

    新婚时两人衣衫各放各的,中间还隔着好一大堆的空间,像她俩分别的这些年的嫌隙。

    如今已经按照两件一套的套装放在一起,难分彼此。

    任谁看到这琳琅满目成双成对的定制服饰,都会觉得这宅子的主人恩爱非常。

    难以置信的一场梦。

    边烬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挑了一件,在无光无声的寝屋内慢慢穿上,系上蹀躞带。

    沈逆为她编的人胜,从眼前一晃而过。

    当时她们刚刚久别重逢,不冷不热,不生不熟。

    沈逆依旧为了她亲手编了人胜。

    红红粉粉,脸蛋端正。

    仔细看,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边烬冷着脸,但它却对边烬笑。

    傻乎乎的,和阿摇一个样。

    边烬静静地看了会儿小人胜,想从蹀躞带上摘去。

    指尖压开了锁扣。

    沈逆的气息就此切断。

    ……

    李司喉咙快冒烟了,感觉喉咙里烟熏火燎的,格外难受。

    窦璇玑一步也不想离开工作室,她想等着大脑状况的最终结果。

    李司想喝口水,推门出去找到个侍女,侍女为她带来几罐不同属性的高效营养液。

    李司看这些营养液都价格不菲,心里“嚯”了一声,靖安侯府果然很阔气。

    给自己灌营养液的时候,李司心思沉沉的,心里一会儿一个想法,零零碎碎,杂乱无章。

    从走廊那头走过来一个人,李司擡眸,是边烬。

    是边烬没错,但眼前的边烬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很冷,眼神里是凝了寒气,双眸中读不出任何想法。

    这种感觉让李司心头一凛。

    要知道她最喜欢琢磨人的双眸,眼睛里最是能透露人的性格和情绪,这也是她行走官场和战场的重要技能。

    可眼前的边烬,她半点读不出来。

    李司就要吞下最后一口营养液时,边烬走到她面前,问她:

    “你想当皇帝吗?”

    李司猛地躬身,一口营养液喷了满墙.

    另一头,帝国客栈内。

    第五阙和贺兰濯一同沐浴出来,发现第五阙放在案几上的电子表响了好一会儿了。

    是失联多日的小姑姑终于联系她了。

    小姑姑申请跟她视频通话,第五阙转成了语音。

    “小姑姑——”

    第五阙甜甜地唤了一声,看贺兰濯从她眼前走过,一把捞住她,往腿上抱。

    和胡乔珏对战时虽是亢奋,现在想想也是差点丢了性命,那玩意从未见过,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非人感。第五阙反应比常人慢些,通常得事儿过去好半天了,她才有可能咂摸出些惧意。

    这会儿害怕的感觉隐约有些冒头。

    特别想黏着贺兰濯。

    贺兰濯被她力气这么大胡乱一抱,不是坐她腿上,是整个人跌下去的。

    第五阙小姑姑的声音就在耳边,贺兰濯有种泄露私密的尴尬,无语,想起身。

    第五阙没让,抱得更紧,一边听她小姑姑说话,一边可怜兮兮地蹭她的胳膊,求她别走。

    贺兰濯:……

    多大人了,成天撒娇。

    没辙,反正也累,有人抱着就留下享受吧。

    贺兰濯捏了捏第五阙的下巴,没走,圈住她的脖子靠在她怀中。

    精神力释放太多,她很累,即便第五阙的小姑姑声音聒噪,第五阙的体温却很舒服,让她安心地坠入梦境。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醒来。

    床没有温度,没有第五阙的拥抱,她在夏末微凉的空气中打了颤。

    “阿阙?”

    贺兰濯唤了一声,没人应。

    贺兰濯翻了个身,没在意。

    这孩子成日闲不住,每天铁打的十公里要跑,发现个什么新鲜事就喜欢出去瞎溜达。

    趴了一会儿,想到那个异兽,心跳被催快了几下,贺兰濯翻身坐起来。

    给第五阙传信,问她去哪儿了。

    等了一会儿,没回。

    反而收到另一封传信。

    贺兰濯看了一眼,厌烦的情绪上头。

    但她不能不去。

    随意穿了身衣服,去顶层。

    推开顶层的屋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今天的气氛不太相同。

    贺兰濯缓步穿过玄关走到前厅,发现向知番和蔺咏铭也在。

    难怪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让人不喜的臭味。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向知番。

    她知道阿赐的下落只有向知番知晓,阿赐就是被他控制着,藏在北境茫茫大地的某处。

    护目镜之下,贺兰濯腾着杀意的犀利目光从向知番身上划过,安静地敛起。

    向知番也有S级精神力,若是杀意太重,很容易被他察觉到。

    她已经秘密顾了一支赏金猎人小队,人工加机械侦测的手段并用,日以继夜地在北境搜索阿赐的下落。

    一定能够找到阿赐。

    在此之前,她得忍。

    万箭穿心也得把万箭埋进身子里。

    忍着。

    给她传信的是康逸,大概又是有什么事要办才叫她来,懒得多问。

    贺兰濯刚要站到一旁,向知番望向她,对她说:

    “来。”

    贺兰濯走到他面前,借着护目镜的遮挡往里屋看。

    李极不在。

    向知番手里拿着张红色的卡片,递给贺兰濯。

    向知番道:“这是给你的请柬。”

    贺兰濯一时没接。

    向知番笑道:“殿下和安王妃的大婚吉日已定。你和安王妃是老相识了。大婚之日,你定是座上宾。”

    起初的疑惑,在想通某种可能性之后忽然变成了一记重拳,猛地擂在心口。

    翻开请柬,“李极”边上赫然写着三个她无比熟悉的名字——第五阙。

    脆弱的神经在这一刻安静地崩裂了一角。

    向知番的声音很远。模模糊糊。

    “能套住第五氏的嫡女,本事不小,殿下没白器重你……”

    ……

    只给她这封请柬,就让她离开了。

    贺兰濯全程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往门口走的时候,视野在不受控制地晃动。

    居然没能握住门把手。

    呼吸过快。

    压着,往下压,不要泄露半点真情实感。

    这是试探,和李极以往对她的试探没什么不同,试探她对第五阙的情感真假或深浅罢了。

    对她的试探都只是顺手,向知番搞这么大的阵势,真正的目的是牵制李极。

    李极现在对心上人如痴如狂,已经在脱轨的边缘,这只老狗筹谋多年的计划很有可能在节骨眼上功亏一篑。

    贺兰濯告诉自己,没事的,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调回心跳的频率,终于将门打开了。

    可是,为什么她看到第五阙在门外?

    是强压影响了释放太多精神力的大脑,还是向知番在对她投下幻觉?

    当她看到第五阙那双永远明媚含笑的漂亮眼睛里蓄满了眼泪,对视间潸然泪下时,心脏被狠狠挤压所带来的强烈酸胀感告诉她——

    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