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我梦里都是你
窦璇玑离开了,沈逆只身一人也懒得投宿,退了房待在房车里。
边烬来时,沈逆刚好从楼上工作室下来,特意关上了工作室的门。
“药给你。”
边烬专门送药膏来的。
昨晚为她揉了脚踝,效果不错,还得继续用几天。
沈逆不接,关了房车大门,拉着边烬坐上沙发,直接把腿搭在她腿上,指着脚踝。
“师姐帮我看看,还肿肿的。”
边烬:“药膏在这。”
意思是,你自己涂自己揉。
沈逆:“小时候都是你帮我洗的澡,自己养大的孩子有什么好忌讳?”
“不一样。”
“哦,我长大了,哪哪都不一样了。”
边烬的思绪被沈逆的话带的偏离了正常的轨道,情不自禁在脑海中将“长大了”具象化。
昨晚。
她为沈逆揉完脚踝后,沈逆赖在她房间里不走。
边烬提醒道:“很晚了。”
沈逆明明听懂了她的暗示,却硬生生把暗示拐向更危险的地带。
沈逆:“嗯,很晚了,是该睡觉了。”
双妻睡在一起,天经地义。
沈逆启开她的唇,边烬侧过脸想躲,扯动间沈逆蹙眉喊了声“疼”。
边烬:“伤着的不是脚踝吗?”
沈逆圈住她的脖子,“是啊,你一躲,我一追,脚踝又疼了。你不躲我不追,自然不疼。”
沈逆当然在无理取闹,边烬也知道她在无理取闹,最后却还是让她得逞了。
又一次用自己这双抚养她长大的手,触碰了她的肌肤,抱住她的腰肢,温热的水痕划过彼此的指背。
在放纵的夜里与她温存的是成熟的女人,拥有丰腴的身体和让人着迷的魅力。
最后沈逆没离开边烬的房间,也的确是太累了,缩在边烬怀里睡到了早上。
早上去送窦璇玑离开,走了几步路,本来已经不太记得脚伤的事儿了,说也奇怪,边烬一来送药她就想起来了,脚踝还真就争气地又开始痛。
沈逆的长腿横在边烬的大腿上就是不挪窝。
边烬也没辙,只好把她鞋袜脱了,手掌捧起白皙玉足,另一只手沾了药膏,抹在红肿处。
冰凉的药膏划过肌肤,激起一丝丝战栗。
边烬轻轻揉着伤处,“疼了跟我说。”
沈逆:“疼死了,开不了车也走不动路,师姐能一直带着我吗?”
边烬神情依旧清冷如冰,指尖的动作却更轻柔了一些。
“你应该察觉到了。”
“嗯。”
边烬没说察觉到什么,沈逆却读懂了话中的意思。
“继续跟着我的话,不说外部带来的危险,我都有可能失控伤了你。”
所以边烬也发现自己的意识被黑魔方影响了。
沈逆无所谓道:“那不挺好?伤了我那是你欠我的,总比欠别人强。你亏欠了我,往后我便更能继续在你这儿作威作福。我不要你欠别人。”
“阿摇,我在认真说。”
“边烬,我也是在认真说。”
沈逆很少直呼边烬的名字,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尊称她“师姐”,戏谑或做戏的时候称为“夫人”。
此时明目张胆叫她的大名,有种以下犯上的错位感,微妙的陌生,仿佛重塑了这段早就熟悉的关系。
边烬被沈逆眼里光灼乱了心跳。
沈逆道:“李司在李渃元临死前复制了她的记忆模块,我看到了她是如何放出了黑魔方,又是如何在挣扎痛苦间与黑魔方共生。到最后,她甚至无法确定哪些决定是自己下的,哪些是来自黑魔方。她是双S级精神天赋者,对上还未叠代的黑魔方本体尚且如此,如今已经更为强大的黑魔方吞噬你的意识,控制你的身体只不过是早晚的事。若没有我在你身边,昨夜你可能已经把整趟列车的人杀了。”
边烬眼皮在微微发颤。
沈逆释放着毫不掩饰的坚定和占有欲。
“还是那句话,只有我能修好你。你的同路人只能是我。”.
天色将晚,村子里的村民们早早闭门不出,年轻的寡妇领着女儿回屋。
时间太早,女儿还不想睡,但网费太贵,信号塔前阵子被异兽毁了到现在也没人修。上不了网也没电视看,寡妇便拉着女儿到床上,想给女儿讲故事哄她睡。
女儿道:“那阿娘给我讲白菜西施的故事吧!”
寡妇无言以对,小小年纪听什么白菜西施,带坏小孩。
可是要是不跟她说,小祖宗怕是不肯睡觉,寡妇只好将白菜西施的故事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地讲个大概。
女儿都要睡着了,突然一阵闷响从远处传来。
“阿娘……”女儿害怕地抱住寡妇。
寡妇抽出压在枕头底下的枪,说:“没事,阿娘保护你,别怕。”
这声闷响并非黑魔方作祟。
而是不远处的院子里,第五阙和李极、曾倾洛里应外合拿下了听水楼。
夜里的奇袭非常迅速,不到一刻钟便控制了整个听水楼。
康逸等人把护卫和监工或擒或杀。
管事的被第五阙五花大绑的时候破口大骂:“我就知道你是个祸害!”
第五阙敲他脑袋,“说谁祸害呢,我没给你扛货?没给你当苦力?没给你赚银子?这活干的我腰现在都痛!”
管事的被敲得眼冒金星,不敢说话了。
曾倾洛把他拽到小房间内,逼问他知不知道阿赐在哪。
管事的敷衍道:“阿赐?谁是阿赐?我不知道啊。”
“是吗,那你总该知道闻声阁在何处吧?”
“闻声阁?什么闻声阁,我……”
管事的还想敷衍,一旁的李极一刀插在他大腿上。
李极:“我夫人问你什么你答什么。”
曾倾洛暗瞥她一眼。
演双妻还演得挺入戏。
而且这跋扈又狠辣的手法,让曾倾洛又找回了点裴寂就是安王的真实感。
管事的惨叫还被第五阙踢了一脚,痛得满头是汗,不敢再怠慢。
“闻、闻声阁我是知道,可是你说的阿赐我真不认识!”
李极转了个身,在曾倾洛耳边轻语。
“也有可能,向知番手里人质很多,看上去应该是分布在好几个不同的据点里,他是有可能不知晓。”
曾倾洛投了个地图在他眼前,“闻声阁在哪?”
管事的眼珠转了转,用下巴点了个方位。
曾倾洛:“这儿?”
“对,就是这儿。”
李极又问一遍:“你确定?”
管事的:“确定啊……确定。”
“行,左右两边都在审问,要是你指出的位置和他们不同……”李极把刀从他的腿上拔出,管事的又是一阵哀嚎,李极用刀尖在他的喉咙处比划,“那这把刀会再落在哪儿可就不一定了。”
管事的冷汗浸透了衣襟,见李极她们要出门,他哆哆嗦嗦道:
“等一下……”
三人回头,他哭丧着脸道:“我,我老眼昏花,刚才好像指错了位置。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重新指一下?”
……
将逼问的结果和康逸和另外一组审讯的结果一对,确定了闻声阁的位置。
其中有一位被严刑拷问的监工还透露,他去过闻声阁,好像的确知道有一个小娘子叫阿赐。
曾倾洛立刻准备派侦察鸟去闻声阁一探究竟。
曾倾洛打算让侦查鸟直接进入闻声阁,若是真的发现阿赐便是最大的喜事,贺兰濯那边就能对向知番下手了。
第五阙已经听李极说了她和贺兰濯的计划,急得她原地转圈。
曾倾洛本来以为第五阙肯定会立刻想去找贺兰濯,劝她的话都在嘴边了,第五阙却没冒冒失失地赶过去。
第五阙道:“她筹谋、潜伏了这么久,如此小心翼翼行事,就是为了等待一个最佳机会,我现在不能贸然去打扰她。我等,我还得等等,等她真正确定要行动了再去助她一臂之力。”
李极:“看着傻,没想到还有点脑子。”
第五阙“哼”了一声道:“当众自爆恶事,也不知道谁傻。”
李极冷笑道:“总比你死在茅房里好。”
曾倾洛无语,“好啦你们别吵了,说正事。我现在就让侦查鸟去闻声阁,可是,阿赐长什么样?总不能让侦查鸟去问人吧?裴寂,你联系一下贺节度使,看看能不能要来阿赐的照片。”
李极:“不用了,我知道她的样貌,我投影给你们看。”
曾倾洛没多问,李极也没说自己是如何知道的。
之前李极没少用阿赐的照片和视频威胁贺兰濯,小娘子什么模样,她一清二楚。
得到了阿赐的样貌,曾倾洛操控侦查鸟飞往闻声阁。
闻声阁是一处书院,是十里八乡唯一一处可以念书的地方。
和听水楼一样,闻声阁也是正经教书育人的地儿,从外看完全看不出是个藏着人质的据点。
曾倾洛等三人挤在屏幕前,紧盯着看画面的每个角落。
忽然,第五阙道:“等一下,你让侦查鸟回来,刚才那个铲雪的小娘子有点像!”
侦查鸟折返,落在树上,正好对着小娘子的正脸。
小娘子看上去和曾倾洛差不多大,穿着书院杂工的衣服,正在仔细把石阶上的雪铲到一旁。清秀的眉眼和贺兰濯的确非常相似。
第五阙兴奋道:“太好了!找到了找到了!真的是她!”
曾倾洛也松了口气,李极立刻传信给贺兰濯:
【阿赐已经找到,可以行动。】
一直藏在暗处的贺兰濯收到李极这封信,手都在颤。
阿赐还活着……
终于等到这一日。
贺兰濯控制住兴奋的轻颤,立刻对繁之说:“预备火油,今晚动手。”
侦查画面还在继续。
有个年龄相仿的小娘子从后面过来,拍了拍阿赐的肩膀。
阿赐回头,那小娘子递给她一个热乎乎的包子,笑着说:“快吃吧!”
阿赐道:“谢谢。”
第五阙:“你们看她的样子,是不是不太像被催眠?”
李极不以为然,“以向知番的精神控制水平来说,深度催眠可以做到只对某件事反复洗脑,比如让其和亲人反目成仇,或者绝对不离开某个地方,其余的行动和思维逻辑也可以一切正常,看不出被催眠的痕迹。”
第五阙:“你们精神天赋者好可怕。”
曾倾洛:“所以,阿赐是被如何洗脑了?”
曾倾洛刚刚发问便有了答案。
小娘子问阿赐:“不是说你阿耶今天会来看你吗?怎么你还在铲雪啊?”
阿赐惆怅地看着远方,“不知道啊……我阿耶没有回我的信。”
曾倾洛问第五阙:“她们姐妹俩的阿耶还健在吗?”
第五阙:“从来没听她说过家里的事儿。”
李极想到向知番有认干儿子、干女儿的爱好,当初那个烦人的河望就是他认的干儿子。
李极脸色有些难看,“不太妙。”.
滞留在高峰林的乘客众多,云衣去买列车的票买不到,轮渡也爆了舱,甚至连公交巴士的票都售罄。
好不容易约到一辆马车,边烬和姐俩站在路边等了半天,马车车主突然取消了订单。
云衣直接连线过去追问,车主支支吾吾说有人直接出高价买了他的车,现在他已经不是车主了。
云衣:“你早说啊,我也可以出高价——”
没等她说完对面就挂断了。
云衣忍了又忍,才没在白御史面前骂脏话。
眼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乌云从山那头压过来,暴雪将至,边烬道:“咱们先回客栈,慢慢想办法。”
三人刚要回去,身后一声清脆的鸣笛。
滴——
边烬回头,见戴着墨镜的沈逆从房车驾驶位探出脑袋来。
“这倒霉的天气,车不好搭啊。”
沈逆叹一声。
“白御史,去哪儿?我人美心善,免费载你们去。”
本以为边烬会犹豫,起码要来几下口舌之争才会答应。
没想到边烬很干脆地把装着极少行李的小皮箱从车窗塞进来,回头对云婵和云衣道:
“这些日子辛苦了,之后的行程万分艰险,不要做无畏的牺牲,你们回去吧。”
边烬话中的意思很明显。
诱捕黑魔方的进度趋近于百分百,最最危险的时刻即将到来,她俩的天赋或许无法承受之后的变数。
一直冷静自持的云婵很少焦急,“可是白御史,若我们不在身侧,谁来助你护你?”
边烬的手搭在沈逆的肩头,“我夫人会一直和我在一起。”
言下之意,有沈逆在侧足矣。
沈逆藏在墨镜之后的眼睛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被欣喜填满。
云婵很失落。云衣在失落的同时,莫名被眼前这画面甜得嘴角莫名上扬。
边烬拉开车门,坐到沈逆身边。
边烬想对云氏姐妹俩说些什么,但她一向笨嘴拙舌,最后将面罩关闭,以真面目相对。
边烬:“有缘再见。”
云氏姐妹心头巨震。
没人不认识边烬,她可是整个帝国一代人的白月光。
这么说起来,她的“妻子”难怪会眼熟,正是靖安侯沈逆。
云婵珍重地向她们行礼,云衣也跟着姐姐拱手。
“有缘再见。”
暴雪果然又至,打开车灯顶着风雪,在一片黑暗中,房车稳稳上路。
沈逆咬了咬堆满笑意的嘴唇,问身边人:
“白御史,你要和你夫人去哪儿?”
边烬乜她,“西北边有一股奇异的黑魔方能量在涌动,似乎在侵吞同类,继续发展下去只怕会诞生应龙级之上的异兽,这让我非常在意。”
“西北边,那是……”
“弦昼国。”
边烬要去弦昼国。
沈逆才不在意她要去哪儿,反正她都会在她身边。
打开电台放音乐。
激昂欢快的音乐充斥着温暖的房车空间,车外的冰天雪地仿佛与她们无关。
沈逆:“为什么?”
没有前言和后语,单单三个字,边烬也知道她在问什么。
为什么不再赶她,为什么愿意与她同行。
车外暴躁如末世的黑沉几乎将边烬的轮廓吞没,却泯灭不了她那双凝视着沈逆的含情双眼。
“你说得对,我离不开你。若非要亏欠我只想亏欠你。而且……我抗拒不了你,我梦里都是你。”
直白的情话让沈逆的心跳几乎在这一刻停滞。
房车在灰蒙蒙的风雪中驶向无尽的长路,但沈逆的心终于抵达了她一直渴望的归宿。
风太烈,车停到一处避风洞内。
热吻的间隙,沈逆抚着边烬的脸庞问她:
“你知道你说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
边烬眼睫上沾着水汽,琉璃窗被热雾笼罩,天地都消失了,只有眼前的彼此。
沈逆点着边烬的下巴道:“意味着未来你再说任何谎言,都不可能骗得了我。”
边烬拥抱着怀中人,拥抱着最后的梦。
“我一直都没能骗得过你,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