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裴玉单手抱着被子行礼。
“属下……”
“闭嘴!”
裴玉讪讪地闭上嘴。
不知怎的她却有些开心。
比起前几天陆如琢对她不闻不问,最起码现在还会生她的气。
陆如琢大步过来。
“你还笑!”
裴玉心想:我笑了么?
她当然没笑,不至于这点表情都克制不住,但陆如琢是谁,看着她从牙牙学语到现在娉婷而立,她眼睛转一转,她都知道对方是高兴还是难过。生气?不存在的,裴玉从不对她生气。
这么一想,裴玉除了瞻前顾后,思虑过多,没有别的缺点。
再者她这么久都等了,怎么到这时忽然沉不住气了?
说到底也不全是裴玉的错。
陆如琢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走到床边,怒气已消减大半。
“药给我。”她伸手,语气不容置疑。
裴玉神色犹豫,手上的动作却没有迟疑,对陆如琢顺从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东西。
“被子掀了。”
裴玉脸上终于现出几分扭捏之态。
陆如琢挑眉道:“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现在来害羞是不是晚了。”
裴玉涨红了脸,道:“那都是五岁以前的事了!”
“哦,反正以后也会看的。”陆如琢说着掀开她抓得不怎么严实的薄被。
“……”
陆如琢一见她伤处,调戏对方的心思荡然无存。
与裴玉同去的锦衣卫汇报,裴玉在回来的途中遇到了魔教,中了对方一掌。陆如琢听说她受伤就赶紧过来了,也没仔细问伤情。此刻一见,方知厉害。
她捉过裴玉手腕探她脉象,内息紊乱,分明受了严重的内伤。
陆如琢去将房门关好,拴上门。
裴玉盘膝而坐,陆如琢坐在她背后,运功给她疗伤。
“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有不打算告诉你,我是想先复命,沐浴更衣后再和你说魔教的事。”
“说魔教的事,受伤的事能瞒则瞒是吧?”
裴玉不说话了。
她闭着眼,经脉里逆行的真气被一股强大温和的内力牵引,重新归位。奇经八脉的灼痛感好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她在这样的暖意里,几乎想睡过去。
“待会我再和你算账。”陆如琢道。
罢了,疗伤要紧,此事容后再议。
陆如琢收回手掌,后背出了一层汗,沾湿了里衣。
裴玉的身体少了支撑,向后软倒进她怀里。
明知她已无大碍,陆如琢还是二指探向她颈动脉,确保她呼吸正常,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不省心。”陆如琢捏住她的鼻尖,往下又看见她翕张的红唇。
她耗费这么多内力给她疗伤,讨点报酬不过分吧?
陆如琢心安理得地亲了下去。
祝无婳那句“小别胜新婚”真说对了,只不过说的不是裴玉,而是她陆如琢。
陆如琢差点儿将昏睡的裴玉亲醒了,才恋恋不舍地从女子温热唇齿间退出来。
手腕亲了亲,掌心也印下吻,可谓好好“轻薄”了一番,心满意足将人掖进被子里。
在床沿不自觉面含笑意地守了一会儿。
陆如琢摸到自己上扬的唇角,不花什么时间便接受这一场是自己输了的事实。
她就是喜欢她,想时时刻刻见到她,这样冷战下去折磨的还不是她自己?
不如先维持原样,大大方方吃豆腐,反正裴玉不会反抗她,她占尽便宜,说不定能另辟蹊径。
她就不信,裴玉日日夜夜面对她,同床共枕,耳鬓厮磨,能忍一时,还能忍一世?
总之,她要将人好好带在身边,再不许她离开半步!
***
陆如琢对厨房吩咐了一番,各种人参补品、药膳,都往房里送。
没一会儿祝无婳就急忙忙地过来了。
“听说你要了千年人参,还有珍稀补品,你受伤了还是裴玉受伤了?”
陆如琢回过头。
祝无婳一看她喜气洋洋的脸:“……”
“到底是小别胜新婚啊,看看这春风得意的,跟昨日半死不活的样子判若两人了哈。”
陆如琢摆手,哈哈笑了。
祝无婳:“……”
她想走了。
但有正事没问完,祝无婳道:“到底是谁受伤了?”
“我未婚妻。”陆如琢淡道。
“你未婚——你哪来的未婚妻?!哦。”祝无婳道,“你真不要脸。”
陆如琢又在笑。
祝无婳道:“我看不是你把她拿下了,是她把你拿下了吧。”
陆如琢正色反问道:“结局有什么不一样吗?我们锦衣卫办事,看重的是目的,而不是手段。”
祝无婳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刚刚和你聊天的途中,我又有了一个新想法。”
“什么想法?”
陆如琢朝她招手,在她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祝无婳瞪大眼睛,半晌才说出一句。
“你这也太不要脸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脸皮不能早日抱得美人归。”陆如琢笑眯眯道。
祝无婳真走了。
倒也没生她气,纯粹是被震惊的。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心高气傲、凡事不肯认输的陆如琢吗?
是。
陆如琢就是大方地承认:她输了,她输得心甘情愿。
……
裴玉一觉睡到入夜。
屋里已经掌了灯,她看见头顶熟悉的帐幔,后知后觉自己似乎躺在陆如琢的床上。
“你醒了。”耳旁传来脚步声。
陆如琢在烛光里走近她,美丽的脸盈着淡淡的柔光。
陆如琢将白玉药碗搁在床沿,扶她坐起来,背后已垫好了软枕。
裴玉看得痴了。
“喝药。”
她听话地张口,就着陆如琢的手喝了一口药。
陆如琢皱眉。
这药她事先尝过,奇苦无比,她怎么连眉毛都不动一下。
陆如琢将一碗药喂完,凑近用舌尖卷去她唇上残存的药汤,末了又看向裴玉的眼睛。
“这叫同甘共苦。”
裴玉只是看着她,和方才一样的神态,一样的痴迷。
陆如琢好似明白了什么。
“你……心悦我吗?”
裴玉不说话。
陆如琢:“……”
哪怕以为是梦也不肯说出口?
她柔下语气,又楚楚可怜道:“反正是在做梦,你哄一哄我开心,好不好?”
裴玉的眼神果然动了一下。
很好。
她心疼了。
陆如琢继续装可怜道:“你亲亲我,好不好?”
裴玉偏了偏头,伸手揽住她,在她唇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陆如琢:“……”
就这样?⊥
“不够。”陆如琢渐渐显露本性,几乎是威胁她,“快点,继续。”
裴玉眼神出现了一丝恍惚。
好像是在想:怎么梦里的陆如琢和现实的陆如琢这么像。
陆如琢不给她醒神的机会,俯身撑在她身侧,低头吻住了她。
吻下去的中途克制了一下,才没有显得那么强势。
裴玉的脑子又不清醒了,几番来往后生涩地回应她。
陆如琢也快不清醒了。
她不知道在裴玉醒着的时候接吻并得到回应是这样美妙的感觉。
当年陛下在奉天殿当着文武百官谕旨亲封她为中军都督府右都督,成为历朝以来第一位一品女官,执掌中军,统领全皇城禁卫,也不如当今十一。
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但理智让她保持着细水长流的接吻节奏。
她放开裴玉。
裴玉躺在她怀里,一双眼里满是情意的水光。
陆如琢吻她额头,温柔道:“睡罢。”
“我不想睡。”裴玉看着她,醒来后第一次开口。
“为什么?”
“醒了以后见不到你。”
陆如琢内心刺痛。
“不会的。”
“那我也害怕。”裴玉想了想,道。
“……”
“那你想怎么样?”
裴玉盯着她的唇。
“想亲我?”
“嗯。”裴玉长长的睫羽颤了颤,很轻地回答。
陆如琢躺到床上去,两人抱在一起接吻。
裴玉重伤初愈,身体虚弱,万般不舍美梦,眼皮还是越来越沉,阖眼睡了过去。
陆如琢头脑兴奋,几乎一夜没怎么睡着。
翌日裴玉醒了,陆如琢就支着手肘在她枕边,言笑晏晏。
“早安。”
“……早安。”裴玉呆呆的,被子里的手拧了一下自己的肉。
“啊!”她跳了起来,慌忙下地穿靴。
陆如琢看她活蹦乱跳,也放下了心,心情更好了,道:“想吃什么?我让厨房送来。”
“我我我我自己去就行了。”
“那怎么行?你是病人。”陆如琢不由分说将她重新按回了床沿坐下,道,“我去。”
她说的当然也不是自己去,打声招呼外边就有人帮她把事办好。
她还要留在这里欣赏裴玉醒来发现昨夜不是一场梦的精彩表现呢,怎么舍得这时候离开。
一大早起来就有戏看,有她在真好,再也不用独守空房了。
裴玉聪慧,显然已明白过来。
“昨天晚上……”
“我喂你喝药,你轻薄了我。”陆如琢眨了眨眼。
“……”
掐头去尾直中要害的本领,真不愧是锦衣卫首领。
裴玉一噎道:“可是那也是你先……先轻薄我的!”
陆如琢托腮道:“没错。我轻薄你是因为我心悦你,你轻薄我是为什么?”
裴玉耳根有绯意攀上。
她她她、她怎么能这么轻易说出来!
裴玉压住不由她控制上扬的唇角,胡言乱语道:“因为我吃错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