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记忆
“她怎么了？”
“她不是一直想开间酒吧,她家里人知道，给她开了，但店长不是她,正和家里人闹脾气呢。”
“酒吧？”
“对，上次我们去的那家,昨儿改名了。”
“叫什么？”
“魅力。”
声音无端涌入记忆里,何今宜还没分得清这是哪次的梦境内容,就听到有人喊：“何时？”
她擡眼,白榆正看着她：“怎么不走？”
何今宜才察觉自己干站着，一动没动，白榆和时小枫已经走两米开外了，时小枫正低头玩手机,白榆定定看着她,天色墨黑，路灯朦胧，白榆这回头等她的样子,似曾相识。
白榆又喊了一声：“何时？”
这次是直接走过来了。
何今宜看她眉眼越发清晰，眼神清透明亮，淡妆,勾勒出立体五官,她一靠近,带来淡淡香味,是淡雅成熟的味道,白榆站她面前：“发什么呆呢？”
问话时上半身往前略微倾斜,眼睛不错落盯何今宜。
何今宜和她四目相对,心跳绷了几秒，说：“刚刚在想事情,不好意思。”
白榆闻言在她面前站笔直，双手背身后，肩膀挺立，整个人陡然添了正经和严肃，何今宜没来由想到梦里好几次偷偷看白榆工作，也是这幅样子。
熟悉的令人心悸。
两人都没开口，时小枫本想过来，何今宜都看她往自己走一步了，不知怎么倏地停下，往后退两步，接着冲她眨眨眼。
何今宜：……
白榆出声：“何时。”
声音倒是温和，不严肃。
就是咬字过于清晰，像调好音色的弦，余音绕着何今宜。
她深呼吸：“嗯？”
白榆说：“我其实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何今宜鸡皮疙瘩立起来：“什么？”
声音都绷紧了。
白榆问：“你为什么总这么客气啊？”
何今宜：“啊？”
意料之外的问题，何今宜沉默两秒：“呃……”
她支吾：“有，有吗？”
白榆紧盯她：“当然有啊，你不觉得你对我太客气了吗？”
何今宜眨眼。
她当然知道，在刻意和白榆保持，朋友以外的距离。弦朱福
白榆又不是傻子，察觉到也不奇怪，何今宜解释：“可能，我比较慢热。”
“我们都认识半个月了哎。”
半个月。
何今宜才想起已经在家里躺平半个月了，得亏她以前也爱在家里窝着，不然真受不住，算起来，她年轻二十岁，也有半月了。
时间怎么过这么快。
何今宜神游太虚，一回神发现白榆还在等她回答，何今宜说：“我下次注意。”
“你看。”白榆现身说法：“你又客气了。”
“我。”何今宜咬着声音，泄气：“我可能还没习惯。”
白榆不解：“习惯什么？”
何今宜说：“很多。”
这句话说的很是轻松，自然，她说完看眼白榆，两人目光对上，何今宜笑了笑：“很多，很多事情。”
白榆闻言也没回话，只是安静了几秒。
时小枫见她们没在聊天在前面招手：“快点！”
见两人依旧慢吞吞，时小枫耐不住性子直接杀回来，挽两人胳膊，一左一右，何今宜的手肘碰到白榆的，她余光扫到两人皮肤接触的地方，白榆一脸自然，带着笑和时小枫说话。
何今宜心底波浪起伏。
她们走了半小时才到酒吧门口，何今宜看到熟悉的LOGO和牌子，酒吧门口站一人，举着手机打电话，何今宜听到白榆喊：“赵虞。”
赵虞转过身，看到她们三展颜，对电话那端说了几句话，放下手机走过来：“哟，难得哦，平时怎么请都不来，今儿怎么想起来照顾我生意了？”
白榆说：“我什么时候不照顾你生意了。”
赵虞嘿嘿笑。
她看向何今宜和时小枫，在时小枫想说话的时候，开口：“时小枫。”
时小枫惊讶。
赵虞又说：“何时。”
何今宜和时小枫互看一眼，时小枫问：“我们认识？”
“白榆提过你们。”赵虞说着扫眼何今宜：“经常提到你们。”
时小枫问：“提我们什么？”
好奇宝宝急需探知的神色，赵虞却卖关子：“进去再说。”
时小枫哦一声跟着大部队，进了里面，虽是酒吧，但没那么吵闹，没蹦迪，没灯光闪耀，没喧嚣的歌，有一个舞台，有人在弹钢琴。
和何今宜以前去过的酒吧完全两个格调。
何今宜正疑惑，耳边有人凑近，小声说：“是不是不像酒吧。”
何止不像。
不是这装修和牌子，她真以为进错地方了。
何今宜诚实点头。
白榆说：“她喜好一向和常人不一样。”
何今宜听到她这么说瞄赵虞，想笑。
虽然不像酒吧，但酒品种倒是齐全，两个调酒师一左一右站着，赵虞问她们喝什么，何今宜不懂酒，说：“要烈的。”
“哟，来买醉啊。”赵虞和其他酒吧老板希望客人拼命花钱也不同，她劝说：“酒喝多伤身，买醉不是好习惯。”
何今宜：……
这话从任何一个人嘴里说出来，都比从赵虞嘴里说出来有说服力吧？
白榆笑：“来几杯蓝玫吧。”
蓝玫是这里的特色，度数没那么高，味偏甜，后劲不大，很多人喜欢小酌两杯，何今宜看着端来的杯子，精致漂亮，蓝色的液体浸透杯身，在灯下折射出光泽。
她心痒痒，端起杯子晃了晃，浅浅抿一口。
赵虞坐白榆的身边，神色略微有些紧张：“怎么样？”
何今宜说：“很好。”
赵虞松口气。
时小枫也迫不及待喝了一口，立马夸起来，赵虞就喜欢听夸夸，当下和白榆互换了位置，白榆和何今宜面对面坐着。
何今宜连喝了两杯。
白榆摸着杯子，手指纤细，何今宜喝完第二杯的时候不经意扫到白榆戴的那枚戒指，束在她手指间，微微发亮。
何今宜闷头又喝了一杯。
白榆问她：“有事？”
何今宜说：“没事。”
白榆端起杯子和她碰了杯：“那我陪你喝。”
刚喝了一口手机铃响起，白榆看眼屏幕，对何今宜说：“我妈的电话，我出去一下。”
说完和身边时小枫，赵虞打了招呼。
她走后，何今宜又闷头喝了一杯。
赵虞小声：“她妈？”
何今宜听出她声音里的异常，点头：“怎么了？”
赵虞摇头。
何今宜换个问话：“她和她妈关系不好吗？”
赵虞看她面色，欲言又止，时小枫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一双小鹿眼巴巴看赵虞，赵虞被两人看的微囧，开口：“也没啦。”
她说：“就是她妈不乐意她这工作。”
所以闹过几次，还和白榆说过不换工作就别回家，所以每次白榆接完她妈电话都很不高兴，何今宜点头：“她妈是希望她画画吗？”
“画画？”赵虞明显一愣。
何今宜瞄她表情：“她妈不是让她学画画的吗？”
“没有吧。”赵虞狐疑的态度：“没听她妈说啊。”
何今宜怀疑自己记错了，问：“那她妈为什么不同意她学游泳啊？”
赵虞说：“还不是因为她，她从小就喜欢开发人工智能这些，她妈给她报了很多班，大学毕业前她还在说以后要开发什么项目呢，谁知道大学毕业没多久就跑去学游泳了，她妈自然生气。”
何今宜喃喃自语：“人工智能？”
她因心底震撼，面上没了表情。
和梦里的人，对应上了。
何今宜木楞端起杯子，抿一口，酒水宛如刀子割开她喉咙，又涨又疼，她脑子里有一万个结，但没有头绪。
时小枫提出疑惑：“不对啊，她和我们说从小喜欢游泳，所以才违背她妈意愿要做游泳教练。”
“这我就不知道了。”赵虞说：“不过她以前爱好很广泛，什么都喜欢学，也不奇怪。”
是不奇怪。
换工作，换目标而已。
有什么奇怪的。
何今宜端起杯子，手微微发抖。
她听到赵虞的话，倏地想到梦里的她们，她先前奇怪为什么一直都是那么年轻，为什么她们永远都是那些场景和对话，因为赵虞的话。
她找到头绪，茅塞顿开。
不管时小枫曾经的设想有多不可能，什么平行世界，什么另一个自己和白榆，什么白榆是被塞到这个世界，她们的过往是被塞进自己梦里，这些种种，何今宜当时只觉得离谱，现在却有些相信了。
相信时小枫说的话。
相信她的假设。
因为她发现，梦里的白榆，仅限于过往，大学以前的过往，根据赵虞的话，很多事情都是可以对上号的。
现在的白榆，是从过往里，从她梦里，走出来的。
时小枫说错了。
拥有新生活，重新开始的人，不是她。
而是白榆。
因为她尚有那段梦的记忆。
白榆什么都没有。
何今宜转头，从玻璃看向外面，白榆正低着头打电话，何今宜明白，从这一刻开始，不是，从白榆转到她隔壁开始，从她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她们的故事，已经从梦里，延续到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