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进球
乱了,全乱了，记忆被打碎重组，合成她不熟悉的样貌,连带眼前白榆的脸又那么模糊不清，白榆拍她肩膀,小声：“哭什么？”
何今宜摸了下脸颊,摸到冰凉的液体。
她什么时候哭了？
何今宜眨眼,掸去眼角的湿润,白榆说：“回母校，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听出她在逗弄，何今宜似笑非笑，白榆说：“下一站去哪里？”
教学楼去过了,宿舍楼来过了,何今宜说：“去体育馆？”
白榆问：“你以前是体育生？”
“不是。”何今宜说：“只是有段时间你喜欢打篮球，然后要我陪你一起。”
她说话间，已经用了,我，你的身份词。
白榆边走边看着她，眉目挂着舒缓的笑意,没认真看路,脚尖踢到什么,她身体踉跄,差点摔倒,还是一只手拽何今宜的手臂才站稳。
何今宜说：“走路都走不好吗？”
不是指责的语气,甚至有种过分的亲昵。
何今宜闭眼,她还没从那些情绪里抽回，对白榆的语气,稍显暧昧。
白榆好似没察觉，站稳后才踢了下脚边的石块，说：“还好你在身边，不然糗大了。”
何今宜想绷着脸，但想到白榆若摔倒的样子，又很滑稽。
【“你刚刚怎么不拉着我啊？”
“刚刚你怎么了？”
“我差点摔跟头，这雪天路太滑了，你走慢点啊。”
“是你慢点，下雪天还走那么快。”
“那你扶着我，你说今年会下多久？半个月？”
“差不多。”】
何今宜倏地发现，已经好多年没看过下雪了，这个城市冬天不是很冷，所以很少下雪，她也很多年没见到了，原来以前上学的时候，下过雪。
还下那么长时间。
她问白榆：“你喜欢下雪天吗？”
白榆想了下，说：“还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你呢？”
何今宜说：“我以前挺喜欢下雪的。”
【“在看什么？”
“下雪了哎，晚上我们去吃火锅吧。”
“怎么一到下雪你就想吃火锅？”
“我在家里就是下雪天吃火锅啊。”
“借口。”
“真的，不信你给我妈打电话。”
“我给你妈打电话？说什么？阿姨，你女儿现在想吃火锅，想和我一起……”
“你闭嘴吧。”】
何今宜说：“下雪天，吃火锅挺好的。”
白榆看着前方，轻笑：“想吃火锅？”
何今宜才想起来，之前说要请时小枫吃的烤肉还没安排上，不知不觉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她记性是真差，何今宜摇头，问白榆：“想不想吃烤肉？”
白榆说：“都行。”
何今宜说：“那我们叫上小枫。”
她语气逐渐平和，没了之前的困扰，显得格外平静，白榆无所谓：“可以，那你给她打电话。”
何今宜给时小枫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面包房里，来了个难缠的客户，她去处理，接到何今宜的电话，她小声：“带我？不好吧？”
何今宜问：“什么不好？”
“当电灯泡啊，多不好。”时小枫一本正经的说。
何今宜：……
她就不该说带时小枫。
时小枫嘻嘻哈哈：“不过你如果真的想带我，我就勉为其难来吧。”
何今宜：“算了，你别来。”
“我不！”时小枫瞬间认怂：“我刚刚就开玩笑的，带我嘛带我嘛。”
何今宜典型吃软不吃硬，笑一声，给时小枫说了地址，白榆问她：“小枫有空吗？”
“嗯。”何今宜说：“她先过去，你还想逛吗？”
“再逛一会？”白榆说：“去体育场看看？”
何今宜没意见。
到体育场的路，和她记忆中也有些偏差，她记得体育场旁边有个空旷的篮球场，但现在也没了，再旁边接着操场，每年举办运动会都会高高竖牌子，而且牌子也不会撤走。
【“你看到那边的牌子了吗？”
“看到了，怎么了？”
“谁先到那里，可以向对方提一个要求。”
“确定？”
“确定。”】
谁赢了？
何今宜站在体育场外想，却没想到结果。
白榆问：“怎么不进去？”
何今宜说：“里面挺多人的？”
白榆说：“听声音是。”
何今宜和白榆走进去，果然很多人，打篮球的正在甩膀子运球，另一边跳绳跑步，估摸是天热，都到这里来运动了，何今宜和白榆坐高处观众席，往下看，正对着篮球框。
【“我要练球！”
“练球干什么？”
“帅啊，昨天我刷到一个视频，博主打篮球打的太飒了！我也想学。”
“你？”
“笑我？”
“没有。”
“我都听到了。”
“嗯，笑了。”
“我要生气了。”
“好了……我在这陪你好了吗？一定陪你到会打篮球为止。”】
“是这里？”白榆声音将何今宜拉回现实，她转头，白榆坐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担在前方，看着篮球框，问她：“你说我打篮球的地方？”
何今宜说：“嗯。”
随后她又说：“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她看向四周：“以前这些观众席，在那边。”
何今宜指右前方的位置：“我一般坐在那里陪你。”
白榆说：“所以我打得怎么样？”
何今宜微抿唇。
【“我刚刚进球了，你看到了吗？”
“你都没看到，你就顾着玩手机。”
“不想理你了。”】
何今宜说：“很帅。”
白榆说：“真的？”
何今宜说：“真的。”
白榆低头看手心，伸出手，手指骨节分明，细长有力，她说：“我都忘了摸篮球是什么感觉了。”
何今宜问她：“你以前上大学，打过吗？”
“打过。”白榆说：“以前还挺喜欢的。”
何今宜问：“现在不喜欢了？”
白榆说：“现在没时间。”
何今宜点头，想几秒起身，说：“走。”
白榆微讶：“嗯？”
何今宜拉她手臂，说：“打球。”
白榆垂眼看向何今宜拉自己手臂的手，片刻后复又看向何今宜的背影和后脑勺，何今宜拉她走得快，到另一边没人打的篮球框下站定，她松开白榆，去旁边护栏里抱了个篮球回来扔给白榆，白榆下意识接住。
何今宜说：“投篮。”
白榆拍了拍球，看向篮筐，又看向何今宜，何今宜冲她笑，白榆点点头，吸口气，举高球，一鼓作气。
没进球。
她歪着头看篮筐。
何今宜先一步走到的球框下方接住正在滚动的篮球，又扔给白榆。
白榆拍着篮球，深呼吸。
【“你说那些花式运球是怎么练习的？”
“我怎么就不会了？”
“你看我投篮不是可以投进去的吗？”】
何今宜站在篮筐下，看白榆。
白榆举高篮球，再一次投球。
球碰到篮筐，在上面旋转跳舞一样蹦跳两次，落下来。
没落入篮筐。
白榆不死心了，在何今宜还没动之前先一步抓住篮球，继续走到刚刚的位置，投篮。
没进。
何今宜看着她似有些倔强的动作，想笑。
记忆中，白榆一直都是优雅，游刃有余的，说话做人都有点到为止的松弛感，很难相信她会对什么事情非常上心，可此刻却像是‘倔驴’，只要不进球，就一直投。
篮球再一次滚落，到何今宜的脚下，何今宜低身捡起球。
【“你说这球和我有仇是吧，我怎么就近不了球呢？”
“欲速则不达，你太着急，自然投不进。”
“好，你不着急，你投。”】
何今宜擡头看着篮筐，脚尖垫起，双手一撑，篮球从她手中抛出一条弧度，接着稳稳当当落在篮球框里，篮球砸地面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响动。
白榆转头看着她。
何今宜察觉视线，回头，想笑又觉得有点尴尬，她解释：“我就是想试试。”
白榆没将自己好几球没进，而何今宜一球就进了，这种小脾气发何今宜身上，她反而面带笑，声音依旧温润，说：“看来你偷偷练过。”
何今宜说：“没有，凑巧而已。”
她是真的没有打过篮球。
何今宜又说：“可能我只是准头好。”
白榆点头，捞起篮球，走到她身边，高马尾在身后摇晃，到何今宜身边的时候，她说：“再试一次。”
何今宜不疑有他。
举着篮球对篮筐就投过去。
出乎意料。
又进球了。
白榆嗓音带着笑意：“这不是凑巧吧。”
何今宜也有些目瞪口呆。
她以前也没打过篮球啊，怎么如此顺手，白榆说：“我知道了，是不想教我，所以说不会的？”
白榆用揶揄的语气。
何今宜想都没想：“当然不是。”
“那，教我吗？”白榆捡起篮球，站在何今宜的面前，说：“教我打篮球。”
何今宜说：“我，不太会。”
白榆挑眉笑：“那我教你。”
笑眼里，有几分意气风发。
好似刚刚投几次都没进篮筐的不是她，何今宜刚想开口，白榆已经站她身后了，前胸贴后背，何今宜下意识站直，耳边刮过发丝，她余光扫到白榆的下巴落她肩膀上方。
手上突然有了力道，篮球稳稳当当被塞进她手心里，何今宜还没来得及讶异，白榆已经借助她的手，将篮球甩出抛物线，线点落篮筐上。
这次——进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