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松手
何今宜落败。
她乖乖跟着白榆回到泳池边缘,浅水区，白榆示意她先去踩水，就是站在水里扶着池边走来走去,适应水漫过身体的压力，何今宜浸泡在水里,手无意识往前拨了拨。
她会游泳。
或者说,这个身体,会游泳。
何今宜来不及细想什么时候学的游泳,脚提起，整个人在水里翻了个身，头浮水面上，双手划开水波,白榆坐泳池边缘,低头看着她，并未制止何今宜的动作，就这么盯着她看。
何今宜仰头：“原来我会游泳。”
像开发一项以前不知道的技能,何今宜心情很微妙。
身体的自然反应让她浮于水面，何今宜双手浸泡在水下，微凉的池水刚好让她降温,何今宜很享受,听到白榆说：“我让你踩水,你在干什么？”
这么严肃呢。
何今宜一转头,刚想说话,瞥到白榆下了水,往她走来,水珠溅白榆脸上和身上，何今宜说：“我走！”
她说：“你不用过来,我走。”
她说着脚一用力，溜到池边，双手扶着边缘，两只脚平稳踩在瓷砖上，何今宜走的不慢，但白榆更快，一个蹬腿就到她身边了，何今宜第一次发现她真手长腿长，随后觉得自己目光太恣肆，撇开视线。
白榆说：“我身上有刺吗？”
何今宜随口回：“没有啊。”
“那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白榆又游到何今宜身边，这次她也学何今宜踩水的样子，双腿踩下面，双手扶着池边，不过她神色更自若一些，一边说话一边和何今宜并排走，何今宜余光瞄到她靠近的身体，说：“天热。”
说完她发现白榆今天和平时不太一样。
比如好脾气的白榆，怎么会因为小孩一时的失误，生这么长时间的气。
再比如，她今天的聊天到姿态，都带着侵略性。
何今宜是很敏感的，她能察觉到白榆的情绪变化，和之前稍有不同，是因为落水那件事吗？何今宜瞥眼白榆，见她低垂眼一直走在自己身边，侧脸轮廓清晰，水珠溅她眼睫毛上，摇摇欲坠。
何今宜回过神，已经走到尽头了。
她准备往回走，旁边白榆似没注意到，以为她还在走，脚步往前踩何今宜的脚背上，何今宜见状想缩回脚，怕白榆摔倒，忍住没动。
白榆也没动。
何今宜看眼水面下的两个人的脚，又擡头看向白榆。
其实并不疼，只是这幅样子，有点奇怪。
她们快要面对面贴上了。
何今宜忍不住出声：“白榆。”
白榆似才反应过来，低头看向被她踩的脚，迅速往后退一步，动作大，溅起水花，何今宜眯了眯眼。
【“你会不会游泳啊，水溅到我了。”
“谁不会了，我是专业的！”
“是是是，专业的何今宜小姐，请问我现在该做什么？”
“你身体别这么僵硬，放松一点，让身体感受水压。”
“放松不下来，太紧张了。”
“不要这么紧张，我还在你身边呢。”
“就是你在我身边，我才紧张。”
“……”
“你还学不学了？”
“学啊，你生气啦？”
“没有。”
“就有，好了我一定认真学。”】
何今宜看向白榆。
原来，游泳是她教白榆的？
【“下来。”
“我不要，你好好练习，先走三个来回。”
“游可以吗？”
“白榆！”
“知道了，我走。”】
何今宜喊：“白榆。”
白榆闻言看她：“嗯？”
何今宜说：“你游泳谁教的？”
白榆说：“自学的。”
何今宜听到这个回答，奇怪，又不奇怪，总不能让白榆说，是她教的吧？
她笑：“挺有天赋啊。”
白榆说：“嗯，我天赋一般，只是学东西比较快。”
【“白榆！我就去拿个水的时间，你怎么跑深水区了？很危险的你知道吗？”
“知道，我就是感受一下。”
“感受什么？”
“水压啊，不是你让我感受的嘛。”
“我是让你在这里感受，不是让你去那边，还不会走呢就想跑了。”
“我会走了，你看我走的是不是很好？”
“那又……”
“看，我也会游泳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以前就会游泳，故意和我说不会是吧？”
“没有啊，我只是学东西比较快。”】
何今宜回她：“是挺快的。”
她聪明，学什么都很快。
白榆和她并排站在水里，说：“你学得也很快。”
何今宜用手臂荡开水波，说：“我以前会游泳，只是忘了。”
白榆说：“现在想起来了？”
何今宜看着她，意有所指：“想起来了。”
白榆说：“那，还学吗？”
何今宜看着水波映在白榆的脸上，一层一层光晕，她漂亮的五官，修长脖颈，微凸起的锁骨线条，何今宜手在水下握成拳头，不答反问：“那我会了，你还教我吗？”
“教啊。”白榆的回答倒是不含蓄：“只要你学，我就教。”
这对话，是不是——
何今宜耳根烫了，她虽然戴着泳帽，但耳朵没遮住，所以很明显，白榆问：“很热吗？”
何今宜说：“还好。”
白榆说：“那你耳朵怎么红了。”
何今宜：……
这句话大可不必问出来！
她咬牙。
白榆说：“走，我们去里面。”
里面是深水区，再往里是潜水区，何今宜问白榆：“会潜水吗？”
白榆说：“嗯。”
何今宜又问：“经常？”
白榆说：“经常。”
何今宜好奇：“潜水是什么感觉？”
她看过视频，只觉得压抑。
白榆说：“很放松。”
何今宜问她：“我能试试吗？”
白眼一口否决：“不能。”
何今宜：……
似乎意识到回绝的太快，白榆解释：“需要练习的，你先练练憋气。”
何今宜吸口气闷入水下，从水里擡头，看向上面，不知道是不是眼镜效果，水呈现蓝色，深蓝色，她突然有种在大海里的错觉，这种错觉让何今宜莫名心慌，她双手扑打水花，整个人瞬间就被人提了上来，何今宜回神，白榆正从她腋下将她抱着浮出水面。
何今宜摘掉眼镜喘气，对白榆说：“抱歉，我刚刚有点……”
这突然而来的心慌，让她手脚僵硬了，脑子里一片空白，都不知道怎么反应。
白榆说：“先上去吧。”
何今宜说：“哦。”
白榆没松开她，搂她腰身一直到浅水区，何今宜走到池边缘，双手一撑，整个人坐在池子边，白榆也坐她身边，给她递了一瓶水。
何今宜咳嗽两声，不知道是不是被呛水了。
她喉间有点难受，接过白榆的水仰头喝了几口，路过的人同白榆打招呼，白榆披着大毛巾和她们挥手，何今宜喝了水情绪稳定了，喉间也舒服不少，白榆从旁边扯了一个大毛巾盖她肩膀上，是干燥的，毛巾瞬间吸干净白榆身上的水珠，她低头。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映出两人倒影，她们双腿还放在水里。
【“看我腿，比你长。”
“明明是我的比你长。”
“我长啊！我还皮肤白，你看你这里都黑了。”
“我又晒不黑，我更白。”
“晒不黑就白啦？我比你会保养，我更白好吧？。”
“你哪里比我白了？”
“哪里都你白！”
何今宜看着放在水里的两只腿，她往白榆身侧坐了坐，伸出腿，伸直，白榆看着她举动侧头，何今宜说：“比你长吧？”
记忆中的辩证赛没开始。
白榆只是晃了晃腿，笑：“嗯，比我长。”
没意思。
何今宜垮着脸，听到白榆说：“还比我白。”
她神色僵住，转过头看向白榆，白榆垂眼看着水面，腿依旧晃荡，很随意慵懒的姿态，似刚刚的话只是无心一说，何今宜心头泛起波澜，她强压下去，说：“是你比较白。”
记忆中两人争执谁更白。
现在却谦虚。
白榆将腿放何今宜腿边，两人肌肤贴上，水珠冰凉，白榆低头认真比较，末了说：“还是你白。”
何今宜感知肌肤相触的颤栗。
她声线不稳：“我不出门，闷出来的。”
白榆凝神两秒，收回腿，继续垂着放在池边，她摘掉泳帽，发丝垂在身后，沾染湿气，有几缕贴着耳边，何今宜手不自觉伸过去，想将她秀发拨至耳后，要碰到白榆的秀发时她惊醒，忙缩回手。
白榆正在低头整理大毛巾，没发现何今宜的举动。
何今宜双手撑着池边，左右看看，对白榆说：“走吧，我看她们也下班了。”
白榆低着头：“嗯，走吧。”
何今宜听到这话率先站起身，见白榆没动她奇怪：“不走吗？”
白榆也整理好毛巾，转过头，将手递给何今宜，示意她拉自己，何今宜低着头。
平淡无奇的晚上，平淡无奇的池边，平淡无奇的姿势。
何今宜心跳叫喧。
她手心出汗，身体僵直，低头和白榆目光对上，心脏连接脉搏，不自觉伸出手，白榆抓住她伸过来的手，另一只手撑着池边，微微用力，站了起来。
何今宜被她抓着的手麻木，不知滋味。
白榆落落大方：“谢了。”
何今宜低头哦一声。
再定睛看，白榆依旧抓她的手。
白榆没松开。
她也没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