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战争与回忆(1941-1945)》->正文

上集 第五部分 第237节 我们就到此为止了吗?

    罗达给两人端上茶就走开了,安德森把他的驱逐舰在加勒比海执行任务的情况讲给帕格听。在委内瑞拉和圭亚那一带海面,在墨西哥湾,德国潜艇吃了几回大肥肉,有油船、钒土运输船、货船和客轮。占了便宜胆子也大了,德国潜艇的艇长甚至胆敢浮出水面,直接用炮火击沉过往船只,好节省鱼雷。为了对付这种威胁,美英海军现在已经组成了联合护航体制,安德森就是去执行这种护航任务的。

    帕格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点加勒比海的德国潜艇问题。安德森的话使他想起海军大楼里的两张大幅照片。一幅是,一些身上裹着皮毛的爱斯基摩人在暴风雪中,看着一架卡塔林纳式水上飞机在装货;另一幅上面是,除下身兜着一条窄布条全身一丝不挂的波利尼西亚人,观看停在岸边棕榈高耸的环礁湖中的一架完全相同的卡塔林纳式水上飞机。这场战争像麻风病一样,在全世界到处蔓延。

    “对了,安德森,你是不是同地克-帕森斯一起在军械局研究过一种先进的保密装置,高炮无线电近发引信?”

    “是的,先生。”

    “那又为什么把你派到加勒比海的一艘老式的四烟囱上去?”

    “因为缺少舰面军官,先生。”

    “引信真是好极了,西姆。”

    西姆黝黑的脸上那对明亮的蓝眼睛露出闪耀的光芒。“啊,舰队已经都用上了吗?”

    “我看到过在努美阿海面上一次打飞机靶的射击表演。简直像屠杀。在几分钟内,三架飞机靶全都粉身碎骨落了下来。高炮炮弹每次都是紧贴靶子爆炸开来,确实不可思议。”

    “我们是下了番苦功的。”

    “地克-帕森斯到底怎么把整个无线电信号器装进高炮弹壳的?这种信号器又怎么会不受初速震动的影响、不受射程中每秒五百次旋转的影响?”

    “唔,先生,我们把数据都计算好了。工业部门的人说:‘可以,’而且他们真的做出来了。其实,现在我正准备到阿纳科斯蒂亚去看帕森斯上校。”

    在那些追求梅德琳的傻瓜中,没有一个得到过维克多-亨利的青睐,但他认为眼前这个倒不错,跟休-克里弗兰一比,就更觉得他不错。“你能不能抽空来和我们一起吃圣诞节晚饭?梅德琳会回来的。”

    “好的,先生。谢谢您。感谢亨利太太,她也邀请了我。”

    “是吗?那好极了!请向地克问好。告诉他整个南太平洋部队对那种引信都是一片赞叹声。”

    海军实验室的一间气闷的办公室里,威廉-帕森斯上校看着窗外伸向河边的泥滩,对安德森晒黑了的肤色称赞不已。对帕格的问候,他只点点头,没吭声。他已年过四十,额头苍白,已经有不少皱纹,并且也已开始秃顶。外表毫无出众之处,但在安德森跟随过的所有上司中,却是最勤奋、最出色的一个。

    “你懂得铀吗,西姆?”

    安德森一听,就觉得好像踩上了一根导电铁轨似的。“我没研究过放射性现象,先生,也没研究过中子轰击。”

    “你肯定知道在铀的研究方面正在取得一些很有趣的进展。”

    “嗯,那还是一九三九年我在加利福尼亚理工学院当研究生的时候,曾听到过对德国人研究原子裂变成果的许多议论。”

    “是些什么议论?”

    “不着边际的议论,上校。什么超级炸弹、原子动力推进等等,纯粹是理论性的。”

    “你认为我们就到此为止了吗?只不过是理论上的可能性吗?只不过是一种大有希望的反常自然现象吗?而那些德国科学家却在夜以继日地为希特勒拼命工作?”

    “我希望不是这样,先生。”

    “跟我来。”

    他们走到外面,迎着河面吹来的凛冽寒风,缩着头颈急匆匆地朝实验室的主楼奔去。甚至离实验室还有一段路,就听到了一种嘶嘶嘘嘘的古怪音响。到了里面,这种响声大得震耳欲聋。室内一条条独立式的细长管子林立,几乎要碰到屋顶,蒸汽四溢,使这个地方弥漫着加勒比海的那种潮湿的暖意。人们穿着衬衫或工作服,在管子和仪表盘前荡来荡去。

    “热扩散,”帕森斯大声说,“是分离铀235用的。你认识加利福尼亚理工学院的菲尔-艾贝尔森吗?”帕森斯指着一个穿衬衫打领带的瘦长个子,年纪和安德森相仿,两手叉腰站在一堵布满仪表盘的墙前面。

    “不认识,但听说过。”

    “过来见见他。他是以文职人员的身份和我们一道工作的。”

    在震耳欲聋的噪音中,帕森斯提高嗓门向艾贝尔森介绍,安德森曾经研究过无线电近发引信,艾贝尔森一面听,一面打量海军少校一眼。“我们遇到了一个化学工程方面的问题,”艾贝尔森一面对着管子比划着,一面说:“你是搞这个专业的吧?”

    “确切地说,不是。脱掉军装我是个搞物理学的。”

    艾贝尔森微微一笑,就转身对着仪表盘。

    “我只是让你看看这套装置,”帕森斯说,“我们走吧。”

    外面冷得像是北极。帕森斯把海军大衣的扣子一直扣到颈部,两手插在口袋里,大踏步向河边走去,河面上停泊着许多灰色军舰。

    “西姆,你熟悉克劳修斯管的原理,是吗?”

    安德森在竭力回忆。“是不是环形截面的试管?”

    “对。艾贝尔森安装的就是这种管子。实际上,两根管子是套在一起的,给里面的管子加热,同时冷却外面的管子。如果两根管子的间隔空间里出现了液体,较轻的同位素分子就要开始趋热运动。热对流运动把这些分子带到面上,你就可以把它们撇出来。艾贝尔森已把许多高大的克劳修斯管子按序列装在一起,像整个一座森林。铀235就从这里慢慢分离出来。速度太慢了,但他已得到有分量的浓缩铀了。”

上一页 《战争与回忆(1941-1945)》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