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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我叫穆岚,十七岁,明年要考大学了。像这个年龄绝大多数的女孩一样,大多数的时候我挺高兴的,衣食无忧,成绩过得去,跟老师也没什么矛盾,周围有些像周子琪那样的朋友,和像江宁那样的对手,平添些情趣。极少的时候,我有点忽然涌上来的忧愁,我想念我从来没见过的母亲,我也想着我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遇上一个,我喜欢的男孩子。我也有个秘密,我每天上学都擦点粉,脸蛋弄得粉粉白白的,涂点原色的护唇膏,很淡的妆,没人看出来。

    我跟爸爸穆乘帆相依为命。他不到四十岁,面皮仍很年轻,眉眼弯弯的,总像有些笑容,爱穿名店制作的中式的对襟衣服,是个漂亮和气且聪明的人。可是穆乘帆的生意做得没有我爷爷好,因为大部分的心思不在那里。他喜欢功夫,身上很有些武艺,喜欢收集些怪石器皿小玩意,还有花鸟鱼虫,也喜欢约会女人。他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去上海香港,见不同的女朋友,或者从志同道合的发烧友手里或换或买,弄些古玩奇石回家。

    穆乐就是他从上海带回来的。

    当然了,最初他不叫穆乐,他没有名字,就是个精瘦黝黑的小男孩,被关在笼子里,看不清身长和容貌,要不是白眼球闪光,我以为是个死东西。

    我在笼子旁边看了半天不得要领,喃喃问道:“爸爸,这不会是你跟哪位女朋友给我生的小弟吧?”

    他正喝茶,笑起来:“胡说什么?”

    “平白无故为什么弄个小孩回来?”

    “这不是一般的小孩,倒弄古董的贩子从南洋带回来的,说是个灵物。”

    “怎么灵?”

    他也摇摇头:“现在看不出来,卖家说养上些时日就知道了。”

    我笑起来:“又不是打了结的兰花,能看出来什么变化?不开花还能退货吗?”

    穆乘帆道:“退不了货了。我用了两支野生的东北老山参换的,已经被对家泡到老酒里了。”

    我看看他:“你可真大方。”

    现代社会,人类手段繁多,什么都施农药,用化肥,无土栽培,草药可以种的像韭菜一样,好东西少了,被稀释了。可是我爸爸手里的都是地道的好东西。

    上海的中药市场,二十年没有见到好参,他压在手里的的那两棵东北野生老山参是什么概念?至少在杭州市里买个面朝西湖的公寓是足够的。

    所以这个养在笼子里的黑小子就算不是价值连城也连一套房子了。

    我跟这个小孩第一次过招比我自己想象的还要快了些:就在他来的这天晚上,就在我跟我爸爸议论他的时候,就在此时。

    我的手扣在笼子的贴锁上,回头正看我爸爸,想要他把这个小孩放出来。

    谁也没有看清,他是怎样从三米长的笼子的另一头陡的窜到这边来,我看清的时候,他的手指已经穿过铁笼子的栏杆紧紧的攥住了我的右手腕子。

    他的手又热又硬,像烙铁一样钳住我的骨头。

    那不是一个人能有的温度。他果然于众不同。

    只是他也小瞧了我。

    我被他攥住的右腕很烫很疼,但是我没有挣扎,我迅速的用左手把腰带上栓的东西拿下来,手腕一转,拨了半扣,按了键钮,抬手插过笼子的栏杆,狠狠杵到他肩膀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

    只一下,小东西的身体狠狠一抖,爪子松开了。

    我作势要照着他小腿再来一下,他“噌”的一下钻到笼子里面去了,比刚才钻出来的速度还快。

    我微微笑起来,把那个东西晃了晃,让他看仔细了:“这是我的电棍,小名叫怪兽电晕王,最高1500万伏特,警械的规格。你要是不想再着家伙,就老实一点。”

    我看见他的眼睛眨了眨,那一宿他再没动静。

    这小东西也不是吃素的,就那么一下,我手腕上被他抓过的地方不一时肿得老高,我爸爸看了看,说骨头里面伤到了,给我上家传的跌打药膏,一边包扎一边说:“我不知道你还买了电棍了。”

    “淘宝上面买的,说专门给高中女孩下了晚自习之后防身用的。”

    “太凶悍了。哪有女孩带着这种东西的?”

    “班上的女同学差不多都有了。”我说。

    他看看我:“班上只有你一个女同学吗?”他抢白我,然后笑起来,“这小孩就是买来给你玩的,当宠物养,想把他驯服,光用棍子可不行。得好好收拢。”穆乘帆说着把铁笼子的钥匙放在我衣服的口袋里。

    第二天上学,我手腕子上绑着白色的绷带,药香从纱布的缝隙里钻出来,飘到鼻子里,嗓子眼里,凉丝丝的。一天的课,我都上的心不在焉,有点后悔昨天晚上用电棍狠狠地教训那小孩。

    从前我养过一只小狗,名字叫做小铁,是高加索山地犬,刚抱到我家来的时候,才两个星期大。是我粗心,第一天带着小铁在院子里面玩,居然一脚踩在他的尾巴上,后来好久好久他看我都害怕。我昨天那一下子,笼子里的东西不知道要记仇到什么时候。

    我正心心念念的惦记着自己的新玩具的时候,被英语老师在前面叫了名字:“穆岚,这个问题,你来回答。”

    我摇晃着站起来,磨蹭了很久,慢慢说道:“老师,能不能把问题重复一下?”

    “我刚才提问题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呢?”

    “我在想上一个问题。”

    老师怒了:“这是我提的第一个问题,之前我们在读课文,你想什么上一个问题啊?”

    “我在想上节语文课上的问题。”

    同学们“哄”的一声都笑了。

    眉开眼笑的周子琪在我旁边把手放到桌子下面的鼓掌,江宁回头看看我,然后很快又转过身去,马尾巴辫子甩了一个骄傲的弧度。

    每个班里面都有一个白雪公主,在我们班,江宁专司此职。她什么都好:成绩优秀,长得漂亮,而且家世传奇。她爸爸是市公安局的探长,2003年全国十大杰出民警之一;她妈妈是个法官,2005年度浙江省司法界十大女杰之一。这种家庭成长出来的江宁气质正直而且健康,却没有给人硬邦邦的感觉,喜欢她的男孩儿多极了。

    女孩们背后议论她,基本上对于她是女生模范,白雪公主这件事儿都还算认可的。

    也有人说:“江宁是白雪公主的话,那穆岚就是郝思嘉啊?”

    说这话的十有八九也在挑拨离间,我的手掌做一个切割状:“我不是郝思嘉,我是皇后,专门弄点毒药整治公主。”

    女孩们笑起来,她们以为我开玩笑,她们不知道我跟江宁的梁子结得有多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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