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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051章

    49.

    白芷寻思着,该怎么做离开白府.她已被禁足,足足半月之久,出不去。白芷思考这事,已多日都未进食了。红翘以为白芷因那晚之事,见慕屠苏好些日子无所动静,忐忑不安所致,忙劝道:“小姐,将军口碑极好,定会对小姐负责的。”

    白芷依旧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红翘慌了,“小姐,若你实在担忧此事,红翘替你问问?”

    白芷眉梢动了动。

    红翘见白芷为之所动,心下一喜,“红翘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帮小姐问出个答案来的。”

    白芷点头,“那你把衣服脱了。”

    “……”红翘一怔,小脸一下子纠结起来,哭着脸道:“小姐,红翘还小,不卖身。”

    白芷扶额,淡淡地看她,“我只是想穿你的衣衫出去。仅此而已。”

    “小姐想去何处?”

    “天大地大,何处不是家?”白芷未正面回答,只是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红翘吃惊地张着嘴,忙不迭地摆手,“小姐,你这是要与将军私奔吗?你们的关系已众所周知了,何必还要走上这一步?万万不可啊!”

    白芷只觉红翘构思奇特。她只道:“我只是想去做尼姑!”

    “……”红翘一愣,“尼姑?”

    白芷点头。

    红翘立即扯着嗓子喊,“小姐,你疯了?为何要做尼姑啊?”

    白芷皱皱眉头,“到底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

    红翘低头认错。

    白芷斜睨红翘一眼,“我已看破红尘,你只需把你的衣衫给我,明早我出门前,老实呆在我房间,别想打小报告,要不然,小姐我一定把你嘴撕烂。”

    白芷故意狠狠剜了她一眼,红翘受惊,哆嗦地点头。

    白芷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不要来打扰她。红翘边走边回头,欲言又止地挪到门口,闪着楚楚可怜的泪眼,给白芷最后一句忠告,“小姐,出嫁做尼姑没肉吃的。”

    白芷一瞪,红翘便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白芷不想与慕屠苏再走一遭前世那样的经历。明知结果,明知是错,她何必再去遭罪?她深知自己的性子,要么放下包袱爱得彻底,要么狠心不去爱,即使如今的她还对慕屠苏留有一席之位,但那种恐惧,已然淹灭了那棵躁动的种子.

    她这一世既然没人再会要她了,那么她去当尼姑好了。趁着慕屠苏还未下聘礼之前,做尼姑先。

    白芷原打算第二日穿红翘的衣衫,假装红翘从后门离开。谁想,她没等到第二天的来临,在当天晚上,等到了慕屠苏。

    听闻,他是爬墙进来的。

    白芷那会儿正伏在桌旁绣着女红打发时间。因她背对着房门,加上女红是细活,她一门心思扎了进去,对外界动静稍慢几拍子且迟钝。她只听见有男子闷哼叫了一声,也没多加注意,继续绣着手上的活儿。

    直到白芷听到似有脚步声逼近,她稍稍用心去凝听,便察觉有人在蓄意靠近自己。她全身紧绷,抓着手里的细针,灵巧的回身,打算猛地刺去。手却在半空中被人拦截下来!慕屠苏蹙眉看着白芷,“谋杀亲夫?”

    “将军,你这样于礼不合。半夜闯进女子的闺房,是否有些过了?”

    慕屠苏失笑,并没有方才的冷然,轻轻弹掉白芷手上的细针,反手握住白芷的玉手,“想你了。”

    白芷一怔,想挣扎却挣扎不开。她有些负气地道:“将军,对于半月前之事,我想你该向我道歉。”

    “抱歉。”慕屠苏十分陈恳地对白芷认错。

    “……”白芷顿觉无语,完全没有她想要的效果。

    慕屠苏满脸宠溺地继续握着白芷的手,摸了又摸,怎么也不肯撒手,他从始至终,嘴角都羡起着点点微笑,毫无杂质的笑容。白芷先是挣扎,后瞧见他这副模样,眼眶竟泛起雾气。

    他这副样子,明明是对南诏小公主才有的样子,为何却在她面前表现出来。那样珍惜、宠爱又幸福满足的笑容。

    慕屠苏抬眼看了看白芷,见白芷一副要哭的模样,先是一怔,随后眸光淡了下来,脸上的笑意全无,他道:“和我在一起,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难吗?”

    他误解了她为何想哭。

    白芷不答。慕屠苏放下白芷的手,目光死盯着白芷,“处子之身给了我,你是不是极恨我?我不仅掠夺了你的贞洁,还有你对未来的憧憬?比如你和裴九的未来?”他本不想这么问,明明知道她给他的答案一定会伤他,但他控制不住,他见不得她半死不活的模样。

    白芷扯着嘴皮笑了笑,“你得到了我的身体也不会得到我的心,将军应该懂这个道理。”

    果然。慕屠苏一把把白芷搂入怀里,掐着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地道:“我有说过想要你的心吗?”可他眼底的痛苦,还是那般突兀地流露出来。

    白芷忽然把手环抱住他硬实的腰际。

    慕屠苏一怔。掐着她下巴的手失了力气。白芷反转态度,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之上,她轻闭双眼,脑海不断盘旋前世那般轰轰烈烈的过往。这个怀抱,她付出了多少,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更明白。她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她为的是就是要他的心,即便他对她如此吝啬。她不恨他,不爱她不是他的错。她只恨自己,明明瞧不见希望了,她还是冥顽不灵,控制不住去爱他,爱到伤心,爱到绝望,更爱到轻生。她不过要一颗心,怎么难于上青天?

    这个拥抱,她控制不住,不知是感谢他的一时迷恋,还是抱一抱曾经的自己。

    “你会娶到你一生挚爱的女人,你们琴瑟和鸣,恩爱不减,你一生只想要她一人,小心的呵护,视若珍宝。你喜欢抱着她一起骑马,看山看水,你喜欢和她泡温泉,窃窃私语,你喜欢为她画眉,虽然第一次会画得很难看,但你会用心去学。你会用心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再累再苦你都想抱她一起睡。她不再是你的爱,而是你的命!”

    白芷回忆他和南诏小公主那般恩爱的过往,她只能蹲在一角眼睁睁看着,偷偷抹泪。那般清晰的记忆,深深刺痛着她的眼,泪水竟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止也止不住。

    白芷无声地落泪,慕屠苏怔怔地听着白芷说完这番话。少顷,白芷闭上双眼,泪水倾斜下来,再睁开眼,她泛红的双眼中,泪水已流尽,她控制自己的情绪道:“那个女人不是我。”

    而她,是多么渴望这个女人就是自己?

    她松开慕屠苏,后退了一步,离他有一臂的距离,她摊开手,手掌朝房门口,“将军,恕白芷无礼,不送。”

    慕屠苏静静地看着白芷,只问:“我的命,为何不是你?”

    白芷低垂着眼眸,撇了撇头,咬咬牙,“因为我不会爱你。”

    慕屠苏沉默地看着她,久久凝视,最后决然离去。白芷看着慕屠苏的背影,眼眸再次模糊。她想,兴许她可以毫无心里负担地去做尼姑了……

    转身回坐,她不争气地又哭了……

    女人如水,果不其然。

    ***

    本来白芷计划好第二天便去尼姑庵做尼姑。可因昨晚慕屠苏打晕了看门的家丁,提高了白渊的警戒心,加派人手,白芷觉不好蒙混过关,便延迟了近十日。红翘帮白芷四处打听恭亲王府的动静,说是守得连蚊子都进不去,更别说打探动静了。于是红翘深深地同情自己小姐。

    终于迎来了这一日。红翘端着面盆进屋给白芷洗脸来接替白芷,白芷早早便穿好红翘的衣衫,移花接木,拿着手帕遮住脸,边咳嗽边离开,顺利躲过看门的家丁。

    她从后门偷偷溜出去,再穿过各个小巷子,熟门熟路地走在西郊路上。

    前世,她没少去西郊的敬慈庵,原因自是为了讨好喜欢吃斋念佛的恭亲王妃,慕屠苏的母亲。慕屠苏的母亲极其喜欢她,其中原因一面是她讨好得地方合恭亲王妃的胃口,另一面该是同为苏城人,有着与生俱来的亲切感,加上她绣的金边大牡丹花惟妙惟肖,是她心头所好,可谓是锦上添花。当初慕屠苏死活不纳白芷,还是恭亲王妃在一旁唠叨,孝顺的慕屠苏才没法把白芷纳进家门。

    如今,她自不会去敬慈庵出家当尼姑,她会选择其他的尼姑庵,西郊可不止这一家。

    她徒步上了西郊,却在不远处,瞧见了一辆较为华贵的马车停在路边。白芷目测,坐在此马车之人,非富即贵。当她瞧见恭亲王妃从里面出来那一刻,白芷的心扑通加快了一下了。

    这如何是好?去碰面吧,难免要周旋。不去碰面吧,怎么才能避免?

    白芷躲在路边好一阵子,最后决定,还是不去碰面得好。这如何避免呢?唯有走偏路了。偏路何处寻?自己开辟一条路,走自己的路!白芷心一横,提起裙摆,跨入被隆冬之雪覆盖满山白苍苍的新路。

    白芷察觉,才在雪地上,那种咯吱咯吱的声,总有重复的。她警觉地转身,未见人影。白芷便觉自己心里想多了,继续前进。

    新路开辟地挺顺利,白芷畅通无阻地走回到正常通道,只是偏巧狭路相逢,遇见了恭亲王妃的马车……

    白折腾了!白芷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臣服命运。

    “挡者何人?”马夫颇有“狐假虎威”的气势。

    白芷道:“路人。”

    马车帘子被掀开,是恭亲王妃的贴身嬷嬷,见过白芷,颇为惊讶,对里头说了些什么,嬷嬷又探出头来,“白家大姑娘,王妃叫你过来。”

    白芷任命地坐上了马车。该来的还是要来,只能随机应变了,切莫出了什么乱子,她还急着去当尼姑呢!

    50.

    白芷约莫有三年未见过恭亲王妃了.当她进了马车,见恭亲王妃依旧穿着金边大牡丹红装,她莫名有种亲切感。恭亲王妃看了看白芷,语气如往昔,颇为淡,“白家姑娘,好久未见,别来无恙。”

    白芷微笑,极为礼貌地问:“王妃,安好。”

    恭亲王摆摆手,示意她无需再客套了。她问白芷,“你这是去哪儿?”

    白芷顿了顿,在寻思着要不要把实情说出来,可又想想,自己和慕屠苏那档子事,想必恭亲王妃也知晓了。若说是去当尼姑,难免会被王妃问三问四。还是不说得好,省心。白芷便圆谎道:“去拜拜观音菩萨。”

    “哦?可求什么?”恭亲王妃再问。

    “没别的意思,只是想保佑身体安康而已。”

    恭亲王妃斜睨看了她两眼,点头,“你和屠苏的事,我都知道了。”

    白芷一怔,颇有些意外,竟是恭亲王妃主动说起这事。恭亲王妃继续说道:“屠苏从小性子倔,一旦自己认定的事,便不会改变。也不知他这个性像谁。”

    白芷静静地凝听,她知道,恭亲王妃对她这些自是有她的打算。她不打扰,只用心去听。

    “我和王爷是在苏城定情的,虽我不是地道的苏城人,但对苏城有莫名的感情,王爷亦是如此,所以在苏城的穷奇山脚为我建一座山庄,供我长期居住。只是我和王爷皆未料到,我们唯一的儿子竟也苏城动了情。不知这是命中注定,还是上天开的玩笑?”

    白芷回:“将军的命中注定绝对不会在苏城,王妃大可放心。”

    恭亲王妃怔了怔,略有吃惊地看着白芷。她一定吃惊于她忙不迭的否认自己吧。白芷风轻云淡地笑了笑,“白芷说得绝对是真话。”

    被白芷如此斩钉截铁地确定,恭亲王妃失笑,“你不喜屠苏吗?”

    “无。”

    她自然要这么回答,但看恭亲王那聚精会神的目光,心有发憷,竟没有了方才的淡定。恭亲王以手握了握白芷,“你绣的金边大牡丹,当真只有两年功底?”

    白芷未料恭亲王妃会问及这事。这本是一件微不足道之事,却能让恭亲王妃放上心里?白芷心生疑惑地朝恭亲王妃摇头。既然恭亲王妃质疑她了,想必是知道了什么,她若再撒谎,这项上人头定是保不住。

    恭亲王妃子失笑,“果然。”

    白芷愈加摸不着头脑了。

    “你几岁开始绣金边大牡丹?”

    白芷想了想,她第一个最为满意的女红便是金边大牡丹,后来记不得丢到哪里去了,便不再绣金边大牡丹。前世因要讨好恭亲王妃,便又开始绣了很多。不过重生后,她倒是不记得自己还绣过。

    “该是十岁那会儿吧。”白芷想应该没有记差。

    恭亲王妃点头,微笑看她,“我若没记错,你是二八年龄了吧?”

    白芷点头。

    恭亲王妃忽然话锋一转,“我虽知你与屠苏的情分,但你和屠苏之间有许多待商榷的问题.屠苏已然说了近一个月了,王爷依旧不点头。以我对王爷的了解,这件事已无转圜余地。虽说做妾有些委屈你了,但我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希望你谅解,也帮我劝劝屠苏。做妻做妾都是枕边人,何必这么钻牛角尖?是吧?”她轻轻拍了拍白芷的手背,颇为语重心长。

    可白芷不是那番感恩戴德的心情。恭亲王妃的意思不过是让她劝劝坚持让她做妻子的慕屠苏,要么不进恭亲王府,要么老老实实当个妾。

    她有些感动慕屠苏的固执,同时又觉恭亲王妃可笑。她不是当初那个为爱放弃一切的白芷了,虽深知自己毫无资格做正妻,可这个“妾”她也觉得要不起。恭亲王府,实在高攀不起。

    白芷回恭亲王妃,“王妃这番话甚是有道理,白芷配不上将军,关于那夜之事,我……”她还未说完,马车不知何缘故,开始颠簸起来,外头传来马儿的嘶鸣。恭亲王妃身子不稳,似马上要摔出马车。白芷大惊,伸出臂膀捞回恭亲王妃,自己的身子也不稳,撞到了马车门框上,救人反被误伤,极其无辜地不省人事,晕倒了。

    当她醒来,沁入鼻息间,是股淡淡的檀香,这是寺庙与尼姑庵特有的香气。白芷惊坐起,却见慕屠苏坐在自己的床边,而在不远处是面色不佳的恭亲王妃。

    慕屠苏握着白芷的手,他的手心急烫,也不知是何缘故。白芷试图挣扎,却在还未实施前,被恭亲王妃给掐灭了。恭亲王妃走至白芷面前,斜睨地看着她,“即使你怀有身孕,做妾已成定局。”恭亲王妃再看慕屠苏,咬牙切齿,又气又无奈地道:“真是中邪了,你!”

    然后,恭亲王妃愤恨地拂袖而去。

    白芷一时无法消化,“方才王妃说我……有了身孕?”

    慕屠苏抬手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点了点头。

    白芷只想再晕一次……

    尼姑做不成了,嫁给慕屠苏已成必然,她带球了!她醒来之前,慕屠苏和恭亲王妃大吵了一架,无非是近月来一直纠葛的”做妻做妾“问题。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无论怎么挣扎,父母之言为大。恭亲王坚持,慕屠苏再挣扎也是无果。

    有孕之事,不止让白芷大受打击,就连慕屠苏也颇为意外。白芷真心无法接受自己的肚子里正孕育着属于她和慕屠苏的孩子。她还无法接受自己即将做母亲的事实。

    此时仿佛成为白芷与慕屠苏的转折之处。白芷不能做尼姑,慕屠苏不想再拖,妥协得让白芷以妾的身份进恭亲王府。

    两人的婚事,很快有了眉目,早早定在了年前腊月时节。离婚期,不过半月之久。慕屠苏要以娶妻的“礼数”把白芷迎娶入门,白渊表面上极为感谢,内心实则是在忍气吞声,在饭桌上,是不是把气撒在他那不争气的女儿身上。

    白芷自个倒是不放在心上,反而整个白府唯一心疼的白术看不下去,只囔着,“爹,有气冲我来,别针对姐。”

    然后二娘来气,要打白术。白术则跑到白芷的背后,寻求依靠。白芷虽是个妾,但二娘可不认为妾就不如妻,她便是个典型的例子,虽还未扶正,但已是府上的女主人了,所以对于白芷,还是有所顾忌,悬在空中的手,讪讪放下,继续吃饭。

    解除危机的白术则不想立即回座位上,眼巴巴地看着白芷,“姐,你嫁人了,能把我带过去吗?”

    白芷一怔,颇为惊讶白术对她的依赖。明明那样依赖自己的弟弟怎会叫南诏公主为“姐姐”?以前她只觉得是自己不够好,如今想想,当初她与白术的关系也不差,为何最后连一声“姐”,都不叫了?甚是古怪了。

    “姐!”白术见白芷不回答,又唤了一遍。

    白渊阴沉着脸,对白术严肃地道:“术儿,正经地滚到自己位上吃饭。”

    白术则眼巴巴看了看白芷,坐回自己的位置。

    ***

    白芷想吃酸食,是离婚期还有五天那会儿。她让红翘去集市上买酸橘,红翘拿回来的是甜橘,白芷颇为沮丧。依靠别人,不如靠自己,白芷决定自己出门去满足自己。

    红翘连忙拦住,“小姐,你有孕在身,这外头天寒地冻的,使不得!”

    “怕甚?那些农妇还顶着大肚子在外卖菜呢,我现在还是平的!”白芷摸摸自己的肚子,不以为然。

    红翘憋红了脸,不知如何回应她。老爷已下令不需要小姐禁足了,说明她有具备出去的权力,作为丫鬟,拦着是不对的!红翘叹息,只好陪她白芷出门了。

    白芷好歹是兵部侍中的女儿,京城不比苏城,人多嘴杂,她可没勇气像在苏城那般当街买酸橘。于是,她果断女扮男装出去了。红翘最为随身丫头,自是扮成书童,一同前去了。

    白芷来京城好些日子,无论在前世还是如今,都未好好逛过。如今女扮男装,胆子大,可以毫无忌惮了。当然,想法美好,勇气不佳。她还没那么大的胆,去京城第一赌坊,去京城第一青楼。她最多只敢去京城第一酒楼!

    京城第一酒楼最闻名的当属红烧狮子头。传闻,吃个狮子头都要排队。白芷觉得神奇,买完酸橘,时辰尚早,便去京城第一酒楼吃已成传说的红烧狮子头。

    谁曾想,她早早前去,京城第一酒楼的门口已然排出长龙。真的是极为壮观。这让有些好吃的白芷更耐不住了,好奇心膨胀,更是想吃。于是,她坚定不移地去排队。

    “少爷!”红翘在排了将近三个时辰,开始不耐烦了。

    白芷往红翘嘴里塞了一个馒头,让她闭嘴。

    天色渐暗,白芷终于站在龙头上了。忽然,身后走来三人,没有排队,直接越过白芷,便要进去。其中一人还颇为豪气地道:“让你们两个尝尝这家酒楼的招牌菜,你们绝对会赞不绝口的。”

    岂有此理,她将近等了半天,才看见曙光,他们便这么施施然进去?神气得很啊!但当白芷瞧见三人之中的穿玄色长袍的男子,她就像个软柿子,方才的怒气全泄了。

    居然是慕屠苏!

    白芷也不知为何心虚,低了头。心里不断祈祷,别转身看过来,别转身……

    谁知白芷前面一位的粗汉子居然十分不爽地朝他们仨喊了一声:“哪个没教养的杂、种?排队!”

    于是,三人都回头了。白芷的头,更低了。她不知道慕屠苏有没有看见她,她只知道,她前面那个粗汉子被京城第一酒楼的打手扛到后院挨揍去了。

    再然后,白芷便被一人像拎小狗一样,拎进京城第一酒楼的雅座上,红翘在后头用悲悯地目光望着白芷。

    “咦?苏苏,这位公子是谁?”三人行中,穿青衫的男子从进楼到坐下,一直没把目光从白芷身上移开。

    慕屠苏道:“好友。”

    “……”白芷觉得,这个定义不恰当。

    “好生清秀的美好友。”坐在另一侧的穿月白色长袍的男子嘴角轻弧,略带笑意地看着白芷。白芷觉这男子能洞察一切般,好似已然看出她的身份似的。

    “嗯!”青衫男子十分认同地点头。“苏苏,你该介绍介绍我们了。”青衫男子杵了杵一旁喝茶的慕屠苏。慕屠苏看了眼白芷,心虚的白芷立马低头,拿着茶杯,抿在唇边不放。慕屠苏指着青衫男子。“五皇子。”再指那穿月白长袍男子,“三皇子。”

    正在喝水的白芷当即呛了几口。慕屠苏神色慌张地轻拍她的背,“作甚吓成这样?”

    “无。”白芷看了看那穿月白长袍男子,他亦在看她。这便是传说中未来的皇帝?皇家的孩子果然各个样貌出众不凡,气质更是不能攀比。白芷从第一眼便晓得他们二人皆是达官显贵之人,只是没想到,其中一人竟是未来的皇帝。

    红烧狮子头上来了。五皇子迫不及待地开吃。白芷看着跟前的红烧狮子头,鼻息间贯穿了让人难以忍耐的香气,她狠狠吞了口口水,拿起筷子,控制自己的吃相,缓慢缓慢地吃……

    只是不一会儿,她用筷子的速度忍不住越来越快了……

    当她把一只红烧狮子头干掉后,竟瞧见慕屠苏和三皇子集体看她。白芷顿觉羞恼,不知所措。慕屠苏把跟前的一盅红烧狮子头递给白芷,“吃吧。”

    五皇子早就开吃起三皇子的那份了。

    吃完狮子头,白芷和五皇子已经饱了。这次他们三人出来玩的架势,好似五皇子当向导,带领两个不是京城人士的外乡人。明明两人都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

    五皇子提议,“逛京城,不去京城第一青楼,枉此行。”

    “什么?去妓、院?”激动者,在一旁一直很老实的红翘。

    五皇子挑挑眉毛,奸笑道:“兄台,还未开过荤?”

    红翘拿经得住,脸是彻底红了,其余四人,皆面不改色。哎,这便是开过荤与未开过荤的区别。五皇子便拉着三皇子与慕屠苏娶青楼逛逛。白芷极为淡定地站起身,朝她们三人拱手,平静地道:“祝你们玩的愉快,这青楼,在下就……”话音未落,她又像是小狗一样,被慕屠苏拎过去了。

    红翘原地跺脚,红着小脸,快哭的表情,尾随其后。

    京城第一青楼,名不虚传,生意红火得很,每位姑娘出台价格皆不匪,来此之地,都是能一掏就是银锭子之人。一行人定了一间雅居,五皇子最为兴奋,跟老鸨聊得极为火热,老鸨笑得直点头。五皇子塞给老鸨一金锭子,乐得老鸨嘴都快裂开了。老鸨走后,五皇子闪着骄傲的眸光看着在座几位面无表情的“嫖客”。五皇子道:“待会儿让你们见一见京城第一花魁,尹香。”

    处于精神紧绷的白芷,心弦一动。尹香?前世里,裴九的红颜知己?今生或许也不会例外吧?至少尹香是认识裴九的?

    51.

    尹香是个绝美的女子.当她犹抱琵琶半遮面地出现在白芷面前,白芷承认,自己惊艳了一把。她想,裴九有这般绝世美人般的红颜知己,不可能不心动吧。

    其余在场见到尹香的,亦用惊讶的目光,只是没有像白芷一般,以惊艳来看她。尹香抱着琵琶坐在一侧,眸光流转席间几位男子,朝她们静琬地点头,开始弹奏起来。其音婉转动人,悲恸中带着希望,仿佛环绕一座山的小溪,延绵而又回肠。

    一曲毕,五皇子率先鼓掌,嘴角微扬,兴奋地问:“听闻尹香姑娘弹奏琵琶名满京城,今儿一听,名不虚传。不知姑娘最拿手的《竹枝词》能否弹奏一曲?”

    尹香柔柔地朝五皇子欠了欠身,“对不起,这只曲子我只为一人弹奏。”

    “哦?裴大将军第九子,裴九吗?”三皇子忽然举杯,漫不经心地撩下这么一句话。

    白芷与慕屠苏皆为一怔。传闻的力量看来不小啊。只见尹香毫不遮掩地回答:“公子既然知道,那尹香也无需再回答。”

    三皇子笑着点头,表示理解。五皇子却有些不爽,心直口快的他,立即回道:“如今裴九下落不明,你还守着这个规矩?若他一直不出现,难不成你就永不弹这曲子了?”

    尹香面不改色地微笑,“正是。”

    这样的女人……白芷忽然喜欢上这样的女人了,她的性格太讨喜了,想必裴九亦是喜欢她的,要不然,怎会那样毫无顾忌,任凭流言蜚语流传,依旧我行我素与尹香保持着联系。

    五皇子似乎从未遭人拒绝过般恼羞成怒,掏出一坨银票,凶狠地放在桌上,“这些钱,我买你一夜。”

    “对不起,尹香早已不卖身,如今只卖艺,公子若没其他事,尹香告退。”尹香十分果决地要离开,白芷从她眼里看出了对她们一行人的厌恶。五皇子欲抓她回来,被三皇子呵斥了,“五弟!”

    五皇子撇了撇嘴,极为不服气。三皇子对尹香道:“尹香姑娘莫怪,我五弟从小被宠坏了。既然尹香姑娘卖艺不卖身,那么还请尹香姑娘继续演奏。可好?”

    尹香看了看他们,点了点头。

    白芷不明白三皇子为何还要留住尹香,只得静观其变。她方向举起酒杯小抿一口,被慕屠苏拦住,且遭一记白眼。站在白芷身后的红翘俯在白芷耳边,“小姐,我还没见过如此傲慢的青楼女子。”

    白芷微笑,“花魁嘛,恃宠而骄。”

    在做的五皇子和慕屠苏似乎过于安静了。他们安静地喝酒听曲,看似极为雅士,可白芷总觉得,其实另有乾坤。

    尹香再一曲弹毕,三皇子连连拍掌,以十分欣赏地目光看着尹香,“尹香姑娘弹得委实妙,可否多弹几个曲子让我们欣赏?”尹香见他这副只欣赏她的琵琶曲的样子,轻轻点了头。可尹香弹完一曲,三皇子便再邀她弹一曲,如此反复,已不知多少曲了。以尹香这性子的女子,只吃软不吃硬,加之来者是客,这事不好拒绝。

    白芷明明感觉尹香手指发软,但她依旧咬牙坚持着,淡定的脸上明显有着痛苦的表情.白芷能瞧见,在坐的五皇子、三皇子甚至慕屠苏不可能看不见。他们难道不会怜香惜玉吗?

    尹香弹完最后一个曲子,她的手指和她的胳膊都在发抖,期间香炉的熏香都已换了三次,他们从天色渐暗到已入一更,白芷直接趴在桌子上没了精神。

    三皇子见尹香这副快垮了的样子,甚是怜惜道:“尹香姑娘还好吗?多怪我听你曲子入迷,竟未瞧见你已累成这样。”他说着这样动人的话,可身子却依旧坐在原来的位子上。

    尹香不笨,咬咬牙狠狠地道:“多谢公子的抬爱,若没其他事,尹香先告辞了?”

    三皇子转头问五皇子,“你还有事吗?”

    五皇子摆手,“可以了,无事。”三皇子这才把头转向尹香,脸上已无方才的友善,而是面无表情,“你可以走了。”

    白芷愣愣地看着,心想,三皇子委实是个眦睚必报的男人。可怕,难怪能从准皇位继承人中夺得皇位。尹香离开之后,红翘便立马打了个哈欠,眼泪直流,看来她忍了极为辛苦。这也难怪,红翘这丫头睡觉一向早,如今已一更,对于她而言,太晚了。

    白芷想先行告辞。

    白芷起身对他们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五皇子道:“别啊,出来玩,何必如此扫兴?晚上在这里睡吧,保管你快乐似神仙。和苏苏一起开荤吧。”

    “……”白芷只觉此话甚为淫、荡,憋红了脸,看了看一旁的慕屠苏,谁想,慕屠苏当着二人的面把白芷抱上他的大腿,眸光幽幽地朝向五皇子,“那你帮我们俩订一间房吧。”

    五皇子当场呆若木鸡,好一会儿,才惊叫,“我说你不好女色呢,原来你这癖好。”五皇子立即环抱自己,朝三皇子委屈地诉苦,“三哥,以前我们仨一起睡,你说苏苏有没有趁机吃占我们便宜啊?”

    三皇子以手扶着下巴,略带笑意地看着坐在慕屠苏大腿上,脸上如烧红了的铁的白芷,“苏苏喜欢美丽瘦弱的,我们这种,苏苏吃不消。”三皇子朝白芷笑了笑。白芷只觉得他虽笑得迷人,可从骨子里透着不可抗拒的伪装。

    突然觉得,慕屠苏比他好多了。至少,她愿意接近慕屠苏这样性子的男人。三皇子那种,恐怕不是一般女子能扛得住。慕屠苏性子虽冷,为人不苟言笑,可他不会伪装,即使平时不是真心在笑,但至少感觉不到危险与恐惧。白芷忍不住把目光看向慕屠苏,但见他亦在看她,清澈见底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她柔和的影子。两人离得极近,脸上的热度都能互相传递给对方,白芷感觉脸颊周遭热热的,兴许是他的脸比她的脸还要烫?忽然,慕屠苏的眼皮低垂下来,长而浓密的睫羽在眼底投出一片阴影,白芷瞧不见他的情绪了,只觉得他的脸越来越靠向自己了……

    “喂喂!”五皇子炸了起来,“苏苏,别恶心爷。”

    三皇子则不动声色地提着五皇子往外走。走至门口,忽然转身对正瞪大眼打算看亲热戏的红翘道:“你是自个出来呢?还是我提你出来?”

    红翘瞧了瞧白芷,白芷本想站起来,却被慕屠苏按住,且毫不留情夺走她的芳唇。红翘大羞,立马捂住脸夺门而出。五皇子嗤之以鼻,“没开荤的男人是这德行吗?”

    三皇子把五皇子踹出去,还体贴地为他们关了门。

    屋内,烛光摇曳。白芷以手抵在慕屠苏的胸口上,试图抗拒,却被慕屠苏死死扣进怀里,毫无抵抗之力。紧接着,白芷发现,慕屠苏不仅仅只是想要亲吻而已了,他的身子愈加灼热,手亦不安分起来。

    白芷打了个寒颤,心想着,又要一番**了吗?

    慕屠苏却戛然而止,灼热的手握着她,面容柔和,像一潭温和的水,“我送你回府。”

    白芷先是一怔,然后点头。

    两人出去之时,红翘正缩在门口蹲着,见白芷出来,脸红奔了过来。白芷见只有红翘一人,“那两位公子呢?”

    “先行回去了。”

    她还以为去逍遥快活去了呢。慕屠苏似乎知道白芷想些什么,莞尔一笑,“别看五皇子玩世不恭的样子,他挺洁身自好,至于三皇子,有心上人了,更不可能。”

    那种人有心上人了?也不知是怎样的女子,更不知是为她高兴还是为她悲哀。

    出了青楼,白芷不想受马车的颠簸,想步行回去,当然更主要的是想让慕屠苏陪她走走。于是,红翘被主人抛弃了,她一人留着两行泪,坐在马车上与主人挥手道别,“小姐,我在家门口等你。”

    慕屠苏其实甚是意外白芷想与他单独散步。

    白芷觉得,男人是那种给点阳光便灿烂的性子。慕屠苏理所当然地握着她的手,悠闲地在寥寥无几的夜里牵手散步。白芷瞧他那似笑非笑的侧脸,有些哭笑不得。

    “早知早些把你占为己有了。”慕屠苏并未对白芷说,而是看着前方道。

    白芷一怔。

    “孩子,原来可以改变这么多。女人一旦有了孩子,都会屈服,芷儿在慢慢接受我,不是吗?”慕屠苏回头,朝白芷微微一笑。白芷抿着唇,不知如何回答。慕屠苏说得极是,她在屈服于命运。因为她有了孩子,更或者说,是命运抓住了她的咽喉。当她得知自己有孩子的那晚,她一夜未入眠。她从未去思考过她和慕屠苏的事情,她只是一味的去抗拒,去逃避。只知道逼迫自己不去爱他,抗拒他的靠近,不想触及关于他的一切。明明许多事与前世截然不同了。前世,他从未爱过她,是她一味地倒贴。重生这一世,他说喜欢她,他有他的温柔,她知道她把他伤了,更甚至他们有了属于她和他的孩子。

    她的母亲未嫁给她的心上人,与父亲一直相敬如“冰”,半生都过得极为不开心。但最后还是勇敢的追随她的心上人,即使她的心上人已命不久矣。只因她爱他。她知道,有些人替代不了。

    秋蝉与宋柯生死与共,不畏惧死亡,这等勇气谁能及得上?秋蝉不是不怕死,只因她爱他。她知道,没了宋柯,她不知道怎么活。

    清荷的心意被践踏,伤人伤己,最后依旧笑对人生,生儿育女,幸福地去生活。她能从伤害中走出来,再次勇敢地去爱去争取。

    “勇敢”二字,不是谁都能写完这个词。也不是有了“勇敢”便有了幸福。曾几何时,她如何勇敢,勇于去爱一个不会爱自己的男人,敢于承受不能承受的痛苦。重生后,这二字已经于她绝缘,她畏畏缩缩,失去理智的去逃避,一味地给自己灌输“他不会爱我,我不会再爱他”的意识。可明明已不同了,前世她的爱未得到回应,如今,他在不断地回应她。他会因她而喜,因她而怒,甚至因她而失去理智……

    她想再勇敢一次,为了自己,为了孩子。她不会去滑胎,却也不想独自去抚养孩子。对自己对孩子都是一种残忍。重生成那个样子,还不如自己抹脖子自杀。事已成定局,且有转圜余地,她何不再勇敢一次?她能改变母亲不死的命运,为何不尝试一下,改变她和慕屠苏的结局?

    南诏小公主……

    这始终是她心里的大疙瘩。

    “芷儿……”慕屠苏打算了白芷的沉思。白芷仰头看他,他说:“我答应你,除了你,我不会再娶任何人。以妾的身份嫁给我,只是暂时,未来我会给你一个妻的名分。”

    白芷感觉他握她手的力度,更大了些。似在传递他的坚定。

    白芷终究笑了,“这可是你说的。”慕屠苏向来是说到做到之人。

    前面的路,或许很难走。或许会让她再次遍体鳞伤,伤痕累累。可她还是想再试一试,给自己一次机会,给慕屠苏一次机会,更是给“她的爱情”一次机会。

    她终究还是爱他,她的慕屠苏!她的盖世英雄,她难以移情的心上人。

    在白府门口,白芷忽然拉下慕屠苏的衣领,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相公,再见。”

    她还未走出一步,却被慕屠苏拉住了。慕屠苏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被调戏的羞涩,他说:“你方才叫我什么?”

    “相公。”就像前世一样,她含情脉脉,目光带着迷恋看着他,面前站着的人,是她相公,她的心上人。

    慕屠苏走上前,吻上她的唇,含了许久,依依不舍道:“娘子。”当他放开她的唇,他的目光是如此那般的神采奕奕,他抚摸着白芷的脸,怎么看也看不完,他摸着她的一笔勾画的柳叶眉,杏圆的如繁星的大眼,以及带着湿热还有他的气息的红唇。

    他道:“再见。”

    再见,不是离别的再见。或许是再次相见……

    好久不见,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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