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斌一看她又变成蛮不讲理的母狮子了,虽然不敢正面迎战,但心里憋着气,嘴上便不肯服软,“我来接女儿,怎么啦?”
“女儿我会来接,我都安排好了,不劳你费心!”
赵斌气得原地转了个圈,“哈!不劳我费心?你都安排好了??你把思瑞往外面一扔就是二十多天,我几次三番问你你都不告诉我。你来接女儿,饭店上上下下全知道了,唯独把我排除在外!你这算哪门子安排?你是不是忘了她还有个爸爸了?”
思瑞躲在母亲怀里说:“出来玩是我的主意,你别怪妈妈……”
赵斌不理女儿,瞪着静宜吼,“思瑞才多大?你怎么能由着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出了事谁负责?她是我的命根子,万一有个闪失你拿什么赔我!”
静宜虽然为了女儿很能拼,到底还是讲理的人,被赵斌一番理直气壮的质问逼得接不上话,心里又气又急,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欧阳勋在一旁听不下去,插嘴怼赵斌,“你跟静宜谈什么负责不负责的?她对孩子够好了!最不负责的难道不是你吗?想负责当初就不该在外面养女人,闹到离婚的地步……”
赵斌的脸一下子变得黑红黑红的,是彻底被激怒了,新仇旧恨全涌上心头,转过身来,炮口对准欧阳勋开始发动猛烈轰击。
“欧阳勋,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别以为你现在什么样我不清楚!吊儿郎当,游手好闲,成天交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我问你,你把我女儿藏在家里想干什么?”
欧阳勋脸都绿了,眼前一阵发黑,哆嗦着嘴唇问:“赵斌,你说这种话出来还是个人吗?”
静宜见欧阳勋气得不轻,元气立刻又回到身上,她松开思瑞,再度朝赵斌冲过去,把他使劲往门口推,“赵斌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赶紧走!要不然我报警了!”
赵斌一边躲让一边对前妻吹胡子瞪眼,“静宜你让开!话没讲清楚我不会走的——欧阳勋我告诉你,思瑞是我的女儿,你再动歪脑筋也没辙!”
静宜气得跺脚,“你到底走不走?”
眼见她纠缠个没完,赵斌一烦躁,伸手把静宜往旁边扒拉了一下,也没使太大劲,然而静宜没提防,猛然往旁边一个趔趄。
思瑞惊叫:“妈妈小心!”
静宜及时抓住桌子的一角才免于摔倒。
欧阳勋的脸倏然阴沉,“赵斌你可以啊,多年不见,敢对女人动手了?”
赵斌怒气冲冲地挽袖子,冷笑着问:“怎么着,想打我?还是又想砸我办公室?”
欧阳勋被激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把承诺思瑞的话全抛脑后了,也作势挽起了袖子。
“打你我还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哈!少放大话,谁揍谁还不一定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靠近到鼻子对鼻子的距离。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总之分秒之间兄弟俩就已扭住对方的胸口,四只手紧绷绷交错着,呈互相钳制之势。
静宜吓得气都不生了,手足无措地叫唤,“你们干什么!赵斌,赵斌你别发神经!欧阳,你能不能先松手……”
两个男人谁也不理她,只死死瞪着对方,眼睛里无不杀气腾腾,似乎都在找一个制胜秘诀,以便突然发动进攻。
紧张的气氛没维持几秒,被他们忽略的思瑞猛然发出厉喝,“你们敢动手,我就跳下去!”
三个成年人同时回眸,只见思瑞打开了窗户,坐在窗台沿上,两只脚晃荡着,脸上却是痛苦的神色。
静宜见状差点没崩溃,急忙向女儿扑去,“思瑞你快下来!”
思瑞尖叫,“妈妈你别过来!”
欧阳勋和赵斌慌忙松开对方,脸上的怒火也都不翼而飞。
欧阳勋先向思瑞道歉,“是我不好,没遵守诺言——思瑞,你能不能先下来?你这样会吓着大家的。”
赵斌也努力挤出笑容,“思瑞,我和欧阳叔叔闹着玩的,你别当真,快下来吧,看你妈腿都软了……”
思瑞坐在窗台上眼泪汪汪,神情却很凶恶,目光直视父亲,愤怒控诉,“赵斌你别气势汹汹的!你说勋叔叔没资格批评你,难道你就有资格批评妈妈了?我也不是你的什么命根子!如果你真把我当命根子,就不会为了要个儿子背叛妈妈!”
赵斌有火发不出,只能讪讪地嘟哝,“你这丫头说什么呢?”
“以后你也别在外人面前吹嘘,说我学习优秀是因为你的基因——我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我能有今天全是因为妈妈,因为她爱我,全心全意包容我!我在外面遇到不开心的事,想到妈妈一定会安慰我支持我,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我有个超级爱我的妈妈,这就是我认真学习的全部动力!而你呢?我生病发烧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想要爸爸陪我的时候你在哪里?”
静宜使劲捂住嘴,却还是哭出了声。
赵斌完全失去了来时的气焰,垂头搭脑说:“思瑞,都是爸爸的错,爸爸对不起你……”
思瑞冷冷道:“你走吧!我会和妈妈一起回家。还有,以后如果你再对妈妈没礼貌,我就不认你是我爸爸了!”
赵斌灰头土脸,知道再闹下去已无任何意义,他僵了片刻,挪到门边,扭头又望一眼前妻和女儿,这才拉开门,黯然离去。
静宜把女儿从窗台上抱下来,使劲亲了亲她的脸蛋,又将她拥在怀里,久久不肯放开,眼泪仿佛止也止不住。
欧阳勋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开,让母女俩单独待一会儿。
等心情平静下来,思瑞问静宜:“妈妈,我们今天就回去吗?”
静宜反问:“你还想留下来住吗?”
思瑞想了想说:“还是回家吧。我打扰勋叔这么久,今天还闹出这种事,怪对不住他的。”
静宜点头,“那我这就订机票。”
“好的,我去收拾行李。”
静宜在客厅打电话给订票中心,直飞新吴的只有晚上十一点多的航班,她觉得太晚了,而且也担心会和赵斌坐同一个回程航班,便转而订了八点二十分飞上海虹桥的那班,到上海是晚上十点半,之后是约车回新吴,抑或在上海住一晚再走,她可以和思瑞在飞机上慢慢商量。
订好机票,静宜转过身来,却见欧阳勋站在客厅和小房间交界的区域,手在裤兜里插着,也不知在那里站多久了,视线与静宜稍一相触就转开了,神情中泄出几分落寞。
静宜握着手机,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刚刚在客厅里上演的那出闹剧,令她在欧阳勋面前倍感羞愧。
还是欧阳勋先开口,“思瑞刚刚说,你们今晚就回去?”
静宜忙道:“对,我订好机票了。”
欧阳勋用拇指蹭了蹭额头,似乎在和什么较劲儿,不过最终还是放松下来,笑笑说:“那一起吃个晚饭再走吧!”
他笑容里有某种东西,令静宜的心瞬间变得柔软。
那是冷静过后,对自己的冲动举止感到不可思议且不愿再提的意味。类似的笑容静宜不止一次见过——他为她出头挨揍后在校园重逢时,她离婚一年后两人在家宴上邂逅时。
只要他向她露出这样的笑容,静宜就明白,这件事在他心里就算过去了,不用道谢,也不必再提。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自信的解读,但她就是知道。
静宜便也回以一笑,“行!我请客,但地方得你来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