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求婚戒指
姜也被段游拽着推进了那间客卧,那间装着姜女士所有遗物的客卧。
他站在那堆遗物前,目露嘲讽,声音听起来尖锐残酷,神情里写满刻骨的寂冷。
“现在的你,只是从‘姜也’身上切下来的无用切片,所以我原谅你不知死活往凌砚身边凑,但是现在,睁大你的眼睛,仔细看看。”
“看什么?”
段游对她此刻表现出来的惊惶感到愉悦,他拿着美工刀拆开一个巨大的纸箱,那里面装的是姜女士生前的一些杂物,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东西。
房间正中央,明晃晃的灯光之下,段游从纸箱里准确地翻出一个亚克力盒,再打开,拿出一个精致的黑色丝绒盒。
段游掂了掂盒子,徐徐侧首看向姜也,却见她的视线落在那堆散乱的遗物之中,便向她走近一步,扶了扶她的下颌,让她看向自己。
“认真看,看看你能不能想得起来。”
话一说完,姜也掌心一沉,那个精致的丝绒盒就被放来了她手中。她半晌没动,直觉迎面扑来一股又一股的热浪,仿佛置身于灼热的洋流之中,空气中的波长都让她切肤地感受着。
“打开啊。”
段游循循善诱,微微一笑,狂热与冷酷交织在他眸中,形成一种奇异的疯劲儿,声音很轻,很有蛊惑力:“打开啊。”
姜也不耐地垂下睫毛,盯着掌心托着的盒子看s,如他所说是个戒指盒,有暗纹雕花。她用拇指顶开盖子,华光耀目,里头装着两枚戒指。
女戒是撞色款三石钻戒,华丽张扬,是比较古老的订婚戒指款式;男戒内敛,简洁的几何形戒圈设计,做了分色处理,镶嵌了低调的黑钻。
段游笑眯眯的,用低低的嗓音说:“是不是你会买的戒指?啊?有没有想起来?”
“当时你在子弹头向他求了婚,然后才补了戒指,但他没答应你。所以戒指还在你这里。问题来了,他为什么没答应呢?”
姜也僵直站着。
段游轻手轻脚向她走了一步,就像一只收缩着瞳孔的猎豹,然后瞬间掐住她的下颌,凑近,笑着说:“你问啊,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
姜也感到一种无尽耻感,实在太不喜欢这种感觉了,因为很失控,任何关于她的事情,她都只能经由他人之口才能得知。她没有眼睛,走在满是荆棘的房间里,被割得遍体鳞伤仍然找不到出口。
她抹了一把脸,清了清嗓子继续问:“为什么?”
“因为他不敢答应。”
段游一把攥紧她的手腕,她受惊似的猛地战栗了一下,掌心的皮肤冰凉一片,令他心里迸发出巨大的快意来。
“他知道你爸爸和你舅舅的事情,却从来不告诉你,表面上装得云淡风轻,实际上和他们狼狈为奸,互相攀咬。”
“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难道还真有什么天大的魅力,让他给你请佛牌,天天围着你打转?他这么深情做这么多,不过是在领一张赎罪券罢了。”
“你倒好,”段游低低笑了一声,掐住她的下颌仔细欣赏她惊恐扭曲的神情,“你有眼无珠,偏偏去相信那一个又一个的坏东西。他们兴许是合谋害死了姜女士。”
“魏长音姜广林不是好东西,那凌砚就是什么善茬了?姜女士因他们而死,你倒好,把事情忘了就以为不存在,还和他继续搅合在一起,你可真是忠孝两全呐。”
“还有,看看你自己,”段游捞起她雪白的手腕,盯着上面已经痊愈的、钝器割出的狰狞伤痕,“先前还要死要活的,到头来还不是忘得一干二净,和他就和和美美了?”
姜也无意识地发着抖,顺着他的话,恍惚间看见手腕上突然蜿蜒出一道又一道的触目惊心的粉色疤痕,从前根本没有。
不对。
是没有,还是没看见?
眼前的一切都在剧烈扭曲摇晃,她抹了一把脸,视线终于清明了一些,颤抖着摇头:“我不信。”
段游忽然暴怒,满心要打压她的不臣服,“你不信?那你要信谁?信凌砚?”
他冷笑着,“脸色怎么这么差?要不要我喊凌砚过来哄哄你?”
话音刚落,却听“哐当”一声闷响,他被重物猛地击中了头部,整个人被砸得倒退了两步。
额头上一股热流蜿蜒而下,像爬行在面部的红色蚯蚓,更为他添了几分阴鸷。
段游闷笑,丝毫不以为忤,继续说。
“我见不得你过这种浑浑噩噩的日子,专程回国来拦着你,你不信,还掩耳盗铃,为他打我,真是情深意笃……”
姜也攥紧了手里的网球拍,看过去的眼神仿佛恨毒了他,姿态不屈桀骜,又带着一份极致的狂热。
段游哼笑出声,“也好,就怕你信得太过轻易了。”
细小的血流从下颌滴落在他手背上,他也懒得去管,眼睛又惬意地眯起来,眸中寒光一闪即逝,“你不是很爱打赌吗?来啊,打个赌怎么样?”
姜也还是狠狠地看着他,看着他手背上的血珠子次第滚落在地板上,立马开出猩红的花来。
“就赌凌砚会不会告诉你真相。”
姜也面如冰霜,凶兽一样幽冷的目光盯着他,“赌什么?”
段游轻轻笑了,“我要是赢了,你就再也不见他,不跟他搅合在一起。”
“那你输了呢?”
“我输了我就道歉闭嘴赶紧滚,再也不来妨碍你们。”
姜也说:“除此之外,你还要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没问题。”
姜也想了想,又觉得莫名其妙,冷笑,扔掉手里的网球拍,“但你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段游幽幽叹气,神色怅惘起来,“小时候我们一起长大,姜女士对我不错,你又是这个样子,我总得做点什么。”
姜也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一切对她来说都太有冲击力,巨大的恨意和无尽的失望像铅云一样笼罩在头顶,一切都对得上号,她需要一个更确切的答案来获得解脱。
“叮咚——”
门铃忽然响了,二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都提步往外走。可视门禁上正好映出门外凌砚那张俊脸。
段游走在她身侧,一把捉住她的胳膊,低声说,“我不出现,你直接问。”
姜也猛地抽出自己的手臂,盯着他那张破相的滑稽面孔,“你不要教我做事。”
段游耸耸肩,躲在一角藏好,姜也打开了门。
凌砚看见她的样子微微一怔,上前要抚触她的脸,问:“怎么了?”
姜也毫不留情挥开他的手,神情肃穆:“我有话问你。”
凌砚观察着她的脸色,“嗯”了一声,定定地站在门外:“你问。”
她深吸了口气,声音微微颤抖,“我妈,是怎么死的?”
凌砚心头巨震,却依旧维持着面上的平静,迎着她的目光说,“直肠癌晚期。”
“是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记不起来她怎么死的。”
“谁跟你说了什么?”凌砚撑着门,俯首想看她的表情,神色里细微的不知所措和惊惶立刻被她捕捉到了。
人的情绪很难骗人,她很擅长识别这种情绪。
“哦?谁会告诉我这种事吗?”她佯装不解反问。
凌砚喉结滚动,侧首松了松领带,斟酌着说:“姜女士的病例报告和化验单,家里都有。”
“是吗?”
姜也声音很轻,点着头退了小半步,忽然再也没办法相信他说的哪怕一句话,那种希冀的光在她眼里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凌砚想去握她的手,被她不留情面地躲开,她说:“我去找找看。”
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合上,姜也扭头,看向躲在角落里那张幸灾乐祸的脸。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还真是逢赌必输。”
他们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