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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谎言 正文 第72章 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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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想我了?

    被凌砚抱下窗台之时,姜也脑子里倏然闪过一些从前没有的记忆片段。

    是她躺在床上,头顶昏黄的灯光接触不良,滋啦滋啦地明明灭灭。就像她的身体一样,出现了各种故障。

    那时,她的状态非常糟糕,一张脸惨白得仿佛过曝,不吃不喝也不讲话,整个人畏光又畏风,拱在被窝里可以一天不动弹。

    她就那么躺着,似睡非睡,搁在一旁的手机却总是隔不久就亮起来,有时候是凌砚打来的电话,有时候是他发来的消息,她基本不看。

    然后每天都会在凌砚下班后准时见到他,他会拽她起来吃饭、散步,打一会儿游戏。

    即便姜也做什么也没劲,迟钝地连话也不接,可每一天凌砚都会捧着她的脸,夸她今天气色真不错,问她晚饭味道怎么样?明天想去哪里走走?诊疗笔记的内容准备写些什么?

    和她聊工作聊同事,聊他们的未来和过去,给她买衣服买包包买漂亮的首饰,他渴望用一切闪亮的东西去装点她枯败下去的生命。

    他把没有回应的事情做了一遍又一遍,一天又一天,几乎没得到什么正向反馈,却依然带着那种亮而润的眼神,和每一刻都想寻死的姜也碰碰头。

    姜也还看见他某次带了只小猫来陪她,小猫在家里到处嗅嗅嗅,翻出肚皮让她摸,还呼噜呼噜叫得像拖拉机,当时的阳光很好,她忽而一笑,擡眼就看见凌砚瞬间动容的、伤心欲绝的精彩表情。

    真奇怪。

    这一瞬的姜也忽然想,当时的他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每天带着笑对她说那些话的呢?当时的自己一定也是因为他,才一次次从楼顶退了回来。

    那一幕幕回忆所蕴含的心碎就像没有开过刃的刀,看起来很钝,可只需轻轻划过她,就能把她砍得鲜血迸溅。

    姜也又想起他刚刚说的那番话。

    “如果还能轻易爱另一个人,那我一定会感到很轻松,因为我就不用那么费尽心思留住你,纠缠你。可是不会有了,所以要是留不住你,我就和你一起去。”

    “跟姜女士的死因没关系。”

    “不,不是愧疚,跟其他任何因素都没关系,这s是我自己的权衡结果,我们不是订婚了吗?刚订婚哪有分开的道理。你不用顾及我,你跳下去我马上就来陪你。”

    姜也尤记得蹲在窗台上的自己血都凉了,很奇怪,那时候的情绪明明是激动震惊又骇然的,可却能清晰记得他淡然含笑的表情,像一组定格的画面烙印在心里——那是一种浓烈的赴死决心,她对那种表情再熟悉不过。

    即便她知道凌砚是在以退为进,是恐吓她,是拿捏她,可她没有办法不相信、不担心。

    一想到他要跟着她做出这种事情,她浑身的肌肉都开始痉挛,瞳孔都跟着震颤。

    于是她泄气似的哭着抓紧窗户框,语无伦次地规劝,继而骂他,然后被他从容地抱了下来。

    在回家的路上,她盯着车窗玻璃上飞逝而过的夜景,自然而然地想到,或许过去许许多多的时刻,她都是这样打消了去死的念头。

    活到现在,她的人生拥有的最宝贵的感情只来自两个人。一个是姜女士,另一个就是凌砚。她甚至不需要用更宝贵的东西去交换,无论她如何愚蠢、脆弱、胆怯,无论她有多不堪一击,他们至始至终都站在她这一边。

    而凌砚,除了索求她的爱意,他几乎不指望她再对他做其他任何贡献。

    仿佛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救赎她,不停地擦拭晦暗的她,拼凑破碎的她,让她得到新生,好好活下去。

    所以。

    她又怎么能允许他做出那种决定?

    哪怕只是万一。

    *

    一连过去大半个月,姜也都没有再走出那间房子。

    她又变成了一只八脚真蛸,把自己关在这间不大的鱼缸房子里,看起来只有一个人,实际上里面住了八个她。

    没有她的允许,凌砚不敢强行闯入,因为她神经系统高敏,警惕又善于逃跑,能从针眼大小的地方溜走。

    这些日子他也确然克制着,让她一个人待着,不敢去打扰,只能转头去盯一些更重要的事。

    而今天不一样,他有备而来。

    时值暮秋,夏天的余温还没散尽,是最适合牵着手去散步的时节。

    他叩响了姜也家的门。

    良久,有脚步声渐近,门“咔哒”一声打开,带起一阵凉风。

    姜也嵌在门框内,屋子里没有开灯,她很久没有讲话,语言功能都退化了,声音涩而哑,“今天我也想一个人待着。”

    她借着楼道里微弱的光打量他,他似乎又去参加了什么论坛,裁剪合度的西装有棱有角,包绢的戗驳领优雅矜贵,身上香水味低调有余韵,整个人有如琼树一枝。

    她自己则两天没洗头,睡衣扒在小腿上,头发凌乱,整个人说不出的邋遢,冷不丁成为他的对照组,心里有点惶然,她不由再退了一步。

    “我有正事儿跟你说。”

    “什么?”

    凌砚挺拔的身形往前一倾,单臂撑住门框,将人拽来怀里,抱紧了,垂首用目光仔细镌刻她的脸,不答反问:“这几天做梦了吗?”

    “嗯。”

    “梦见我了?”

    “嗯。”

    “想我了?”

    她还是讷讷地说“嗯”。

    他眸中闪烁着微光,湿热的气息落在她唇上,仿佛缠绵细致的吻。

    姜也还是望着他,瞳仁黑熠熠的,像一面镜,将他的炙热情态全部映照出来。

    凌砚俯首吻住她,带着点儿吃人的架势,忙得好多天没见了,他好想她。蕾丝剐蹭着掌心,痒到人心里,他用力揉紧,更深地吻她,二人就似鸳鸯交颈。

    楼道里灯灭了又亮。

    他衣冠楚楚,可越是这样越有掩饰不住的欲感,裤装的大腿根已经绷紧,他掌住她的腰,将人压紧、抵实,以缓解那种滞胀的烧灼感。

    良久,他将她拦腰抱起,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合上了。

    两人大喇喇地滚在床上,凌砚气息紊乱,抱着软在怀里的人,恣意吮吻她的颈,冷不丁低声问:“梦见姜女士了吗?”

    姜也一怔,睁开眼,瞬间恢复了清明,轻声说:“没有。”

    “跟她见见面怎么样?”

    “嗯?”

    姜也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凌砚仰面躺下,伸臂把人抱在身上,薄唇抵着她的耳廓,悠悠吐出一口气,说:“我只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