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失控(二)
“你喜欢吗。”
辛澈缓缓将腰压低,注视着谢司珩的瞳孔。
晦暗的半地下室隔绝了外界的声息,风扇徐徐转动着,有一些光从那金属的叶片上折射出来,在谢司珩脸上跟着转。
同一时间,同一空间,彼此呼吸交织的男女,各自的心思谁都无法猜出全貌。
她的香气缠在他的鼻尖,像一只青蛇想要往他的心里钻。
他的心绪纷繁复杂,情欲好似松软的泥土,被撬动起一角,泥土之下,有一个念头甚至是秘不可示的。然而当他忍不住想要去碰及她的发梢,擡手间,他又睇视到角落那尊由绸布盖着的翡翠佛像。
绿幽幽的光,忽明忽暗,像一团鬼火,点亮他黑黝的眸。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接近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知道她是谁的女儿,谁的妻子。所以你应该清楚,这女人对于你,到底是什么。
脑中浮现的声音骤然叫停他的动作。
喉结滚动后,谢司珩将五指扣回手心,
“就这?”他眯起眼睛,毫不掩饰地上下扫视过她,“太素了。”
他伸出食指,挑起她的裙摆一角,
这种近乎轻挑的行为,让辛澈倏尔紧张起来。
不是出于羞怯,而是担心他会发现她藏匿的录音笔。
她手不自觉地挡过去。谢司珩一下扣住她的腕,稍稍发力,就翻过她的手心,叫她挣脱不开。
指尖自下而上地,如同拨开一面珠帘那般,游走在她的腿侧,谢司珩斜眉,一寸寸逼近她道,“师母,你要想让我喜欢,得穿黑丝。”
“是么。”辛澈屏住的呼吸微微放缓,竭力保持微笑道,“没想到你的品味,有点俗气。”
“我本来就是个俗人。”
“那看来是我高看你了。”
两人一站一坐,气氛看似平静,但空气中却酝酿着某种诡谲又难以名状的东西。
辛澈任由他扣着,脸上薄薄的一层脂粉,掩盖住她本来的面色。
她维持弯腰的姿势,更近一步,
“谢司珩,你的手很烫。”她寂静的面庞有一簇笑缓缓地流动,膝盖若有似无地擦碰过他的指尖,“为什么会那么烫呢。”
又柔又缓的声线,黏腻在他的耳廓。
在她将要贴近他时,谢司珩却突然松了手。
裙角下坠,他轻笑了声,往后退着,将背重新倚回桌沿。
旖旎风光戛然而止。
他敞开腿,两臂垂在腿间,像是看笑话般端昵着她,
“师母,戏演过了吧。”
他单刀直入,辛澈装听不懂,“什么意思呢?”
谢司珩笑,“虽然我对你是有点兴趣,也不介意你用这招来讨我欢心。不过你不会蠢到以为这样就能勾引我吧。而且”
他顿了顿,玩味地说,“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完全可以把你吃干抹净之后,再把你的秘密捅出去。反正偷情这种事对男人来说,也不算吃亏。”
他看起来什么都知道,将她的小心思尽收眼底。
但辛澈仍旧神色淡定,
“你不会的。”她目光一直停留在谢司珩身上,笑意动在唇畔,娓娓道,“你如果想揭穿我出轨的事,就不会等到现在,也不会把这些话说给我听。谢司珩,你说的对,我确实想讨好你,也想取悦你,但那是因为我想得到你的帮助。”
直到此时此刻,辛澈也拿不准,她该向谢司珩吐露多少实情。
只是她知道,要想取得他的信任,自己就必须学会示弱,只有示弱,才能让她看上去没有威胁他的能力,也只有示弱,才能让他打消戒备。
于是她咬了咬唇,故作艰难地吐字道,
“你的顾老师,出轨了。”
“哦?”
“其中一个对象,是你的学妹,官语霖。”
谢司珩微挑起下颌,一种惊讶的表情跃然在他面上。
但在辛澈还未分辨出这惊讶是发自他真心,还是装出来时,他已然笑道,
“没看出来,顾老师的喜好,倒是很多元啊。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想让你帮帮我。”
“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你需要钱。”辛澈语气笃定道,“你帮我和他离婚。等我分到钱之后,我分给你两成。”
“两成?”
“对,包括我们的共同财产,还有顾明成的私产。所有我能拿到的,折算成现金,一分不少地给你。”
静了一静。
谢司珩懒懒伸直腿,一手托腮,以种惬意悠闲的姿态歪头斜着她,“两成,太少了吧。”
“那你要多少。”
“一半。”
他大掌在她面前晃了晃。
“不行。”辛澈拒绝,“最多三成。”
“求人还要讨价还价?”谢司珩收了手,掌按在膝盖上缓缓向前倾身,“看样子,师母也没多少诚意啊。”
辛澈低下头,唇抿紧又松开,斟酌之后,开口便是软言软语道,“和顾明成离婚,我爸妈肯定是不同意的。所以我想拿到钱之后,能彻底独立出来,离开他们,去国外生活。那笔钱,我不能分给你一半。如果你不愿意帮我的话,我就去找别人吧。”
她似是疲于和他周旋,掉转头就想收拾东西离开。
步子还未迈开一步,板凳摩擦过地面的声响爆发。她猛地被人拽了回来,困于双臂内。
谢司珩手掌压到了那副刀叉,手心传来一下钝痛,但他没顾,直身垂眼,身上没了方才的散漫样,反倒生出种压迫的气势。
“你想找谁。”
辛澈回视过去,“还没想好,不过,总归有人会愿意的吧。”
“想用钱收买?”
“嗯。”
“收买不成呢?再靠色相?”
看她不答,他两只胳膊紧绷得如同石块,齿缝间挤出来一句,“你还真是蠢。”
该是奚落嘲笑她的语气。
脱口而出后,里头的意味便值得引人深思了。
一步以退为进的棋,下到这,辛澈心中有了几分胜算。
她仰脸看他,淡淡道,“你话不用说得这么难听。我手里是没有什么别的筹码。不过我也有自知之明。又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你,会对我有兴趣。”
谢司珩眼眉皱缩,意味不明地看她。她忽地踮脚,红唇微启,靠向他的肩处,如海妖低吟,凑过他的耳珠。
谢司珩耳尖颤动了下,撑在她两侧的手绷得挺硬,可不知中了什么蛊,他竟然没立刻退后一步。
“谢司珩,你想尽办法接近我,纠缠我,不就是想利用我去对付顾明成么,现在如你所愿了,你干嘛还要口是心非呢。”
她呼出的气,像一面雾环绕住他,谢司珩定在那,手指紧紧抠住桌沿,慢慢转头对向她。
那一张脸白腻中略透青苍,仿佛一只修炼成人形的白蛇,而唇间的一抹红,便像吐出的蛇信子。
起初他以为她只有“贤良淑德”这一副假面。
可时至今日,她又换上了另一种面容。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也知道我想要什么。不如我们联手,事成之后,你拿钱还债,我拿钱远走高飞。”她勾挑眼尾地看着他,满目皆是风情,而那风情之外压抑着什么,无人可知。
明知她是虚假的,说出来的话,也并不可信。可虚伪的东西格外令人着迷。
谢司珩邪笑起,顺着她的把戏,将一只手环上她的腰。
“这主意听起来很不错。”他稍稍施力,便带着她往桌上压去,“可是师母找我帮忙,口说无凭,不如,先付个定金吧。”
太过突然的动作,辛澈霎时重心不稳,虚挂在他脖间的手,下意识攀紧了他。
“谢司珩”她轻呼。
“嗯?”他拂开桌面上的杂物,沉声压过来。她腰被向后折起,腿微微地颤抖着,他感受到了,目睹着她佯装的镇定模样不自觉想笑。
“害怕了?”
“没有。”
他手臂托着她,左手绕上她搭落在锁骨的发,一圈圈把玩着,仿佛在和她耗着耐性。
辛澈这么仰头看着他,也不挣扎,静静地躺在他臂弯里,抿唇说,“要做可以,但是不能在这。”
她眼瞥向四周,又瞥回来,“这里太乱了。”
“师母都投怀送抱了,还要挑地点?”他语气还是那般嘲讽,但也没再继续动作,松开她的发尾,撑肘居高临下地看她。
“你不会是还想要我再给你营造什么浪漫的氛围吧。”
“没有。”辛澈缓了口气,“我只是想能有个稍微宽敞的地方。况且你这也没有浴室,我不喜欢不洗澡就做。”
“怕沾染到我的味道,回家不好交差?”
“算是吧。”
裙下藏着的秘密,是不可能让他轻易剥去的。
可既然要说服他,总归是该给他点钩饵。
辛澈想了想,随即握住他的手腕。
她指腹恰好贴在他的脉搏处,感觉血管有力地跳动着,她直起身子,若猫般舔了舔唇,
“谢司珩,接吻吧。”
是一种邀请,还是一种圈套,谁人又能分清真假。
谢司珩呼吸不可察觉地滞顿。
她的指尖凉意,沿着他的肌肤蔓延至血管,像一根银丝绞过他的心脏,带着他的心跳缓慢下来。
“你说什么。”他听见自己这么问。
“接吻吧,我们。”辛澈迎合上他,在他推开她前,含住他的唇。
“你不是要这样的定金么。”
“我给你。”
屋外是晴天,而谢司珩却不知为何,听见了些落雨的声音。
也许是楼上空调外机的滴水声搭落在那扇矮窗的窗檐。抑或是,那时真的下起了细雨。
无论何种,因为她的唇,他的感官开始变得混沌。
真心,假意,此时都仿佛不再重要。
他如同被一个巨大的漩涡拉扯住,理智不断下坠,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她的舌尖刮在他的牙齿上,百般舔舐,想要撬开某种关隘。
她极有耐心,一次次试探过去,像温水煮青蛙一般烹煮他的肉身。
他的身子越硬,她就越软。
软到最后,化成了一滩水,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他的体温。
算了,随她吧。
谢司珩终是臣服于自己的本能,他松开齿关,接纳住她。
他的嘴唇隐隐烫了起来,呼吸不自觉加重,在闭眼沉沦进去的那一秒。
她却猛然退离,手抵上他的胸膛,“够了吗。”
他睁眼,喉间发哑,眼里雾气一片,“够什么。”
“定金。”
“十分之一还没到。”
“那下次再给。”
“不行。”
他钳住她的下巴,令她直视着他,“我讨厌讨价还价。”
她仍是推他,
“那你这算,答应帮我了?”她歪头,含着浅笑,唇上的红因为他而模糊成暧昧的朱砂色。
这女人就是这样,欲擒故纵地明明白白,跟钓鱼似的,把他的欲念勾起,又轻飘飘撤了鱼竿。叫他一颗心不上不下。
男人的弱点暴露得一览无余,谢司珩有点厌烦这样的自己,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的自控力并没自己想像得好。
他箍紧她的腰,不情愿这样温存的时刻被打断,哑声问,“你要我怎么帮。”
“借你那位会写程序的朋友一用。”
“什么?”谢司珩诧异。
只打了个照面的人,也能为她所用。
辛澈笑说,“别误会,我不会让他做什么的,只不过需要帮我设计一张名片,还有,构建一个公司网站,页面要高大上一些,最好能有法语,英语,西班牙语这几种语言切换。另外,你再帮我做几个假的身份资料。”
谢司珩皱眉,“你要做什么?”
“搞钱啊。”辛澈笑着抚上他的脸颊,“不搞钱,我怎么分给你尾款呢。”
她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谢司珩听完,一时不语,不知在思索什么。
就当辛澈以为他是想要拒绝时,他却忽然说,“我可以帮你,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你说。”
“下一回顾老师出差时,你带我去你家。”
辛澈愣了愣,“为什么。”
谢司珩笑得很是放肆,深咬住她的唇,低声说,“因为我想在你床上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