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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后 正文 第209章 也不知她是经由的什么,留下了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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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9章也不知她是经由的什么,留下了一命。

    老监副感激的眼神投向了吴英之后,又投向了皇帝。

    皇帝便是脸色难看,也挤出一丝笑来,说道:“以后莫听常侯的。”

    听到此,老监副脾气甚好地呵呵笑。

    常侯是冰山,可心地是好的,眼睛里能看到陛下看不到的难处。

    他们这些被皇帝亲手提拔起来的寒门子,农家子,那点子俸禄全拿去养家了。

    那个家可不是自个儿和媳妇的那个小家,那是整个家族的大家,媳妇儿还得跟着自己受苦受穷。

    他们因着式微被皇帝看重,这时候跟着同僚去捞钱,那是嫌小命活太长了。

    可那点俸禄着实不够一大家子吃,他们钦天监的老学儒,还有帮着外头书坊抄书写评的,帮着茶馆酒楼写神鬼怪志的,大家讨生活的法子可谓是五花八门。

    常侯不止带他吃席,哪个学究要钱用了,常侯还帮着介绍活计,要是那个活计是常侯自家的,常侯给的钱还多一点。

    常侯媳妇也是个大方人。

    这一家子人不错。

    常侯入都城为侯后,他们的日子好起来不少,常侯那可有不少能找钱又不犯讳的门道。

    不听常侯的有点难。

    他们都喜欢常侯。

    陛下事多,看不到他们的难处,情有可原,可他们还是想和能看得到他们难处的人亲近亲近的。

    老监副不应好,皇帝脸色又难看了,鼻间重重怒哼了一声,甩袖走向了他隔壁的地方,擡起脚就踢了那跪在地上的人一脚,怒喝道:“那你是去做甚,帮着你的堂弟跟朕打仗?杀了朕?灭了朕?还是也是家里没肉吃,去吃席的?”

    那人是卫家皇族旁系子弟,听着皇帝怒气冲天的怒吼,他本就蜷缩着的肩膀缩得更紧了,高大的汉子蜷缩在地上,就像一只瑟瑟发抖的狮子。

    “要不是看在你王爷爷的份上,朕宰了你!”这个是老八王爷最看重的亲孙子,不能杀,皇帝又踹了人一脚,又往边上去,收拾起了下一个。

    下一个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这个是反贼,且是两面拿钱的反贼,他受了官府的资助读的书,又吃了反皇帝的暗中势力的那一头的钱。

    皇帝在他老家所看中的那几个学子,还有给皇帝办学衙的上下官员,皆被他出卖给了反皇党。

    这些年那一带地段消失死亡的学子,还有负责培养他们的官员,据细作部门送到皇帝案头上的数字,学子达三十五人,官员达二十八位。

    他藏得太深,要不是从骆王身上反过来查,这些事情根本查不到他头上去,这件件桩桩从明面上去查,皆与他无关。

    饶是如此,为坐实那些跦丝马迹,皇城司这个处事低调就似不存在的细作部门当中的一些人,暴露了身份,以后只能当明子用。

    且学子也好,官员也罢,皆是未来会帮着皇帝,与已经在帮着皇帝顶着卫国这块天不塌下来的国之栋梁。

    这些天之英才,被一个阴险毒辣的两头吃的人,弄死了六十多个,还有他们的家人近三百人也跟着没了,有几个官员甚至是整个家族彻底消失,皇帝之前只当人是病亡,结果是被人下毒绝了族,他们在皇帝不知道的地方,暗中恐吓那些为皇帝做事的人,皇帝恨得当场提起人的头,往金銮殿的柱子上撞。

    这官员惨叫,皇帝却是一声不吭,提着人的脑袋直撞不休,直到人脸上的血肉模糊,昏了过去,再也发不出惨叫声,他才甩开人。

    皇帝用力过猛,甩开人时往后踉跄,吴英和尚书徐中两人齐齐挡在了他的身后,两人双手相扶,才扶住了他往后仰倒的身体。

    皇帝这时却发出了痛快的大笑声,他大笑着,哀鸣着。

    这朝堂当中的许多官员恨他入骨,他又何尝不是?

    “你们恨朕,朕也恨你们。”皇帝被扶起,他站在朝堂中,百官中,眼神如淬毒一般狠狠地看着立在他面前的一个个官员,“朕的江山要倒了,你们却巴不得朕赶紧死,你们好当下一个皇帝,你们吃朕的肉,喝朕的血,还觉得朕欠你们的,朕不杀光你们,杀光谁?!”

    皇帝大叫。

    他的咆哮响彻大殿,“杀光谁”经由回声,变得深沉厚重,嗡嗡传了出去。

    他绝望的声音传到了殿外殿下的人耳中,有人呜呜哽咽出声,有人深切叹气,有人心下一凛,有人如芒在背。

    徐中扶着皇帝,瘦骨嶙峋的铁面尚书语带哽咽道:“陛下,该下朝了。”

    朝会不能继续了,皇帝的身体受不住了。

    ……

    前朝的风声太大,不多时,便经不停经过佩梅身边的太监的嘴,传到了她耳里。

    佩梅前去华彩殿的路上,听到皇帝在金銮殿大怒生气昏了过去的事,她当即转道去了宫女房那边,请三娘去叫了周二出来问话。

    周二还在负责今日督工之事。

    他也听到了风声,也对前朝的事心急如焚,可他受命是来监好修缮之事的,他的职责是只要他的脑袋没掉,他就得做好他今天的份内之事。

    是以,面对太孙妃殿下的问话,他一五一十说了他不知。

    “公公等下可会回始央宫?”

    “不回,奴婢要到傍晚工匠们走完,巡视完房屋无异处之后,方能回宫找吴公公叙职。”

    “那我知道了,多谢公公。”佩梅见不能从他嘴中得知更多的,谢过后便转身就走。

    周二看着她带着人离去,没问她要去哪,转过身和身边的太监道:“把我们的人立刻马上全部给洒家现眼下就找来,我要清点人数。”

    哪个要是不在,他就当奸细宰了。

    这厢,三娘跟着佩梅在宫道中急走,问道:“您现下去始央宫?”

    “不去,去华彩殿。”始央宫出来的公公还在一丝不茍地做着他的事,她学他便是。

    “那要不派杨树或是细妹过去问问消息?”

    “不,稍晚一些,等我把今天的宫务忙完了,我亲自带你们过去问一问。”佩梅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沉静下来。

    太监的慌忙,就似前朝出了陛下身体有大恙的事一般,也带得她心浮气躁,实则不必如此,有事还是没事,等下就见分晓。

    真有事,她作为后宫掌凤印的小辈妃子,当即会被召前去。

    无事,便无风也无雨,她晚些时候再过去问安,也是得体的。

    还是先做事要紧。

    佩梅带着宫女一干人等去了华彩宫。

    将至门口,只见大门打开的华彩宫一片狼籍,门口血色的脚印重重叠叠,发着令人打心底作呕的血腥味与尿骚味等杂集交织的味道。

    一眼看进去,殿宇头上颇有着几分华彩之光的正大殿一个人也没有。

    饶是如此,那在阳光下散发着黑红色血迹的石板还是令人全身发毛作呕。

    有随身宫女捧着腹欲反胃呕吐,被扈三娘一记厉眼扫了过去,喝道:“要吐滚出去吐,别吐到这里,到时候内务府大理寺的人把你拖了去,别怪殿下不救你!”

    那宫女捧着肚子,匆匆往回跑,跑到前方一处石亭,方才停下,把在肚内翻滚不止的早膳连着胆汁皆吐了出来。

    还有宫女也想吐,却在三娘姑姑的话后,强行把已经回到嘴里的早膳又咽了回去,没有像之前跑掉的姐妹那般离开。

    “殿下?”三娘见过被血洗的后宫,她不是头一次见了,对这个见怪不怪,转脸担心地看向了佩梅。

    佩梅苦笑不已,她的袖中右手,这厢已有四指狠狠掐进了她的手心,疼痛让她保持了清醒的神智,方才没让她掉头就走。

    三娘话后,她的手指更往手心当中扣了扣,疼得她脚底都在生痛,她方才勉强看向三娘,苦笑道:“我没事,姑姑,这华彩殿的打扫,可是由我们来?”

    “不用,内侍监做的,由他们来,许是前朝有事,他们一时忙不过来,我们来早了点。”三娘忧心地看了她发白的小脸一眼,又往内看去,道:“既然他们没清理好,那么我进去看一看,您先别进了。”

    “一同。”

    “殿下……”

    “一起罢,姑姑,我听着里面有哭声,怕是还有人。”

    “等下,我去看看,您等会再进来。”

    “也好。”

    不过片刻,进去的三娘又出来,铁青着脸和佩梅道:“温充仪在里头。”

    “啊?”

    佩梅在凤栖宫见过温充仪两次,温充仪是个柔柔弱弱的贵妇人,跟佩梅说起来话,佩梅需靠近她一些,尖着耳朵方能听清楚她在说什么话。

    佩梅清晨听起过小吴公公说起查到周修容头上的事。

    是那在她面前自刎的宫女是温充仪的老家人,从宫女查到温充仪,又经温充仪查到了与温充仪相交不好的周修容身上。

    小吴公公说这两个人私交不好,周修容也是看在这点上,便收买了温充仪帮她做事,做那移花接木之事,以为轻易不可能查到她身上去。

    可内宫就这么点人,没有内侍监查不到的事,且内侍监是皇帝把持的内侍监,一言不合就砍头,没谁的嘴禁得住砍。

    不过佩梅以为便是查到温充仪头上,温充仪也是在温充仪自个儿的宫里的,这下人居然在周修容的宫里头,这是佩梅始料未及的。

    佩梅愣然,斟酌了一下,小心问道:“还活着吗?”

    “活着。”三娘看她一眼,道。

    “那就好。”佩梅不禁拿手拍了下胸脯,又被三娘瞄了一眼,梅娘不由苦笑道:“我还以为随修容娘娘一道走了。”

    能从吴公公手里逃下一命,这个充仪娘娘也当真是运气好。

    也不知她是经由的什么,留下了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