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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黑白无常 第033-037章

    第三十三章下阴司,黑白无常!(1)

    “我若是放了他,你真能饶过我吗?”蛇精看了看早已昏晕在自己怀里的刘老实,又看了看面容古怪的范婆婆,沉吟了片刻,终于蹦出了一句话来,不过听起来却有些吞吞吐吐的,眉宇之间的变化也极其不自然,显然对范婆婆刚才的那一出极富诱惑性的说辞仍旧心存疑惑,犹豫不决。

    毕竟,在蛇精的认知里,这丑老婆子的人品到底怎么样,还是个未知数,她的话到底有多少能够算数,也没人能担保。

    现在刘老实是自己捏在手里的肉盾,也是唯一可以用来谈判的筹码,丑老婆子一直投鼠忌器,不敢出手,究其原因也大多在这个人质身上。如果自己现在就放了他的话,万一这老婆子突然翻脸不认人的话,自己可就彻底没辙了。

    “那当然,这几个村子里,谁不知道我范仙姑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范婆婆额头上又是滴下了几颗豆大的汗珠,牙关紧要,看来着实痛得不轻。范婆婆心道,靠,这回可真失算了,要是早知道连神打都解决不了这个精怪,刚才也不用拼命的做那些无用功了,现在倒好,狐狸没抓到,反惹上了一身骚。想到这,抬起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珠,连连嚷着天气为啥这么热,自己发个功都闷的慌。

    “可……你要是反悔了怎么办?”以为范婆婆真要出手了,蛇精终于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言毕,一对眼睛死死的盯住了范婆婆。

    看来这个家伙现在应该是百分之九十相信自己的话了,唉,自己这条老命也算是保住了。范婆婆长出一口气,还是憋着没把这份欣喜表露出来,只是故意的咳嗽了两声,双手背在身后,一副仙风道骨的摸样。

    “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个?”她肩膀抖动,瘪瘪嘴咔咔的笑了两声:“放心吧,我不但放你走,还在你的栖息之所送些香火,并且嘱咐好附近的村民,以后不要到那去打扰蛇大仙你的修行。老身指天发誓,如何?”说完,范婆婆还真的抬起右手,做个起誓的手势,煞有其事的对着头顶喃喃自语起来,随后以屋子里的每个人都能听到声音喊道:“若违此誓,天打雷劈,叫老身不得好死!”

    “好,老婆子,我今天信你了。”蛇精笑了出来,它自然知道,诸如神棍,神婆,神汉以及道士僧尼这些吃阴阳饭的人,都会些风水命理,也懂些天道命理。正因为如此,他们对发誓,特别是毒誓看的极重,一般来说,就算是发生在大的意外,他们也不会违背自己誓约的。所以当范婆婆一本正经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指天起誓之后,蛇精算是百分百相信她的诚意了。

    “嗯。”范婆婆赞赏性的点了点头:“识进退,还是有些脑子的,老身干这一行,不想打打杀杀,只想大家坐在一起谈谈,有什么难处说说,有什么要求谈谈,彼此之间心平气和的多好,对吧?”

    “是我错了,有眼不识泰山,很少出来,已故不知道您的能耐,要是知道了,呵呵,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和您动手呀!”蛇精也笑嘻嘻的说着好话附和道,范婆婆虽知道精怪的十句话,有九句都是假的。但这话软绵绵,热乎乎的,听在心里,还真有些飘飘然了。

    “知道就成,咱们也不唠叨了,各忙各的吧!”范婆婆得意的挥了挥满是补丁的袖子:“放了他,你走!”

    “请仙姑千万不要忘记,我修炼的地方就在灵官庙,去那里送香火就成了。”蛇精贪婪的眯了眯眼道。

    哼哼,天底下的精怪,果真都是一个性子!欺软怕硬,贪婪成性。范婆婆心里骂道,不过现在的形式对自己很是不利,为了稳住胜利果实,范婆婆自然是大拍着胸脯,连声说不就是一点儿香火吗?算个鸟,明天就送去,保证不耽搁。蛇精果然大喜,连连道谢,并且收回了那条长长的舌头,信守承诺的放开了刘老实。

    “爹!”刘大少扔掉手中的油瓶,一把上前抱住了摇摇欲坠的刘老实,神色诚恳,调子里还带了些哭腔,显然,他对刘老实关心到了极点,看来这个老爹平日里虽然一口兔崽子长,一口兔崽子短的,骂骂咧咧的也不少,但在刘大少的心里,父亲的地位是永远无法撼动的。此时,刘老实缓缓地睁开了灌了铅似地眼皮子,哆嗦着手,摸上了刘大少的脸,随后,那因为缺氧而发白的面庞竟然懵了一下,迷迷糊糊的道:“兔崽子呢?”

    “爹,您摸摸看,兔崽子就在边上,就在您边上呢,您可千万不能出事呀!出了事可叫我怎么办呀!”刘大少再也抑制不住,一把扑到了刘老实怀里大哭了起来。

    “别担心,爹命贱,连阎王爷都懒得要。你看,这不就给我家宝贝儿子给拖回来了吗?”刘老实笑着安慰道,不过随后又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刘大少赶紧给他把了把脉,片刻,凝重的神色松了下来:“爹,您就别说话了,留着身体好了再说,先休息吧!您这脉象还不稳,但没大碍!”

    “行,爹听你的。”刘老实点头。

    那边还在上演浓浓的父子之情时,范婆婆却紧皱着眉头,看着正要从田村长身体里出来的蛇精问了句:“蛇大仙,这灵官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记得当年这庙宇还算灵验,也风行了还长一阵子,可眼下怎么变成这样了?而且,我明显的感觉到,这些日子里,秀山村和秀水村一直不是很太平,这里面的蹊跷,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

    蛇精脸色变了下,半晌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了解,不过正如仙姑你所料,最近确实发生了一件怪事。对此我也不得其解。”

    “哦?”范婆婆眼神一凛,声音拉长了分毫,她知道,能被这个民间五大仙之一的蛇精所惦记上的事,自然非同一般。

    “咯咯……”蛇精扭了扭腰:“本来我不准备告诉你的,但看在你准备给我香火的前提下,就给你透漏透露吧!从上个月开始,自从你们省里的那只劳什子科考队在附近开了个水坝,又挖了不少东西之后,我们这些世代在此修行的就发现方圆几十里的戾气,比往常多了十倍甚至是百倍,也正因为如此,不少沉匿妖物和鬼怪都一个个死灰复燃,我怀疑,地下可能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什么?!”范婆婆眼睛瞪得老大,一张脸写满了不可置信,恐惧之色溢于言表。

    “怎么,仙姑,害怕了?”蛇精似乎对范婆婆的表现很是满意,又是前仰后合的笑了出来:“临走前给你个忠告吧!就像你说的那样,做人要识进退,这东西,你根本惹不起!”最后一个字刚出口,范婆婆就觉得眼前一花,田村长也在同时瘫倒在了地上,面部表情已经不像原先的那样眼斜口歪了,由此可以看出,蛇精确实已经走了,不过范婆婆还是留了个心眼,蹲下身子用两根手指对田村长的左手中指死死地压了一下,直到对方发出哎呦一声痛叫时,听出是个男声儿,范婆婆这才如释重负的坐在地上大口喘起气来,先前强自镇定的面孔表情,也在这一刻全部褪了下去,脸色蜡黄蜡黄的,数不清的汗珠小溪般淌下,将那张老脸弄得狼狈不堪,后背早已湿透了一大片。

    第三十四章下阴司,黑白无常!(2)

    “怎么,仙姑,害怕了?”

    蛇精似乎对范婆婆的表现很是满意,又是前仰后合的笑了出来:“临走前给你个忠告吧!就像你说的那样,做人要识进退,这东西,别说是一个你,就算是十个你,也惹不起!”

    最后一个字刚出口,范婆婆就觉得眼前一花,田村长也在此时瘫倒在了地上,面部表情已经不像原先的那样眼斜口歪了,由此可以看出,蛇精确实已经走了。不过范婆婆还是留了个心眼,蹲下身子用两根手指对田村长的左手中指死死地压了一下,直到对方发出哎呦一声痛叫,听出是个男声儿时,范婆婆这才如释重负的坐在地上大口喘起气来,先前强自镇定的面孔表情,也在这一刻全部褪了下去,脸色蜡黄蜡黄的,数不清的汗珠小溪般淌下,将那张老脸弄得狼狈不堪,外衣粘在后背上,湿了老大一片。

    再看这屋子,原本收拾的还算妥当,可现在却被弄的一片狼藉,这边竖着桌子,那边躺着椅子,香炉遍地滚,枕头被子满天飞,就跟家里遭了贼后,又被黑瞎子连同野狼携手翻腾过一遍似地。刘老实此刻已被孝顺的刘大少稳稳的安顿到了床上,又找了床棉被给他盖上。看到范婆婆那虚脱的样子,心里过意不去,便准备找个水壶给她老人家倒一杯子水补充补充,可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屋子里的水壶,仔细一搜罗,才发现,刚才那一番天昏地暗的斗法,早已将水壶打落到了地上,瘪了一个角,好端端的开水从壶口流出,聚成了一个小水洼,看样子时没着落了。所幸的卧室里的杯子虽然也跟着全碎了,但客厅里还有几个残存品。没办法,刘大少只得随手拿起一个杯子,走到了院子里,放了井轱辘,在还算澄清的老井里打了一桶水,倒上点,回屋递给了范婆婆。

    “婆婆,看你也累坏了,喝口水吧!”刘大少递上了茶杯。这不提醒还好,一提醒,范婆婆顿时觉得自己嗓子里那火起的,都快冒烟了,而且嘴巴唇子特干,唾沫都没多少了。她刚要伸手去端,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抬不起手,甚至于想动弹起一根小拇指,都难若登天。唉!看来刚才那场战斗,无论是体力上还是精神上的损耗,都已经让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透支了。

    “孩子,婆婆动不了。麻烦过来给婆婆喂点水!”范婆婆艰难的从牙齿里蹦出一句话后,先前小腹里的绞痛立马又找上门来,笑意顿收,刚刚被风吹干的背心再次下了一场雨。

    “我知道了,婆婆您别动。”刘大少对医道多少有些了解,见范婆婆如此反应,自然明白了个大概。于是三步并作两步的扶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端起茶杯递到了她的嘴边,一口一口给她灌了下去,瞧的出来,这范婆婆还真是渴得够呛,水一进口,立马狼吞虎咽起来,就跟上辈子没见过水是啥玩意似地。只是这乡村里的井水,一没经过过滤,二没经过检验,自然含了不少盐碱,喝到嘴里起初没感觉,约莫十来秒,便是一阵难受铺天盖地卷来,惹的范婆婆连连皱眉。

    “将就着喝吧!屋子里水壶打翻了,也没个备用的。所以我就打了井里的水,不然的话,烧个水的功夫,估计您也渴的又出气,没进气了。”刘大少说道。

    “没关系。”范婆婆点点头,顺便说了声谢谢。

    “别谢了,按理说,咱们这一屋子人的命可都是范婆婆您救的,我们该感谢您才对!”刘大少报之一笑,不过眼睛眨巴眨巴却生了疑惑,咦?刚才我记得打来打去,除了我爹和田村长遭了殃,狗蛋他爹和小麻子他娘好像没挨着碰着呀?这会儿跑哪去了?

    阿欠,好端端的屋子怎么冒出一股子尿骚味?刘大少忽的被打断了思维,抽着鼻子骂道,这屋子通风条件本就没自家好,偏生的那股子味儿还浓郁非凡,跟广告里播的那啥特浓牛奶似地,连刘大少这种天生带有抗体的人都忍不住要干呕起来,更何况是其他人,只见那些慕名而来的绿头苍蝇成对成对的,跟他妈日本鬼子的轰炸机似地,嗡嗡嗡的盘旋。循着苍蝇的位置,刘大少才发现,原来狗蛋他爹和小麻子他娘正缩在靠屋子边拐的大柜子里,半敞开着,瞧狗蛋他爹那副鬼打了的怂样,还有下边湿漉漉的裤子,这味道自然就是他的杰作了。

    “你……你们?”刘大少指着狗蛋他爹,一时无语。

    “鬼!鬼哇!妖怪吃人啦!”狗蛋他爹的神经暂时还没完全缓过来,一听见有声音朝着自己过来,还以为是那蛇精把外面人连皮带骨头都吃完了,连渣子都咽下去了,现在开始惦记自己了。这还了得?狗蛋他爹真恨不得自己身子骨小一点,死命的往柜子里面缩,但柜子面积充其量也就那么大,挤的同样失声尖叫的小麻子他娘也是砰砰的往边角直撞的,看那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一男一女躲在那搞情况呢。

    “叔叔,是我啊!大少!”刘大少哭笑不得的摁住了缩在柜子里瑟瑟发抖的狗蛋他爹,一张脸给那尿味熏的是五官错位,难堪不已。

    “别……别杀我,先吃她吧!吃我边上的……”狗蛋他爹扯着嗓子叫道。

    “咳咳……”刘大少这下子可无言以对了,平日里也知道狗蛋他爹胆子小,没见过世面,就一憨厚人。但实在没想到,一大老爷们,胆子小,会小到这种程度,真是古今罕闻。

    “您睁开眼睛先看看成不?我是刘大少啊!您儿子的朋友,妖精早给范婆婆赶走了!”刘大少解释道。

    “我不睁,我不睁,我一睁开你就把我吃了……”狗蛋他爹双手极力挥动,想挣脱开刘大少的手。

    “好了!”刘大少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泥菩萨也得瞪眼了。当下一脚踢在大柜子上,把柜子里的两人震的咯噔一下,一时间都懵了,哭闹声也止了。

    “两位大爷,姑奶奶,赶紧出来吧!妖精确实走了。真他妈闹心!”刘大少翻了个白眼,丢下一句话后就再不理两人,径直走到了床边,原以为打跑了那个妖精,田国强三人就会病情好转,甚至是立马复原,但很可惜的是,此时,他们脸上那片黑色的乌云仍旧没有退却,而且试了试脉搏,比之先前,却更是微弱了不少,要不是自己细心,差点都感觉不到这是个活人了。

    刘大少脸色大变:“范婆婆,你快来看呀!妖精不是已经给你打跑了吗?为什么国强他们得病,却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哼哼,迷信就是迷信,装神弄鬼,弄虚作假,这下揭穿了不是?”田村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看那摸样,好端端的,应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这刚一醒转,不问别的,开口就不忘正业,劈头盖脸的对‘危害社会主义团结安定’的范婆婆冷嘲热讽起来,那架势,要多盛气凌人有多盛气凌人,就好像,现在他自己并不是因为看到蛇精而吓晕过去一样。这会儿,正背着手,渡步到范婆婆面前,语重心长的道:“我早就说了,我孩子他们害的是急性病,弄不好就是食物中毒,你们还不信!非要找她来,这不是耽误病情是个啥?有这个功夫,联络邻村胡老头的拖拉机,估计早送到镇医院给治好了。”

    面对田村长的数落,范婆婆再次表现出了自己厚脸皮的特长,只是在那盘着一双老腿,调养着伤势,对他的话,根本就是不听不睬,置若罔闻。直到刘大少开口时,这才抹了把汗,睁开疲惫的双眼说道:“大少,你去看看,国强这孩子是不是印堂发黑?”

    “哦?我看看!”刘大少趴在了床上,在田国强等人的脸上都仔细瞧了一遍,哎呦,还真如范婆婆所言,在他们每个人的印堂正中,都有一块铜钱大小的印子,通体呈黑色,中间色儿深,周围色儿淡,而且越靠近边缘,色泽就越是浅薄,就像是点在宣纸上的一滴墨水。刘大少试着伸手去抹掉,但擦了半天,连田国强毛孔里的污垢都给他擦出个小球了,却还是褪不掉那个印子,无可奈何之下只得作罢,其实若不是刘大少和田国强等人从小就认识,而且日日相处,头一次遇见的话,还真以为这是与生俱来的胎记。

    “没错,不光是强子,狗蛋,小麻子脸面上也都是如此。”刘大少如实描述道。

    “再给我仔细瞧瞧,那块黑色的印子,是深是浅?”

    第三十五章下阴司,黑白无常!(3)

    “再给我仔细瞧瞧,那块黑色的印子,是深是浅?”

    刘大少刚才的检查极为仔细,这会儿不用再看就脱口说道:“不算深,也不算浅,但我看出个特点来,这黑印子越靠里面,颜色越黑。”

    “嗯!”范婆婆闻言,略一沉吟,绷成老树皮的脸面这才舒展开来,自言自语道:“幸好发现得早,邪气才刚刚入体,并未伤及心肺。要是再晚一步可就麻烦了。”

    “婆婆,这印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前照顾国强他们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呀?难道是刚刚长出来的?”刘大少从床头架子上拿了条毛巾,给三个昏迷的孩子擦了把脸上黏糊糊的汗液,好奇地问道。

    面对刘大少这连珠炮般的问题,本来就没有什么文化基础的范婆婆一时间还真回答不上来,只得转了转脑子,回忆了下那些前辈们的口述,这才娓娓道来:“我们这些阴阳先生,一般都把这种印子唤作魂斑。”

    “魂斑?”刘大少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顿时百思不得其解。而左右乱转的田村长看似对范婆婆这边不管不问,但那对耳朵却也竖的老高,看来,他也对出现在自家孩子身上的这种怪现象,产生了诸多不解。

    “是啊,以前村里的老道公,曾经是晚清的一名衙门仵作,那时候大牢里天天死人,饿死的,打死了,自杀的,比比皆是,再加上本来环境就差得要命,成天黑漆漆的,空气也不流通,导致了阴气的聚而不散,因此怪事连连不断,比如本来没人住的单间房在晚上却传来吆喝声,哭闹声。差役们放在板凳上的刑具莫名其妙的自己飞到半空,又啪啦一声摔在地上等等。老道公也在那时候和另一位衙门高人学了些民间道术,离职后便回到了家乡,在我们村子里生活到死。据他所说,这人死之后,因为心跳停止,血气下陷,沉淀到皮肉里,少则十来分钟,多则几个时辰,皮肤上就会出现大面积的尸斑,这也叫‘常道’。但与此同时,被仵作们典记在册的,除了人尽皆知的‘常道’外,却还有一个‘邪道’,那便是魂斑,尸斑是因为血液的凝结而导致的,而魂斑魂斑,顾名思义,则是由于种种意外,导致人魂魄提前离体而出,以至于阴气趁虚而入,凝聚在人体神穴而不散所导致的。”

    “通常来说,辨别这魂斑的轻重,就是从颜色上下手的,这也是我刚才之所以让你查看他们印堂色泽的原因。颜色越深,情况就越不好,救回的难度也就越大。色泽浅,则表明他们只是被山精迷了心窍,走丢了一魂一魄而已,招招魂也就回来了。色泽深,则表明魂魄已失,纵使大罗真仙,也难救回。而色泽深浅交叠,则表明他们已经去了三魂五魄,体内仅仅留存了一魄,虽然觉着没死,呼吸有,脉搏也有,但要是不在限定的日期内由道士亲自下阴司收回那三魂五魄,这人也就没活头了。”

    “为啥没活头?”刘大少说道。

    “哼哼,你这不是看见了吗?”范婆婆苦笑道:“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即便能保全得住,送到医院也没辙了,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个植物人。”

    “植物人?啥是植物人?”

    “这个……”范婆婆其实也不知道这个挺时髦的词汇到底是个啥意思,她只知道镇子里有文化的教师们形容一个人不能动,不说话,就叫植物人。正待抠出几个句子来给刘大少解释解释,那边田村长开了口:“我说小侄子,亏你还是念过书学过医的,植物人嘛,就是说人变成植物了,就叫植物人。”

    “人变成植物?”刘大少瞪圆了眼。

    “就是呀,听说植物人长的就跟大白菜似地,手脚都变成了菜叶子。”田村长自己不知道,却想在范婆婆面前显摆一把自己的文化程度,于是用手指着刘大少的脑袋,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啊?还变成大白菜叶子,那强子不会也得变成白菜吧?”刘大少大惊失色,狗蛋他爹和小麻子他娘也捂着嘴叫了出来,要是自己儿子变成蔬菜,那这家还怎么把持呀?唉,关键是那个时代的人,思想太单纯了。以至于几十年后,刘大少每想起这一幕来,就立马笑的前仰后合。

    “大少,别听他乱说,奶奶长这么大,还没看见有人变成大白菜的呢!”范婆婆嗤之以鼻。

    “你什么意思?人怎么不能变白菜了,那你说植物人啥意思?你说啊!”听出范婆婆的语气明显是嘲讽自己,田村长急了。

    范婆婆只是白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毛,对刘大少说道:“你再麻烦下,贴近他们的胸膛,听听每个人的心跳,看看是不是很沉,很缓,而且每分钟的心跳次数不到常人的一半。”

    “不到常人的一半?”听到这句话,刘大少两条浓眉差点被逗的接在一起:“范婆婆,您是在说笑吧?心为人之本,一个人就算是再病,病入膏肓,弥留之际了。他的心跳也不可能只有常人的一半呀!除非强子他们已经……”说到此处,刘大少及时的咬住了舌头,没有再接下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想让你证实一下。”范婆婆道。

    “范希斗!事情都到了这档子了,你怎么还在那里执迷不悟,蛊惑人心!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把三个即将为党的光辉未来添砖添瓦的接班人推入火坑,而且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挑唆儿童,怂恿他们为你宣扬封建迷信,站在社会主义的对立面。呸!你信不信,就凭这里面的任何一件事,我就可以上报组织,把你打倒!”田村长大义凛然的说道,这时候的他,熊熊的烈火燃烧着,就仿佛是痛骂国民党的李大钊,又仿佛是即将走上刑场的刘胡兰刘妹子。

    “田村长,你不懂呀!这一次,老身不是在害你们,而是真心实意的要救你们呀!现在,我们所有人都已经没有退路了,为了三个孩子的生命,老身不得不豁出老命,和阎王爷赌一把!”说完,范婆婆脸色愈发的坚毅,再不理上蹿下跳的田村长,转过头来,挥挥手,对刘大少使个眼神。刘大少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暂时不管田村长,先把范婆婆安排的事儿给办了。他走到柜子上拿起怀表,给三个人都算了心脏节拍,原先刘大少还抱着满不在意的态度去测量的,但从自己的耳朵凑到田国强胸腔的第三秒后,他那怀疑的表情就完全转化成了惊讶,突兀,和不敢相信。

    嘭————嘭——嘭——这心跳,真的很沉很沉,就像是装满了沙土的麻袋,被人从高处扔到低处的那种感觉,而心率更是和范婆婆描述的如出一辙,刘大少自己每分钟心跳七十余次,而田国强的心脏,每分钟却只跳动二十几次而已。刘大少一度以为自己计算错了,但试了好几遍,才勉强接受了这个现实。此刻,他真觉得,这个范婆婆是不是有什么未卜先知的特异功能了。

    “怎……怎么可能?”怀表啪啦一声从手中滑落,刘大少无言以对。

    “大少,大少?”范婆婆一连喊了好几次,才将发呆的刘大少唤醒。

    “哦……哦……”刘大少神智一收,立马连连点头,说道:“的确如婆婆说的那样,心跳很沉,至于心跳,每分钟还不到三十次。”

    刘大少的话本就在范婆婆的意料之中,不过听完之后,她还是悲天悯人般的长叹了口气:“唉,果然已经去了三魂五魄了。”

    “范婆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刘大少先前已经听范婆婆把魂斑这东西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这一下子去掉了三魂五魄,那还有个啥?不就是活死人了吗?他自小和田国强等人结为兄弟,情同手足。自然不希望他们变成大白菜或者是活死人,于是赶忙跪在地上拉着范婆婆的裤腿,带着哭腔涕道:“你无论如何,也要救活国强三个呀!咱们这辈子给您做牛做马了。”

    “唉!”范婆婆此时经过了刚才的一番推拿打坐,再加上水分的补充,松弛的肌肤已经有了一点点起色,脸上的黑色也慢慢散去,恢复了原本的蜡黄,手脚勉强能动弹,端起杯子喝喝水,但看那动作,却还是勉强出来的,多少有点儿吃力。“解铃还需系铃人呀!”她摇了摇头:“这五显灵官庙本为我两村得福地,以前是风调雨顺,但有所求,多半响应。但这些年来村里祭拜之风淡去,已经很少有人去那里了。从而数年荒废,雷电击毁。再加上这里不知为何天生异象,戾气大增。让这灵官庙彻底沦为了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的栖居之所。村里早有告诫,可你们却还是在半夜里跑到那里戏耍,终究祸事临头了!”

    第三十六章下阴司,黑白无常!(4)

    “祸事临头,哎呦我的妈呀!范婆婆,要是早知道会这样,您就是砸断我腿,逼着我去,我也不会跑那地儿的呀!”刘大少看到丝毫没有起色的田国强三人,不禁后悔连连。突然,他眼睛一亮,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转而对范婆婆掐着笑道:“婆婆,我知道您厉害得很,要不您再麻烦一次,单枪匹马去把那些妖怪都给解决掉,我们村从今以后就太平了。”

    “咳咳……厄咳咳……”刘大少这话一入耳,范婆婆的脸立马涨的酱紫,不住的捶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她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搞不清楚吗?就算是刚才的那一局,也仅仅是靠了运气而已,还好那个蛇精生性多疑,被自己连蒙带骗的摆了一道,不然的话自己哪还有命在?这孩子说的倒好,还单枪匹马,还把妖魔鬼怪一锅端,除非自己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还差不多。

    “婆婆,您又怎么了,该不会是气管炎犯了吧?这种冷天气,就时兴这种病呀!来,让我给你瞧瞧。”刘大少上前,一边给范婆婆拍着背,一边献着殷勤道。俗话说得好,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这调儿,还真听的范婆婆毛骨悚然,赶紧往后退了退,想以此来躲避。

    “您到底怎么了?”刘大少终于发现了范婆婆神情的异状,放下手,皱起眉眉头。

    “呵呵。”范婆婆苦笑两声:“孩子呀,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婆婆明白,婆婆也想彻底解决这帮祸患,让咱们村长治久安下去。但婆婆恨阿!恨自己法力低微,实在没有这个能耐哩!”说到这,她的脸色多了分羞愧的酒红。

    “法力低微,谁说您法力低微了,刚才婆婆你亲手赶走了那个女鬼,我,我爹,还有田村长,其他所有人可都是有目共睹的呀!”刘大少手指连点,在众人面前移过。

    “屁,本村长没看见。”田村长怄气的扭过了头。

    “或许你还不知道吧!反正纸包不住火,婆婆现在就跟你明说了吧!”当下,范婆婆将自己怎么给蛇精下套子,怎么装腔作势,怎么伪造杀手锏的一幕幕场景都给刘大少分析个遍。刘大少也是聪明人,经她这么一说,再结合自己当时的所见所闻,以及一些语言,动作上的漏洞,立马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第一句出口的就是:“高!实在是高!”

    “婆婆,实在没想到,您还会这一手,当时我还愣是没看出来呀!装神仙装的也太像了。”刘大少开怀大笑起来,不过笑着笑着,背心却是冷汗连连,他当然知道,这其中暗含着多少凶险和暗流,只要当时范婆婆被蛇精抓到了一丝破绽,哪怕是这个蛇精不服气,还要和心力交瘁的范婆婆斗上一场的话,那范婆婆可就真得以身殉职的栽倒了,自己和其他人,也跑不掉被弄死的厄运。

    “情况所逼了,老身当时也是急中生智,一时走运罢了。”范婆婆摇了摇头。

    “可婆婆,我还有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问吧!”范婆婆点了点头。

    “当时我记得,您是依靠兜里的一件法器才将那女鬼蛇精吓跑的,我也亲眼见着了您把手插进布兜里,鼓鼓的,真像是个啥厉害玩意。”刘大少将自己藏了许多的问题问了出来,但随即接了句:“如果这东西涉及到您的秘密,您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呵呵……孩子呀,你还以为婆婆真藏着掖着什么宝贝不成?”范婆婆笑了:“老身要是真有宝贝,早就出手了,何必要去骗那女鬼。我知道你想知道老身兜里装着的到底是个啥,也好,我就给你瞧瞧吧!”说完,范婆婆将挂在腰间的黄布兜子解了下来,直接丢给了刘大少,刘大少忙手忙脚的解了开来,将里面那个圆鼓鼓的东西摸出来后,却咂巴了下嘴,无奈的看了眼同样露出无奈之色的范婆婆。

    那哪里是什么法器,分明就是一个红呼呼的苹果而已。

    “老身喜欢吃苹果,所以每天都在兜里揣上一个,只是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还能派上这种用场。”范婆婆抠了抠嘴里的黄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好那蛇精走了,要是给她听到了这一老一小的对话,又看明白了这所谓的杀手锏到底为何物,估摸着肯定得吐血三升,以头撞地。

    “原来如此。”刘大少神色黯然,一下子跌倒了谷底。

    “孩子,不要灰心丧气的,多没斗志呀!”范婆婆明白刘大少此刻的想法,只得出言安慰道:“虽然婆婆本事不大,但还是有把握救回这三个娃娃的。”

    “真的?”刘大少猛然抬起了头,激动地问道。

    “嗯。”

    “不过我需要有人帮我一个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我可以吗?”刘大少指了指自己。

    范婆婆眯成一条缝的眼睛迟疑了片刻,才从干瘪的嘴里吐出一个字来:“行!”

    “范希斗,你又在想些什么花花点子?”田村长冷笑道。

    范婆婆嘴角翘了翘:“三个娃娃的魂是从灵官庙那头开始丢了,自然就要从那里开始下手。为今之计,只有托人再去一趟灵官庙,用我的灵符将他们落下的一道魂再给带回来,让事主魂魄初具,才能保证下一步的招魂的顺利进行。”

    “再——再——再去一趟灵官庙?”一提到灵官庙,刘大少先前的壮志凌云一下子就飘到了九霄云外,小脸吓得煞白,再次恢复了胆怯的神色,连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

    “没错!”范婆婆斩钉截铁的说道:“本来老身想自己去的,但可惜力不从心,这身子骨给那蛇精一摔,也散的七荤不素的了,所以只能委屈一个人,替我完成这桩事。”

    “婆婆,咱不去灵官庙成不?要不再想想别的法子吧?我知道您智商高,法子也多。”刘大少苦着脸道。

    “不成!”范婆婆彻底打消了刘大少最后一层希望:“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也是唯一一个办法了,如果不尽快找回这道魂灵,再去阴曹地府拉回他们剩余的魂魄,七天之后,这三个娃娃就会彻底气绝,那时候,我也没辙了。”

    看了看自己的兄弟们,刘大少只得一咬牙,一跺脚,答应了下来:“草,老子答应了,不就是跑个路吗?我就不信还能吃了我不成。”

    “好,有胆量!”范婆婆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缓缓起身,从地上被扔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堆里摸出了一张黄纸,三下五除二就叠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纸鹤,接着拿起狼毫毛笔,点了一点朱砂在这纸鹤两只眼睛的位置上,吹了吹,随后又同样叠好了另外两只纸鹤,和着一道批龙画凤的黄符,一并交给了刘大少。

    “记住,到了庙里,先给神像们烧一些纸钱,安顿安顿庙里的孤魂野鬼,避免它们出来闹事,破坏了场子。纸钱我没有,你自己去准备。烧完了纸,再点上这道符,记住,一定要等到这道符完全烧成灰烬后,再放出三只纸鹤,这时候,纸鹤就会带着你们往回走了,千万别弄丢了,因为出了庙,纸鹤里载着的,就是国强他们的魂灵了。”范婆婆叮嘱道。

    “嗯,我全记得了。”刘大少点头。

    “虽然现在还是白天,可我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来,要不找个大人陪你一块去吧!”范婆婆道。

    “不用,我一个人就成了。”刘大少说道。

    “本来指望你爹的,他能干,又实在,但可惜现在卧在床上,是没指望的了。狗蛋他爹胆儿本来就小,现在更是被吓唬成这样,也是不成的了。那我该找谁陪你一道呢?”说到这,范婆婆故意把眼睛有意无意的朝田村长的方向瞥了瞥。

    田村长冷笑道:“不就是进个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陪咱大侄子去就行了。”

    第三十七章下阴司,黑白无常!(5)

    “你?”范婆婆愕然,随即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你不行!”

    田村长不知道她在用激将法,还以为范婆婆瞧不起自己,立即两眼一翻:“我为啥就不行了?”

    范婆婆做出为难之色:“您是一村之长,又不像刘老实粗中有细,办事让人舒心。再说了,这灵官庙阴气重重,凶险万分。要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跟你家人交代?”

    “什么?你说我不如刘老实?我哪点不如他了?啊!”田村长眼珠子瞪的滚圆,就跟三国演义里那莽张飞似地:“论文化水平,我是正正规规的大学生,长过世面的人,他就是个泥腿子,大字都不识几个。论办事能力,这三年来我把村子治理的井井有条的,他行不?估计给他带个庄稼队,都能给我把人弄散掉!”田村长叉着腰,恼羞成怒道。刘老实是谁?刘大少他亲爹阿!一个外人在儿子面前这么数落自己老子,别说是急性子,就算是如来佛祖也不高兴了。末了,刘大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只得憋着火,连续咳了好几下,才间接迫使我们的田大村长打歇了自己的宏篇伟论。

    “那个,我也不说了,当着小家伙的面,说太多,影响不好。范希斗,反正我丑化给你说在前头,今天你是让我陪着去也得去,不让我陪着去还得陪!咱也正好去逛逛那个什么庙,查探查探,看看是不是你故意弄出来的把戏,要是给我逮到尾巴了,哼哼,没你的好果子吃!”

    “唉,我也呦不过你,你爱怎样就怎样吧!但记得路上得小心点,遇到情况不要只记得跑,得镇静。”范婆婆见目的达到,乐得做了个顺水人情。

    “不用你虚情假意的,我是党员,有五角星照着,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田村长毫不在乎的说道:“你就给我等着吧!待到文青下乡的时候,有你哭的!”撂下这句狠话后,田村长再不计较,直接回家张罗些必需的纸钱不提,留下哭笑不得的刘大少和范婆婆,相对无言。

    “孩子,过来。”冷场片刻,范婆婆将刘大少拉了过来,牵着他的手,掰开手掌,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婆婆?你这是?”刘大少下意识的要缩手。

    “别动,五指张开,放松。对,就是这样,婆婆现在送你一道护身符,万一待会出了事,也好有个保障。”说完,范婆婆粗糙的手在刘大少的掌纹上拂过,耗子般细密的眼神打量了一阵,娓娓道来。

    “哦,好的!”刘大少这下没有再挣扎,但见范婆婆用刚才沾了朱砂,还未完全风干的毛笔头在舌尖捋了捋唾沫,咬破中指,挤出几滴血滴在刘大少的掌心正中,然后立即下笔,自那摊血迹为头,飞快的开始了一场惟妙惟肖的涂鸦,一分钟后,一串蝌蚪文便在他的手心产生。说来也怪,这东西刚刚写完,就仿佛具备了某种神采,字字透体而出,飘逸非凡。

    “这叫掌心雷,据说是茅山派的,婆婆也不大清楚,都是跟老道公学的。”范婆婆搁下笔,重重的喘了口气道,刚才的那番书画貌似花费了她很大的精力,以至于现在又有些不支了。

    “掌心雷,听名字蛮霸道了,不知道画了这个,能不能像小画书里那样,挥掌就虎虎生风,拍在石头上,都能打成碾粉。”刘大少幻想起来。

    “哈哈,你呀!”范婆婆被他逗的一笑,用手指点了点刘大少的额头:“这可不是功夫,而是一种便捷的符咒,仅仅对鬼怪有效罢了。好处是只要画的正确,用的得当,不会阴阳术的人都能用的游刃有余,但坏处也有,这符咒的法力都是靠这些凝结的血液和朱砂来蕴存的,用个两三次,也就失灵了。”

    “那该怎么用呢?直接用掌去拍妖怪?”

    “不对不对。”范婆婆赶忙纠正道:“在使用前,一定要搭配咒语,才能发挥它的作用,咒语就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来,跟我念一遍!”

    “临-兵-斗-者-皆……皆什么来着?”刘大少抓抓头。

    “笨蛋,皆阵列前行!”范婆婆撇了撇嘴。

    “哦,对对对,阵列前行,阵列前行。”刘大少在范婆婆提醒了好几遍后,终于将这句挺拗口的怪话朗朗上口,烂熟于心。

    笔者在这里说一句,算是题外话。因为好多人因看过一部叫《我和僵尸有个约会》的香港僵尸连续剧,都以为里面马小玲驱魔时说的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是对的,孰不知这片子是根据西藏密宗教的玄学背景拍摄的,而当初正是日本密宗教抄袭道家九字真言《抱朴子》时翻译错误,把最后的前行两字翻译成在前。可笑的是,居然还为每个字念的时候配合了什么手印。要知道,咒语驱魔的原理是,人读一句咒语的时候,因为嘴巴发音形成的一些特殊的气场,可以击退邪灵,但是字错了,气场流动组合错误,就等于没用。

    这时候,田村长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站在门外,敲了敲木门,示意刘大少该走了。看他那提篮子的手,乖乖个隆地洞,还真弄了不少纸钱来,这份儿要是搁清明,给五家子上坟都有多余的。

    “婆婆,那我先去了!”

    “去吧!乘着天没黑,早去早回!”范婆婆笑道,然后揉了揉自己那双酸痛的老腿,自言自语道:“时间不等人,我也该准备准备了。”当下颤巍巍的找个根竹竿子做拐杖,回自己家筹备开了一应用品。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这田村长领着刘大少,迎着夕阳的日头,快步朝着灵官庙所在的山洼子走去,山路陡峭,但好歹先辈们一劳永逸,为后来人铺就了一排排青石台阶,这样就好走得多,虽显得略为狭窄,但也聊胜于无。

    灵官庙一如既往,殿前翘起的屋檐和横栏上都缠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门口镇守的哼哈二将缺胳膊少腿的,显得极其破败。柱子上提写的诗文,字迹也错落不清,而横匾的木料经过常年的风吹雨淋,也已经现出黑褐色,还顺着木质纹理崩炸出几条指许宽的裂缝,衬托的那‘五显灵官庙’几个血红色大字,愈发的狰狞凶怖。进了庙,只见得白色的细条子幡布左右乱飞,稍有不慎就可能会被罩住脑袋。黑黝黝的大殿里只在五个灵官塑像的脚前燃着一盏小油灯,豆粒大的昏黄忽明忽暗,映得大殿里黑影幢幢。殿前的一棵老槐树上,几只乌鸦嘎嘎嘎的叫唤,凄惨无比,仿佛它们的老婆都背着自己跟别的公乌鸦私奔了似地。

    啪啦一下将装有纸钱的篮子摔在地上,田村长对着手心呵了口暖气,都到血脉都流淌的顺溜了,这才喋喋不休的骂道:“这鬼天气,昨天还好转了,怎么今天又恢复如常了。山头上就是冷,冻的人尿尿都结冰。”

    “田叔叔,还别说,真是这么回事。”刘大少恋恋不舍的将揣在口袋里的双手掏了出来,蹲下身子开始整理着那些个纸钱,说到整理,却也简单,上过坟的都会,右手捏成拳头将一把纸按在左手手掌上,再那么顺时针一旋,就旋出个花来了。这样烧起来方便,都能沾着火儿,避免了一半点着一半熄灭的窘态。说到这烧纸,在野史上却还有个小故事,这里不妨说说。

    相传,东汉时期的蔡伦改良造纸术后,生意兴隆,为他赚了不少钱。他的哥哥蔡莫、嫂嫂慧娘看了非常羡慕。慧娘就要蔡莫也去和蔡伦学造纸。但是蔡莫的恒心不够,工夫还没到家就急急忙忙的自己开了家造纸店。结果造出来的纸品质低劣,乏人问津,两夫妻就对着一屋子的纸张发愁。

    最后,慧娘想出了一条妙计,便附在蔡莫的耳边,如此这般的教了一遍。到了这天晚上,邻居们忽然听到蔡莫家传出了嚎啕大哭的声音。大家赶过来一问,才知道慧娘昨天晚上暴毙死了。次日清晨,蔡莫当着邻居的面,在慧娘的棺前哭得死去活来。一边哭诉,一边烧纸。

    烧着烧着,忽然听到棺材里有响声。过了一会儿,又听到慧娘的声音在里面叫着:“开门,快开门,我回来了。”众人都呆了,最后终于鼓起勇气打开棺盖。慧娘就跳了出来,告诉邻居,她死后到了阴间,阎王让她推磨受苦。因为蔡莫烧给她很多纸钱,所以小鬼们都争着为她推磨。她又把钱交给阎王,阎王就放她回来了。

    蔡莫故意的问:“我没有给你送钱啊?”慧娘就指着燃烧的火堆说:“那就是钱啊!阴间是以纸当钱的”。蔡莫一听,马上就去抱了两大捆的纸来烧,说是让阴间的爹娘少受点苦。邻居见状,发觉纸钱有这么大的用处,于是个个都掏钱来买蔡莫造的纸。消息传开后,不到几天,蔡莫家的纸全都卖光了。由于慧娘还阳的这天是农历七月十五日,因此每逢这一天,人们都会给祖先焚香烧纸。这习俗一直流传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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