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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上 正文 第70章 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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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元宝加更】十指相扣。

    “你想要什么奖励?”

    借着隐约的光线,傅清微睫毛下覆,目光微垂,落在了女人唇瓣,她的皮肤雪白,唯独唇色总是鲜红,红得像是饮过血,妖异美丽。

    “我想要……”

    傅清微手撑在她枕边,慢慢地俯下身来,穆若水在这时睁开眼睛,冷静地注视她。

    她一双眼在黑夜里视物,比常人更亮,漆黑如燧石,反射出冰冷的视线。

    无悲无喜无情。

    傅清微屈着的手肘怎么也弯不下去,眼神数次落在她唇上又不得不强迫自己移开。

    既非两情相悦,这和趁人之危有什么区别?

    傅清微停在半空,手指伸过去理了理女人鬓角的碎发,说:“想要师尊明日少骂我一次。”

    穆若水却平静地说:“我以为你喜欢我骂你。”

    傅清微一想也是,改口:“那明日师尊多骂我一次吧。”

    穆若水小声嘀咕了句。

    傅清微这会离她近,依稀听清了她说的好像是“贱骨头”。

    这句她也喜欢。

    她就是喜欢观主对她表露真实情绪的样子,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师尊……”傅清微虽不打算亲她,却依然仗着徒儿的身份,脸贴过来蹭了蹭她的脖颈,抱住她的腰。

    “师尊,你又热了。”

    “睡你的觉!”

    穆若水把她的脚踹开了点,手也拿开,自己一个人躺在外侧等待血液降温,睡着了的傅清微再次滚过来,把脚架过来压在她腿上。

    穆若水:“……”

    算了,让它温着也好,目前还可控,不会做出理智之外的事。

    被两个人打情骂俏、在床单滚来滚去闹下去的小三花重新跳上了床,窝在了大床外侧的枕边。

    *

    按理说穆若水不会有窒息感。

    但她分明感受到胸口被什么东西压着,她第一反应是傅清微,睡觉又不老实,在被子特意找到她肉厚的地方,足尖一勾,不轻不重地踹了她一脚。

    咚的一声。

    是傅清微撞到了墙。

    但胸口的负担还在。

    穆若水睁开眼睛,和小三花圆溜溜的蓝眼睛来了个四目相对。

    小三花端端正正地趴在她的胸口揣手手,见她醒了主动仰起脖子发出呼噜声,穆若水伸手挠在它下巴上。

    被误会的傅清微醒了过来,委屈道:“师尊。”

    穆若水难得心虚地笑了一声。

    哈哈。

    猫是傅清微养的,她也不是全然无辜……吧?

    傅清微一瘸一拐地穿鞋下地,一只手还捂着,瞧得穆若水忍不住怀疑自己:她不是没控制好力道,下手重了?

    傅清微在盥洗室洗漱,穆若水抱着猫过来,说:“要不要我帮你按摩一下?”

    傅清微把牙膏沫吐了,漱完口,问她:“按哪儿?”

    穆若水目光下移。

    ……确实也不太方便。

    穆若水:“要不我顺便教你认认穴位?”这样就可以假公济私,不是,大公无私了。

    傅清微婉拒:“不用了吧。”

    她不想大早上就换内裤。

    傅清微洗完脸以后,神奇地好了,走路也稳稳当当了——不能再演下去了,再演的话就要被师尊揉屁股瓣了。

    比起傅清微这个收养它无微不至的人,小三花更喜欢粘着穆若水,穆若水心情好的时候理它,心情不好的时候当没看见,小猫和主人一样的贱骨头,就爱观主冷脸。

    傅清微出了房门后,第一时间把对面厢房的被褥抱到了棺材上晒。

    棺材虽然不能睡了,但是用途多得很,可以给小猫睡觉晒太阳,可以给被子晒太阳,也许某一天会把饭菜端到上面吃……不嫌太地狱的话。

    用完早餐后,傅清微在穆若水的允许之下,和她一起推开了隔壁关着的门。

    阳光涌入,空气中的点点浮尘染成了金色,自由地飞舞。

    穆若水说的没错,这是一间正经的书房,正对门一整面墙的柳木书架,大而空旷,一眼就能收进全貌。

    桌上文房四宝,几支毛笔悬在架上,镇纸压在宣纸上方,砚台旁边搁着墨块,里面的墨汁已干涸,桌面的灰尘仍然不多,给傅清微的感觉就像有人不久前还用过,只是暂时离开了。

    傅清微撚去指尖的灰尘,站在书桌后面打量四周,左手边也是一面书架,不同的是挂了一幅画。

    画的是人物,是一个背影。

    傅清微把视线从画上挪到了身边的女人身上,诚如穆若水所言,她对一切都不感兴趣,所以只是坐在那里等,等傅清微看完。

    傅清微说:“师尊,站起来。”

    “……”

    穆若水想清理门户的第N天。

    “对师尊说话,至少要说一个请字。”

    “请师尊站起来。”

    穆若水心里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

    “请师尊走到画的前方,然后转过去,背对我。”

    穆若水发誓找机会一定要好好罚她一顿,听话地走到左面的书架前,仰头看了一眼画,和画里的人做了同样的姿势。

    单手后背,墨发过腰,宽大的袖袍被风吹起来。

    穆若水还贴心地制造了风。

    傅清微恍惚地看了一会儿,说:“画的好像是你。”

    穆若水从画像前走回来,瞧了瞧,说:“你怎么看出来的?一个背影而已,我还觉得像你呢。”

    傅清微:“我都没来过这里,怎么会是我?”

    这不是强词夺理嘛。

    穆若水:“你换一身衣服站过来,也像你。”

    傅清微:“……”

    师尊铁了心胡说八道,徒儿也没办法。傅清微走近了去看那幅画,无名无姓,没有落款和钤印,不知道出自谁手,也不知画的是谁。

    傅清微不明白很正常,为什么穆若水也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这不是她的宫观?她不是蓬莱祖师?

    傅清微怀疑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到了穆若水的身上。

    穆若水:“……”

    这个逆徒,又要大逆不道了!

    傅清微静了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目中狐疑闪动,带着三四分了然。

    “师尊,这宫观该不会是你抢来的吧?”

    小三花喵的一声从书房炸毛蹿出来,接着是傅清微夺命而逃的身影,穆若水抄了根毛笔在手里,没有动用术法,而是凭借身体素质在她身后追着要打她。

    “孽障!给我站住!”

    傅清微跑出了道观,选了个方向扎进了林子当中。

    反正这座山都是她们俩的,想去哪儿去哪儿。

    穆若水的身影出现在她后方,不远不近,撵着她追了半座山头,所到处鸡飞狗跳。

    黄松花栗鼠在密林里机灵地蹿过,正要捡一枚果子,两道身影飞掠而过,花栗鼠支起上半身,探头探脑地瞧了瞧。

    它收回视线,不远处出现了一只棕色的猫科动物,两只小动物互相观察了对方一会儿,彼此错开了觅食路线。

    寂静许久的山林迎来了从未有过的热闹。

    头顶的鸟雀衔来虫子进窝,幼鸟在枝头啁啾鸣叫,一派祥和。

    傅清微跑了大半座山,微微出汗,感到了些许疲劳,回头求饶道:“我错了师尊,我开玩笑的!”

    穆若水继续追,她继续跑。

    傅清微山上山下地跑了一个来回,实在跑不动了,就地一坐,说:“我不行了,您罚我吧。”

    穆若水用手里的毛笔充当戒尺,打了一下她的手心。

    她也想席地而坐,但是不想弄脏衣服,便挽起衣摆半蹲在她身边,不吝夸奖说:“耐力不错。”不枉她故意追她这么久。

    “是吧,我也觉得。”傅清微收下夸奖。

    “很好,我门下就是要有这种天下第一的自信。”

    “……”离天下第一还是有不小的距离吧。

    傅清微收起玩笑话,仍带着浅浅笑意,说:“所以为什么师尊不知道画上的人是谁?好像对道观也不是很熟的样子?”

    穆若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先回去再说。”

    ……

    蓬莱观,红漆正门,两个人并肩坐在门槛上。

    “失忆?!”傅清微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能问出这么重大的事情。

    穆若水点了点头。

    既然她们已成师徒,注定要相依为命,相知相许。如果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够知道真相的话,只能是她。

    傅清微下意识去握住她一只手,面色凝重:“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

    穆若水摇头。

    傅清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叮嘱她:“千万别再告诉任何人。”

    傅清微什么都不了解,但穆若水的价值在这里,万一被人知道她失忆,就有了利用她的把柄。

    灵管局之前让她来接触她的事傅清微可还记着呢。

    灵管局的正义不代表它所有的立场都是正确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多少人心甘情愿作为被牺牲的小节?

    还有她可能会有的仇人。

    穆若水没有抽回手,语气却不屑:“我又不是没有脑子,满世界嚷嚷。今日之前,你可有发现一点端倪?”

    傅清微还真没有。

    她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还老戴着面具,自带装逼滤镜,谁都想到提到的很多事她都不记得。就算今天她不坦白,傅清微也会觉得观主自有她的道理。

    傅清微:“你记得多少?”

    穆若水:“0。”

    傅清微:“为什么不是1?”

    穆若水:“什么意思?”

    傅清微:“咳,没什么意思。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穆若水擡起手掌,对着阳光看自己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描淡写:“也就是忘了名字的程度吧。”

    傅清微:“……”

    这下真成0了。

    更令傅清微惊讶的是,她醒过来的时候连名字都不知道,这么久以来怎么能装得这么到位?没人发现她的破绽?

    可一个人时隔百年,不,三十年醒来,性情大变也在情理之中吧?从棺材里苏醒这件事,本身就超越了绝大多数人的认知。

    “师尊想找回从前的记忆吗?”

    “不想。”

    傅清微观察了女人的表情,她答得果断,也确实没表现出任何兴趣。

    “我从一本书中看到过师尊从前的一些事迹。”傅清微斟酌着说。她不确定她是抵触还是无感,若是前者,她就不往下说了。

    “哦。”

    这是不想听,还是……

    穆若水看了她一眼,说:“你要是实在想说你就说,别把自己憋坏了。”

    傅清微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她回忆那本书的记载,说:“你曾经周游济世,救过很多人,是非常有名的一位道士,是个……好人。”

    穆若水百无聊赖地对着太阳翻了一下手背。

    “可这与我现在又有什么关系?”

    “师尊不想知道那本书是什么吗?”

    “不想。”穆若水侧头望她,“你很失望吗?”

    “没有。”

    “撒谎。”穆若水看着她隐隐泛红的眼圈,淡淡地说,“因为我不像书里记载的那样好,所以你失望了?”

    “不是。”

    “那是什么?”穆若水口头是疑问,内心是笃定。她就是这样的人,绝情绝爱,不通人性,失望也没办法。

    “师尊什么样我都喜欢。”傅清微喉头哽咽,低声说,“我只是很伤心。”

    “我都不伤心,你伤心什么?”

    “正是因为师尊不感到伤心,我才会难过。”

    穆若水心说你跟我这绕口令呢,手上却很诚实地扶住了她的脑袋,体贴地靠在自己的肩膀。

    “没什么好伤心的,我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

    可一个人若没了记忆,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来处去处,面对自己长大的地方,什么都想不起来,这样能叫作很好吗?

    那她的不好,会是什么样子?

    一个人没了记忆也不是最可怕的,而是她对一切的事物都丧失好奇心,什么都无所谓,包括她自己,从不觉得难过伤心,这样也能叫作很好吗?

    穆若水感受不到,可是傅清微能察觉到她内心的空洞,灌进去的风,毫无保留地又吹了出来。

    她却说:我过得很好。

    肩膀上的一小片衣料又被打湿了。

    穆若水未雨绸缪,从衣袖里掏出一小包纸巾,给傅清微擦眼泪。

    傅清微:“……”

    “你哪来的纸巾?”

    “哦,想着你离下一次哭应该不远,昨天准备的。”

    “……”傅清微上一次哭还是在昨晚。

    “没想到今天就派上用场了。”穆若水补刀。

    “你还说。”傅清微红着眼圈嗔道。

    “敢哭不敢当,是谁我不说。”

    傅清微当场犯上,去推女人的肩膀,穆若水没料到她居然敢,身体向后仰倒,傅清微连忙去拉她,穆若水攥住她的手不放,两个人一起栽进门框里,傅清微跌在穆若水怀里,脸砸在柔软的胸口。

    因为太软了,垫在底下根本不疼,傅清微愣了一下神,过后才想起来去听女人的心跳声。

    穆若水已经将她推开了。

    “胆大妄为。”不轻不重地指责她道。

    “徒儿知错。”心照不宣地就坡下驴。

    两人重新坐在门口吹了一会儿风,傅清微晨练汗湿的衣服完全干了,她起身说:“我回房洗个澡。”

    穆若水:“要不要泡温泉?”

    傅清微婉拒:“大白天的,太堕落了。”

    穆若水心说晚上也没见你去,昨天她可在温泉里等了大半夜呢。

    两人并肩往回走,穆若水扫了眼正殿,现在去拜神也不知道神仙会不会气得当场显灵。

    穿过院门,傅清微要进屋洗澡,穆若水在身后叫住她说:“那本书写了什么?待会你给我讲讲?”

    谁让她有个脆弱的小徒弟呢?

    脆弱但好哄。

    傅清微回头,果然欣喜若狂,一副她还有救的样子:“书太杂了,我记了笔记,我带来了,你可以看我的笔记本。”

    傅清微冲进屋子里,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单独的笔记本递给她。

    “我先去洗澡,你在外面看着,我很快就好。”

    穆若水翻开笔记本,密密麻麻的十几页字迹,虽然傅清微的字不丑,但一瞬间她还是有点晕字了。

    看着那些陌生的事迹,穆若水只能想着“徒儿真是关心为师”“一片孝心”,来勉强自己看下去。

    傅清微洗了个三分钟的战斗澡,兴冲冲地出来:“怎么样怎么样?想起什么了吗?”

    穆若水合上笔记本,看在傅清微的份上,一忍再忍,没有摆出一张冰块脸。

    “毫无印象。”

    “怎么会这样?”傅清微失望道。

    “怎么不会这样?”穆若水冷下声音说,“你既然这么喜欢你的那位悬壶济世的好道长,何必拜我这个不慈不让的为师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

    穆若水懒得陷入无畏的争吵,扭头便走。

    傅清微冲上来从后面抱住她的腰,认错得相当干脆。

    “我错了!我只喜欢不慈不让的这个!请师尊原谅我!”

    “不准再提。”

    “再也不提了,我保证。”

    穆若水消了七分怒气,拍了拍她环住自己的手,不知道上哪儿学来的无赖招式,屡试不爽。

    傅清微以最快速度把笔记本归位,压进箱底,用行动表示再也不提。

    “咚”的一声闷响。

    似乎是什么东西砸落在地的声音,傅清微循声来到隔壁书房,罪魁祸首小三花仍站在桌子上,一只爪子拼命扒拉沉重的砚台,地上是刚刚不幸坠落的黄铜镇纸。

    咚——

    小三花炮弹落地,翘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跑出门外,还回头瞧她俩,弓起身子随时准备逃跑。

    可惜两人都不上当,没一个去追着它玩的,它又迈着小猫步走了回来,跳上了书架,小圆手一勾。

    啪——

    又掉下来一本书。

    傅清微忍无可忍把猫拎起来,关上了书房门,回来捡起地上的书。

    穆若水正在看那幅画,听见她在身后“咦”了一声。

    穆若水走到她身边,看向她手里那本封皮朴素的书,里面是一些图画,一个拿剑的小人,比划出各种招式,形象生动。

    “师尊,这是什么?”

    “我自创的剑法。”

    傅清微没注意到穆若水的声音有点犹豫。

    每一幅图都配了一句心法口诀,是穆若水的字迹。

    “你可以照着练。”穆若水说道。她正愁不知道怎么教徒弟,虽然言传身教很好,但有剑谱事半功倍。

    傅清微把书收下,翻开了同一格的第二本,是阵法汇总。

    小到聚灵阵,大到引雷的上清洞霄阵,还有结界的布法,阐述深入浅出,字迹仍然是同一人的。

    第三本是身法。

    傅清微把这几本书都粗略地翻了一下,方有了穆若水是一代宗师的实感。

    本来以为她这么狂妄自傲之人,是不会将毕生所学都记录下来的,收得了徒能教教,没有徒弟就让它失传也无妨。

    “徒儿一定会认真学习的。”傅清微把书抱在怀里,郑重承诺道。有机会的话,她也会将它们传承下去,不堕蓬莱威名。

    “嗯。”

    穆若水坐在书桌里,偏头就能看到那幅画。

    一个穿着道袍的女人的背影,长发一半束起一半落下,背后的乌发被风吹得微乱,宽袍大袖隐隐约约勾勒出玲珑腰身。

    画她之人,大抵存的心思也不单纯。

    “师尊在看什么?”傅清微停在她身边问,刚刚不还对这幅画不感兴趣吗?

    “在想她是谁?”

    “重要吗?”

    “万一是你那位悬壶济世的好道长呢?”穆若水托着下巴道。

    “……”

    傅清微被她挤对得哑口无言,穆若水露出满意的神色,起身将视线收回,说:“走,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跟我来就知道了。”

    蓬莱观是座小庙,坐落的山也不大,但东西一点不少,可谓内有乾坤。傅清微看过了温泉,穆若水又带她来到一处密林,早晨傅清微路过过,因为雾气太浓绕道了。

    这雾过于眼熟,穆若水停在此处时,傅清微就猜到了。

    两人走进了结界里。

    周围的鸟叫声消失了,林子还是那个林子,所有的动物和生命气息都不见了。

    穆若水说:“蓬莱不比那些大门派,只开辟了一小块地盘,胜在清净,往后你就在这里练习道法,不会引起凡人的注意。”

    “是,师尊。”

    “时间紧迫,为师不会给你适应的时间,我先给你演练一遍剑法,你从今天就开始学。”

    “是。”

    穆若水折枝为剑,傅清微掏出手机录像。

    穆若水:“……”

    现代科技算是给她玩明白了。

    有剑谱,有录像,穆若水这个师傅当得比她想象的还要省心。

    她回去做午饭了,教了她出来的法子,留傅清微一个人在林子里练习。

    白天练了一天的剑,树枝还是有一点勉强,傅清微想起了铁盒子里的木剑,晚饭的时候和穆若水提了,要不用木头削一把凑活用。

    穆若水印象里是有一把剑来着,但她忘记放在哪了,初学者立刻用开刃的剑也不好,于是趁傅清微吃饭出去找趁手的木料了,不知道她拿什么削的,拿回来的时候就是一把长约三尺的木剑,搁在傅清微面前。

    棺材上的被子晒过后仍然透着一股霉味,傅清微提议扔掉再买一套新的,穆若水当场向占英下达了最新指令。

    至于今晚,当然还是她俩凑活睡一张床。

    今夜依然无月,但山上的星星足够明亮。

    傅清微结束打坐后,给小貍花放了饭,回屋翻看起白日从书房里拿的书籍,她对结界感兴趣,所以先打开了那本阵法汇总,是其中字最多的一本。

    傅清微不像穆若水那样晕字,她看得认真仔细,在顺手翻过一页时,眼睛盯住前方皱眉,不确定地又翻了回来。

    傅清微在光下对着看书籍夹缝,竖排字的最里面一行用朱笔圈出了两个字,在旁边做了一则更正。

    蝇头小字,歪歪扭扭。

    ——和穆若水的笔迹截然不同。

    这是谁写的?师尊身边有第二个人存在过?

    而且这个人肯定和师尊关系匪浅。

    傅清微轻轻地抿住了唇。

    窗外的虫鸣声从卧室转移到了书房,在穆若水的耳边持续地叫着。

    穆若水看着那幅画像正在研墨,砚台里的清水慢慢变得深浓,浓得化不开,就像穆若水此刻心里的疑云。

    她从笔架上取了一支细狼毫,笔尖蘸了墨汁,回想着她自创的剑术,在宣纸上落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宣纸上出现的只有一堆凌乱的线条,看不出人样,更何况剑招。

    穆若水搁下毛笔,定定地看着那张宣纸。

    没错,她根本不会画画。

    那那本剑谱又是谁画的?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剑法?自己还主动给对方配了文字。

    她最大的缺点就是疏于阵法,傅清微却拿到了一本自己亲笔写的阵法汇总。

    她是忘了一项技能,还是忘记了一个对她很重要的人?

    ……

    叩叩——

    傅清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师尊,该睡觉了。”

    穆若水将宣纸粉碎在掌中,细灰扬在了窗外。

    傅清微回头看到穆若水站在她身后,也没有太过惊讶,牵起她的手掌说:“走吧,我们去睡觉了。”

    “嗯。”

    不管她忘记了什么,如今傅清微才是她最重要的人。

    傅清微脚步蓦地顿了一下,难以置信地垂下眼去。

    穆若水的五指从她指缝里细腻地翻上来,缓缓地复上了她的手背,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