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这是她的第一世。(感谢lit23的深水)
傅清微碰了一鼻子灰,在沙发床上窝了一宿。
第二天她吃着穆若水做的早餐,收到了甘棠的消息:【你的假放到什么时候?】
傅清微咬了口热腾腾的鲜肉馅包子,腾出手打字:【还有四天】
甘棠:【三天后,你来我家】
傅清微回了个好。
她把消息给穆若水过目,短短三四行字,观主瞧了好几遍,腔调古怪地说:“你满意了?”
傅清微:“?”
怎么就是她满意了?师尊这两天对她阴阳怪气!喜怒无常!
傅清微放下包子,态度诚恳地说:“师尊,我哪里做错了事,你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改。”
“你不用改。”
穆若水藏起自己的情绪,说:“为师说过,只要你在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傅清微狐疑:“但你的态度不是这么说的。”
穆若水理直气壮:“为师心口不一不行吗?”
傅清微的脑子跟猫咪玩过的毛线团似的,彻底凌乱了。
“那我应该相信你的心还是你的口?”
“相信你自己。”穆若水给了她唯一的正确答案。
“你是不是……”傅清微停下用筷子戳包子的动作,看着她对面坐着的女人,猜测,“不希望我拆散她们?”
“她们俩不是你拆散的,就算没有你,也不会有好结局。”
“可是我加快了这个进程。”傅清微没忽略她又避开话题,道,“师尊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回答你,不是。”
杜昔言和甘棠对她来说就是两个陌生人,她怎么可能有无谓的同情和怜悯。
只是……
有点物伤其类。
杜昔言勉强和她算作同类,都是两个早就死去的人。
可物伤其类,感同身受,难道不是人类才会有的情感吗?
穆若水率先离开了餐桌,到沙发上坐着玩猫,一家三口只有猫咪永远无忧无虑,只因它不是人。
人有欢心甜蜜,也有悲苦意难平,后者的痛苦远胜于前者的甜。因甜的时间短暂,苦却往往是漫长的潮湿,一生都无法阴干。
想起甘棠傅清微就心情沉重,食不甘味地把两只包子吃了,剩下的打包带到山上。
三日时光匆匆飞逝。
傅清微早晨起来望着山间的太阳,多希望它不会落下。
她特意在落日时分才赶到甘棠家里,按了门铃。杜昔言和甘棠一起给她开的门。
甘棠的眼圈红红的,应该是刚哭过不久。
杜昔言承担了待客的职责,笑着说:“两位好久不见。”
傅清微在车上哭过一次了,好面子让穆若水给她把痕迹消了,现在真上门棒打鸳鸯,她的脸色和甘棠是如出一辙的悲伤。
社交能力为0。
穆若水难得向杜昔言点了点头。
杜昔言:“道长好。”
两人对视了一眼,可能没什么意义,但又只有彼此明白这一眼的深意。
四人分别坐在两张沙发上。
甘棠已经难过得说不出话。
杜昔言道:“几日前,傅道长问我,她的容颜改了,性格变了,没有我们俩在一起过的记忆,身世性格完全不同,她还是我的‘阿絮’吗?这个问题我一直在想,从重逢那日起我就想过了。”
温婉清秀的女子说:“对我而言,不管她的灵魂转世过多少次,我依然能感知到她,纵使她的容貌、性格全都变了,只要她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能第一眼认出她,她就是我的阿絮。”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阿絮就是阿絮,我都会爱她。”
“但我是柳怀絮的杜昔言,不是甘棠的。她没有我们在一起的记忆,没有和我相伴长大,没有青梅之谊、生死相许。整件事对她而言,是不公平的。我不能因为我的自私害了她的一生,她应该有正常人的未来。”
“我的执念是回到她身边与她相见,现在实现了,看到她过得这么好,这个时代这么好,我心愿已了。请送我走吧。”
甘棠泪如雨下。
杜昔言最后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却不敢和她对视。
她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阿絮,她的阿絮……
又要和她分开了。
这次之后,或许就是永生永世。
傅清微一向情感丰富,这种时候怎么忍得住不跟着泪流满面,她连送她走的《往生咒》都念不出来,开口即是哽咽。
她的哭声和甘棠的哭声连在一起,屋子里都是啜泣。
一片哭音里,响起庄重的腔调神圣的道音。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是穆若水在念超度的往生咒。
杜昔言握紧了甘棠的手,握得特别紧,但甘棠还是感觉她的力道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不是牵着她的力道在消失,是杜昔言的身体在消失。
甘棠骤然崩溃:“别念了!我后悔了!不要再念了!”
穆若水看一眼散发出淡淡金光的杜昔言,眼睫低垂,似悲悯的神明,仿佛她曾经念过千百次这样的咒语,唇瓣兀自开合。
“我让你不要念了!我不要她走——”
“停下来啊——”
甘棠泪雨滂沱地扑向穆若水,傅清微及时将她拦了下来,她伏在傅清微怀里大哭,恳求道:“不要再念了,我求求你求求你……”
她跪了下来,不知道要求谁,求天求地,还是求穆若水,放过她们。
她们只是相爱了而已,为什么天地不容?
从前是,现在也是。
她一边跪下一边磕头,眼泪溅在地上。
一遍一遍地哀求:“求求你……”
可往生咒一旦念了就没办法停下来。
傅清微心痛难抑,无法阻止甘棠的举动,就像她无法阻止这场注定的悲剧。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脱离苦海,转世成人。”咒语念毕,“人”字落定,穆若水擡起眼帘,注视着面前已经变得半透明的杜昔言。
杜昔言静静地悬浮在客厅之中。
甘棠失魂落魄地坐倒在地,明明情绪都耗干了,眼泪还在不停地往外涌,像要把此生的泪都流干。
杜昔言看向傅、穆二人,即将往生的温婉女子面容多了一丝平和。
“三百年好长啊,如果我早点去转世投胎,是不是能早一刻遇到她?”
傅清微抹着眼泪,靠在穆若水的肩膀上。
杜昔言低头凝视泪如泉涌的甘棠。
“再见了,阿絮。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还能遇见你。”
她的身体里有星芒流出,化作白色光点,一点一点地消散在空气里。
屋子里仿佛吹过一缕清风,最后从甘棠伸出的指尖不舍地绕了一下,去向了另一个世界,再无痕迹。
“昔言。”
她对着空气唤了一声。
甘棠转为呢喃自语,从脖子里取下那枚鱼形翡翠吊坠,摊在手心,呆呆地坐着,犹如一具失魂的木偶。
傅清微上前扶她起来,手刚碰到她的胳膊,甘棠突然当着她的面吐出一大口血。
傅清微失色:“甘棠——”
鲜血染红了绿色的玉坠,她一只手紧攥着玉坠,另一只手死死按在了自己的胸口,有一柄钝刀子割肉,一片一片地将她的心剜下来。
“好痛……”
甘棠痛得蜷缩在她怀里,弓着身子。
杜昔言当年就是这样吗?你是这样痛的吗?
昔言……
她喉头一甜,猩红的血再次溢出来。
傅清微擡头:“师尊!”
穆若水蹲在她身边给她把脉,说:“情志内伤,气血郁结,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小大夫给你的药,你给她喂一粒。”
她替傅清微把沙发上的背包拿过来,傅清微单手找到药瓶,倒了一粒出来,喂进甘棠嘴里,穆若水适时递了水过来。
傅清微一只手不方便,拜托了穆若水,穆若水将她扛回了卧室,放在床上休息。
傅清微说:“我今晚要陪她在这里住一晚,师尊可以回去睡,也可以睡在客房,我待会帮你收拾出来。”
穆若水问:“你睡哪儿?”
傅清微:“我不睡,我守着。”
穆若水点头:“那我去睡了。”
傅清微:“……”
她以为师尊会陪她一起守。
穆若水可以陪她一起守,守夜守妖怪,守什么都好,不能是守另一个人。
甘棠短时间不会醒过来,傅清微把主卧的房门开着,去客房给她整理,换了新的四件套。
甘棠在午夜时分醒过来,傅清微正在练习吐纳,听见呼吸声有异便睁开眼睛,甘棠盯着天花板出神。
傅清微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柜,热了凉,凉了换新的。
甘棠的眼珠终于从聚焦的一个点回来,撑着身子坐起来喝水。
傅清微要来扶她。
甘棠:“杨大侠照顾好自己就行。”
傅清微:“……”
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是……
她的心理活动还没完,甘棠喝了一口水进去,吐了一口血出来。
不太好。
“师尊救……”
甘棠制止她的大惊小怪,说:“刚刚没吐干净,现在吐干净了,怪不得我睡觉一直感觉喉咙堵着。”
傅清微换了杯新的水,甘棠喝了半杯,没有再吐血。
穆若水打着哈欠走过来,打着哈欠走回去。
傅清微的担心溢于言表:“你感觉怎么样?”
甘棠摸着自己的心脏位置,实话实说:“还是有点疼,但是没那么疼了。”
“明天我送你回妈爸那里,你在家养养身体,顺便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好呀。”
谁也没提杜昔言的事。
失恋这件事,如果遇到渣女,哪怕不渣,只要是个人还活着,就能骂几句泄愤。
可杜昔言,无从提起,那是血和泪一起流过的三百年,不如不说。
*
“阿姨叔叔好。”
甘妈妈和甘爸爸早就接到她的消息,出租车刚到楼下,车窗外面便映出二老的脸。
傅清微打了声招呼,先把甘棠扶了出来。
甘棠扭了扭身子拒绝了搀扶,说道:“我没那么弱好吗?妈爸,你们去搀傅清微,她都变杨过了。”
傅清微也不用她们扶,她的胳膊正被穆若水霸道地扶着。
……其实差不多好了。
甘爸爸推了推鼻梁斯文的眼镜,关切道:“咱们清清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不小心摔了一下,你们别听她乱说。”
“这俩孩子,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菜市场买个猪蹄补补。”
“现在去也不迟。”甘妈妈发话说。
“那我这就去了。”
傅清微架在那,只会笑,像个上好了发条的机器,笑就完事。
这么久了她还是没习惯甘棠家人的热情。
除去甘爸爸,一行四人上了楼,怕伤到甘棠的心,傅清微不再用女朋友的说辞,介绍穆若水是她道观里的师傅。
甘妈妈:“小棠说你出家当道士了,原来这位就是道长师傅,失敬失敬,待会您一定要坐主位。”
甘妈妈当场给老公打电话,让他多买几个菜。
傅清微劝不动一点,非要劝能打起来,干脆也就不劝了。
两人在甘家吃了午饭,把甘棠留在家里,对她妈爸说甘棠失恋了,回家养情伤,叮嘱带她去做全身检查。
老两口送她出门的时候千恩万谢,孩子这么大了,出门有个靠谱的朋友比什么都珍贵。
傅清微坐上回蓬莱观的出租车,往背包底下一摸,摸出一封大红包,里面有两千块钱。
又来了。
傅清微:【[向你转账2000元]阿姨,我已经毕业了,可以自己挣钱了,而且甘棠应该跟你说过我找了份薪水不错的工作】
甘妈妈:【收下撒,阿姨祝你毕业快乐】
傅清微:【下次不准这样,否则我就不来了】
甘妈妈:【知道啦知道啦[转账已退回]】
甘妈妈:【阿姨希望你们的友情长长久久】
傅清微:【她这次失恋有点严重,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记得和我说】
甘妈妈回了个好。
傅清微的假期告罄,三角巾还挂在脖子上,吊着胳膊,单手持剑执行任务,谁看了不说一句灵管局灭绝人性,连病号都要上阵。
傅清微一边上班打工,一边还要操心甘棠的情伤,耐心呵护,她不能及时回消息,把手机交给了无所事事的穆观主。
穆若水:“?”
这是不是凡间说的私人秘书?
傅清微竟然敢让她做这种事?简直岂有此理!她的奖励呢?
穆若水不敢再要,很难说最后奖励是给谁的。等她的手好了,自己再奖励她换内裤。
傅清微持诀念咒,桃木剑飞去斩杀前方一只恶鬼。
穆若水在她身后:“叮咚,你收到一条新微信。”
“念。”傅清微飞跃向前,人和剑同时赶到,握住剑柄从斜前方划下来,恶鬼被劈作两半,凄厉的惨叫后扭曲着消失了。她在林子里腾挪前进,飞速赶往另一边。
穆若水悠闲地飞在她身后:“甘棠说今晚吃了鱼香肉丝和蒜泥白肉,附图片两张。”
傅清微咽了咽口水:“师尊,我明天想吃东坡肉。”
穆若水:“我给你采两片荷叶,再来个莲子炖汤。”
傅清微趁机回身拥抱了她一下。
穆若水莞尔一笑,很快唇角便被拉直了似的,抿成一条线。
她目光复杂地望着月色下傅清微捉鬼除妖的身影。
甘棠回家休养以后,情况并没有变得越来越好,反而奔向了相反的方向。
起初她们以为是普通的失恋,哪怕杜昔言身份复杂,几个月的情愫而已,在一生的尺度里微不足道。长痛不如短痛,时间会治愈一切。
连甘棠自己也这么认为。
可她的心脏总是隐隐作痛,做完身体检查报告显示没什么机体异常。
紧接着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好几天没给傅清微发消息,无精打采,一宿一宿地窝在房间里,原本消瘦的躯体穿着衣服显得更加空荡。
抑郁躯体化的征兆如此突然和快速,她几乎是立刻地病倒了,在病床上吐了血。
医院再一次做了全身检查,半个月前还好端端的身体竟然出现器官衰竭的迹象,生机在迅速地衰败。
消息根本不敢告诉四位老人,两位家长在病床前哭得死去活来。
傅清微接到电话匆忙赶到医院,冲进病房里看见插满管子的甘棠,惊愕交加,悲伤难抑:“怎么会这样?!”
“她自从回家以后,就时不时说自己心口疼,哪种疼说不上来,我们检查也查不出来。中医也看过,说是情志内伤,药灌下去好几副,一点作用都没有。”
甘爸爸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即使面前是个女儿差不多大的同龄人,他只能病急乱投医,否则甘棠就真的没治了。
“清清,你想想办法,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有没有高人求助,让叔叔做什么都愿意,要我的命都行啊。”甘爸爸喉咙哽咽。
傅清微颤抖的手拿出手机打电话:“我认识一个大夫,我这就请她过来。”
她正要拨给龙璇玑,穆若水说:“等等。”
傅清微这才发现她师尊已经坐到了病床前,正在查看甘棠的状况。
傅清微被她的镇定感染,也来到她身边,问道:“怎么样了?”
穆若水:“你看不见吗?集中注意力,用灵眼仔细地看。”
傅清微闭上眼睛,几秒后睁开,看见甘棠的身上有一层虚影,白色的散发着朦胧的光,好像是沿着她的身体量身打造了一个光圈。
那不是光圈,那是……
傅清微骤然睁大眼睛:“她的魂魄,怎么会?”
穆若水说:“她的魂魄动荡,和原本契合的身体产生了偏离,所以才会生重病。”
傅清微:“为什么?”
穆若水低声说:“恐怕和那日杜昔言离开有关,她受到重创,不仅伤在身体,更伤在魂体。”
她垂下眼帘,暗道了一声怪事。
傅清微听不到她的心理活动,她现在最关心一件事:“能不能治好?”
穆若水回答:“能治。但要她醒过来,我亲自问一问她。”
“我先给她念安魂咒可以吗?”
“可以,会让她舒服一些,她现在应该很痛苦。”
即使她闭着眼躺在病床上,看起来一无所觉,也在忍受巨大的痛苦,从身体到灵魂。
傅清微的眼泪立刻落了下来,坐在床前给她念安魂咒。
甘爸爸听不懂她们俩的嘀咕,只听到一句能治,傅清微又在念咒,不敢打扰,后进门的甘妈妈也被拉到一边,小声交流完信息。两人都眼巴巴地等着。
等到了夜晚,甘棠终于醒了,面容惨白如纸,见到傅清微还露出一个笑,虚弱道:“我就说谁一直在我耳边叨叨,原来是你这个小道士。大师好本事,再多念两句,你一念我就没那么痛了。”
甘爸爸和甘妈妈被请了出去,房门反锁,傅清微看向穆若水:“师尊?”
穆若水不喜迂回,开门见山:“我可以为你抹去你和杜昔言在一起的所有记忆,你的神魂会永远稳固,以后你就不会再痛了。”
傅清微惊讶地看着她。
她不知道是这种方法!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甘棠苦笑:“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穆若水摇头。
“你神魂重创,忧思成疾,只有此法万无一失。”
想到守在门外的家人,她日渐虚弱的身体,妈爸的眼泪,甘棠再如何不舍过去也要下定决心,含泪道:“我想问问道长,抹去记忆是永远抹去,还是暂时封印?”
“你想怎么选?”
“如果我可以选的话,我想请你暂时封印我的记忆,等到我可以承受的时候,把它还给我。”也把杜昔言还给她。
甘棠流干的泪再次涌出来,说:“我不想忘记她。”
穆若水答应了。
甘棠闭上了眼睛。
穆若水的二指点在她的眉心,甘棠像做了一场漫长的美梦,梦里她和杜昔言的过去一一上演,她情不自禁地弯起唇角。
她们追着、打闹、拥抱,依偎在一起,一个人的身影被橡皮擦去,所有的记忆只留下她自己的影子。
梦醒以后,她就会好起来,除了脑海里少了一个存在过的人。
甘棠呼吸平稳地睡去。
傅清微和穆若水出去了,换进来她的妈妈爸爸。
穆若水一直走出了住院部,面前是绿草如茵的草坪,她站在歇脚的亭子里,四周没有人声。
“恐怕你我都料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傅清微问。
“如果她的灵魂真的轮回了好几世,不可能在杜昔言走后遭遇如此的重创。”轮回虽然是灵魂净化、洗去执念的过程,但只净化一次和净化过好几次的灵魂是有区别的。
“师尊的意思是……”
风吹动亭前的树木,摇动出飒飒声响,犹如遥远的一曲悲歌。
穆若水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她:“柳小姐死后也没有立刻去转世,这是她的第一世。”
“她在奈何桥前等了她三百年,她没有等到。”
她们谁也没能等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