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与我双修。”(感谢Atropine的深水)
穆若水又一次喜提闭门羹。
她独自在屋外徘徊,放下身段贴着门口软语说了几句好话,“清清”“清儿”都用上了,傅清微铁了心不再上她的当。
缓兵之计。
师尊三十六计用得出神入化,她只有一计:以不变应万变。
穆若水彻底束手无策。
如今的局面,要么傅清微退一步,不再向她索爱,意味着她也不再爱自己;要么她进一步,摒除这层师徒名分,让傅清微做她的道侣,从此迈入新阶段。
两者她都不想选。
她可以陪伴她的徒儿一生,从生到死地爱护她,做师傅的送她最后一程。
可她不能失去自己的道侣。
自古有大雁忠贞,至死相随,从未听闻师傅为徒弟殉情。
她决不会让自己落入这般境地。
穆若水回头环视院落,她的石棺好端端摆在中央,她把棺材板上晒的辣椒搬下来,推开棺盖躺了进去。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她刚刚认识傅清微,就是在这里。
当时她没有这么多快乐,也没有这么多烦忧和恐惧,除了偶尔发作的红线,棺材里的生活平静。
那么就让她们的关系回去一些吧,她可以不要那么幸福,少一点就好。
这样失去的时候就不会太痛苦。
穆若水合上了棺盖,一声轻响,万籁俱寂。
如同傅清微到来以前的无数个夜晚。
星月的光辉流转在石棺上,庭院角落那棵桃树栽下的痕迹早已不见,故人,故人,新人也曾是旧人。
*
傅清微侧耳听着屋外的动静,打坐前和打坐后各听了一次,除了山林里夜晚固有的曲章,偶尔猫跳动的响动,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穆若水可能睡了。
傅清微和她赌气,并没有打开门窗看一眼,而是也躺到了床上,睁着眼无法入睡。
她不懂,她们昨夜明明……
穆若水爱意深藏,偶尔显露一点足以让傅清微欣喜若狂,报以千百倍的热情。
她的双臂挂在她的脖子里,任由女人的手和口在她身上种下火焰,一遍一遍向她诉说喜欢。
也许正是如此,穆若水控制不住地到处留下相爱的痕迹。
最后一次,傅清微从顶峰滑落,被女人延续的感官仍在高温里继续蔓延。
穆若水上来抱住她,深深浅浅地吻她,耳鬓厮磨,长久地温存。
少了很多欲,多了很多情。
傅清微在黑暗里看不清她的眼睛,可她能感受到的爱意一如既往。
“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傅清微不问许多,不问爱,只问一点点,她只要她承认这一点点就够了。
穆若水的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无声点了点头。
傅清微低头吻了吻她的长发,回应她:“没关系,我爱你,我会等你也爱我。”
她以为她们俩的感情只是不对等,没想到第二天穆若水又翻脸不认账了,连这一点点也否认。
昨晚是鬼在她脖子里点的头!
傅清微越想越气,把睡着的小三花rua成潦草小猫,在小猫啪嗒啪嗒的规律舔毛声中断断续续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没有饭吃。
穆若水不见了。
首先,她不可能有危险,所以只能是她主动失踪的。傅清微正在和她冷战,当然不可能再去找她,她去冰箱的冷冻层里翻出速冻食品,对付了一顿早餐。
她坐在院子里吃饭,丝毫没有觉察到本该空荡荡的石棺里躺了一个人。
晒辣椒的簸箩在阴凉的地方,傅清微诧异地瞧了眼,昨晚她是放到这里了吗?
算了,可能是穆若水嫌碍眼随手拿开了。
傅清微对着无人的院落说了声:“我去练功了。”
接着她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小貍花一个跳跃踩在棺材上,轻轻地喵了一声试探,里面传来指节轻叩石板的声音,响了三声,貍花便自若地在上面散了一圈步,和刚睡醒的三花玩去了。
穆若水消失了一个白天。
傅清微中午也没见到人,傍晚从林子里赶回来的时候已经开始担心了,再见不到她她就要给穆若水打电话了。
她步伐匆匆。
穿过一道密林,傅清微见到了一丛炊烟袅袅从前方升起,焦急的心顿时落了下来。
饭菜香从开着的门口溢出来。
傅清微的步伐从迈进门槛后慢下来,自持有礼地转向厨房熟悉的身影:“师尊。”
“回来了。”
穆若水应了一声,并未将视线第一时间投过来,盯着锅里继续翻炒,道:“洗了手准备吃饭吧。”
“是。”傅清微解剑回房。
穆若水听着她的脚步远去,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
对她的紧张少一点,不要总是望向她。
傅清微吃饭的时候,穆若水坐在对面看书。她已许久不在这时拿起书了,从前傅清微拿她当下饭的秀色,她也礼尚往来欣赏年轻的美色。
穆若水全程闷头看书,傅清微说吃好了她才擡起头。
“为师看入迷了。”
“……”
傅清微起身收拾碗筷。
穆若水心想:这段没演好,下次不要加台词,保持自然。
傅清微在灯下洗碗,穆若水悄悄看了她的背影好几眼,怕注视的目光会被发现,她停留二三秒便会移开一次视线,在别处漫无目的地望上十几秒,周而复始。
穆若水赶在傅清微洗好碗之前离开厨房,去院子里给猫加餐。
傅清微出来也只望见她的背影。
女人蹲在屋檐下,几步远的碟子里放着冻干,小三花正埋头库库炫饭,貍花少见地趴在穆若水脚边。
灯火阑珊,穆若水从出神中醒过来,伸手摸了一下貍花的脑袋。
貍花懒洋洋地擡了一下黄澄澄的眼珠,看在她情绪低落的份上,没有躲开。
身后不远处响起脚步声。
穆若水的背影跟着僵了一下。
声音进了对面的房里,房门随即关上了。
穆若水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明明已经下了决定,还是会为她的脚步心悸。
晚上十一点,房间的灯熄了,傅清微给她发微信:【师尊晚安】
穆若水秒回:【晚安】
她又想:下次不要回这么快。
可是师傅待徒儿事事有回应,回得快些也没什么,还是保持原样。
穆若水从温泉回来,掐诀净衣,躺进了她的棺材里。
那个房间再小也显得空旷冷清,不如狭窄的石棺更适合她,睡一晚上偶尔也能眯着一会儿。
她们的关系倒退回了穆若水和傅清微刚在山下同居那段时间,保持距离,各睡各的,少了以暧昧之名的肢体接触,师徒名分仍在,穆若水便将心思放在怎么履行为师本分。
既然决定要做一个好师傅,那就言行一致,贯彻到底。
傅清微正在结界里练剑。
少了灵管局派任务,傅清微练功的积极性相应的也打了折扣,勤勤恳恳,但内心茫然。
她不是真的要当个隐入深山的道士,不提得道成仙不切实际的话,她最初修炼就是为了加入灵管局斩妖除魔,现在不干了,她说当散人实际也没有可执行的章法,为了修炼而修炼。
现在和师尊又这样,感情事业双不顺。
一道白色的剑气挥出去,只击中了树枝,掉落几片叶子。
“准心偏了,挥剑有气无力,为师就是这样教你的?”穆若水站在结界入口,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我错了,对不起。”
傅清微认错认得很快,态度立刻端正起来,重新练了一遍。
她的步法身形已经完全和剑法融合起来,一剑荡去,浮浪生波,地面的落叶跟着卷起来,飞舞盘旋。剑势未尽,又接了一剑,其势绵延不绝。
空中的树叶一直没有落下,出剑看似缓慢,实则有劲力托着,比起暴起暴落,她这样清风徐来的剑法更难掌控。
其实穆若水一开始不是这么教的,但傅清微练着练着有她自己的风格,穆若水对她的功课盯得不紧,由着她的天性发挥,竟真的让她摸出了门路。
傅清微那柄剑和她愈发心意相通,潜心练剑之后剑身竟凝成一层细细的白霜,每一次挥动剑气,空气里便染上雪白的雾气,湛湛生寒,如秋水,如坚冰。
穆若水擡手摄来一滴空中凝结的雨水,仰脸看了看朦胧的天。
曾经她担心傅清微会因为灵枢子舞剑落雪而心动,而今这雪也为她而落了。
始知心动的不是雪,而是舞剑的人。
林子上空飘下了几颗雪籽,傅清微收剑用二指抹去剑上寒霜,对上女人出神的双眼,问道:“师尊,这把是什么剑?竟然有此神威?”
穆若水说:“无名。你要是想的话,这就是你的剑,你可以为它起个名。”
家里的三花和貍花现在都没有大名,统称“嘬嘬”和“咪咪”,足见二人取名的功力。
傅清微想了想,说:“我如果叫它相思的话,会不会有点小家子气?”
穆若水说:“不会。”
傅清微点头道:“那就叫相思吧。”
穆若水颔首。
她从库房里找出这把蒙尘的剑,不知过去,焉知它没有相思之人?念主也是相思。
傅清微握着刚起好名字的长剑,清亮剑身忽然一阵嗡鸣,刚刚拂去的霜雪极快地在剑身又凝结了一层,似在回应她。
穆若水:“它同意了。”
傅清微:“真的假的?”
穆若水:“真的。”连罗盘都快生出器灵了,这把剑跟随主人出生入死,日夜侍奉主人身旁,通人性有什么奇怪?
起了名字的剑就和起了名字的宠物一样,性质天壤之别。
傅清微抱着自己的剑爱不释手,想起来问道:“师尊找我有事吗?”
穆若水:“没事,来瞧瞧你的功课,看看有什么可指正的。”
傅清微回剑入鞘,把剑解了交到她手里,给她单独演练步法和身形。
两人在林子里待了一个下午。
穆若水主动上前指导她,但凡要上手的,都隔着衣服和袖子,绝不触碰她的肌肤一分一毫。
傅清微有一个动作一直差点儿,需要穆若水从背后教导,她刚刚来到傅清微的左后方,擡手扶上傅清微的胳膊,傅清微忽然脸向左边偏,目光直直撞进她眼神里。
穆若水下意识往旁边躲闪了一下,才和她对视。
对视坚持不过两三秒,她的目光就往下不自觉掠过年轻女人淡粉的樱唇。
比起盯着唇,更令她不敢直视的是傅清微的眼睛。
穆若水松开她的胳膊,退后一步,低眸:“……就是这样,你继续练吧。”
“我要回去做饭了。”
穆若水努力控制自己的背影不要像落荒而逃,平稳地走出结界,然后马不停蹄地飞掠回道观。
*
穆若水自以为她演得很好,实则处处都是破绽。
她几乎不敢和她长久对视的眼神,总是在身后悄悄看她的背影,刻意保持的距离,一旦有直接的身体接触便表现得宛如惊弓之鸟,当然,她以为她是淡定的。
傅清微吃饭的时候忽然伸手用拇指指腹蹭了一下她的脸。
穆若水反应过度,手里的书差点掉在地上:“你干什么?”
傅清微:“有个脏东西,现在弄干净了。”
穆若水定了定神:“可以告诉我,我自己来。”
傅清微执起筷子,温良道:“嗯。”
穆若水抱起书换到另一个光线亮的地方看——擡眼刚好可以看到傅清微背影的地方。
今天也被师尊悄悄盯了一天的傅清微走进房间,关上了房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她不明白穆若水在顾虑什么,她的人生有限,她一直是抱着珍惜每一天每一个时辰的想法在和师尊相处的,穆若水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她会死。既然如此,她们不是更该抓紧时间相爱吗?
为什么她一直在逃避?
假如意外比明天先来,她不会后悔吗?
傅清微反正会后悔莫及,对她而言,在一起的时间里,每一分每一秒,都用来相爱才不算虚度。
既然穆若水不肯主动,第九十九步还是由她来走。
傅清微不知道穆若水最近一直睡在棺材里,否则的话她的决定可能会更早下,她知道师尊有每天泡温泉的习惯,或者说为数不多的,除她以外的爱好。
后山那座月牙形的淡绿色温泉,风景和泡池都是一绝。
那是穆若水的私人领域。
傅清微很少涉足,一般都是去给穆若水送睡衣,送完就走,绝不打扰。
这日夜晚,月朗星稀,傅清微特意在里面换上薄透材质的单衣,踏上了去温泉的路。
山路灌木窸窸窣窣,人的脚步声和动物大不相同,靠坐在池边闭目养神的穆若水睁开了眼睛,瞧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朝温泉方向走来。
穆若水低头检查自己一番有没有走光,尔后假装没听见地合上了眼帘。
傅清微的脚步在岸边徘徊了一会儿,穆若水不清楚她打的什么主意,以不变应万变。
哗啦——
傅清微下水了。
穆若水差点儿直接站起来,手臂挡着自己的胸口悄悄探出一半身子,傅清微正一步一步地涉水到深处。
她的外袍脱在了岸边的石头,身上的单衣从下往上浸透,贴在姣好的身体,曲线一览无遗。
穆若水至此定力都是稳健的。
不就是穿着衣服沐浴吗?她连光着的傅清微都见过,多一件衣服难道她能把持不住?
虽然确实透了点儿。
她眼神好,注意力再集中点都能看见轻衫里饱满挺立的红梅。
穆若水重新坐回了水里的石椅。
傅清微开始脱衣服了。
她穿的衣服是交领的,先解开胸前的襟扣,从左边,再到右边,动作缓慢,一寸寸光滑的肌肤像是对面某人用眼神剥落出来,牛奶一样的白流淌在她的眼底。
单衣飘在了池面上。
穆若水闭了闭眼。
两人没有任何对话和眼神交流。
傅清微掬水开始沐浴。
夜幕星空下。
穆若水闭着眼,听着她如何一点一点洗净自己的身体,手指抚摸过任何一个她已知的细节,温泉水包裹着她的全身,周围水波荡漾。
她对傅清微的身体了若指掌,不知不觉在脑海里换成了自己的手,不错漏一丝一毫地抚弄过去。
饮鸩止渴。
傅清微忽然轻轻地嗯了一声,尾音轻颤。
穆若水耳根软得以为是幻觉,但分明是从她耳朵里传进来的。
穆若水恍然睁眼,见傅清微已经来到了她身前不远,一只手正在看不清的水里,引人遐想。
傅清微泡温泉的经验极少,这次纯属是意外,她当成洗澡了,洗到那里才想起来好像不能洗,热泉已经浸漫进去。
傅清微将手拿了出来,赧然地轻咬下唇,看向穆若水。
穆若水:“……”
她现在不是个定力好的人了。
傅清微没打算一次成功,她洗好以后静静地泡了一会儿,大约半小时就出水了。
在岸边擦身的时候侧对着穆若水,月光镀满了皎洁美好的身体。
穆观主此生的视力都没有这么好过。
她里面什么都没穿,披上原来的外袍离开了。
徒留穆若水一个人在温泉里,遐思无限,久久不能回神。
道观里傅清微的房间依旧门窗紧闭,穆若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神情复杂,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叹气声回荡在空荡的院落,穆若水躺进了自己的石棺里,彻夜无眠。
第二日傅清微来到温泉边,她以为穆若水识破她的法子,会趁机躲她,实则她仍在原处,仿佛在等她。
傅清微进入水里,照例把自己脱光了,在她对面沐浴。
穆若水靠在池沿,不再闭眼,而是从头到尾尽收眼底,傅清微差点局促得洗不下去,然而不可功亏一篑,于是回忆着刚从网络上学的法子,生疏地勾引她。
她不知道,无需这许多花样,她站在那里便会吸引穆若水所有的注意力。
穆若水看着她,只是茫然地在想:已经到了非如此不可的境地了吗?我的坚持是否完全没有意义?
她要退,傅清微却不肯。
她总是拗不过她的。
第三日傅清微换了一身更透的轻纱,褪下外袍的时候她自己都害羞,山风袭来她和一.丝不挂没什么两样,连忙进入到温泉里,让热意流过她的四肢百骸。
她往水深处走,漫过她的大腿、腰肢、胸口,快没到精致的锁骨时,她被一个滚烫的怀抱拥住。
再冰冷的皮肤在40°的温泉里泡久了也会变得温热,何况她的血会随时随地为她而热。
不是因为欲望,而是别的。
傅清微猝不及防,一动不敢动,因为她穿了一身相当于没有的衣服,穆若水直接没穿衣服。
泡温泉谁会穿衣服?
傅清微似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整张脸都在她抱过来的时候涨红了,雪颈也粉红一片。
她只做好了勾引的准备工作,没做好勾引成功后的心理准备。
“师、师尊?”傅清微在她怀里僵着身体。
“不是很有胆色吗?”似乎终于想通了某个决定,穆若水在她耳边轻笑着说,“现在怎么紧张成这样?”
“我没、紧张。”
“那你抖什么?我都没碰你。”
说都说了,穆若水干脆亲了一下她白净小巧的耳朵。
“没抖。”傅清微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声线,推开女人滑腻的肩膀,指尖回味,悄悄往下看了一眼,说,“女女授受不亲,你不要碰我。”
“师徒也不行?”
“不行!”傅清微的声音立刻高了一个八度。
“好,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穆若水却不答,傅清微那一下手在穆若水圆润的肩头打了滑,根本没有推开她,穆若水手臂一收,她就更深地陷入女人的怀抱,慌乱之下她的手掌胡乱按在一处,触感异常绵软,更不敢动了。
“为师想起来,还有一法未教你。”
“什么?”
傅清微眼前的繁星被女人放大的五官覆盖,她的唇瓣被轻轻地咬了咬,吐字从唇齿的缝隙里滑出来。
“……与我双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