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重回师尊年少时?(感谢小狮子爱吃桃儿的深水)
“师尊?!”
年方四岁的姬湛雪,和她师尊穆若水长得一模一样!
傅清微的心头重震。
这究竟是世间人有相似的巧合?还是面前这个人就是穆若水的小时候?
姬湛雪睁开眼看着她,毫无波澜的目光里闪过一丝不解。
为什么大姐姐会对她说了两个她听不懂的字?
为什么又对着她发呆?
为什么……会哭?
姬湛雪小小的手摸到她的眼睑下方,温热潮湿。
紧接着她被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抱住的力度勒着她幼小的身体。
她感觉有点痛,可是也有一点点……很小很小的……那是幸福吗?
就像村长妈妈还活着的时候。
傅清微以为自己在来时不断确认真相的一个多月就将眼泪流干了,然而见到这张和穆若水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仍然泪如潮水涌出。
她的下巴抵在姬湛雪的肩膀,滚烫的泪水全部落在她的肩头和脖颈里。
“我好想你。”
年轻女人哭声哽咽,几不成句,又是姬湛雪听不懂的话。
她擡起自己稚嫩的双手,轻轻地贴在了傅清微的背上。
傅清微将她从怀里拉开,擦干了眼泪,激动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姬湛雪:“……”
合着她上次在雪地里白写了?
傅清微:“……你还有没有别的名字?”
姬湛雪摇了摇头。
傅清微:“你的长辈,你妈妈的妈妈,爷爷奶奶,有没有姓穆的?”
姬湛雪:“……”
小孩听不懂呀。
傅清微不知道怎么向她求证,更不知道怎么确认她的身份。既然她长成这样,自己势必要弄清楚真相。
先不死了,以后再说。
傅清微牵起她的手,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铺在地上,让她坐在上面吃饭。
自己坐旁边看着她吃。
姬湛雪:“……”
擡起屁股默默挪远了一些。
吃完饭喝了水,傅清微又去牵她的手,说:“我们回依布村。”
姬湛雪出乎意料挣开她。
傅清微:“我不是要送你回去,我受了伤要回去养伤,下次走一定带着你,我保证。”
她的信用在小朋友那里暂时是满分。
就这样,两人再一次回到了村落。
傅清微带姬湛雪住进了巫祝的房子,一边养伤一边找村民打探情况,姬湛雪家有几口人,有没有祖辈姓穆。她家从曾姥姥开始就姓姬,再往上村民不知道,作为上古八姓之一,世代相传,不太可能有变动。
至于男方那边,姓什么都有,三代之内也没有姓穆的。
傅清微盯着姬湛雪重新画上彩绘的小脸,若有所思。
到了中午,她就带着伙食去找村民蹭饭,她自己无所谓,姬湛雪嘴刁,饿死也不吃她做的。只好厚着脸皮提供食材,让人多添一副碗筷。
“小巫大人坐下来一起吃吧。”
“谢谢。”傅清微却之不恭。
不吃白不吃,她只是不介意,不代表吃不出好恶,这两天她也觉得自己做的饭难吃。
其实她厨艺本来没有这么差的,否则也不可能把自己养这么大,遇到穆若水前勉强可以入口。遇到师尊以后,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一日日地养下来,厨艺就这么养废了。
以前又没那么多调料,也没有预制料包,不能随便控制火候,衬得傅清微的短板愈发明显。
不是糊了就是没熟,色香味弃权。
“我事先说好啊,你跟着我,吃不上好吃的。”
姬湛雪点点头。
“而且这一路很危险,我不能保证我们俩的安全,你可能会和我死在一起。”
姬湛雪低头看了看脖子里的百宝袋。
她伸出两只手,一只手指傅清微,一只手指自己,两只手一起指向百宝袋。
变成骨灰永远在一起。
傅清微:“……你这样想也没错,但没人给我们收尸,我们只能躺板板地在一起。”
床上,她直挺挺地躺了下去,把姬湛雪护在自己怀里,闭上眼睛,停止了呼吸。
“就像这样。”
姬湛雪躺在她柔软的怀抱,仰头看着她光洁美好的下颌,心想这样难道不是很好吗?
“好。”
“你又说话了。”傅清微低头捏她软软的下巴,“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嗯。”
“你好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什?”
“不好说,睡觉吧。”
傅清微把被子一拉,姬湛雪一小只被完全裹在了里面,被面蛄蛹两下,一个乌黑的脑袋钻了出来。
年轻女人已经躺平睡了,姬湛雪窝在她怀里找了个温暖的位置,脸贴着她的肩膀,合上了眼睛。
……
傅清微带娃生涯正式开始。
即将远行的前几天,傅清微就在给姬湛雪收拾细软,村长家的石房子破坏不大,她的小衣服都在家里,一身一身的样式不少,大多颜色鲜艳。
可以看出村长生前的宠爱。
傅清微抛弃了那些引人注目的,只挑不起眼,灰扑扑的长袍,有几件兽皮披风,漂亮又厚实,傅清微摸着皮毛都爱不释手,更别提有感情的姬湛雪了。
无奈只能舍下。
她们是去逃难和流亡,不是在和平年代赶路,穿得显眼会被劫道和勒索。傅清微最后还是带上了一件,给小孩留个念想,万一有紧急情况,被抢劫也能交出东西。
她自己拣了巫祝的衣服,自带朴素,她穿着的那身道袍缝缝补补,跟件百衲衣似的,叠好装进了包袱。
两人于天色微明时站在村口,没有和任何人道别。
傅清微:“你要是舍不得的话再多看几眼,以后很难有机会回来了。”
姬湛雪看了好几眼,方说:“好。”
傅清微:“是好了。”
“好惹。”姬湛雪学舌。
傅清微失笑地心想:有进步,能说两个字了。
傅清微牵起身边小人的手,走出几步回头再次望了眼坐落在晨曦里的安详村落,在心里说了一声:再见。
再见,巫祝,村长,和她遇到的所有善良的村民。
傅清微决定带姬湛雪回蓬莱观。
她不确定姬湛雪是不是穆若水,她是不是回到了师尊的年少时?如果是的话,她的穿越会不会不完全是偶然?
最后一个问题她暂时不去深思,首先她要去找第一个答案。
姬湛雪的手被她牵在手里,一大一小在山路并肩前行。
“去、哪?”
“回我们的家。”
傅清微想好了,就算姬湛雪不是穆若水,但她长得和师尊一模一样,既然她选择带她走,只要她活着一天,她就会对她负责一天。
也许她的想法有些卑劣,在这个无望的年代里,即使将姬湛雪当作师尊的替身,也能给她真实的慰藉。
她宁愿日日看着她和穆若水长得一样的脸,去怀念再也见不到的人。当然,她不会和她在一起,当养了个女儿,她和师尊生的,无痛当妈。
古人21岁有个4岁的女儿太正常了。
嗯……
傅清微忽然又想,有没有可能姬湛雪是师尊的母亲?
她后来和一个姓穆的结婚了,自己将来还得把关她的婚姻大事?
傅清微的思维从这张肖似的脸疯狂发散,没注意到小孩低着头想事情。
我、们?
姬湛雪无声地学了这个口型,塞在傅清微掌心的手指动了动。
走了几天几夜,两人终于翻过了一个山头,傅清微这一路显得特别谨慎,比她一个人赶路时的防备心多了十倍不止。
她的历史学得一般,高考后更是还给了老师,对1919这段时间线只知道军阀割据,正处在混战时期,上回她进的城里还有抓壮丁征兵的,墙上贴着征兵告示,遍地流民。
她不认为自己能平安无事地由滇入蜀,尤其是孤身带着四岁小孩,地狱难度。
要说傅清微最怕的是什么?她怕自己无意间闯入战区。
傅清微掏出罗盘,方向对她来说已经没用了,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哪边在打仗,先从山里出去再说。
傅清微蹲下来,说:“小孩,你挑个方向吧。”
姬湛雪随手指了一个。
傅清微把她抱起来,说:“就这么走,大不了一起死。”
小孩精力再旺盛也是小孩,一半路自己走,一半由傅清微抱着,两条软软的胳膊圈在她的脖子里。
有时候也背着,姬湛雪就在她的头顶左顾右盼,看树后跑过去的圆脑松鼠。
她是没累着,傅清微已经初步体验了带娃的艰辛。
怪不得师尊每次拎行李上山都臭着张脸,现在换她天天背小孩,累够呛。
晚上二人尽量找山洞休息,遮风避雨,即使走得慢了些,也比风餐露宿,小孩子生病好。古人这医疗条件荒山野岭生了病,半条命都要留在阎王殿。
好在小孩身体争气,没有个头疼脑热,傅清微自己也很注意,不仅爱护身体,还每日抽时间修炼增强体魄,大人倒下了孩子更得完蛋。
求死容易,求生难。
入了夏后,便是雨季,密林里的雨更是说来就来,不分白天黑夜。
啪嗒。
一滴雨水落在了脸上。
傅清微扛起姬湛雪就跑,姬湛雪在她肩膀上下颠着,一声不吭。
雨水如豆点般砸了下来,整个林子里都响起风雨的沙沙声,从前傅清微在蓬莱观最爱听的雨声,现在都成了她的催命符。
外面风摇树动,雨声哗哗。
二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山洞避雨,傅清微把淋透的孩子放下,在她面前点起一堆篝火。
立刻着手给她脱掉湿透的衣服,换上包袱内部干的里衣,裹上兽皮披风。
姬湛雪冻得唇色发白。
傅清微外袍也湿了,一身里衣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冷不冷?”
姬湛雪摇头。
傅清微抱了她许久,直到她唇色慢慢缓过来,在她怀里睡着。
她向天祈祷了很久,不要发烧,千万不要发烧。
可是一个小孩子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吃不好睡不好,又淋了雨,能撑到现在才生病已经很争气了。
她躺在傅清微怀里,脸变得很红,唇瓣通红,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傅清微半夜心神不宁地醒过来,伸手一摸额头滚烫,叫她她已经没反应了。
“小孩!小雪!”
“小雪!!!”
傅清微将她平放在干草上,自己去翻包裹里带的药包,常见的几种病症她都拣了一些药包好携带,用小锅在火上煮开,熬了大半天才熬出一剂黑乎乎的汤药,灌她喝了下去。
不管她是谁,如果她死了,傅清微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也没了。
姬湛雪的烧依然没退,烧到了第二天,人都烧得糊涂了,模模糊糊地睁开眼,喊:“阿娘……”
傅清微手摸着她的额头,温柔道:“阿娘在呢,阿娘会永远陪着小雪。”
姬湛雪感觉阿娘的眼泪落在她的脸上。
“阿娘……不要……哭……”
“阿娘没哭,你要快点好起来。”
“好……”姬湛雪慢慢地应了一声,睡了过去。
谢天谢地,在第二天的下午她的烧渐渐地退了,手脚的温度摸上去也正常,傅清微给她煮了玉米糊糊,在她醒来以后喂她吃了下去。
姬湛雪端着玉米糊糊喝,傅清微继续啃干粮。
两人坐在山洞里各吃各的饭,看着对方的脸心里想的都是另一个人。
但毫无疑问,经历了这些,两人之间的感情和羁绊都加深了。
休息一晚后,再次出发,这次终于看到了崇山峻岭之外的风景,是一片低矮的丘陵。
傅清微带着姬湛雪谨慎地走了一段路,远远听见放鞭炮的声音。
大白天的放鞭炮?谁家办喜事?
可谁会在野外办喜事?
她思索了几秒钟,立刻按着姬湛雪卧倒趴下。
以前她在网上刷国人在国外,听见枪声以为是放鞭炮,万万没想到能发生在自己头上。
枪声不断地响起来,时远时近,傅清微心跳如鼓,压低姬湛雪的脑袋,两个人开始后退,在被发现前退回了山里,隐蔽身形。
傅清微站在密林里,说:“你真是给我们选了个好方向。”
姬湛雪歪了歪脑袋:“?”
“没关系,此路不通,我们再换一条。”
“好。”
傅清微摸了摸她的头。
两人在山里兜兜转转了两个多月,才走到一条看似安全的官道上。傅清微换上巫祝补丁最多的一件灰色布袍,把脸抹得黑黢黢,长发散下来盘在脑后,系上头巾,冒充孤身带娃的寡妇。姬湛雪那张冰雪小脸瞩目得不遑多让,傅清微挖了些河边的黑泥,挤出无毒的草药汁,给她涂得面目全非。
一个寡妇一个哑巴女儿,混进了城外的难民队伍里,跟着大部队进城。
进城的队伍排成长龙,右边是商队和正常过关的人,推进得很快,反观流民这边拖拖拉拉,傅清微擡头看了看天色,以这个速度,她们恐怕要在城外过夜了。
当晚没能进城的难民都露宿在了城外,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报团取暖,傅清微牵着女儿开始打探消息。
主要是确认哪个地方在打仗,她北上好避开。
第二日城开了,守关的人换了一批,似乎比昨天更严格了,一个一个地盘问,傅清微远远地瞧着,见他们从流民手里接过一样东西,擡起头对照。
完了。
傅清微的心沉入谷底。
她没有路引,或者是通关文书。
一个黑户,带一个小黑户,在这个时代恐怕寸步难行。
上次她进城没要路引和凭证,她以为混入难民堆里至少可以过关。殊不知关卡有松有紧,绝大多数都需要过关文书,上次才是天大的侥幸,万一的偶然。
傅清微硬着头皮和姬湛雪来到了城门前。
军警面色不耐地伸手:“路引和过关文书。”
傅清微目光下垂,瞥了眼他后腰插着的警棍,旁边还有背着枪的士兵,再心虚也不能逃跑。
她现在是个寡妇,可她也不会演戏。
傅清微低下头,哀求说:“军爷,我孤儿寡母,带着孩子没有文书,您行行好。”
军警见惯了这套说辞:“让开让开!”
傅清微只好牵着姬湛雪到一边去。
正在这时,旁边另一位军警走过来,笑嘻嘻说:“没有文书有别的吗?”
偏远之地,守关是件肥差,活动的空间巨大。
傅清微刚刚排在后头观察过,这是要索贿,她动作迅速地解开包袱,故意在对方面前一览无遗,然后将姬湛雪那件兽皮披风交了上去。
军警用警棍扒拉了她包袱里那些破衣服,掂着皮毛上好的兽皮披风,说:“小是小了点,刚好孩子能用,进去吧。”
“谢谢军爷!”
傅清微低着头,连忙带着姬湛雪匆匆往城里走。
她的身子绷着,腿脚发软,心跳不下一百三。
“站住。”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傅清微眼前发黑,一动不动地定着,心率直飙一百八。
姬湛雪摇了摇她的手,傅清微回头一看叫的是其他人,才重新迈开脚步。
“你会不会怪我把衣服给别人了?”
姬湛雪摇了摇头。
傅清微和她蹲在别人家的屋檐下休息,伸手蹭了蹭她脏兮兮的小脸。
无论如何,进了城再说。
她们不能一直在外面流浪,大人受得了小孩也受不了。进了城找份工,挣点钱给她吃口热饭,再之后……流民这么多肯定有伪造文书的门路,拿到过关文书她们才能入蜀。
一切都需要钱,她们现在身无分文。
傅清微不打算再扮寡妇了,她不是当寡妇的料,碰到精的就给她看穿了,不如回归老本行,继续当道士。
中九流比下九流的社会地位好一些。
傅清微的长剑层层伪装让小孩拿在手里拄着当拐棍,她灰头土脸,跟要饭的花子似的,活脱脱一丐帮。第一次人家压根没查,到大城市就不好说了。
她心有余悸。
手臂微微一沉,姬湛雪又靠着她睡着了。
小孩觉多,睡不醒。
傅清微更坚定了要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的决心。
姬湛雪醒了,坐在她身边吃肉干,噎得直抻喉咙。
干粮已经消耗尽了,这都是傅清微在山里打猎晒干制成的,大人嚼尚且费劲,遑论她这么小的孩子。
傅清微连忙给她递水,姬湛雪咳得脸红脖子粗,傅清微轻轻地给她拍着背。
接下来的肉干傅清微都给她撕碎,撕不碎的用剑锋割,嘱咐说:“慢一点吃,多嚼一会儿。”
“好。”
姬湛雪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字,她嚼着撕碎的肉干,低头想了想,从掌心拿了一条,喂到傅清微的嘴边。
傅清微唇瓣被手指软软地碰了一下,她张开唇,含住了她给的肉干,吃进了嘴里。
“很好吃。”她看着姬湛雪的眼睛温柔地说。
“……”
小孩沉默。
傅清微温暖地笑了笑,伸手摸向她的头。
傅清微换上干净的补丁道袍,把自己的脸洗了,先和姬湛雪去道观碰碰运气。
一打听才知道城里没有道观,她直接开始找工作。
如果她单独去找工作成功率是百分之一,带着孩子就是无限趋近于零。除非去花街柳巷做皮.肉生意,这是万万不能的。
“去去去。”
傅清微这几天已经不知道被驱赶了多少次,本来谈得有可能的工作,一听说她带着小孩,立刻绝口不用。
酒楼的石狮子前,姬湛雪仰起头,看着傅清微和另一个大人谈判。
那个大人低头看了看她,立马露出晦气的样子,接连摆手。
“不招,不招。”
“老板你再考虑一下吧,我干活快,只要饭钱。”
“两张嘴和一张嘴能一样吗?再说我还得包你俩吃住,世上哪有这种冤大头。”
“快走快走!别拦着我做生意!”
傅清微将他的手打回去:“你别碰我的孩子!”
姬湛雪擡脚跟着年轻女人离开,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慢慢地想:
原来我……是个拖累吗?
傅清微找不到工作,没有落脚的地方,身上的肉干渐渐吃完了。
更要命的是,出关也需要文书。
她们被困在了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