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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神农《连山易》 飞越疯人院

    1

    金坤躺在旅馆的床上,望着天花板,脑海里又浮现出逃出“山鬼尸谷”后发生的事。

    古代飞行器撞向山顶时,钟伟国及时拉起方向舵,大木鸟升高了百十米,擦着山顶的树冠飞了一段后,散架了。古代飞行器彻底报销了,不过还算幸运,大家挂在了树上,只受了点擦碰伤。死里逃生后,他们在丛林里穿行了十多天,终于走出了原始丛林。

    在丛林里,他们就把接下来的任务分配清楚了。钟伟国返回北京,去找考古界的老前辈,打探“大漠魔城”的相关信息。刘斜、张龙、古灵、易小甜和左椿律住进西州市的一家宾馆,负责把两张藏宝图拼在一起。金坤和谢虎是警方的通缉犯,不敢住进宾馆,只好躲进西州市的一家黑旅馆,等待钟伟国的消息。

    为了防止被警方发现,金坤和谢虎分住在两个房间,平时尽量避免接触,整日闷在房里。今天,刘斜和易小甜来过一趟,告诉他地图已经拼好了,只等钟伟国的消息,但钟伟国走了一周,至今杳无音讯。

    金坤从床上坐起来,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走到窗前,透过窗帘的缝隙,警惕地望向窗外。天已经黑了,这个破旧的居民区光线很暗,隐约可见有几个来往的行人。

    “一切正常。”

    他虽然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但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似乎将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他紧张地掏出一根烟点燃,刚吸了几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微弱的敲门声。

    金坤不安地望向房门,心想除了我们自己人,没有人知道我住在这里,可这么晚了不应该有人来呀?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快步走到门前,反复问了好多遍,但始终没有人回答。他的心悬了起来,犹豫了几秒后,他一手握紧匕首,一手慢慢拉开房门。

    房门拉开后,金坤顿时愣住了。只见门外站着个穿花裙子的姑娘,姑娘脸上涂着厚厚的一层白粉,被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嘴唇红得像刚喝过血一样。他觉得姑娘有几分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就问道:“你是谁?”

    那姑娘也不回答,侧身钻进了房间。金坤往走廊里望了一眼,没有其他人。他赶紧锁上房门,走过去抓住姑娘的胳膊,直盯着她的眼睛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那姑娘还是不说话,只是一味地看着他笑,笑得很夸张,但就是不出声。

    金坤被笑得心里发毛,心想他娘的撞鬼了不成?就一把抓住姑娘的头发,使劲一扯,披散的长发竟然掉了下来。他吓得后退了半步,可仔细一看,姑娘的前额上有道疤痕,不禁气愤地吼道:“你小子这是玩的哪一出?怎么搞出这副扮相?”

    没错,这姑娘正是谢虎乔装的。

    谢虎捡起假发套,抱怨道:“在那脏兮兮的小屋里闷了一周,再闷下去就得闷出一身虱子来,我要到外面透透气。”说着,他重新戴上发套,用长发遮住前额的疤痕,认真地问道,“兄弟,我要是不说话,你肯定认不出来吧?”

    金坤沉着脸点点头:“嗯,你这装扮有几分姿色。”

    谢虎得意地笑了笑,转身走向房门。金坤连忙拉住他,叮嘱了几句,才放他走。锁紧房门后,金坤熄灯休息,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一直在想:为什么钟伟国走了一周仍杳无音讯?就算没打听到“大漠魔城”的信息,也总该来个电话告知一下,难道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突然,房门又被敲响了。

    金坤以为是谢虎回来了,跳下床,走过去拉开房门,却看到门外站着三个穿制服的警察。他脑子“嗡”的一声,心想这三个警察是来抓捕他的吗?

    人在遇到危难的情形下,总会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金坤也不例外,他转念一想,也许警察是来查封黑旅店的,于是故作镇定地问:“你们找谁?”

    一个警察掏出警官证在他眼前晃了晃:“我们是西州市刑侦支队的,请问,你是金坤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金坤差点崩溃,但他毕竟受过警院的特训,很快就冷静下来:“我是金坤,三位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是为了你爷爷的凶杀案而来的,请跟我们到警局走一趟。”

    金坤彻底绝望了,但很想知道是谁出卖了自己,就问道:“是谁把我的住址告诉你们的?”

    “你这通缉犯的人头很值钱,所以,当你住进这里的第四天,店老板就向我们举报了。”警察看他一脸绝望的神情,连忙补充道,“哦,你别紧张。案子虽然还没破,但你现在已经不是通缉犯了,我们这次来,是想请你去做个笔录。”

    金坤顿时怔住了,心里翻涌着无数的谜团,隔了半晌才问道:“我现在不是通缉犯了?究竟怎么回事?”

    “跟我们走吧,到警局你就知道了。”

    金坤穿上衣服,跟着三个警察下了楼。不知为什么,他心里仍忐忑不安,总觉得事情很蹊跷,甚至开始怀疑起这三个警察的身份。

    二十分钟后,金坤走进了警察局,心里的不安才稍稍平复了一些。他现在迫切地想知道,警方是怎样洗清自己的嫌疑的。

    三个警察把他领到一间办公室,转身走了。很快,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陆一航。

    陆一航先是象征性地笑了笑,然后板起脸,用非常公事化的口气说:“金坤,你的嫌疑基本洗清了,通缉令也在今天撤销了……”

    金坤打断他的话,迫不及待地问:“老同学,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撤销通缉令的文件。”陆一航把手里拿的文件递给他,“你能摆脱嫌疑人的身份,要感谢朱老师。”

    金坤一愣,随即脱口而出:“是刑警学院的朱老师?”

    陆一航点点头,把事情的原委详细讲述了一遍。原来,朱老师知道金坤是在三个月前开始吸烟的,他建议警方去金坤居住的公寓搜集毛发,将这些毛发与死者手中的毛发进行检验对比。检验结果显示,搜集来的毛发中含有铅、砷、镉等重金属元素,但死者手中的毛发不含任何重金属元素。也就是说,死者手中的毛发至少是三个月以前脱落的,而死者绝不可能把已经脱落了三个月的毛发,又从嫌疑人的身上抓下来!所以得出结论就是:死者手中的毛发是凶手杀人后塞进去的,金坤是被人陷害的!

    金坤听完恍然大悟,原来是朱老师帮自己洗清了嫌疑,心里的疑虑立刻消散了。但是,他又想到了那个逃避很久,此刻终于有勇气去面对的问题:“陷害我的那个人是谁?”

    金坤的大脑快速转动着:“能拿到我头发而不被我发觉的人,肯定是我最亲近的人,而我最亲近的人只有爷爷和木美子。爷爷不可能被杀后陷害我,那一定就是木美子!可是,如果木美子是凶手,她为什么又被自己人制造的大火烧死,难道……”

    他的背脊升起一股寒意,一个不祥的念头突然蹿了出来:“木美子真的死了吗?”

    “你怎么了?”陆一航看他神色不对,就推了推他。

    “我,我没事。”金坤赶紧打住可怕的推理,问道,“朱老师呢,他现在在警局吗?”

    “哦,他刚走,说是有点要紧事要办。”陆一航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下,“那请你配合我做个笔录。”

    半个钟头后,金坤走出警局。虽然已经彻底摘掉了通缉犯的帽子,但他却没有一丝轻松感,反而感到心口像是压着块石头。他冲着被夜幕笼罩的街道吼了几声,感觉好多了,就拦了辆出租车,径直返回旅馆。

    金坤走进旅馆时,走廊里静得出奇。他看了下时间,夜里八点四十分,平时这个时间吵得很,为什么今天这么安静?他心里掠过一丝不安,小心翼翼地走到自己的房门前,刚要掏出钥匙,却发现房门虚掩着一条缝。

    金坤一惊,心想我走的时候锁门了,可这门怎么是开着的?难不成是谢虎让店老板打开了房门?他赶紧去看谢虎的房门,门是从外面锁死的,显然谢虎还没回来。

    “有外人进入过我的房间,那个人会不会还在里面?”

    想到这里,金坤警惕地抽出匕首,慢慢拉开房门,伸手按下门旁的开关。灯光充满逼仄的房间,里面没有人,但物品被翻得乱七八糟,散落了一地。

    金坤环视着狼藉的地面,有几张百元钞票夹杂在衣服堆里,可以排除小偷入室行窃的可能,那就一定是神秘组织的人来过。他下意识摸了摸衣袋里的存储卡,走到床前,却忽然看到床头柜上压着一张纸条。

    他走过去拿起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凌乱的文字:

    我就是陷害你的那个人,想见我吗?万圣路十三号,午夜十二点之前,不见不散。

    2

    看到纸条的一刹那,金坤就认出这是木美子的笔迹,顿时如雕像般僵在了原地。

    “木美子真的还活着!”

    纸条从手中滑落,他身体猛颤了几下,眼前浮现出木美子的身影。木美子刚才来过这间房,留下了这张纸条,可她为什么不在这里等我,却偏偏要引我去万圣路十三号呢?

    金坤来不及多想,快速冲出旅馆,拦了辆出租车钻进去。他说出目的地后,司机足足看了他十秒钟,才启动汽车。金坤觉得很奇怪,就向司机询问,方得知万圣路十三号是一座废弃多年的精神病院。

    汽车开了一段后,司机又紧张兮兮地补充了一句:“你听那路名,马上就会联想到西方的鬼节——万圣节,据说那里经常闹鬼,是西州市有名的鬼楼。”

    金坤从没听说西州还有座鬼楼,但看司机的样子不像在说谎,不由得紧张起来,但为了见到木美子,查明事情的真相,只能选择勇往直前。他摸了摸插在腰间的匕首,又深呼吸了几口气,紧张的情绪才渐渐消散。

    这时,汽车驶下高架桥,向荒凉的郊外驶去。

    金坤望着窗外幽暗的景象,回想着火灾现场的情景,那具烧焦的尸体有两个明显特征——胎记和玉坠,他当时就是凭这两点判断死者是木美子。但现在想来疑点很多,那天清晨,木美子为什么让我九点之前赶到加油站?又为什么偏偏是带有胎记的手臂压在货架下?显然,她对我十分了解,猜到我会准时赶到,而且会不顾一切地冲进加油站,看到她巧妙设计的骗局。

    但是,木美子设计骗局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为了逃避我,逃避警方的调查,还是有某种更加可怕的目的?

    忽然,他耳边响起刘斜在神农架说的那句“小心你身边的女人”,不禁身体猛抖了几下,暗道:“看来,斜眼叔所指的女人是木美子,他早就算出木美子还活着!”

    这时,出租车忽然颠簸起来,似乎是开进了一条没有硬化的道路。金坤向两侧看了看,低矮破旧的民房几乎擦着车窗闪过,有些民房仅有两米多高,而且是泥坯垒砌而成的,墙上还写着大大的“拆”字,想必是开进了郊外的一个即将拆迁的棚户区。

    金坤从小在西州长大,但从没来过这么偏僻的地方,没想到国家发达到这种程度,竟有人还住在猪窝一般的房子里。

    出租车拐过几个弯,终于停下了。金坤望向外面,道路两边仅剩下三四盏路灯还亮着,投射出死气沉沉的昏光。借着昏黄的光线,可见一片低矮的民房间夹着一栋四层小楼,楼的周围有一圈高高的院墙,一扇破旧的大铁门半开着,院子里一团漆黑,不像有人住的样子。看来司机说得没错,这里早就废弃了。

    金坤下了车,关上车门,就听司机喊了句“千万要小心啊”,然后脚踩油门,一溜烟开走了。出租车开走后,光线顿时暗了下来,四周静得可怕。再看那栋四层小楼,所有窗户都黑漆漆的,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

    “这真像一座鬼楼。”

    金坤深吸了口气,抽出匕首,走进院子。院子里的荒草几乎没过了膝盖,草间还夹杂着乱七八糟的废品,光线异常昏暗。为了防止被绊倒,他掏出新买的手机照明,却发现手机没有了信号。于是,他骂了句“这鬼地方真够偏僻的”,然后小心地走到楼前。

    楼门敞开着,似乎木美子正在里面等着他。

    金坤走进去,穿过一个小方厅,停下脚步用手机照了照,正对面是一排楼梯,两侧是黑漆漆的走廊。

    忽然,黑暗中飘来一股淡淡的幽香。他心中一震,这香味太熟悉了,可以肯定是木美子身上的气息。他快速抽动了几下鼻翼,但很难判断香味传来的方位,他甚至有种错觉,木美子就站在身边的黑暗里。

    金坤心里涌动着难言的复杂情绪,一边高举手机四下照了照,一边呼喊着木美子的名字。他的喊声在黑暗的走廊里直传出去,又变成诡异的回声反弹回来,仿佛黑暗中正站着一个幽灵与他对喊。

    他喊了十几遍,却始终没人回应,正犹豫是上楼还是在一楼找一找时,就听楼上传来一串“噼里啪啦”的响声,似乎是有人碰掉了什么东西。

    金坤赶紧冲上楼梯,一口气跑上二楼。他觉得刚才的响声就是从二楼传来的,于是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握紧匕首,向左侧走廊的深处走去。

    突然,前面的黑暗中跳出一个白色的人影。

    他一惊,大声吼了句:“美子,是你吗?”但那个人影并没停下来,而是一闪就消失了,速度奇快,如鬼魅一般。

    金坤隐约看清,刚才那白影跑动时有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个头也比木美子高很多,难道白影不是木美子,而是这疯人院里的幽灵?

    他背脊一凉,冷汗“刷”的一下就冒出来了,但一想起在“山鬼尸谷”的可怕经历,比这要恐怖得多,于是就咬咬牙,加速追了上去。

    他很快就跑到了走廊的尽头,发现这里也有一条狭窄的楼梯,想是刚才那白影钻进这楼梯里消失了。他毫不犹豫地登上楼梯,来到了三楼。他用手机照了照,前面不远处站着个黑影,那黑影一动不动,似乎正看着自己。

    金坤头皮发麻,心里暗骂:“这鬼楼真他娘的邪门,竟有黑白双煞。”他握紧匕首走过去,快接近那黑影时,终于看清那根本不是幽灵,而是一扇敞开着的门。

    他在门上踢了一脚,长长吁出口气,却忽然觉得很奇怪,走廊里的所有门都关着,为什么这扇门是敞开的?难不成这间房里有人?那会是木美子,还是那个白衣幽灵?

    金坤举着手机往房间里照了照,空间很大,摆着几排桌椅和一张单人床,很像医生的办公室,但没看到人影。他小心地走进去,这才发现右面的墙上还有一扇门,这是一个套间。那扇门虚掩着,他用力推了一下,就听“吱嘎”一声,接着门开了。

    他以为门后面肯定是个房间,而且极有可能藏着一个人,但用手机一照,完全和他想象的不一样,金坤不由得大吃一惊。

    门后面既不是房间,也没藏着人,而是一条直通向下的水泥台阶,看不到尽头。他在台阶上照了照,台阶垒砌得很粗糙,表面凹凸不平,两侧的墙壁上还沾着一些水泥颗粒,显然这是疯人院废弃后垒砌的。

    忽然,一阵阴冷的风从下面吹上来,里面似乎还混杂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金坤打了个冷战,望着深不见底的台阶,大脑里冒出一串疑问:“这台阶通向什么地方?木美子就在下面吗?她引我来这里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答案就在石阶的尽头!”

    金坤深吸了口气,把心一横,举着手机走了下去。台阶不算狭窄,和一般的楼梯没什么区别,只是没有扶手,他只能扶着一侧的墙壁往下走。台阶比想象的要长,他足足走了两分钟,脚下的台阶才消失。他走的速度并不慢,算起来,应该是走进了疯人院的地下室里面。

    手机的显示屏只能照清几米内的事物,金坤只能隐约辨清前边是一条走廊,走廊两边似乎都有房间,他感觉走廊里阴森森的,像是走进了某部恐怖片的拍摄现场。

    木美子胆子挺大,竟然敢一个人躲在如此阴森的地方,这和我了解的木美子判若两人,金坤这样想着。

    突然,走廊的深处响起“吱嘎”一声,似乎是有人推开了某扇门,接着又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光。

    金坤喊了声“木美子”,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光亮。当他跑过去后,终于看清光是从左侧的一个房间射出来的。他往房间里一看,只见里面摆着一张圆桌,桌上亮着一盏台灯,正对着门的墙上还挂着一台液晶电视。

    但奇怪的是,房间里并没有人。

    “刚才一定有人在房里,不然,这灯光和开门声是谁弄出来的?可人哪里去了?难不成又是刚才那个白衣幽灵干的?”

    金坤抹了把冷汗,快步走进去,却看到圆桌上摆着一个遥控器,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他赶紧拿起来,只见纸上写着四个字:打开电视。

    3

    “打开电视?”

    金坤盯着纸上的文字,判断出这不是木美子的笔迹,暗道:“看来,这疯人院里不止木美子一个人,但他们为什么不露面,偏偏要我打开电视?”

    金坤抓起遥控器,手却抖了起来,因为他突然想到了遥控炸弹,只要一按下遥控器,电视机就会爆炸。但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最终还是决定按下遥控器。于是,他退到门口,一旦真的发生爆炸,也好躲到墙的后面。

    金坤深吸了口气,快速按下遥控器的开关。

    电视荧光屏闪了一下,接着,跳出了蓝色的背景画面。

    并没发生想象中的爆炸,金坤重重吐出口气,盯着电视画面看。几秒后,蓝色背景消失了,屏幕里出现一个不算宽敞的房间,房间的中央摆着一张圆桌,靠墙的位置有一把破木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走进镜头,绕过圆桌走到椅子前坐下,镜头快速跟进,老人那张特写的脸被放大在屏幕里,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外的金坤。

    金坤的胸腔像是一下子被什么抽空了,心感到一种被撕裂的疼痛,身体猛地摇晃了几下后,不由自主地走进房间,表情痛苦地注视着荧幕里的老人。

    没错,老人正是金坤的爷爷——金神算。

    金坤盯着画面里的爷爷,心想这肯定是神秘组织在杀害爷爷之前拍下的视频,这段视频会不会记录着爷爷被杀的过程?木美子引我来,就是想让我看爷爷怎样被杀死的?她真是一个恶毒、残忍、变态的女人!

    他对木美子的最后一丝好感彻底破灭了,恨不得立刻抓到她,将她撕成碎片。

    突然,爷爷的嘴张合了几下,似乎正说着什么。

    金坤这才意识到电视没有声音,于是他赶紧把音量调到最大,但还是没声,看来这段视频的声音被抹掉了。他想通过口型判断爷爷在说什么,可就在这时,屏幕的画面突然切换了,变成了六个蒙面的黑衣人和一个满脸血污的男人。男人就坐在爷爷刚才坐过的那张椅子上,看不清脸,但能分辨出肯定不是爷爷。

    金坤吐出口气,来不及调整情绪,只能紧张地看着屏幕。

    屏幕里,一个黑衣人拎来个大号密码箱,打开后,从里面捧出一大堆玉片。那个黑衣人始终仰着头,不敢去看手捧的玉片,手臂也不停地颤抖,就像是捧着一个定时炸弹。旁边的一个黑衣人在他头上打了一下,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他一边点头,一边把玉片放在圆桌上慢慢展开。

    金坤看到玉片时,就猜出可能是一件“古玉尸衣”,当玉片完全展开后,果然是一件用玉片串联成的尸衣。他凑到屏幕前,仔细看了看,发现串联玉片的金属线是黄色的,尸衣上似乎还刻着什么图案,难道这就是那件“金玉尸衣”?

    这时,屏幕里那个满脸血污的男人的衣服被扒光了,两个黑衣人把尸衣套在他身上,然后快速跑开了。

    镜头切换到另一个房间。爷爷被绑在椅子上,脸上写满了恐惧,旁边还围着十几个蒙面黑衣人,他们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似乎看到了异常恐怖的事情。

    镜头又切换回来。画面有些不清晰,像是隔着玻璃拍摄的。那个满脸血污的男人被“古玉尸衣”牢牢裹住,像一具木乃伊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是死了。

    金坤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接下来将看到极为恐怖的画面。

    画面突然抖了起来,想必是拿着摄像机的那双手在不停地颤抖。

    金坤双眼死死盯着屏幕,但并没看到任何异常,他正觉得奇怪,房间里突然响起了诡异的“吱吱”声。

    金坤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电视画面上,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出现诡异的声响,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吓得跳起来,大叫了一声。

    他快速转过身,恐惧地四下环视了一圈,房间里并没有任何异物,但诡异的响声仍在继续。

    金坤赶紧循声去找,很快就发现右侧的墙上挂着一个黑色的小音箱,音箱的线连着电视机。

    声音是从电视里发出的。

    金坤扭头看向电视屏幕,只见被“古玉尸衣”裹住的男人站了起来,上体前倾,双手捂脸,发出痛苦的号叫。几秒后,他的双手无力地垂下,再看那张脸,已经变成了一副骷髅!骷髅倒地的刹那,那双空洞的眼窝里,涌出了一堆指甲盖大小的白虫,非常眼熟。

    “尸脑蚴!”

    虽然是在屏幕里看到千年蛊虫,但那些白虫从眼窝里涌出的一瞬,金坤还是感到了寒彻骨髓的恐惧,仿佛那些可怕的虫子随时会冲破屏幕,扑到自己的脸上。

    他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抬头再看屏幕,却见画面又切换了。屏幕里,爷爷被绑在椅子上,一个黑衣人走过来,将手拎的“古玉尸衣”在爷爷面前晃了晃,似乎又说了些什么。爷爷的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迟疑了半天后,才点点头。

    屏幕里的光线暗了下来,背景也换成了幽暗的树林,但视频的主角仍是被绑着的爷爷和一个黑衣人。黑衣人拿着根粗麻绳,缓缓走到爷爷的背后,将麻绳套在爷爷的颈部。那一瞬间,黑衣人的手颤了颤,然后用力向后一勒……

    金坤的心像是被毒蛇咬住了,撕心裂肺的痛感随着毒液弥漫全身,他抬起僵硬的手臂,死死抓住台灯,用力砸向电视屏幕。

    “砰!”

    台灯砸裂了屏幕,掉在地上碎了,房间里陷入一片漆黑。

    屏幕碎裂的刹那,他分明看到那黑衣人的手背上有个心形胎记!

    “杀害爷爷的凶手是木美子!是木美子……”

    金坤愤怒地咆哮了几声,转身冲向走廊,心想就算是把这疯人院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出木美子。他刚迈出房门,就看到走廊深处的一间房里亮着灯,他跑过去,冲进房间,就见里面站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木美子。

    木美子靠墙站着,双手背在后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金坤像一头愤怒的狮子般冲进房间,但看到木美子后,他却怔住了,仿佛所有的愤怒都被某种奇妙的力量融化了。他死死盯着“复活”的木美子,嘴唇挤出一个颤音:“你……你真的还活着?”

    木美子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嘴角突然浮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不!我早就死了!”

    这个回答,再次勾起了金坤心中的愤怒,他强压怒火走到木美子身前,直盯着她的眼睛:“你为什么要杀死爷爷?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要变成嗜血的魔鬼……”

    木美子突然发出一阵冷笑,接着弯下腰咳嗽了几声。她仰起头后,惨白的嘴角流出了鲜血,很快整个下颚和前胸都滴满了殷红的血,宛如刚刚饱餐后的吸血鬼。

    金坤后退了半步,紧张地盯着满脸血污的木美子,暗道:“她真的死了?我眼前站着的只是一个幽灵?”

    木美子身体颤了颤,向前跨出半步,微微张开沾满血的双唇,吐出四个字:“你中计了……”

    “我中计了?”

    金坤猜不到自己中了什么计,正要询问,却忽然发现木美子的胸部长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那东西一寸一寸地往外钻,仿佛有什么异物要从她身体里钻出来了。

    4

    同一时刻,西州市某宾馆的一个房间里。

    刘斜和易小甜围在桌子前,盯着平铺在桌上的《连山易》。古老的竹简被日光灯照射出乌黑的光泽,宛如沉淀着古人智慧的眼睛,正悄悄地打量着他们。

    自打在“山鬼尸谷”得到《连山易》之后,二人经常在一起研究,但研究结果很让人失望——这只是一本算卦解卦的卜筮书。

    “《连山易》绝不是一本卜筮书那么简单,它一定暗藏着什么,只是我们暂时还看不出来罢了!”

    刘斜这样想着,拿起放大镜,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两遍,但得到的结果和先前一样。他不甘心地把竹简翻过来,眼前立刻出现四个巨大的古文字——冰河圣城!

    刘斜发现了一个疑点,四个古文字是横着写的,有悖于古人的书写习惯。这四个字为什么要横着写?会不会有什么寓意?冰河圣城究竟指的是哪座城市?

    易小甜忽然发现了什么,指着竹简的最左端道:“斜眼叔,你看这里好像有几道划痕。”

    刘斜赶紧举着放大镜去看,发现那根本不是划痕,而是几个细小的、不完整的符号,如果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不小心刮出来的划痕。他立刻来了精神,找来纸笔,把竹简上的符号誊抄到纸上,一共是六个不完整的符号。这六个符号都和《易经》有关,难不倒刘斜,他很快就把六个符号补完整了。

    易小甜看了看纸上的符号,惊讶道:“咦,‘铜玉尸衣’的左上角不也刻着这六个符号吗?”

    刘斜就像没听到似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连山易》,足足过了半分钟,他才用力拍了下桌子,激动地高喊道:“终于找到了!原来这就是《连山易》隐藏的秘密!”

    “你发现《连山易》的秘密了?到底是什么?别卖关子,你快说呀。”易小甜焦急地催促道。

    刘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看,竹简最左端的符号和‘铜玉尸衣’的完全相同,而且这些符号是残缺不全的,都缺失了左半部分。那你有没有想过,竹简上为什么会有缺失了左半部分的六个符号?”

    “是古人刻上去的?”易小甜猜测道。

    刘斜摇摇头,严肃道:“我认为最大的可能是,《连山易》的左端曾连着许多刻有符号的竹片,但那些竹片被古人摘下去了,然后将竹片上的符号分刻在三件‘古玉尸衣’上。也就是说,《连山易》上曾刻着藏宝图!藏宝图就是《连山易》隐藏的终极秘密!”

    “《连山易》暗藏的秘密是藏宝图?”

    “没错。”

    “不对吧。”易小甜质疑道,“那些宝藏是项羽从秦始皇陵盗来的,而《连山易》成书于神农时期,前后差了两千多年,那么,神农氏怎么可能知道两千多年后的项羽绘制的藏宝图呢?除非是项羽盗来宝藏后,先刻在《连山易》上,然后又转刻到三件‘古玉尸衣’上。不过这也说不通,古人没必要这么折腾啊,直接刻在尸衣上多省事。”

    刘斜低头沉默了片刻,道:“如果我没猜错,那藏宝图隐藏的宝藏,不是项羽从秦始皇陵盗来的,而是《连山易》成书时,就已经存在了。”

    “什么?宝藏不是秦始皇的陪葬品?”

    刘斜用力点点头,道:“宝藏是秦始皇的陪葬品只是我们的猜测,现在,这个猜测不成立了。”

    易小甜想了想,争辩道:“可是,据‘古玉尸衣’的文字记载,‘将军神勇,入关发之,掘始皇帝冢,偶得二易’。”

    “是啊,尸衣文字只说‘掘始皇帝冢,偶得二易’,但并没说盗了秦始皇的陪葬品啊!”刘斜顿了顿,“钟教授也曾说过,项羽盗掘秦始皇陵这件事肯定发生过,但是否盗走了大量的秦始皇的陪葬品,还需考古专家进一步考证。所以,我大胆猜测,项羽进入秦始皇陵后,由于某种原因,只盗走了《连山》和《归藏》,将二易上的藏宝图分刻在三件‘古玉尸衣’上,作为复国之资。”

    “这么说,那宝藏就是上古时期的宝藏?”

    刘斜指着《连山易》上的四个巨大的古文字:“对,那个上古宝藏就埋藏在‘冰河圣城’!”

    “冰河圣城?”

    易小甜用疑问的口气重复了一遍,低下头自言自语道:“这名字听起来好冷,却又给人一种无限向往的欲望,究竟是一座怎样的古城呢?”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

    古灵跑了进来,兴奋地喊道:“钟教授回来了,快,你俩快跟我走。”

    刘斜收好《连山易》,一边走出房间一边问:“看你兴奋成这样,一定是教授打听到‘大漠魔城’的信息了。”

    “嘻嘻,知女莫若父。”古灵挎着他的胳膊,又拉起易小甜的手,向走廊远端的一个房间走去。

    三人推开房门,就见张龙和左椿律正围着钟伟国问东问西。刘斜锁好房门,大家聚到一起,寒暄了几句后,直入主题。

    原来,钟伟国回到北京后,拜访了十几位考古界的老前辈,但也没能打听到“大漠魔城”的相关信息。后来,他在古玩市场的一个老友的商铺里,无意中认识了一个古玩贩子,那人姓李,五十多岁,贩卖古玩三十年,走遍大江南北,对古玉器颇有研究。

    李先生听到“大漠魔城”四个字时,吓得浑身战栗,脸色死灰。钟伟国猜他一定知道“大漠魔城”,就向他询问,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肯说。不过,在老友的百般劝说下,他终于讲出了发生在十年前的一段恐怖经历。

    十年前,李先生去新疆购买古玉器,曾接触过一个探险世家的传人——次仁丹巴。次仁丹巴非常了不得,他的曾祖父是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的向导,家里收藏着斯文?赫定留下的秘密笔记本,其上就记载着“大漠魔城”的详细坐标,据说那是一座被沙漠掩埋了两千多年的地下古城,城中埋藏着无数奇珍异宝,同时也暗藏着恐怖的杀戮机关,以及超出人们想象的诡异东西。

    当年,次仁丹巴和李先生组织了一个临时探险队,带着秘密笔记,向藏匿在荒无人烟的戈壁沙漠中的“大漠魔城”进发。探险队历经艰难险阻,在两周后,终于找到了“大漠魔城”。

    然而,当探险队进入深埋地下十多米的古城后,接连遭遇了很多诡异的“东西”和杀戮机关,他们还没等找到宝藏,就几乎全军覆没了。李先生和次仁丹巴侥幸逃了出来,在荒漠里漂泊了一个多月后被一个骆驼队救起,才幸免一死。

    钟伟国询问都遇到了哪些诡异的东西,李先生恐惧地闭上眼睛,沉默了一分钟,只说了一句:我能逃出来全凭运气好,你可千万别去,去了会死!一定会死!

    易小甜听完,脸上露出紧张的表情:“‘大漠魔城’里都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啊?去了真的会死吗?”

    大家的目光投向钟伟国,都希望能先了解一些情况。钟伟国摇摇头,说道:“我问了很多遍,但他最终还是没说,只是反复告诫我千万别去。”

    “去了就得死,不去就拿不到‘银玉尸衣’,这可怎么办是好?”易小甜道。

    张龙拍案而起,高声道:“‘山鬼尸谷’那么恐怖,都被我们闯过去了,难道还怕闯不过‘大漠魔城’?”

    刘斜点头附和道:“是啊!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这一步,绝不能退缩,要勇往直前!”

    “当然,我们必须要去!”

    钟伟国表明立场后,从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我打听到了次仁丹巴的住址和电话,都记在这上面了。今天上午,我和次仁丹巴通过电话了,他的态度和李先生截然不同,不但愿意提供秘密笔记,而且还打算给我们做向导。不过,他有个苛刻的条件,所得宝藏要分他一半。”

    “分他一半?”刚坐下的张龙“腾”地一下站起来,气愤道,“我们这么多人,他就一个人,他想要分一半,胃口也太大了吧?”

    “张龙,你别忘了,我们这次去‘大漠魔城’的目的不是寻宝,而是拿到‘银玉尸衣’。”钟伟国收好记事本,高声道,“所以,只要他不跟我们抢‘银玉尸衣’,一切条件都可以答应他。”

    刘斜赞同道:“教授说得对,如果没有秘密笔记,我们就甭想找到‘大漠魔城’,所以还是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张龙无奈地耸耸肩,坐回到椅子上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新疆?”

    “越快越好。”钟伟国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就给金坤和谢虎打电话,让他俩立即到这儿来。然后大家分头准备一下,争取明天一早就出发。”

    话音刚落,就听到响起了敲门声。

    张龙跑过去拉开房门,看到门外站着个穿花裙子的姑娘。他愣了一下,问道:“姑娘,你敲错门了吧?”

    那姑娘推开他,挤进房间,一把扯掉自己的长发,低吼道:“靠!我很像姑娘吗?”

    “谢虎?”

    大家都被谢虎的扮相逗笑了,左椿律笑得最夸张,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谢虎:“哈哈,几天不见,虎哥怎么还变性了?哈哈……”

    谢虎看他一副得意的样子,像是在嘲讽自己,就大骂道:“你他娘的才变性了!嘿,看把你这黑鬼笑的,你要是喜欢,虎爷我就给你也装扮装扮。”说着,他捡起假发套走了过去。

    刘斜赶紧拉住谢虎,正色道:“虎子,不是说了千万别到宾馆来吗?万一要是被神秘组织或警方盯上了,我们就被动了。”

    谢虎扔掉假发套,从裙子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刘斜道:“我闷得慌,就出去逛了一会儿,回来后看到金坤留给我的便条,说是有要事相商。怎么,他还没到吗?”

    刘斜接过来,看到纸上写着一行凌乱的文字:有要事相商,速来。

    刘斜认为这张便条有些奇怪,就道:“钟教授回来了,我们确实有要紧事找你俩,但还没来得及打电话,金坤是怎么知道的?还有,就算是金坤有急事,他干吗不直接给你打电话,非要留下一张纸条呢?”

    “对啊,他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难道是……”

    谢虎掏出手机,按下金坤的号码,但反复拨打了几遍,始终无法打通。他的心悬了起来,担忧道:“我离开旅馆的时候,他正要休息,可我回来时他的房门却从外面锁着,他该不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吧?不行,我现在就回去看看!”

    刘斜猜测便条可能是神秘组织留下的,目的就是为了通过谢虎找到他们,抢走“铜玉尸衣”和“解密之钥”。但一想到住在宾馆里,神秘组织也未必敢在公共场合下手,只要明天离开宾馆之后多加小心就是了。他现在最担心的是金坤,于是就对谢虎道:“你速回旅馆,见到金坤带他来这里,如果他不在,立即给我们打电话。”

    谢虎走后,刘斜把大家聚在一起,开了个简短的小会。一是安排明天的行程,二是提醒大家可能已经暴露了,明天在路上务必多加小心。

    大家开始分头准备,左椿律负责去车站购买车票,刘斜把《连山易》和“铜玉尸衣”装在一个密码箱里,并让张龙彻夜守护。

    刘斜又看了一眼小纸条,大脑里忽然冒出一个疑问:“金坤和谢虎比我们住得还要隐蔽,神秘组织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他没猜到答案,却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那气味越来越浓烈,有点像寺庙里的香火味。他刚要大声疾呼,就感到眼前一黑,摔倒在了床上。但他并没有立刻失去意识,模糊的视线里人们相继倒下,接着,有几个人影走进了房间……

    5

    夜幕笼罩下的疯人院,静静地矗立在一片废墟般的民房之间,宛如黑色大海上的一座孤岛。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穿透混凝土,从疯人院里直传出来,久久回荡在巨大废墟的上空,肆无忌惮地渲染着阴森诡异的气氛。

    金坤恐惧地盯着木美子的胸部,那奇怪的东西终于钻了出来,她发出在这个世界最后的一声呻吟,随即重重摔倒在地。

    金坤赶紧蹲下去,这才看清那东西不是恐怖的异物,而是两根拇指粗细的铁锥子。铁锥子从后背插入,穿透胸腔,分别从左右乳房刺了出来。伤口处不断向外涌出鲜血,把胸前的衣服洇湿了一大片,又流淌到地上,很快就在低洼处积了一大摊。

    金坤倒抽了口凉气,颤抖着手伸向木美子的鼻子下,她已经没有了呼吸。

    木美子死了。

    虽然他对木美子恨之入骨,但看到躺在血泊里的尸体,还是忍不住流出了悲痛的泪水。她为什么宁可选择死,也不愿告诉我真相?

    金坤看向沾满血的铁锥子,很钝重,不是轻易就能插进身体里的。他似乎猜到了什么,小心地把尸体侧过来,背上还露着两截锥子把,紧贴在木美子脊柱的位置。从插入的位置看,木美子除非是长臂猿,否则绝不可能自己把锥子插进去。

    “木美子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杀死的!”

    金坤害怕凶手躲在暗处,就警惕地环视了一圈。这房间里虽然摆着几张桌椅,但不可能藏着人,看来凶手杀人后逃走了。

    突然,背后响起一声沉重的叹息。

    那叹息声无比清晰,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一股凉飕飕的风吹在后脖颈上,仿佛正有个人趴在他背上,对着自己的脖子叹息。

    金坤“腾”地一下跳起来,猛转过身,可身后连个人影都没有。他还是不放心,就冲进走廊里,往黑暗的远端望了望,什么都看不到,但却隐约听到了一串微弱的响声。

    那响声像撩拨头发丝般微弱,但在如此寂静的地下室里,听上去十分刺耳。他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听,立刻分辨出是脚步声。

    “站住!”

    金坤大吼一声,追了上去。向前追了一段距离后,他隐约看到有个白影在晃动,心想这不是刚才那个白衣幽灵吗?我他娘的上当了,那肯定不是幽灵,幽灵跑起来不可能有声音,看来是有人装神弄鬼。我一定要把他的伪装撕下来,看他到底是什么货色。

    又追了几步,就见前边那白影拉开一间房门,钻了进去。金坤追到门前时,门已经关上了,他毫不犹豫地拉开门冲进去。说也奇怪,当他进入房间后,走廊深处射来的微弱光线消失了,整个地下室顿时一片漆黑。

    为了防止遭到偷袭,他向一侧闪了几步,降低重心,双手架在胸前,以应对突然打来的东西。他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并没有人袭击自己。他喘了口气,眼睛看不到就用耳朵去听,但黑暗里除了自己的喘息声,再无任何异响。

    金坤觉得不对劲,心想那白影和我一样猛跑了一阵,怎么可能连喘息声都没有呢?难不成真的是个幽灵?

    正想着,他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勒在脖子上,细细的软软的,韧性十足。他本能地伸手一抓,那东西就断了,但他立刻感觉出抓断的是几根头发。

    “那白影想用头发勒死我?”

    金坤想到了某部恐怖片里的情景,诡异的长发像海蛇一样缠住人的脖子,越勒越紧,直至把脖子勒断为止。他赶紧打住可怕的想象,快速掏出手机,按下键盘前,他做好了看到恐怖异物的心理准备。

    但是,当手机显示屏亮起的一刹那,他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见眼前有一堆乱糟糟的头发,头发裹在一具骷髅骨架的头上,有几缕头发从骷髅的眼窝、鼻洞里钻出来,又垂下去缠在颈椎骨上,样子极是瘆人。

    金坤抹了把冷汗,心说这里怎么会有一具骷髅,而且还生着长发,难道这是刚才那白影幻化而成的?我靠,这他娘的成了孙猴子了,还会七十二变!

    金坤不信邪,在骷髅上使劲踹了一脚,骷髅倒地摔成了一堆白骨。他担心这堆白骨会死灰复燃,像变形金刚一样重新组合起来,就抬脚把白骨堆踢散开。

    他又看了看那团乱糟糟的头发,捡起来,用手机照了照,竟有一米多长。他心里后怕,要是被这头发缠住脖子,就得去阎王那儿报到了。他大脑里闪过一个绝妙的想法,于是掏出打火机,擦出火苗,点燃了头发。

    头发燃烧的烟味直冲鼻腔,他连忙扔掉毛发,咳嗽了几声,却忽然发觉这烟味不像毛发燃烧的气味,仔细一闻,竟然是纤维燃烧的气味。

    这是一团假发!

    金坤暗叫了声“上当了”,这骷髅不是白影幻化而来的,那么,白影一定还藏在房间里。他高举手机四下环视,发现这房间不算太大,四周摞满了桌椅、单人床、纸箱子等物品,显然这是一个仓库。

    他的视线定格在右侧摞起一米多高的桌椅上,那些桌椅并没靠着墙,桌椅之间有缝隙,但手机的照明度有限,看不清后面是否藏着人。

    金坤抽出匕首,小心走过去,后面没有人,但墙上有个半人高的黑洞。他蹲下身,用手机往里面一照,就看到了一排向上的台阶。

    “这疯人院里怎么这么多暗道?刚才那白影肯定是从这暗道跑了,我还把那具骷髅当成了白影,真他娘的够蠢的。唉!我现在就是追上去,恐怕那白影也跑没影了。”

    想到这里,金坤郁闷地捶了下墙壁,后悔刚进来时没仔细检查一下房间。他犹豫了一下,决定钻进黑洞,爬上去看看这黑洞到底通向什么地方。于是,他降低重心钻过洞口,沿着台阶向上攀登。

    台阶不算长,很快就攀到了尽头,似乎是到了一楼。他高举手机照了照,这是一个空旷的房间,左侧的墙上镶着个黑色的大箱子,箱门敞开着。他走过去仔细一看,里面是一排老式电闸,所有闸门都被拉了下来。他想起追到下面那房间时,突然没有了光,想必是那白影拉断了电闸。

    他把电闸逐个推上去,却不见吊灯亮起,回头再看暗道里却透着微弱的光,显然地下室的电源是疯人院废弃之后接通的。

    突然,头顶上传来一阵响声,接着洒下一层灰尘。

    天花板上有东西?

    金坤一惊,以为那白影趴在天花板上,可仰头一看却什么都没有。他又仔细听了听,天花板上的响声渐行渐远,难道是有人在楼上跑动?

    没时间细想,他跑出房间,穿过黑暗的走廊,登上楼梯来到二楼。在手机的照射下,他看到右侧第二个房间的门敞开着,而且里面不断传出“噼啪”的声响,似乎正有人在里面打斗。

    “怎么回事?难道是神秘组织的人起内讧了?”

    金坤冲到门前,忽听房内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抬头一看,窗户被人打碎了一扇,玻璃碴洒在一个躺在地上的穿裙子的女人身上。那裙子太熟悉了,他一眼就认出躺在地上的人是谢虎,于是立即跑了过去。

    谢虎并没受伤,看到金坤跑过来,他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抖掉身上的玻璃碴,指着窗外大叫道:“那白衣人跳窗跑了,快,我们快追!”

    金坤能猜到谢虎是看了纸条后赶来的,也就没多问。他向窗外望了一眼,那白影已经跑出了院子,刚好被路灯照射出模糊的轮廓。他觉得那白影好熟悉,猛然猜到了白影的身份,可转念一想,怎么可能是他?这明明是个女人啊,一定是我在这恐怖的疯人院里待久了,出现了幻觉。

    “还磨蹭什么?再不追就来不及了!”谢虎说罢,纵身跳了下去。

    二楼距离地面仅有三米高,这难不倒金坤,他也紧跟着跳了下去。二人追出院子,但昏暗的马路上早已不见白衣人的身影。

    谢虎郁闷地骂了几句,疑惑道:“那白衣人速度也太快了,怎么这会儿工夫就没影了?”

    “马路这么长,不可能这么快就跑出我们的视线。”金坤望了望四周,抽出匕首道,“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了,走,我们仔细找一找。”

    话音未落,就听十多米外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接着,黑暗里驶出一辆摩托车,车上坐的正是白衣人。摩托车并没有冲过来,而是向相反方向高速驶去。

    忽然,白衣人的长发被风吹了下来,宛如舞动的黑色幽灵,慢慢飘落在地上。

    二人跑过去,捡起乌黑的长发,定睛一看,竟然是个假发套。谢虎冲着白衣人消失的方向大骂道:“我靠!原来和我一样,是个山寨货。”

    金坤看到假发套,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意由心而生,快速蔓延至全身。他打了一个冷战,如梦呓般喃喃自语:“真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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