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不能让他们跑了!
“有,有,就在那。”杜漪薰擡了擡身后的手,往电话的方向指。
藤原介紧接着拿枪比着,让他俩走到沙发不远处的电话旁,然后他迅速拨了号码,一边盯着这两个“人质”,一边等着电话接通。
一听那边“喂”了一声,藤原介立即快速说道,“你到西边的台斯德朗路,路中间的一栋二层小楼那里。我有要紧事找你,你现在就动身,去救我,否则我有危险。”
还没等那头回话,他就挂上电话,仿佛只是通知,丝毫没得商量。
就这样,詹四知夫妻二人被挟持着进了院子。詹四知坐上了驾驶座,被藤原介解开了束缚,负责开车;杜漪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手仍然绑着,但要负责说方向;藤原介坐在后排座位,拿枪胁迫着前排的两个人。
车发动了之后,开得却很慢,藤原介把枪抵到了詹四知的后脑勺,“你在耍什么花招!开快些!”
詹四知苦苦解释:“太君,这辆车太老了,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这迟缓的车速,让藤原介恼怒到了极点。他照着詹四知的后脑勺擡手就是两巴掌,打得詹四知直向前缩脖子。
“别杀我,别杀我!”副驾驶上的杜漪薰吓得直喊。藤原介烦得一把从后面薅住她的头发,恶狠狠道,“再聒噪,我先枪毙了你。”
杜漪薰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凶狠动作吓得彻底噤了声,只剩浑身不住地哆嗦。
藤原介这才甩开了手里的头发,“给我好好指路,不要走神。”
“好,好。”杜漪薰轻声答应着,不敢再多说一字。
这辆老车终于驶入了一条僻静的小巷。本来就要下雨了,乌云沉重,周边也没有路灯,寂静又漆黑。詹四知看不清路,打开了车灯。
藤原介越来越生疑,他一把又薅过杜漪薰的头发,“你是不是在捣什么鬼?你在耍什么花招?这是什么地方?”
杜漪薰手被皮带绑着硌在后背,头被薅得脸向上仰着,说话已经有些气息不稳,“太……太君,就是这地方,太君,我没骗……没骗你。”
正当杜漪薰头皮都快要被扯下来的时候,詹四知激动地喊了起来,“唉!太君!你快看,秦三哥!秦定邦!”说着,就开始踩刹车。但车太老了,只能听到刺耳的动静,却根本刹不住。
藤原介借着灯光向车外望去,远处一幢二层小楼的院外,正站了几个男人在聊着什么,旁边还停了辆车。多年特高课磨练出的好眼力,让他一眼就认出了秦定邦。而在车门边站着的那个人,正是他在庙里见过的,那个疑似兵工厂厂长的人!
踏破铁鞋啊,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正当藤原介欣喜若狂之时,却见那个断指男人和另外一个高大的男子,一起上了车。
不对!
这是要跑!
不能让他们跑了!
藤原介立即从车窗探出头,朝门口停着的那辆车胎就是一枪。不料车磕了路上的石子颠了一下,子弹打偏在了车后盖上,溅出一道火花。
门口的几人瞬间反应过来,随即也向詹四知的车开起了枪。
杜漪薰被接二连三的巨响惊得连连尖叫,尖利的嗓音直往车里人的耳朵里灌,藤原介擡手便朝她脑袋给了一枪,杜漪薰立马没了声响。
詹四知被耳边的枪声吓得大叫一声,腥热的液体瞬间溅了他一脸。他一扭头,杜漪薰正瞪着眼睛盯着前方,靠他这边的头上开始有血汩汩地淌下来,迅速染到白睡衣上。他被这恐怖景象吓丢了魂,张了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全然忘了还在开车,愣了一瞬便惊恐地抱住头。
正在此时,他们的车胎挨了一枪,整辆车骤然失控转向,一头撞到了小洋楼路对面的围墙上。
“八嘎,赶紧追前面那辆车!”藤原介擡手又打了詹四知脑袋两巴掌。
詹四知连倒了好几口气,终于惊恐万状道,“车……车动不了了,胎爆了!”
秦定邦本打算和冯通一起送武平和大良去码头上船的。结果大良和武平刚上车,秦定邦还没来得及开车门,车后盖就挨了一枪,火星飞溅。
秦定邦和张直迅速扭头,一眼就看到了那辆车还在向前开,车灯大亮,显然是奔着他们来的。
秦定邦随即拉开车门,把冯通推上了车,“你赶紧把人送走!”
冯通连忙转头看向秦定邦,秦定邦一把摔上车门,“不要管我们!你们先走!”
大良和武平都不会开车,冯通没再犹豫,迅速发动了汽车,载着两人朝码头的方向疾驰而去。
秦定邦和张直拔枪回射,一人打车上的枪手,一人打轮胎,几枪后终于爆掉一个前胎。车身顿时失控,撞到路对面的墙上。
“三哥!三哥是我!”秦定邦和张直正要继续射击,却听到从车里传来两声呼叫。秦定邦连忙收手,和张直闪身躲进了院墙内侧,听着车内的动静。
刚才张直朝车里射击之时,藤原介躺倒在后排座椅上躲过了子弹。詹四知的这两声喊,倒是瞬间提醒了他,他用枪比着人质,“你,下车,坐到后座,我的位置。你要是跑,我立刻打死你!”
这场枪战让詹四知丢了魂,浑身紧绷僵在那里。藤原介拿起枪照着詹四知的太阳穴就狠怼了一下,詹四知这才缓过神。杜漪薰的鲜血混着白色的脑浆已经流到了座位上,他吓得不敢转头看,哆哆嗦嗦地从驾驶座下了车。刚朝秦定邦那边望了一眼,就听后座的人喊道,“八嘎,快坐进来!我开枪了!”
詹四知只得听话地坐进了后座。还没坐稳,便被藤原介一把搂住脖子,连拖带拽,从另一侧车门下了车。藤原介拿枪比着詹四知的脑袋,车挡在他俩身前,他则躲在詹四知这张人体盾牌之后。
“都给我住手,你们看我手里的是谁!”
秦定邦和张直二人一直倚在墙边,看到一个日本军人扯着另一人的衣领从车里出来,正拿枪顶着那人的头。借着车灯的光,二人终于发现,竟然是那老仇人藤原介,正用枪抵着詹四知的头!
藤原介挟持着詹四知,躲在车和墙之间的小小空隙里,“刚才你们送走的那个人是不是兵工厂的厂长?”他朝秦定邦的方向大声问道。
秦定邦微微探出头,寻找着合适的射击角度,“藤原介,你把人放了!”
“三哥救我!”詹四知不忘呼救。
“闭嘴!”藤原介的胳膊把詹四知勒得更狠,“秦定邦,快说!他到底是不是那个厂长?”
藤原介用詹四知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秦定邦实在没法下手,皱眉喊道,“这些都不关他的事,你先把人放了。”
正僵持着,路那头又有一辆车朝这边驶来,并在不远处猛地刹住停下,紧接着便从车里下来一个人。
藤原介一看那下车的人,竟然得意地大笑了两声。
到底是来了。
那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那个不管多不愿意,最终都对他有求必应的——
屈以申。
屈以申一收到藤原介的电话,还没等自己说什么,那边就挂断了,像对他下达了命令一般。屈以申本来已经发过誓不再管这个人了。但是一回想电话里说的,又是“要紧的事”,又是“救他”,又是“有危险”。
藤原介之前给他打电话,不管多无礼,都没说过这么重的话。屈以申扔下电话狠狠骂了几声,绕着客厅转了两圈,最后还是按照电话里说的地址,驱车找了过来。
屈以申远远就见到穿着日本军服的藤原介正挟持着一个人,朝着一处院门喊着什么。他的血立即涌到了头顶,也顾不上其他的,冲下车便大声质问,“藤原介,你不要命了!”
“藤原宽!你赶紧到宪兵司令部,让他们到码头去堵人!”藤原介的脸上带着狰狞的焦急,“新四军兵工厂的厂长就要逃了!”
“藤原介!”屈以申不禁仰天长叹,“你还傻什么?战争没几天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你给我闭嘴!”藤原介大怒,“战争怎么会结束?我们还没有最终胜利。你快去告诉宪兵队,再不去人就要跑了。那人放回去祸患无穷!”
屈以申努力克制心底的怒其不争,语气里几乎带着诱哄,“你听我的,你把枪放下,跟我走,等仗打完了,你就可以回日本了。”
藤原介看着屈以申迟迟不听他的指令,火烧眉毛了还在这里絮叨磨蹭,气得真想奔过去狠揍他一顿,“懦夫,叛徒!你忘了你是藤原次郎的儿子,你要效忠的是大日本帝国!”
“他藤原次郎管过我什么?不要再跟我说什么效忠日本。我没有藤原次郎这样的父亲!屈际海,是我的义父,阿妈是我的养母,至于我的生母,早就躺在马来亚的坟里。我最亲的人,全都和日本无关!”屈以申脸色微变,忍住马上到嘴边的耻笑,“你今天让我过来,是想让我给你当援兵吧?如果你还认我这半个哥哥,你就把枪放下,老老实实跟我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藤原介慢慢走去。
詹四知被藤原介勒到就要窒息,身心都快崩溃。他发现这日本军人和戴眼镜的男人激烈对话时,不知不觉地竟然搂着他朝车尾移动,好像离那眼镜男子更近一点,才方便骂人。
就在屈以申小心地走过来,朝枪伸出手时,藤原介本能地要躲过屈以申的手。詹四知瞬间感受到了钳制的松懈,他几乎想都没想便挣脱了藤原介,拔腿就往秦定邦的方向跑。“三哥,救……”还没喊出完整的一句话,藤原介擡手就是一枪,詹四知惨叫一声,应声倒地。
屈以申第一次亲眼见着藤原介杀人,他愣愣地望着倒下的人质,那人身下迅速流出一滩血,血泊又迅速地扩大,像要朝他漫过来似的。他刚想后退,却被藤原介一把上前搂住了脖子。
“我不是你最亲的人,是吧?”藤原介冷笑着擡枪顶住屈以申的太阳穴,轻声在他耳边道,“你挡着我,掩护我,带我去追那个兵工厂厂长。”
屈以申的心瞬间凉透,那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彻骨,“你就这样利用我?”
藤原介嘴角抽动了一下,“谁让你是我哥哥?”
被藤原介挟持着往那辆白色别克走去,屈以申有些站立不稳,他的手向后扶了一下,一把碰到藤原介的裤兜,兜里的硬物让他瞬间弹起了手。他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兜里是什么,你这是要干什么!”
藤原介笑得邪性,没管屈以申的质问,朝墙内的秦定邦和张直喊道,“这人你们认识吧?屈以申!他和今晚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中国人不是不会滥杀无辜吗?”
秦定邦隐蔽在墙内,对外面的状况看不全,只知道刚才詹四知中枪倒地,本来他刚要朝藤原介开枪,怎么这鬼子手里突然又有了个人质。
秦定邦如何都没料到人质会是屈以申,他愤怒地朝藤原介喊道,“你抓他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