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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042章

    41

    易浦城淡笑道:“成交。诺尔殿下,我给你两分钟。”

    机舱外的太空依旧昏暗,对面的雇佣军战舰就像一只黑色怪兽,跟我们沉默对峙。画面上的易浦城说完这句话,修长的眼睛就微微眯起,有点挑衅的意味。

    穆弦沉默矗立,表情清冷,让人捉摸不定。机舱里一时静悄悄的,我只能听到自己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这时,穆弦忽然弯了弯唇角,淡淡的笑了。

    “易浦城,你是机器人。”他说。

    机器人!?

    我感觉到自己的脑子滞了滞。

    记得莫林说过,在斯坦帝国,制造全人形机器人是犯法的。可在其他星球,不一定受限制,机器人可以造得跟人类的外形没有任何差别。

    所以穆弦的意思是,易浦城外表是个人,里头全是金属?

    我不由地抬头,却看到易浦城明显怔住,眸中竟然闪过一丝恼意——这个反应顿时让我相信,穆弦真的说中了。

    我的感觉顿时难以形容。本来易浦城给我的感觉阴狠、狡猾,还很可怕。可他居然是机器人?在皮肉外表下,其实是个跟莫林一样的呆头呆脑的机器人?

    虽然情势还很危急,可我想到莫林,立刻就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这时,易浦城已经敛了恼色,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身体忽然前倾,脸紧贴上屏幕,看起来英俊又狰狞。

    “很可惜,你猜错了。”他淡淡的说。

    猜错了?他不是机器人?可他刚才的表情……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穆弦淡淡的接口:“我还没说完。更准确的说,你是半人,也是半机器人。”

    我更不明白了。半人半机器人,那是个什么东西?虽然穆弦也有一点机械基因,但是听莫林说只是DNA序列中存在些调节性的金属微元,穆弦跟机器人是半点不沾边的。

    可穆弦显然说对了。

    因为易浦城笑意顿失,沉默片刻,身子往后一靠,没出声了。

    穆弦脸上浮现略显轻蔑的笑意,随即道:“一百年前,银河系曾经兴起过一项‘**机械改造技术’,理论上,经过**改造的人类,也就是半人半机器人,可以利用液态金属制成的皮肤,模拟、改变相貌、提升武力值。

    后来这项技术被银河系联盟认定为不合法,销毁了所有资料;发明这项技术的邢氏机械种族,也离开了银河系不知所踪,这项技术失传。

    但一直有星系在违法研究这项技术,现在看来,已经有人成功了。”

    易浦城嘴角扯出个讥讽的笑容:“你知道得倒不少。”

    我听着两人对话,只觉得毛骨悚然——**改造,把活生生的人改造成半机器人?想想都很恐怖。所以易浦城还是人,只是经过了改造?他可以利用液态金属皮肤随意改变相貌?

    所以……

    所有的线索电光火石般在我脑海里串起来——决战之日突然被丢出机舱的阿道普、跟护士在医务室行为放~浪的阿道普、意味深长说萨缪是个好姑娘的阿道普、还有刚刚穿着白色宇航服从机舱弹射出去的阿道普,以及眼前……同样穿着白色宇航服的易浦城?

    穆弦有些冰冷的声音已经响起:“你在战败之日,就杀了阿道普,取代了他。”

    易浦城居然又眯着眼笑了:“为什么你宁愿相信我是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半机器人,却不怀疑阿道普是我的人?”虽然在笑,他的语气却很冷。

    穆弦默了片刻,才答道:“阿道普的父母被雇佣兵杀死,他不可能是你的人。”

    原来如此。所以今天穆弦一看到‘阿道普’逃离我们的飞机,就已经知道他是假的了?

    慢着,如果阿道普一开始就是假的……我想起了去索夫坦星球前,他代表飞行员送给我的模型,不由得一阵冷汗——模型肯定也有问题,若非穆弦嫌弃,只怕我们早就出了事。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响起,易浦城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而后抄手看着穆弦,缓缓吐出四个字:“很好。全中。”

    穆弦平静的看着他:“希望你遵守诺言。”

    “穆弦……”我忍不住出声,他让我一个人走,他怎么办?

    穆弦飞快的转头看我一眼,目光严厉,示意我闭嘴。我一怔,他眼中闪过一丝柔色,但立刻又回头看着易浦城。

    “抱歉。”易浦城慢悠悠的声音响起,“刚才的赌约,只是个玩笑。斩草,当然要除根。”

    我听得又恨又怒。虽然易浦城出尔反尔,隐隐也在我意料之中,但他实在是无耻。

    我不由得看向穆弦,他的脸色也是一片冰冷,眸中闪过讥讽的笑意。

    可看着他,我心中的愤怒又没那么强烈了。因为……

    因为我不用丢下他一个人,可以继续跟他呆在在一起了。

    我怔怔的望着他。

    忽然,屏幕一闪,画面模糊了。易浦城声音,随着图像缓缓消逝:“还有1分钟,诺尔殿下,华遥小姐,好好把握最后的时光向彼此道别吧。再见。”

    ***

    机舱内彻底恢复了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我看向穆弦,他也转头看着我,清秀如雪的容颜上,表情竟有片刻怔忪,但目光很快又恢复冷静锐利。

    “穆弦,现在怎么办?”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我想让他知道,我完全信任他。

    他不答,阔步走过来,拉着我快步走向后舱,抱着我坐下,用安全带将我们俩牢牢绑在一个椅子上。我看着他白皙如玉的脸庞,安静的任由他摆~弄。

    忽然,我感觉到他温热有力的手扣住了我的后脑,然后我的脸就被压到他怀里。力道有点大,我的脸有点痛。可闻到他身上清新熟悉的气息,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莫名就觉得安心。

    这时,他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刚才我已经启用紧急通讯系统,易浦城并不知道。舰队收到信号,很快会派人跳跃到这里。”

    我一怔,随即大喜——原来是这样!我想起跟易浦城通话前,他就在键盘输入一串串命令,原来是启动了紧急通讯系统?

    我从他怀里抬头:“你刚才跟易浦城说那么多,其实是要拖延时间?”

    “嗯。”

    难怪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不像平日言简意赅的他;而且我也觉得,他不可能会相信易浦城会遵守承诺。

    我忍不住笑了,一把抱住他:“太好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会被炸死。你实在太厉害了。那我们现在做什么?舱门被锁了,我们要怎么出去?”饶是已经习惯了他的淡定自若,我望着他清冷沉静的容颜,心中还是抑不住的阵阵悸动。

    可他却没答,也没笑,黑眸幽深如水,忽然就低头吻住了我。他吻得很用力,竟像带着熟悉的强烈欲~望。我的气息仿佛都被他完全吞噬,整个人更是被他重重扣在胸口,不能动弹半点。

    我很奇怪他怎么在这种时候索吻,我们不是应该想办法迎接救兵吗?刚想推开他,他的唇已经显得极为克制的、缓缓的移开。他把下巴搁在我头顶,低沉柔和的声音缓缓响起:“华遥,时间不够。”

    我被他吻得还有点喘不过气来,脑子一懵,呼吸仿佛都滞涩了。

    时间不够?不够援兵赶来救我们?

    我呆呆的抬头看着他:“来不及了?”

    他不答,只看着我说:“你不会有事。”

    听他这么说,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我的声音都沙了:“你要用精神力?可莫林说你会……”

    你会死。

    他根本不答,只定定望着我,黑色的眼睛里就像覆了层冰霜,清冷而坚硬。

    “别怕,我有分寸。”

    他有分寸?他能控制精神力吗?

    我脑中一片空白。今天早上他还是那样沉静温秀的看着我,看得走了神;他说他的妻子很美,他说帝都有十万人会看到我,霸道的要我戴头纱。

    可现在,他要冒生命危险使用精神力,保护我们两个?我知道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可我真的害怕,如果他出了事,如果失去他……

    我不想失去他。

    我的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模糊的视线里,他仿佛始终沉默的盯着我。然后他低下头,把脸轻轻贴近我的。鼻尖贴着鼻尖,唇挨着唇。他温热的气息萦绕在我的面颊上,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如果我死了,华遥,对不起。”

    如果我死了,华遥,对不起。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听到穆弦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流,从他身体猛冲出来。转瞬之间,我整个人被包在滚烫的气流里,包在他的怀抱里。那是他的精神力场,比以往强烈数倍的精神立场。他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大理石般光洁的容颜像是陷入沉睡,又像已经死去。

    淡蓝色的光芒笼罩着我们,包围着我的视野。外界已经翻天覆地,而我们的世界无声无息。我看到头顶的机舱爆裂成一块块狰狞的碎片;我看到熊熊火焰像毒蛇般从脚下窜起。然后我看到淡蓝色的光泽,如同恒星的纯洁光晕,安静的,却磅礴的,朝周围快速蔓延开去。

    所有的一切,都泯灭在这柔和而广阔的光芒里。飞机的残骸被吞没,火焰被抹去,甚至太空中悬浮的碎石带,都被那光芒夷平。

    而我们开始旋转,疯狂的旋转。天昏地暗间,我看到耀眼的银光包围着不远处的雇佣军战舰——易浦城要跳跃逃走了。

    而下一秒,蓝光已经抵达。易浦城的军舰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生生从跳跃的光芒中拖拽出来,无声的撕成几块,悄无声息。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水声,隐约的水声拍打着海岸,模模糊糊钻进我耳朵里。我只觉得头疼欲裂,睁开双眼抬头。

    首先看到的,是一片浑浊的灰色天空。不是阴天的灰暗,那浓郁的黯淡,仿佛是天空的本色。我的视线缓缓垂落,就看到了大海。海水也是灰色的,看起来就像一望无际的暗色绸缎,在徐徐浮动。

    然后是沙滩、岩石、土壤。统统都是灰色的。甚至在石头旁边,还有一两株弱小的植物,也是灰色的。

    这是一个灰色的世界。我到底掉到了哪里?掉到了那颗……星球上?

    我坐起来,发现偌大的沙滩上,只有我一个人。除了海浪声,这个世界安静得像没有任何气息。

    穆弦……去了哪里?

    想起他山呼海啸般扫平一切的精神力,想起他在蓝色光芒中宛如沉睡的容颜,我心头一痛,升起个可怕的猜测,他不会……随着精神力消失了吧?

    不,一定不会。

    我压下心头的痛楚,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衣衫还算完好,身上也只有几处轻微的擦伤——穆弦保护了我。

    眼前的沙滩碎石嶙峋,一望无边。远处隐隐有树林和山脉。宇航服显示这里空气质量良好,我打开面罩,呼吸还算顺畅。

    高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的脚跟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但忍着继续往前走。我一定要找到穆弦。可是万一他没有掉到这颗星球上,我该怎么办?

    心里想着他,恍恍惚惚的走着。终于,来到了一道蜿蜒的小溪旁,它也是灰色的,镶嵌在同样灰色草地中。我用宇航服自带的微型探测针试了一下,水质居然可以服用。我早已口干舌燥,掬起一大捧水,咕噜噜喝了起来。

    喝了水,我感到筋疲力尽,颓然倒在草地上,望着苍茫的天空发呆。如果他也在这个星球,一定离得不远。可我该往哪个方向走?

    “呃……”

    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沙哑的呻~吟,那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可于我耳中,简直就跟电闪雷鸣一样震撼。

    我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狂喜,猛地转身,却只见一块巨大的灰色的岩石,立在山坡下。岩石背后,躺着个高大的人。

    穆弦!

    我跌跌撞撞跑了过去。

    近了,更近了。那人身上的宇航服被烧得灰黑破碎,面罩也脱落在一旁。我一下子扑倒在他身上,抱住他的胳膊,看清了他的脸。

    我僵住了。

    灰黑的痕迹,难掩英俊的容颜。那人的浓眉拧在一起,眼睛也紧闭着,还没清醒过来,但显得十分痛苦。

    居然是易浦城?为什么不是穆弦?

    我想起他的飞船当时也被穆弦的精神力波及,所以他也跌落到这个星球了?他怎么没死呢!祸害遗千年!

    我一下子站起来,心里的愤怒和失望难以言喻。看他还昏迷着,我根本不想多看他一眼,掉头就走。

    刚走了几步,我心中就闪过了个念头,停下来。

    他昏迷着,毫无防备。

    如果他醒了,第一件事,就会杀了我和穆弦。

    我转身看着他,有些僵硬的站了片刻,下定决心,快步又走回他身边。

    他没了动静,也没再发出□,只是胸膛隐隐起伏着,应该是又晕了过去。我在他身上翻了一会儿,居然没找到手枪和匕首——也许是他跌落星球时已经掉了。

    我只好从旁边捡起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对准了他的脑袋。

    深呼吸……我要砸死一个人,要活活砸死他。他可能会脑浆崩出血肉模糊……我把心一横,强迫自己不想了,闭上眼,手里的石块狠狠砸落——

    “咚!”一声重重的闷响,我感觉到自己的心都随着那声音猛烈的颤了一下。

    “啊!”一声痛呼响起,我猛的睁眼,看到易浦城的头部已然鲜血淋漓,而他一只手捂着头,突然开始猛烈的咳嗽……

    失败了!没把他砸死,还把他砸醒了!

    我无比沮丧的想,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他是半机械人啊,怎么砸得死啊!

    无论如何不敢砸第二下了,我慌忙把石块一丢,转身就跑!

    “啊!”我刚起身,就感觉到右脚脚踝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瞬间难以动弹。我脚下不稳,被他拽着扑倒在地。

    我吓得魂飞魄散,颤巍巍的转头,看到易浦城一只手还摁着额头,一只手抓住我的脚踝,正抬头看着我。鲜血淌了他一整脸,看起来森然可怖。

    “易浦城你放开!”我吼道。

    他的浓眉再次拧在一起,起身逼近我,眼睛又黑又亮,竟像是在认真打量我。我看着他脸上的血就害怕,把头扭到一边不看他。过了一会儿,却听到他开口了。

    “我们认识?”

    我一呆,转头看着他。

    他探头四处看了看,嘴里还在问:“怎么不说话?这是哪里?”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我看着他答道。

    他用手捶了捶脑袋,松开我的脚踝,从地上抓起一把草,压在额头的伤口上,狐疑的又看向我:“你刚才叫我易什么?”

    我一愣,小心翼翼的喜悦从心头升起——他不会,难不成……

    八成是失忆了。

    他强我弱,以他的性格,根本不需要伪装失忆骗我。不知道是脑子被我打坏了?或者是在太空中被穆弦攻击的时候撞坏了。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吗?不知道他的记忆多久会恢复?

    “……易浦城。”我一时想不起对策,只好如实答道。

    “易浦城?”他缓缓重复自己的名字,沉思片刻,锐利的目光重新回到我脸上,“还有呢?”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们一起乘坐一艘客运、客运飞船,你坐在我前排,我只听到你的名字。后来飞船失事,发生什么我就记不清了。”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我尽量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清白无辜。可被他这么盯着,实在让人心头发虚。

    对视片刻,他又问:“你是什么人?”

    “斯坦星的平民。”我答道。

    他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我的说辞,只是上下把我打量一番,居然笑了,“长得还不错,看来老子运气不算太差。落难还有美女陪。”

    他流里流气的语气让我心生厌恶,勉强冲他笑笑,心里打定主意——等他下次睡着,我就偷偷溜走。现在要是跑,一是跑不掉,二是他会起疑。毕竟正常女人落难,谁会愿意离开同伴?我要是走了,岂不是暴~露我跟他有仇?

    这时,他又摸了一把额头:“为什么我在流血?”

    “可能是撞的吧。”我假装疑惑的答道。

    他看了看身旁那块大岩石,上面溅有血迹,点点头:“过来帮我包扎。”

    我没办法,硬着头皮正要走过去,忽然看到他的目光移向我身后,而后就听到背后的小溪里传来一阵淅沥的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水里踏了出来。

    我的心猛的提了起来,飞快转身——

    一个衣衫破烂的高大男人,捂着额头,从溪水中站了起来。俊脸看起来异常苍白,眉眼更显乌黑,黑得触目惊心。

    穆弦!

    我的喉咙瞬间仿佛被硬块堵住,巨大的喜悦蓬勃而出,几乎要将我吞没。什么危险,什么易浦城,都被我丢到九霄云外。我用尽全身力气跑向他,而他站在原地,漆黑的眸像是一潭幽深的水,定定的望着我没说话。

    我几乎是撞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穆弦!穆弦!”我根本没有其他言语,只是反复的叫他的名字。

    他全身湿漉漉的,冰冷极了。可我管不了了,把脸往他怀里埋了又埋,泪水模糊了视线:“你没事!太好了!”

    再次感觉到他柔韧的胸膛、有力的臂膀,我整个人瞬间松弛下来。

    可我抱了他一会儿,发觉他并没有回抱我,而且异常安静。我脑子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易浦城还在背后!穆弦一定是戒备着他!

    我立刻踮起脚,把嘴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俩才能听到的轻微声音说:“易浦城失忆了。”不用我说更多,他肯定知道这是个机会!

    然后我抬头看着他。

    意外的是,那双幽冷的黑眸并没有看向易浦城,而是牢牢的锁定我。看到我抬头,那眼眸中明显闪过怔忪,然后乌黑的眉头轻轻蹙起,他缓缓的开口:“你是……”

    我是?

    我脑子一懵,就听到身后易浦城的声音传来:“美女,你情人?兄弟,知道这是哪里吗?”

    我僵硬的转身看着易浦城,听到身旁的穆弦淡淡答道:“不清楚。你又是谁?”

    42

    穆弦淡淡答道:“不清楚。你又是谁?”

    他说这话的同时,身体后退了半步,我的双手一空,与他的距离被拉开。这个举动叫我整个心都沉下去,沉进难过和苦涩里。

    “她说我叫易浦城,你是?”易浦城的语气略显自嘲,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然后我就看到穆弦伸手揉了揉白净的额头,也看我一眼,说:“她说我叫……穆弦。”

    我茫茫然的看着,眼眶阵阵发酸。这时他俩对视一眼,穆弦从溪中走了出来,易浦城也走到他身旁,两人站在一起,同时看着我。

    这目光……质疑?

    “她说是飞机失事。”易浦城似笑非笑的抄手看着我,额头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脸上的污渍也被他擦去大半,“美女,如果我们俩都失忆,为什么你没事?解释一下。”

    穆弦盯着我,沉默着。

    我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冲着易浦城吼了声:“你先等一下!”然后盯着穆弦,他的目光看起来是那样……审视,我一把抓住他的手:“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他垂眸看一眼被我紧握的手,然后摇了摇头。我的眼睛瞬间被湿意塞满,喉咙里又热又梗,没有任何缓冲,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他的容颜模糊起来,周围的一切更是褪成恍惚一片。我沉默的哭着,哭着将他的手握紧。

    他们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我的眼泪流的没那么快了,可心口开始隐隐作痛。我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我是你的妻子。我没有受伤失忆,是因为空难发生的时候,你用身体护住了我。”

    “有什么证明?”易浦城低沉的嗓音传来。

    证明?我含着泪,下意识低头,在自己身上翻找起来。可身上穿的是一条结婚用的裙子,连个口袋都没有;外面就是宇航服,哪有什么证明呢?

    忽然间下巴一紧,被人捏住,脸被迫抬了起来。我有些慌乱的看向穆弦。他也正看着我,纤长的手指捏着我的下巴,乌黑的眉头轻蹙着。

    我想他大概是不耐烦了,心里更难受了。谁知他轻声说:“好了,别哭。”顿了顿说:“你是我的女人,不需要任何证明。”

    我脸上还挂着泪,倏然惊喜的望着他:“你想起来了?”

    令我失望的是,他摇了摇头。也许是见我和易浦城都望着他,一个凄然,一个疑惑,他忽然把我的腰一搂,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但语气平静而笃定:“她身上都是我的气味,她是我的人。”

    我心头一震,只觉得悲喜交加,又甜又痛。易浦城的声音传来:“气味?看来你是兽族。”

    穆弦还没答,我已经用力的、紧紧的抱住他,把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里。我真想永远抱着不松手,谁知道下一秒有没有凶险,谁知道他会不会有连我的气味都不认得的那一天。

    忽然,我感觉到脖子上有点痒,像是有某种柔软的气息萦绕着。转头一看,穆弦低着头,挺拔的鼻尖凑在我脖子根的皮肤上,像往常那样,用力的嗅。

    我了解他的表情,看得出来他有点感兴趣,也觉得舒服——因为他一直紧蹙的眉头,不知何时漂亮的舒展开了。

    他对我是有感觉的。看着他清俊白皙的侧脸,乌黑干净的眉眼,我的心狠狠一酸。

    “卿卿我我可以先停下吗?”不冷不热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还是先看看怎么离开这鬼地方吧。”

    我这才想起易浦城还在边上,穆弦也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我一眼,把我的手从他身上拿开。但他的手依旧箍着我的腰不放,一如以往,凡事都由他强势主宰。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他既然毫不迟疑的认定我,我还是安心不少,轻轻把头靠在他的胸口。

    这是穆弦抬头四处看了看,对易浦城说:“往山顶走,更容易被救援人员发现。”

    易浦城点头:“我也这么想。不过呢,山顶气温低,就快天黑了,我们到山脚下休整一晚,天亮上山。”

    “好。”穆弦答道,“沿途留意食物和水源。”

    “对。”易浦城双手插在裤兜里,看我一眼说:“不过大家一块落难,只有齐心协力才能活得更久。我想先约法三章:一、所有食物和水充分共享,如果不足,她是女人体弱,留给她。二、遇事不能擅自行动,必须三个人一起商量;三、你俩是一对,我跟你们互不相识,信任度等于零。为了我的安全,我希望自己不要落单,有什么事及时沟通,不能隐瞒。”

    他之前一直吊儿郎当,这番话却说得异常流利,听起来也很客观。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穆弦已经点头:“合理,我同意。”易浦城咧开嘴笑了,举起右手。穆弦手一挥,跟他一击掌,然后简单拥抱了一下。

    我看得目瞪口呆,连忙喊道:“等一下!”

    两人已经松开彼此,同时转头看着我。

    “穆弦,我还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我低声说,“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穆弦一怔,易浦城已经不客气的开口了:“刚说了要互相信任,转眼就要把我丢到一边?生死关头,你还谈夫妻间的事?那不好意思,我也要听,你说。”

    我顿时警惕——他不会已经恢复了记忆吧?正迟疑间,穆弦淡淡道:“有什么事直接说。”

    我怎么能说!我是想告诉他易浦城是敌人啊。

    我看一眼易浦城,他虽然嘴角还挂着笑,但神色有点冷,似乎不太高兴,又有点嘲讽的表情。我有点明白了——他不一定恢复了记忆,只是生性狡猾多疑。估计我跟穆弦相认那会儿,他就想好了那几条规矩,怕自己吃亏。

    我觉得很郁闷——明知一个定时炸弹在身旁,还只能忍着。踟蹰片刻,我只好沮丧的开口:“我是想说,这里的水虽然看起来灰不溜秋的很脏,但是人喝了没事,我试过了。”

    他俩的宇航服都被烧坏了,只有我的完好,附带的一些基本探测工具还可以用。

    易浦城眼睛一亮,穆弦已经松开我,转身掬了捧水,尝了尝,仰头一口喝干,对易浦城点头:“水质很干净。”

    易浦城大步走到溪边趴下来,把脸都埋在水里,咕噜噜喝了起来。穆弦则一捧一捧喝着,不急不缓,动作斯文。我在他身旁蹲下,他一边喝水,一边目光锐利的盯着我,像是在进一步审视。我当然是坦然的、热切的回望着他。

    四目相对了一会儿,他居然别过脸去,薄玉一样的脸颊,还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好像不太习惯被我这么凝视。我有点好笑,又觉得心疼,抱着他的胳膊,把头靠上去。他默了片刻,把手放在了我肩膀上。

    我看易浦城背对着我们,刚想小声说话,易浦城已经一把抹去脸上的水,往旁边随意一甩,站了起来。

    “你这女人有意思啊,水源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他眯着眼睛看着我,贼贼的,又有点凶的样子。

    “我不是瞒你,水这么多又喝不完。没必要瞒你。”我假装有些生气的争辩道,“他是我丈夫,我一直习惯有什么事先跟他说,让他来决定的。”

    刚说完,穆弦就抬眸看了我一眼,目光灼灼。

    易浦城盯着我几秒钟,笑了笑,没说话,看向穆弦。

    穆弦自然而然把我的手一牵,拉我站了起来,说:“以后不会再发生。我替她承诺。”又看向我:“记住我的话。”我只得点头。

    “好,兄弟,我信你。”易浦城干脆的说,然后瞟我一眼,就看向东侧的山林:“走吧。”

    穆弦忽然转头看着我:“你……叫什么?”易浦城也挑挑眉,看着我。

    我心里立马又酸涩起来:“华遥,我叫华遥。”

    穆弦点点头:“走得动吗?需不需要我抱你?”他的话听起来实在生疏而客气,我酸涩的摇头:“不用,我走得动。”

    刚走了几步,我忽然感觉到手一紧,是穆弦用力的握了我一下。然后他飞快侧头看了我一眼,目光……似有深意。

    他是在跟我暗示什么?

    难道他恢复记忆了?

    狂喜刚刚在心里冒头,又迅速被我压制下去——不可能,他刚刚在水边对着我,那不自在的表情,不可能是装的,也没必要装,易浦城又看不到。

    还是他察觉到,我想避开易浦城,对他说重要的事?所以给我个眼神,示意我稍安勿躁?

    ***

    我们走到一座高山脚下时,天已经黑透了。一眼望去,整个大地黑黢黢的,没有一点光亮,就像个无边的黑洞。

    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可穆弦和易浦城在崎岖的山谷中行走,还是如履平地。不过也正常,一个半兽一个机器人,自然可以夜视。

    我只好让穆弦背着。没想到少了我的龟速拖累,两人竟然还在山林里跑了起来。我趴在穆弦肩膀上,感觉到他奔跑带来的风呼呼刮在耳边,很温暖踏实,可想到前途未卜,旁边还有个易狐狸,又难免让我心难安。

    “小穆,前面有个山洞。”易浦城沉静的声音传来,“就在那里过夜吧。”

    “好。”穆弦停下脚步,我听到他鼻子深深吸了吸气,应该是在闻里面的气味。然后他说,“里面没人,安全。易,你走前。”

    我听得无语——刚在路上,易浦城说:“兄弟,我怎么称呼你,穆什么?叫你小穆吧。我年纪比你大,可以叫我一声易哥。”

    穆弦自然是不愿意叫他哥的,就叫他“易”。

    我想,等以后他们恢复记忆了,估计自己都会觉得恶寒吧。

    又听易浦城笑道:“看来咱俩视力差不多。莫非我也是兽族?搞不好我们以前还认识。”

    “有可能。”穆弦淡淡答道。

    我继续沉默不语。

    进了山洞,却有了意外之喜——洞壁不知道是什么石质,竟然散发出柔和的淡光,比外面亮了不少。我们都能看清彼此的轮廓。

    洞里都是干硬的泥土,看起来倒是干净,就是气温略有点冷。穆弦把我放在一块平整的地上,我刚坐下,就看到易浦城毫不避嫌的,在相距我们不到一米的正对面坐下,我甚至能看清他眼中懒洋洋的神色。

    他精得很!被他这么盯着,我还怎么跟穆弦偷偷说话?

    这时易浦城往地上一趟,说:“我头上有伤,先睡半个晚上。你先守夜,到时候叫我。”

    “好。”穆弦在我身旁坐下。一路上两人商议任何决定,都是这样快速简洁,没有一句废话。

    我心头一喜,想易浦城睡着了,就可以跟穆弦说话了。

    我先在一旁躺下,山洞里彻底安静下来,我贴着冰冷的地面,身上也凉飕飕的。躺了一会儿就觉得犯困,可我不能睡啊。于是我翻来覆去,时不时看一眼易浦城。那厮虽然躺着,眼睛却瞪得很大,似乎饶有兴致的望着我们。

    “睡不着?”穆弦低柔的嗓音忽然响起,我抬头一看,他靠在洞壁上,侧头看着我。

    我一看到他清冷的神色,就想到他已经不记得我,只觉得委屈难受,低声答道:“以前你都是抱着我睡的。”

    他静静看着我不说话,那头的易浦城嗤笑了一声说:“小姐,旁边还躺着一个血气方刚的单身男人。”

    我被他说得尴尬极了,可穆弦依然沉默着。我心头一凉,刚想躺下,却见穆弦忽然把原本屈起的两条长腿放平,然后低声说:“过来。”

    我心里软软的一甜,爬起来坐到他大腿上,整个人依偎上去,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身体好像有片刻的僵硬,连脖子仿佛都梗住了,脸笔直的朝着前方,一动不动。

    我哪里管的了那么多?说不定跟他的身体接触越多,他会越快想起我。想到这里,我抬起头,脸软软的贴着他的脖子和下巴不动。

    静静的抱了一会儿,他的皮肤好像越来越热了。忽然,他把头低下来,正对着我的脸。他的鼻尖挨着我的鼻尖,沉黑的眼睛近在咫尺,呼吸更是喷在我脸上。

    “穆弦……”我忍不住低喃他的名字,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他搂在我腰间的手一紧,低头就吻了下来。

    热热的唇覆上我的,似乎略有些迟疑,才探进来,在我的舌头上舔了舔。我主动与他纠缠,胸口像是有阵阵暖流激荡着。可刚亲了一小会儿,他就退了出去,然后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黑眸静静的望着我。

    “以前……我也是这样亲你?”他的嗓音略有些哑。

    “不。”我把唇又凑上去,“你亲得更重……”

    还没说完,嘴唇已经被他重重含住,有力的吸吮起来。这个吻的感觉跟过去一模一样,我紧紧抱着他,在他嘴里含糊低喃:“想起来了吗?”

    他没答,吻得更重更深入,我们的气息都喘急了。我也感觉到身下有东西慢慢硬了起来,抵紧了我的大腿。这个反应让我……很欣慰。

    过了很久,他才结束这个吻,但依然灼灼盯着我,身下的硬物依旧□。我靠在他肩膀上抬头看着他,手指轻轻挠着他胸口细致的肌肉。

    忽然他就握住了我不安分的手指,哑着嗓子说:“脱险以后,跟我做~爱。我不会记不起来。”

    我忍不住笑了,他真是一点没变。刚想说好,就听到易浦城有些戏谑的声音:“好办法。出去之后,我也找女人多做几次,说不定就恢复记忆了。”

    我早就忘了他还在边上,只觉得大窘。穆弦却只微微一笑,拍了拍我的臀:“先睡。”然后手停在那里不动了——也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那是他习惯性的表达对某个部位占有欲的动作。

    我点点头,但不打算真睡。谁知眼角余光一瞄,发觉易浦城居然又坐了起来,对穆弦说:“明天必须想办法找到食物。”

    穆弦点头:“这里有植物,希望应该很大。”

    两人开始低声交谈,推测这里到底位于什么方位;大概多久会有救援船;如果遇到危险怎么应对……我听着听着,就撑不住了。穆弦的怀抱好像有魔力,我的眼皮沉得像铅,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

    再次醒来的时候,耳边寂静无声。我发现穆弦就躺在身边——手跟铁钳似的箍着我,眼睛紧闭着,显然已经陷入沉睡。我的宇航服搭在我们身上,遮住了大半躯体。

    可能是心一直悬着,我应该没睡太久,山洞外还是漆黑一片,天没亮。

    我立刻抬头寻找易浦城,然后僵住——他就坐在离我俩头的方向不远的空地上,两条长腿随意舒展开,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眼睛清清亮亮,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们。我的感觉,就是被他居高临下的清楚俯视着。

    看来是穆弦已经跟他换班了,他会值勤到天亮——我有些沮丧,只能等下次机会了。

    我低下头不再看他,可也许是我刚才的动静,惊扰了穆弦,他在梦中把眉一皱,原本搭在我腰上的手忽然就往下一滑,探到裙子里,习惯性的沿着大腿往里摸去。

    他的动作这么大,也不知道易浦城察觉出异样没有,我觉得窘死了,刚想拦住他的手,他已经轻车熟路的摸到那里,半根手指插了进去,然后不动了。

    “穆弦……”我轻轻推他,可我也知道,他平时虽然很警醒,但在我身边时,总是睡得特别沉。往往是我醒了随意乱动,他都睡得不动如山。而且上次精神力受损后,他的睡眠变得更沉,这次又受了伤,怎么会容易醒。

    “嗯……”他鼻子里哼出一声,那只手忽然又抽了出去。我大大松了口气,刚想拍拍他,安抚他继续睡,谁知他的手没有回到我腰上,而是伸向自己的下面,窸窸窣窣开始解裤子。

    他的军装早已破烂,轻易就被他找到拉链,然后他的腰一挺,灼热硬物就在我的裙摆下,抵住花心,蓄势待发。

    虽然被层层衣物遮盖,从易浦城的角度肯定看不见。可我吓得魂飞魄散——以前也有好多次,睡着睡着,穆弦迷迷糊糊就抱着我开始做,有的时候动几下又睡着了,有时候直接把我俩都做醒了。

    眼看他已经闭着眼,习惯性的在入口研磨,另一只手又开始揉捏做准备,情急之下,我低喊道:“穆弦,我今天例假、例假!不可以。”

    他的眼睛还闭着,动作却是一顿,眉头也拧在了一起。

    “唔。”他嗓子里模模糊糊应了声,手往上移,温热的手掌停在我的肚子上,不动了。

    我顿时松了口气,又把盖着的宇航服扯了扯,遮得更严实。然后在布料之下,小心翼翼把他的硬物塞回裤子里,给他拉好拉链。做这些事,穆弦已经睡得很沉,只是眉头依然微蹙着。

    我静静看了他一会,就抬头看向易浦城。只见他正抄手靠在洞壁上,唇角噙着玩味的笑,整个人显得懒懒散散,又捉摸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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