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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065章

    第六十一章毁容下

    西凉丹面纱被揭开,顿觉脸上一凉,也舒服了许多,但因为方才一翻拉扯,胸口更加难受,她头昏眼花下,竟什么也顾不得,就伸手进肚兜里面,在胸口一阵拼命抓挠,甚至试图把肚兜给拉扯出来。

    “丹儿,你这是……!”二夫人又惊又怒又心疼,连忙喊人:“还不快点把小姐扶下去!”

    却发现仆人们都傻了,她不由更脑,这是让丹儿在这里当众出丑么!又呵斥了两声,才有婆子丫头赶紧上前来去抓西凉丹的手腕。

    西凉丹模糊间,只觉得身边有一具男体,他抓着她的手腕处一片冰凉,很是解痒,当下便什么也顾不得,一把扑上去抱住司流风,竟然就这么厮磨起来,不肯让那婆子丫头拉起来。

    口中还呢喃道:“好舒服……。”

    在场众人已是目瞪口呆,有脸皮子薄的夫人都别过脸去。

    司流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觉丢脸得很,心中厌恶,只想赶紧把这疯女人拉走,却不好推开她,一阵撕扯后,他不耐地索性偷偷点了她的软穴,西凉丹这才让几个婆子丫鬟架着走了。

    等着西凉丹远去,众人一片面面相觑,沉默了好一会,一身华贵的德王妃更是脸色黑沉,到底勉强道:“二夫人,四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了!”

    韩氏脸上也已经一片苍白,任是她世面见的多,也没有想到自己女儿在这个时候来了这么一出,只勉力笑道:“那是……丹儿她,她身子这两日有些不舒服,让王妃见笑了。”

    “不舒服?看那样子,怎么像是在出痘呢?”王妃身边带着的林嬷嬷忍不住出声道,她的侄儿前段时间出天花就是这个样子。

    德王妃也是知道林嬷嬷家中这个事的,脸上神色就更加不好,连带着房内的各位夫人们也是一惊,脸上都显出惧色来,竟是两股欲起,都有些想走了,不少立刻人用手绢捂住自己的鼻子。

    “林嬷嬷,请不要乱说话,丹儿身子好得很,只是前些日子,不知用了什么东西,在出疹子而已,大夫早已说过,过几日就会好。”二夫人回过神来,厉声厉色地对着林嬷嬷道。

    若是让人传出丹儿这身有恶疾的名声,不但丹儿的婚事会出问题,就是国公府邸的名声都要受影响!

    “韩二夫人,既然是过几日就会好,又为何非要在丹姐儿身子不适的情况下举行文定之宴,这可对丹姐儿身子不好!”德王妃冷着脸道,原本还不想把话这么一下子说破了,只是林嬷嬷是她的贴身陪嫁,又是替她把自己心中话问了问,哪里就轮到别人来训斥了?

    何况刚才那丫头,就算是一般的出疹子,竟一点都忍不了,大庭广众之下伸手到自己胸口上去抓挠,甚至把肚兜都扯了一大半出来,像什么样子,简直是有失体统,分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丢尽了靖国公府的脸,连带着她这德王府的脸也不知该搁哪儿了。

    韩二夫人被德王妃的话逼得一下子说不上话来,呐呐了一会,最后只能陪笑道:“这也是我的不是,原本族里定下的就是这个吉利日子,总想着丹姐儿过两日就好,耽误的吉日吉时,总是不好,所以才没有改日子,王妃莫要见怪!”

    德王妃见她已经是满脸歉意,不好逼得太过,便也顺势就坡下驴,冷淡地道:“也罢,那今日的事就算了,且等着丹姐儿身子大好了,我们再来商议其他。”

    韩二夫人一惊,立刻起身想说什么:“王妃……。”

    “好了,今儿我也乏了,夫人操持许久想必也累了,就回去歇着吧,不必送了。”德王妃优雅地一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起身领着一直面无表情的司流风向门外走去,德王府的家人们也赶紧一并跟上。

    惟独林嬷嬷上前从喜婆子手里将那对龙凤东珠镯子捧了,对着韩氏一笑:“这信物还等再办文定之宴的时候送过来为宜。”

    说罢,也不理会韩氏铁青的脸色,径自走了。

    韩氏气得浑身发抖,在厅里的其他夫人们面面相觑,立刻有人起身告辞,更有那被西凉丹的样子吓得想要早早离开的人甚至连告辞都没说便跟着众人都做了鸟兽散。

    不到片刻,这宣阁正厅里已经是干干净净走得只剩下国公府邸里大气不敢出的下人们。

    靖国公阴沉着脸领着宁安走进来,环视了一眼四周的仆婢们,那些仆婢立刻吓得不敢抬头,只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头去。

    “夫君……。”韩氏强打了精神和笑脸刚要说什么,却在看到靖国公对自己投来的冰冷眼神后硬生生地噎了回去。

    靖国公冷道:“好,很好,你养的好女儿,把我国公府邸的脸都丢尽了!”

    “是你西凉无言养的好女儿,那个卑劣的贱种对我的丹儿下手,你不去打杀了她,却来问责于你的发妻亲女,是何道理!”韩氏满腹委屈和怨恨,只冷冷地和靖国公对视。

    靖国公被韩氏的态度气得笑了,方才在前面正和同袍畅谈,难得稍微被喜事冲淡了连日来低沉烦闷的心情,却不想忽然间听到那样的消息,只得看着同袍们躲躲闪闪地一一告辞离去。

    他原本是想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却不想韩氏还是如以往一样针对茉丫头。

    “你是不是想说又是茉儿做下的事情?”靖国公阴沉着脸盯着韩氏。

    韩氏怨怒地看着靖国公道:“不是她又是谁,那日她将我手腕扭伤,就已经说了会对丹儿动手,我千防万防却还是没有料到她还是成功了……她好狠毒的心思啊……她毁了我最骄傲的仙儿还不够,如今还要毁了我的丹儿!”

    此话到了最后,她已经是忍不住泪如雨下,紧紧地揪住自己的衣襟,心痛难忍。

    其他仆婢立刻在宁安的指挥下,立刻退了出去,他们可不敢参和到主人家这样的事情中。

    看着韩氏艳丽的容颜如芍药带雨,一副恨不可言的模样,靖国公心中却只生起了一丝厌烦,可却也不得不怀疑,毕竟西凉丹今日的事情太过蹊跷,他终是不耐地在房子里来回踱步,最后道:“你不是请了御医么,我会让军种擅理毒伤的军医过来看看,若真是茉儿,本公自会为丹儿讨个公道,但若不是……。”

    他冷冷地睨了韩氏一眼,就是这一眼瞬间激怒了韩氏,她冷笑:“但若不是又如何,就算我冤枉了她又如何,不过是一个蓝氏和别人生的贱种,你也要当珠如宝的含在嘴里,捧在手里来祸害自己的孩子么!”

    见过捡金捡银,没见过捡绿帽子戴的!

    第六十二章毒

    “闭嘴!”靖国公瞬间眼中掠过仿佛怒海惊澜一般的巨大浪潮,宛如锐利刀剑一般的目光挟着重重血腥杀气掠向韩氏。

    他纵横沙场多年,手上染血无数,身为沙场大将的猛烈煞气又岂是韩氏一介只会使内宅阴谋诡计的深闺妇人能承受的。

    韩氏吓得浑身僵木,手脚发软,竟然一下子从椅子上滑落下地,只觉得浑身发冷。

    靖国公森然地盯着韩氏,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蓝翎是我的正妻,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茉丫头是我西凉无言的血脉,不要再让我听见你说这样的话,否则……。”

    他睨着瑟瑟发抖韩氏,眼前掠过多年前那个面对千军万马却傲然而笑的女子的身影,鄙夷又冰冷地嗤了一声,负手转身离开。

    宁安看了瘫软在地韩氏,淡淡地叹了一声:“龙有逆鳞,触之者死,二夫人,宁安一直以为您是个聪明人,为何却一再触碰国公爷的逆鳞,别忘了,当初您是怎么嫁入国公府邸的。”

    说罢,他长叹一声,追着靖国公出去了。

    韩氏如遭雷击,浑身从僵硬到发抖,仿佛回忆起了过去种种,最终脸如死灰,捂住胸口惨笑:“是,是,我怎么忘了呢,二十年风雨同舟,也抵挡不过一个红杏出墙的贱人所生的贱种……果真是郎心如铁,哈哈哈哈。”

    到了末,她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门外的仆婢们胆战心惊,却不敢作声,只远远地站着,听着里面不断响起瓷器破碎和二夫人愤怒凄厉的怒骂大小姐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啪!”一只上好的青瓷杯子被韩二夫人猛地摔在院子里里,吓得众人一颤,只见韩二夫人冷着脸,咬牙切齿地道:“都是死人么,给我去请大夫,不,去拿爵爷的腰牌去把御医院医正过来,本夫人要看看,这天下还有没有是非黑白了!”

    “是!”韩氏身边新过来伺候的马氏赶紧出去了。

    “还有,把四小姐身边那群伺候不利的奴才,通通拿到宣阁院子外头,给我狠狠的每人打三十板子!我要听着!”

    “是!”立刻有家丁去了。

    不一会宣阁外头响起一片男男女女的哀叫哭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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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宣阁那里可真是热闹呢,丹姐儿的这个文定小宴可够京城里议论好一会了。”白蕊看着远远灯火通明处,有些幸灾乐祸地道。

    西凉茉依在床边,翻阅着记载各种香料的书籍,淡淡一笑:“是啊,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西凉丹不过是自食其果罢了,且也让她试试成为京城里的‘红人’的滋味,想必好受得很。

    “可是……小姐,太医院医正那里,若是查出丹姐儿那粉里有东西?”白蕊还是有些担心。

    “我所用的东西,在所有的香粉胭脂里头都是会用得到的,只不过,每样东西分开都是没有问题的,问题是,她喜欢合着用罢了。”西凉茉懒洋洋地把书一收,摩挲着自己手里的琉璃瓶子:“再说了,就是合起来那个计量的五石散也是一会子无事的,只会让肤色娇嫩,要日子长了才见成效。”

    西凉丹当初就喜欢指使自己去伺候她梳妆与制胭脂香膏,她当然要好好地回馈这位四妹妹多年来的厚爱,在胭脂香粉里下的东西日积月累地用到了现在,爆发出来,就算是谁来看也不过是觉得西凉丹皮肤太过娇嫩,过敏而已,如今正是菊花盛开的时节,一杯浓浓香菊茶就是最好的媒介。

    没有完全的准备,她怎么敢轻易动手?

    “绿翘那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她的老子娘已经安葬了,弟弟身上的伤也治好了,安置在我们的产业下。”白蕊对着她轻道。

    西凉茉淡淡‘嗯’了一声:“让她还在西凉丹身边伺候着,平日里也不要与我们院子里的人有来往,若有什么问题,自然会有人联系她的。”

    绿翘原本是与西凉丹一起长大的婢女,虽然在外头性子也跋扈,但私底下照样被西凉丹作践的浑身是伤,前些日子她老子娘病重,只想见她一面。

    但西凉丹正准备文定之宴,听了绿翘的祈求,不但没有允许,还狠狠地拿鞭子抽了她几鞭,让她不要再多生事端。

    绿翘无法,只能在忙绿之余,买通了角门的小厮,让她时常过去角门那送些银钱与吃食给自己才五岁的小弟弟带回去。

    但西凉丹这边忙翻了天,总有绿翘顾不到的时候,于是这事儿就爆了出来,不但绿翘和那看门的小厮挨打,连着绿翘的弟弟也被家丁毒打了一顿扔了出去。

    西凉丹觉得没有打死绿翘也没扣她的月钱已经是给她留了颜面了,却并不晓得绿翘看着自己小弟弟浑身是伤的惨叫,怎么哀求主子都没用,心中早怨上了西凉丹。

    西凉茉虽然计较着如何对付西凉本家,但在自己家里也丝毫没有放松,白珍长了张可爱亲和的脸,逢人三分笑,自来熟,就是专门负责探听下人间风闻动向的。

    知道了此事,自然立刻向西凉茉禀报,西凉茉观察了绿翘许久,她和黄玉,为人更加忠心,对西凉丹是真有一份感情,所以她也不逼着绿翘做什么,只是让她在西凉霜出门前喝一杯浓浓的菊花茶,其余的就什么都不比理会了。

    绿翘为了还她人情,自然是不得不应了,只是这一应,此后又怎能脱得了关系,迟早也要为她所用。

    接下来,就要看看德王府那边的消息了,他们若那么大度,她才真佩服。

    “弄死她,弄死她……。”忽然一把尖锐的声音传来,白蕊和西凉茉都是一愣,同时抬头看向那窗下的鸟笼,里面一只通体华美血红羽毛的小小肥鹦鹉正不停地蹦跶,一双黑漆漆的黄豆眼却漆黑异常,宛如子夜。

    顿时就让西凉茉想起总是一身华丽九千岁——百里青大人的那双妖异的眼睛,那似笑非笑地目光总让她觉得自己没穿衣服。

    西凉茉没好气地嗤了声,真是妖人养怪鸟,伸手一托,将窗关上。

    ……

    与西凉茉这一头的安静想比,韩氏那一头则是‘热闹’非凡。

    “如何,我的丹儿可是中毒了?”韩氏紧张地看着正在为西凉丹扎针的老太医,这为太医乃太医院医正,人人只知道他德高望重,擅闯调理,却还有一项外人所不知,他却最擅长的本事——验毒。

    正是凭借此项,多次救了皇帝免受慢性毒之困扰,让他一跃成为皇帝最信任的身边人。

    若是能验明西凉丹确实是中毒了,那么哪怕是她立刻进宫请贵妃姐姐出面,也要问罪于西凉茉,便是不能杀了那小贱人,最不济也要让她这个郡主做不成,有了这样一个毒害亲妹妹的罪名在这里,又没了郡主名头,还不是一如曾经的无依无靠,任她们作践?

    韩氏眼里闪过悍然毒光。

    老太医捋了一下胡子,沉吟片刻道:“四小姐体内确有痒毒。”

    第六十三章龌龊真相上

    “好,很好,果然是你,西凉茉,看你这贱人如何狡辩!”韩氏又喜又悲,向外唤道:“去给我本夫人将国公爷请来!”

    韩氏犹豫了片刻,忽然想起今早靖国公的态度,又想起养育自己多年的奶娘和贴身丫头、嬷嬷等一大批最亲信的都已经死了,如今这些虽然都还是她想方设法调进来的还算中心之人,但却始终不是自小跟着自己的,韩氏总不放心。

    她立刻改了主意:“不,立刻给本夫人准备更衣进宫!”

    她打定了主意先去贵妃那里请得旨意再说。

    但老医正忽然道:“娘娘进宫作甚,这四小姐身上的痒毒只需要以薄荷叶、绿豆、桑叶、金银花等等普通清毒之物就能去除,最重要的是四小姐不能再沾院子中的秋菊之类,以后也都要多注意,不要在院子里和房中种植香气太浓之花,瘙痒敏感之症便不会再过敏复发,只是四小姐这次发作太严重,抓挠太过,脸上的这伤……恐怕多少会留下痕迹。”

    “你说什么!”韩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老医正愣了愣,以为她是为西凉丹日后可能容颜有损而震惊,便宽慰道:“若是韩夫人想进宫求一些去腐生肌之物,老夫倒是可以推荐一些,或许能稍微缓解一些。”

    西凉丹指甲太长,所涂之蔻丹又有丹砂于其中,抓挠得脸上有的伤痕深达小半寸,若要全好而不留痕迹,确实很难,可惜了这样一张花容月貌的脸,彼时,他可是记得这位西凉家的四小姐在宫廷中一曲清歌,虽然不若贞敏郡主一手画皮绝技玲珑心思一般艳惊四座,却也甚为叫座。

    芳华月貌,更是那些小姐们之间一等一的,只是如今……到底可惜了。

    “不,你是说丹儿只是花粉引起的瘙痒敏感之症?!”韩氏“哐当!”地一声将一只细白的官窑瓷杯拍在桌子上,她不可置信地怒道:“花粉敏感之症,怎么会是那副样子,丹儿分明是中了别人下的毒!”

    正准备写药方的的老医正吓了一跳,随即有些不悦地道:“夫人这是什么在质疑老夫么,西凉小姐如今脉象虽略显虚弱弦沉,但却并无中毒的迹象,这些骚扰与肤色上的红肿疱疹都是因为时令正是菊花所开,为花粉所侵之故。”

    另外靖国公派来专门验毒的军医也顺手将最后一瓶子茉莉胭脂放回了托盘中,恭谨地道:“夫人稍安毋躁,在下验过这里面的所有脂粉与香露、口脂,确实没有发现任何毒物。”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们再细细查查,必定是有人在这些东西里下毒!”韩氏还是不能相信,但西凉丹的饮食这些日子都是她亲自命人监管,如何能在里面动手脚,只有这些胭脂香粉,而西凉丹在和西凉茉关系恶化后都不舍得扔的。

    不得不说韩氏浸淫内宅多年,在这些事情上的嗅觉相当敏锐。

    只可惜……

    “夫人既然不相信老夫的医术,只管另请高明。”医正大人脸色含青,很是不悦地提起药箱就要走,原本在宫中除了那首要的几位正经主子,哪怕是贵妃娘娘都不由他负责,如今不是看在靖国公曾在军中对自己的侄儿多有照顾的份上,他也不会来。

    “医正大人,请留步,是儿媳不懂事,若有开罪之处,还请大人恕罪。”一道苍老温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医正大人看到来人竟然是一直卧病在床的老夫人,曾经汝南王爷的郡主,在皇亲贵族间也算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了,说话也如此客气,便放缓了语气道:“老夫人客气了。”

    “母亲……。”韩氏有些尴尬,揪紧了手绢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既然要照顾丹儿,自去就是了。”老太太眼皮微抬看了她一眼,冷淡地道。

    韩氏只觉得如获搭设,对着老医正大人匆匆行了礼,便退到屏风后,只余下老太太与医正交谈。

    “医正大人,我的四孙女,真的只是过敏的痒症么?”老太太在上官姑姑的扶持下,坐在了红木镶嵌贝宝的用圆桌边,抬起头郑重地看着老医正。

    老医正肯定的捋着胡须点头:“老夫肯定。”

    老太太笑了笑:“既然是老医正大人说的那必然没有问题,金香替我送一送老医正。”

    金香立刻上前,捧了一只坠着古玉的金丝香囊并一封金子送上,老医正虽然并不客气地将金子收了,但却拿着那只古玉掂了掂,对老太太笑道:“还是老太太了解我这老儿好这一口。”

    说罢,负手而去。

    送走了老医正,上官姑姑屏退了左右,自己也退到了房间极为不起眼的角落。

    老太太淡淡地开口:“怎么,还不出来认错么?”

    韩氏这才走了出来,面容忐忑地低低唤了声:“老太君。”随后咬着唇,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掩面泣道:“儿媳知错了,求老太君看在儿媳二十多年为着这个家上下操持的份上帮儿媳一把。”

    老太太面容慈和,只是眸光却异常地淡漠,只摇摇头:“你老了,是不中用了,连一个小丫头都能看破你的伎俩,你却斗不过她。”

    韩氏目光闪烁:“老太太,儿媳不懂您说什么,只您也知道西凉茉那丫头不安好心,为何不在爵爷面前揭穿她的真面目,为儿媳和丹儿、仙儿讨个公道。”

    “呵,老婆子说什么你懂不懂都不重要,当初你怎么对我儿身边的那些妾氏的,且不说其他上不得台面的,就是十几年来怀了孩子的张氏、养下儿子的陈氏、秦氏那几个,都是命不久长,连着老婆子的孙子也都没有几个能活着到叫老婆子一声奶奶的时候,老身可曾说过你一句?”老太太轻品了一口进贡的上等龙井。

    “母亲……。”韩氏不由呆住了,瞬间汗流浃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以为高明得毫无破绽的手段,在吃斋念佛、谢客多年的老太太眼里却是班门弄斧,老太太竟然全都知道?

    老太太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别忘了,老婆子再如何不理事,也是皇室中长大,你以为你的手段有多高明?你对付我儿的妾氏,甚至断了我儿子嗣,逼得蓝氏几乎下堂,老婆子之所以不出声,就是觉得在这府邸里,你最有当家主母的气度和心智。

    这高宅大门本就是弱肉强食,那些妾氏连自己儿女都护不住,留下子嗣又如何立足于暗流汹涌的朝堂之上,西凉家的骨血必定要从骨子里都是强悍与聪敏,可惜,这些日子你真让我失望。”

    “母亲,都是儿媳的错。”韩氏跪伏在地,不敢抬头,只觉得老太太的眼睛宛如两只森冷淬毒的刀在她身上剜着。

    “丹儿和仙儿斗不过茉姐儿,那也是她们的命,不论茉姐儿是否我家骨血,她总是姓西凉的,若你连这一点都不明白,那就等着丹儿和仙儿成为她的垫脚石就是了,我国公府邸总不能一个中用的都没有。”老太太冷冰冰地说完,起身慢悠悠地在金香和上官姑姑的扶持下漠然地离开了。

    韩氏伏在地,许久才抬起身子来,心中冷一阵、惊一阵、痛一阵,冷的是自己一举一动在老太太面前宛如跳梁小丑,惊的是老太太竟然能平静地看着自己害死她的亲孙子,简直是比为保大少爷和二少爷两个亲儿子地位的自己更没有人性,痛的是老太太的意思分明是她如果不能让丹儿和仙儿强悍起来,那么老太太是绝对不会伸手救她们这没有用的丫头的。

    而且,依着老太太话里的意思,竟然是要让丹儿或者仙儿替了西凉茉去和亲,只因为西凉茉更有用!

    这明明就是断了她们母女的退路,若是不能将西凉茉扯下来,那么要死的就是她们母女了。

    韩氏垂着眸子,粲然冷笑,是,原本,她就和蓝氏早就不死不休,如今不过是对上了她女儿,那又如何?

    ……

    老太太在那一头与韩氏一番密谈,第二日一早,西凉茉这一头也立刻得到了消息。

    “哦,抱病那么些日子的老太太竟然深夜出门了,看来丹姐儿的面子够大的。”西凉茉捻花微微一笑,眼里有细碎的亮光一闪而逝,锋芒毕露。

    一旁恭敬地垂着手的白珍长着一张弯目,圆鼻,唇角翘起,似不笑也含三分情,她笑眯眯地道:“大小姐,是否需要往老太太的院子里安插些人手?”

    “不必了,安插了也不过是些连院子都进不去端茶倒水的,老太太那是出了名的钉插不进,水泼不入,韩氏努力了二十年都没有做到,咱们也不必太过着急。”西凉茉捏了一把金丝菊进自己的篮子,微微一笑:“老太太这是要插手院子里的事了么?”

    如今西凉仙的腿废了,整日里躲在房里不肯见人,西凉仙的脸也毁了,老太太也是该坐不住了,总该换颗棋子拿捏了,就是不知道,老太太打算怎么做呢?

    ……

    但等了几日,也没有看见老太太院子里的人有什么异动,只是韩氏似乎收敛了许多,连原本热衷于与黎氏争权斗势都劲似乎都歇了不少,

    倒是没过两日,西凉本家的管家并几个管事娘子、大丫头亲自上门来接人了。

    靖国公听闻了这个消息,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最终还是唤了宁安过来吩咐了几句,宁安有些犹豫地看了看靖国公,还是点头后告退了。

    黎氏亲自为西凉茉的出行打点了许多,忙前忙后,就是慎二太太也禁不住自己老爷的连抽带骂,赶鸭子上架地过来为贞敏郡主出行做些场面工作,不得不来到了西凉茉所居的院子里。

    如今西凉茉的无名小院虽然还在府邸最偏僻之处,但已经扩建了数间小巧厢房与小厅。

    院子前也重新挖了一个睡莲池与后面的莲花池全部连在了一起,架了一座精致的白玉桥通向院门,也是明面上看起来唯一的进出主屋与院门的出路,不但看起来别致幽雅,更断了一些人试图偷听墙角的念头。

    如今无名小院已经更名为莲斋。

    慎二太太跟着黎氏,目光闪烁地匆匆来送了礼物之后,就一溜烟地赶紧走了,黎氏却笑盈盈地和她拉了好一会家常,又问了她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倒是情真意切。

    只因当初黎氏初掌家的时候,还有那得了韩氏授意,而故意与之作对的奴仆,又或者原本是韩氏的人在那掌管采买之类的位子上,如今新官上任三把火,却动到了他们这些老奴仆手上利益,而故意给韩氏找茬,甚至偷懒耍滑不做事,却把责任都赖到黎氏头上。

    害得黎氏连连被老太太责骂,就是国公爷脸子上也不好看,毕竟当初是他指了黎氏掌家。

    黎氏也曾被气得饭都吃不下,直掉泪,后来也不知西凉茉是怎么知道了,竟然直接把所有管事娘子和各处管事都召集在了一起,说是听取大家意见,那一大批人自然争相说黎氏的不是。

    西凉茉也都记下了,谁知最后忽然一翻脸,将那些闹得最起劲的,在暗处挑拨的那一批人都抓了起来,那白嬷嬷不知去哪里又捋了许多他们的私帐出来,历数他们的罪名,就是罪名轻点的,也都被安上了恶奴欺主的名头,竟然全部都活活打死或者发卖了。

    只道是若有再犯,一家大小全部打死或者发卖进寒苦下作之处。

    这流花议事堂前再次血流遍地,哀嚎不止。

    那少女丝毫不怕伤了阴鹜,这般冷酷的雷霆手段,将所有的奴仆都镇住了,西凉茉便款步离去,只将提拔新人的权力交给了黎氏。

    于是黎氏这引发火苗之人,却成了众人争相讨好的对象,加上她原本就是手段也了得之人,将这国公府邸也治理得井井有条,老太太那也挑不出礼来。

    黎氏对西凉茉所施予的援手是相当的感激。

    送走了黎氏,白珠回来捧着一匣子黎氏送的精致珠玉笑道:“黎三太太对郡主倒是上心,这些都是三太太送给郡主去本家打赏下人的。”

    果然,那些珠玉都用了一个个小锦带装着,可见黎氏之细心。

    西凉茉捏着一个小袋子没说话,倒是白珍没好气地点点白珠的头:“你这丫头也不长点儿心,什么人送的东西都收,那三太太为什么方才不送,走的时候塞你手里,郡主没发话的东西,都不能收!”

    白珠有点儿发楞:“为什么?黎三太太不是咱们这边的人么?”

    白珍一副很头疼地样子,绕着她转了几圈,摆着手对着西凉茉叹道:“郡主,瞧这珠儿属猪的,又整日‘珠儿’‘珠儿’的叫着,原来真是那八戒投胎的。”

    一句话惹得西凉茉忍俊不禁地掩唇大笑,白珠一脸茫然又有些傻乎乎地笑,毫不介意的样子,西凉茉才忍着笑对白珍道:“好了,好了,你就别欺负她了,珠儿没你心眼子多,却和白晶一样是个实心眼的,这也没什么不好,东西也不是什么贵重的,如今我留下就是了。”

    至少这样的人,不用担心她的忠诚度。

    随后,白珍才插着腰对着白珠笑道:“你呀,只要记着,咱们的主子只有郡主一个,除了咱们这些人,没有别的人是自己人,这个世上没白吃的饼子,谁知道以后三太太还是不是自己人,你离这后院子里的其他主子远点。”

    白珠这才似有些明白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自己和白晶确实不如白珍这样灵巧机敏,也不如白玉的行事稳重细心,难怪没提上一等丫头,她心服口服。

    西凉茉看着两个丫头,想了想,又唤了院子里其他所有的丫头都过来,嘱咐了一番。

    她很快就要前往西凉本家住上一些日子,韩氏母女在府邸里毕竟有二十多年的积威,不是朝夕可除,何况还有个态度不明,实力不明的老太太。

    黎氏掌家时日尚浅,未必能应付得了,在自己不在的时日里,莲斋里的人都低调行事一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也能省下被敌人拿把柄的机会。

    众人都点头应了不提。

    且说这第二日一早,黎氏亲自送行,西凉茉也自点了白蕊、白玉、金玉并着两位嬷嬷和四个私下悄悄培养起来的名为小厮实为护卫,准备一同去本家。

    临出门,韩氏也来相送,虽然也是冷冰冰地模样,但难得地没有出言讽刺,只是在门边站了站,就说自己的身子不适,让身边的嬷嬷扶了她离去,西凉茉看着的背影,对于韩氏突如其来的转变与西凉仙长久的沉寂,她总有一点不太好的感觉。

    “三婶子,我就要去本家小住一些时日,母亲连日牢累,又要照顾丹姐儿和茉姐儿,家中之事多有劳三婶了。”

    黎氏立刻心领神会,笑道:“郡主放心,三婶子必定会好好看着府邸,不让任何一个人出妖蛾子。”

    “那就有劳了。”

    西凉茉的马车远去后,白珍打发了其他没有被点去的丫头各自回屋子里做事,远远地竟然看见了一个穿着素白缎纱的女子领着一个丫头站在回廊的阴影处,看着大门外,似在目送主子远去,但那双眼眸细长,却如含了一汪动人秋水眼睛里却异常的阴沉,几乎可以说——怨毒。

    白珍低声问自己身边的小丫头:“那是谁?”

    小丫头望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扯着白珍的袖子嘟哝:“珍姐姐,我们快点走吧,那是二小姐端阳县主,与郡主可是水火不容的,如今郡主不在,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不要被她抓了把柄。”

    原来,那就是二夫人所生的二小姐西凉仙么?

    白珍心下揣测,听说她在宫里被罚,断了腿,成了个跛子,两三个月都不曾出来见人,如今郡主才离了府邸,她就出来了,这意味着什么呢?

    白珍皱着眉,看着西凉仙已经转身让两名侍女扶着她一拐一瘸地离开,只余下一道削瘦而异常凌厉的背影。

    西凉仙转过回廊,有些脱力地坐在了长廊之上,一旁的红莲立刻用细绸手绢为她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县主,我们出来也有时辰了,该回去喝药了。”

    西凉仙坐在长廊凳子边一手拂开红莲的手,冷漠地道:“我都喝了将近三个月的药了,再怎么喝药,我的腿都不会好了!”

    “小姐……。”

    “所以,我只有看见那个害我瘸腿、害丹儿毁容、害得娘亲失去尊严与爹爹爱怜的贱婢,比我沦落到更凄惨的地步,我才会觉得活着还有意义,呵呵……。”西凉仙阴沉地道。

    她咬牙而笑:“西凉茉,你以为你还有机会翻身不去赫赫么,且在本家好好地消受吧,从高高枝头跌落在地,零落成泥碾做尘,若你能被送到赫赫做野蛮人的妓女,倒还是你幸运了,呵呵……。”

    那笑声音越来越轻,也越来越尖利,西凉仙眼底的满满的阴惊与毒意,让一旁的红莲、红菡都不寒而栗。

    “县主,那现在……。”红莲还是不得不问。

    “那贱人有去无回,如今不过是黎氏在掌家,她西凉茉能下手剪除母亲身边的人,害得母亲伤心许久,如今,也该是她尝尝这样滋味的时候了。”西凉仙冷冷地道。

    这日,主子出门后,莲斋午后即开始便闭门谢客,白珍被黎氏唤去,院子里有品级的丫头只剩下白珠和在后院看守库房的白晶。

    白珠正领着着院子里的其他丫头们擦门抹窗,晒花晾草,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粗暴的敲门声。

    白珠有些不高兴地皱眉道:“谁呀,这么不懂规矩!”

    说罢正要去开门,却见门一下子被人踹开了来。

    白珠一个不防,差点跌倒,还是一群小丫头赶紧上来扶住她,才没摔倒了。

    白珠莫名其妙地看着一群媳妇婆子凶神恶煞地拿着板子和绳子一下子冲了进来,领头那人却是她认得的,她盯着那个穿着紫色比甲的丫头怒道:“白菊,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婆子冷笑一声上前道:“县主有一套陛下御赐的嵌金珠玉文房四宝,如今不见了,这御赐之物都敢偷,可是大罪,如今白菊姑娘指的是莲斋里的丫头偷的,我们奉了县主的命前来搜一搜,若白珠姑娘识趣的,就让路。”

    “白菊,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郡主院子什么好的没有,会去偷那些破玩意?”白珠大气,指着白菊的鼻子开骂。

    这郡主才走了半日,居然就敢欺负上门来了,岂有此理!

    那婆子立刻大声道:“我们可没有说是郡主偷的,但你们这些丫头未必没有那见宝眼开,手上不干净的!”

    “胆敢辱骂陛下御赐之物,给我掌嘴!”白菊冷笑一声,忽然下令,她原本就是西凉仙送来的,她原本还想在这里混个前程,却不想西凉茉早将她们看透,只信任白珠几个,她早就看白珠她们不顺眼了,尤其是白珠看着不但没有她美丽,又是个榆木疙瘩似的人,凭什么也提了二等,权力还在她之上。

    白珠立刻被几个婆子冲上来按住,就是一通嘴巴子,白珠手上也是有些功夫的,怎么肯吃亏,立刻打了回去,把那几个婆子打得唉哟直叫唤,不敢再上前。

    白菊一惊,她未曾想到白珠竟然会功夫,但眼珠子一转,又傲然冷笑:“哼,县主就知道你们这些做贼的必定心虚,早有准备,来人,给我将这贼丫头拿下,生死不论!”

    一群拿着棒子的家丁立刻从门外冲了进来,立刻将白珠围了起来。

    白珠虽然手上有功夫,却到底是个女娃儿,双拳难敌四手,不久就中了好几下棍子,她咬着淌血红肿的唇角,一边踢开那些家丁,一边怒骂:“岂有此理,这里是郡主的院子,你们都不想活了么!”

    那些家丁却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径自围攻她,片刻功夫,白珠就被一个偷袭的家丁一棍子打再头上,倒在地上,被捆了起来。

    白菊领着丫头婆子们趾高气扬地走到她面前,白珠恨恨地盯着她,白菊一扬手就是一巴掌,随后嗤笑道:“郡主?你家郡主到时候不过是个人人的能睡的货,你以为你又能有什么好下场,贱蹄子。”

    说罢就领着人往库房里面冲,不一会,里面就响起了白晶愤怒的斥骂和动手的声音,只是这一次,白菊做足了准备,直接派了好些家丁进去。

    不一会白晶就头发凌乱地被人押了出来,同样也是狠狠地瞪着那些闯进院子里的人,随后看见了倒在地上的白珠,白晶看着她满头是血,到底年纪小些,忍不住大哭不止。

    不一会,头先说话的那个婆子就端着一碟子东西出来了,对着院子门喜笑颜开地道:“回县主,东西找着了,就在这库房里头,必定是这些贼丫头们做下的好事!

    院子里的人都向门边看去。

    只见门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由两个大丫头伺候着的女子,她秀发乌黑,梳了个飞天髻,左右各一如意双喜点翠蝙蝠玉凤头金步摇,灿灿生辉。两耳饰了明珠铛,颈上是紫金璎珞圈。一身秋香色攒花牡丹裙,肩披金丝刻镂白云批帛。

    她面色欺霜赛雪,扫了拂云眉,眼眸细长,却如含了一汪动人秋水,只是这汪秋水里却荡漾着点点冰冷的毒光,原本圆润的脸却显得瘦长了不少,薄唇紧紧地抿着更显出三分刻薄冷漠来。

    正是靖国公府邸里曾经的京城第一才女,显赫的端阳县主——西凉仙。

    蛰伏数月,在送走了西凉茉后,她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下那颓然素白的衣衫,换回了当初常穿的华衣锦服。

    她要宣告,从今日起,西凉茉短暂的辉煌已经是过眼烟云。

    西凉仙看都不看那些珠玉镶嵌的文房四宝,而是冷冰冰地地扫了莲斋的院子里一眼,看着雅致幽静的莲斋,她眼里闪过一丝嫉恨。

    随后,她冷漠地对着被赶到院子中央的人道:”如今人赃俱在,若你们聪明点,检举出那偷东西的贼,本县主就大发慈悲,放过你们,若是没有人承认,你们便都死在这里吧,也省得这消息传出去,损了我国公府邸的声名!“

    莲斋里众丫头婆子们面面相觑,承认什么?

    怎么可能有人去偷了县主的贵重物品,还放到了郡主的库房?

    这分明就是针对莲斋的人的一场杀局!

    白珠捂住流血的额头,恶狠狠地瞪着西凉仙:”二小姐,你休得血口喷人,郡主不过是去本家住些时日,你如何就敢这样来作践人,就不怕陛下问罪么?“

    西凉仙略显细长的眼睛直勾勾地定在了白珠的脸上,白珠毫不畏惧地回视她,西凉仙忽然古怪地笑了一下:”你倒是个忠心的丫头,西凉茉有你陪葬也算值当了。就把你赏给这些辛勤办差的家丁吧。“

    那些家丁原本都是韩氏在外院私下培养的势力,哪里晓得西凉茉在内院的手段,自然是不怕的,盯着白珠,眼露出淫意,卷着袖子就上去就往外拖白珠:”谢过县主赏赐!“

    白珠惊怒,却没有办法挣扎开那些家丁,有些甚至就直接去脱她的衣服,乱摸乱亲起来。

    白珠凄厉的怒骂着,被拖进了莲斋的厢房,其他人都吓得大气不敢出。

    就在这边西凉仙对着莲斋的众人动手之时,且说这一头,西凉茉领着众人到了本家,这一次却是凤姐领着丫头仆婢们出来接人。

    拜见过了老太爷和余老太君,余老太君极为厌恶这个不受自己权威辖制,又身份高贵的侄孙女,更不敢再随便得罪同来的何嬷嬷,只是随便摆摆手就让她们一行人下去了。

    凤姐领了她们一同到了一处别致的院落,院子里四处种满了金丝龙爪与绿玉两种华美大气又不失雅致的秋菊,石桌石椅虽然有些年份了,但因着雕刻精致却倒有几分古朴的气息。还有一处蔓藤缠着的秋千架子倒是新的。

    小巧的琉璃屋檐下,挂着一块牌匾上书——香墨轩

    房子里布置得也颇为精致,一应床褥都是簇新的锦缎,桌椅阁榻都是上好红木所制,青瓷描金大花瓶里插着刚摘的新菊,房里燃着淡雅的香气,只是多少有些奇怪的阴郁感,仿佛阳光总也照不进来似的。”有劳嫂嫂费心了。“西凉茉对着凤姐微微一笑。”哪里,都是自家人,相互照拂也是应该的。“凤姐笑盈盈地道:”郡主今日且好好安歇,我留下的丫头就在外院伺候,您有什么需要让她们过我的院子里报一声就是了。“

    西凉茉看着她,不由心中暗道,这个凤姐果真是个妙人,她带了这些自己的丫头过来,就是不想让本家有机会往自己房里塞些个探子进来,凤姐倒是相当识趣,只安排了了些粗使丫头在外院。

    凤姐出身微末商贾之女,却能代替赵氏执掌最看重出身的本家庶务,没有三分本事,还真做不到。

    凤姐简单地再吩咐了几句自己的底下人,出门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西凉茉离她最近便扶了一把,但在触到凤姐的手后,西凉茉脸上的笑顿了一顿,随即就毫无异样地道:”嫂嫂,小心。“

    凤姐有些不好意思似地掩唇道:”让郡主见笑了。“便被自己的嬷嬷给扶了出去。

    送走了凤姐,又用了一份颇为精致的午膳,打发了西凉本家的丫头把碗碟送走,屋里只剩下两个嬷嬷和白蕊、白玉的时候,她才从袖里拿出了方才凤姐摔跤时塞来的字条打开来看。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历年送至赫赫和亲的女子,没有一个是完璧处子之身,小心。“

    何嬷嬷顿时脸色一白,她浸淫宫闱已久,一看这纸条便大约有了些模糊的猜测出来。

    白嬷嬷也脸色阴沉了下来,白蕊和白玉面面相觑,却不敢乱猜。”大小姐……。“白嬷嬷忍不住想要开口,她方才注意到这墨香轩看似精美雅致,但却地处极为偏僻的后院树林边,人迹罕至。”夜里,让我们带来的人把守好院子的门,送来的晚膳不要用,且先用之前带着的那些干粮顶一顶,大家都警醒些。“西凉茉打断了白嬷嬷的话,淡淡地吩咐。

    何嬷嬷召集了所有的人进来,她拢手入袖,面色严肃地对着众人道:”这里是本家的组屋,有着上百年的历史,占地极广,房屋不知几许,若无识路之人引领,必定出不去,而本家的人绝对不会轻易放我出去的,今日我们既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那么我希望大家都有以命护着主子的觉悟。“

    西凉茉皱了下眉,她可以对自己的敌人毫不犹豫地下毒手,但对自己的人,她却绝不是那种要牺牲属下姓名来保护自己的人,但西凉刚要开口,却被白嬷嬷的手在肩上大力的一按,她便说不得话了。

    白嬷嬷认真地看着西凉茉,低声道:”茉姐儿,你应该知道,只有你好了,我们这些人才有庇护托身之地。“

    西凉茉哑然,她心中却知道白嬷嬷的话是对的。

    但她随即眼底掠过一丝锋锐的光芒,这一次,她若无事,必定要本家的人,还有国公府邸里的那些图谋不轨的者付出血的代价!

    到了夜里,墨香轩里的灯火随着时间渐晚,渐渐地一盏盏地熄灭。

    万物俱籁,只余下满院子冰冷的菊花幽香,冷风梭梭然的吹过,卷起几篇残落的树叶,白日里看着静美幽雅的地方,如今却充斥着夜啼的枭鸟发出刺耳阴森的啼叫,让人不寒而栗。

    正房里,白嬷嬷不放心香炉的香,早已经让白珠熄灭,只余下几乎闻不见的残烬暗香。

    所有人仿佛都已经深深睡去,西凉茉静静地穿着衣衫,伏在被子里,警醒地听着屋子外头的动静,她知道自己的人都没有睡,等待着夜晚里那些在暗处窥伺的那些心怀叵测的鬼影们的异动。

    她也很想知道,那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忽然间,空气里陡然多了一丝诡异的香气,西凉茉初初并不曾注意到,直到忽然背后有阴冷的气息传来,她眼睛一眯,手里捏着的薄薄小刀瞬间如闪电般带着凌厉杀气向身后刺去。

    但手腕却在虚空中瞬间动弹不得,仿佛遇到来自幽冥的阻力,她大惊,手脚瞬间无力,嘴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捂住,腰上一紧,就被人提到床的半空中,然后竟然被提着沿着梁柱悄无声息地升了起来,一点点地向屋子上方提去。

    而白蕊就在她的床榻下装睡,正紧紧地盯着窗外,却丝毫没有发现咫尺之间,自己小姐竟然已经慢慢地消失在床幔之上,那场景仿佛幔帐将人吞噬,要多恐怖诡异有多恐怖诡异。

    眼看就要到了房梁上,西凉茉正是大急之间,娇嫩的耳垂忽然被身后的人一口含住,用尖利的犬齿厮磨,有诡谲而华丽好听的男音在耳边低低飘荡:”小丫头,手上还是这么毒。“

    听着这把声音,西凉茉浑身的气息一泄,那种恐惧感便荡然无存了,只剩下满腹的惊疑、无奈与无处发泄的怒气。

    百里青!

    难道晚上要对那些和亲姑娘不利的是这只千年老妖?

    但……他是太监吧?

    西凉茉脑子里还在快速转着,耳垂上忽然被狠狠地咬了一口,锐利的犬齿一下子就划破了她娇嫩如贝的耳垂。”小丫头,若再多无妄思虑,休怪本千岁可要好好地调教一下你了。“百里青慢条斯理地舔了下唇上的一点胭脂血,扣着她纤腰的手紧了紧。

    西凉茉陡然一僵,脸上掠过一丝绯红,眼中闪着恼怒,这只千年老妖,倒真是眼睛利得很,居然看穿了她所想。”来,瞧瞧好戏。“百里青似乎很兴味盎然,贴着她耳边吐气如兰,引得西凉茉很是不自在。

    但她还是立刻定了心神,目光往下一凝,立刻发现了不对劲,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床边的红木雕九福五斗橱竟然挪了一个位置,露出一个黑漆漆的一人高的洞口来,看着极为阴森。

    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腥味,那一炉已经灭了香竟然丝丝缕缕地飘出烟雾来。

    白蕊姿态僵硬地半倒在了榻下,也不知是昏迷了,还是醒着。

    第六十四章龌龊真相中(二更来也)

    西凉茉眯着眼,紧紧地盯着那个洞口,她们千防万防,怎么也没有料到居然是从自已的屋里里头直接动手。

    也是了,西凉世家传承百年,老宅子也不断地扩建,自然有那暗中见不得人秘道之类,也是她太托大疏忽了。

    果然,不一会,里面陆续走出了四、五个男子,打头的那一个手持着一盏气死风灯,他一出来,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抱怨:“五叔,你们这条什么秘道,蜘蛛蜈蚣的毒虫不少,就是灰尘都能呛死人。”

    第二个男人声音有点疲软阴森:“这秘道已经十年没有打开,自然有些灰尘的。”

    第三个男子则低声道:“不知道外头的人把那丫头带来的人处理得如何了?”

    第一个人镇定自若地点完了灯,很不以为意地道:“就是那个姓白的老虔婆手上功夫再了得,只要被引入迷踪林,没我们的人领路就出不来,至于那四个家丁,三已经让人处理掉了。”

    “可这一次与以往不同,这丫头不是我们府邸里不受宠的小丫头,而是有皇家封号的郡主,如此行事,会不会惹来麻烦,特别是二堂叔那里。”最后一个出来的男子有点犹豫。

    第二个最年长的男子已经四十多岁,赫然就是西凉茉要唤声二叔的余老太君所出的三子西凉庆,因本家亲戚众多,余老太君自己都生了五子三女,所以西凉茉未曾太过留心。

    西凉庆摸着胡须笑道:“小子,怕什么,你以为她有多得西凉无言那个小子宠爱,若是真得宠怎么会被送来和亲,这里头……嘿嘿……你们是不晓得的。”

    那为首的年轻男子有点不悦:“四叔,我们既然跟着你来了,你不觉得应该开诚布公么?”庭小子,你们只要知道今日之事,不但是我们本家、还是韩尚书与宫里的贵人一同都牵连在内,你有什么好怕的,四叔知道你庭小子想为你妹妹妩儿报仇才不顾你娘的阻止跟来的,等会让你第一个尝尝那金枝玉叶的滋味就是了。“西凉庆眼里闪过一丝淫意,拍着西凉庭的肩膀笑道。

    西凉庭冷哼一声:”妩儿才是金枝玉叶,正经的本家嫡枝嫡女,身份贵重,竟然被西凉茉那个贱人如此当众折辱,这几日妩儿日日伤心不已,茶饭不思,母亲也不知为什么如此惧怕那个贱人,真真可笑。“

    西凉茉在房梁上听得冷笑不已,你西凉妩如珠如玉,人家的女儿就可以随意凌辱践踏么,西凉庭,你果然读的圣贤书。

    但她心中却也心惊不已,实在也想不明白这其中关键,到底为何所有西凉氏送出去的女儿都会不是完璧之身,这些禽兽为什么要糟蹋本来就已经是牺牲自己成全家族荣耀的西凉家女儿。

    那最末的一个男子颇有不屑地冷嗤一声:”西凉庭,你也不必做出如此姿态,你不就是想着若是贞敏郡主被人糟蹋了,也就顺带失去了竟争太子侧妃的资格,少了这样一个具有竞争力的对手,西凉妩的封妃之路就有了九成把握不是么?“”哼,西凉克,你又是什么好货色,今日从青楼里赶回来,不就是为了一尝贞敏郡主的芳泽么?“西凉庭横眉冷目轻蔑地瞥最末的那个身子虚弱的少年。

    底下两人还在相互嘲讽,梁上的西凉茉却皱起了眉头,太子侧妃?

    她尚未及深思,底下的人就已经摩拳擦掌地靠近了床边,她心中一急,白蕊还在下面!

    可她却出不了声,最终只得往后蹭了蹭,无声地祈求。

    百里青在她耳边低低诡道:”想救你的小丫头?“

    西凉茉赶紧点头。

    这一次,百里青却很爽快地笑了一下:”行。“然后一把将坐在自己怀里的西凉茉给扔了下去。

    这一声,他没有压低声音,所以底下的人全都听见了,西凉家的男人们大惊,迅速地一仰头,就看见一道白影翩翩落下,竟然诡谲悬停在了半空中。

    大半夜的,一道披头散发的白影宛如吊死鬼一样出现,而且瞬间烛火全灭,吓得西凉家的男人们都忍不住倒退了好几步,有那如西凉克胆小的,已经一屁股地吓得跌坐在地了。”你,你是个什么东西……。“西凉庆忍不住尖声惊叫。

    人,老娘我是人!被上面那个千年老妖的给扔下来的人!

    西凉茉对百里青的举动腹诽不已,却不得不顺着他的意思来演戏,她阴森森地道:”我……四哥,你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么……。“

    西凉茉本就气怒,如此咬牙切齿地说话,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就显得异常的刺耳。”你……你是……宁儿……西凉宁!“西凉庆被她一句四哥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发白地颤声道:”宁儿,你不是死在了赫赫么……你……你……不要来找我……四哥不是故意碰你的,那天四哥喝多了……。“

    西凉茉原本也只是一诈,却没有想到居然听到如此龌龊内幕,对着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这个畜生也能下得去手!

    西凉茉眼里闪过一丝狠色,随即又做怨恨状:”四哥……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宁儿……为什么啊……宁儿才十岁,才十岁!“”不关我的事,都是太祖皇帝总拿我们家的血脉骨肉与赫赫和亲,那赫赫习俗与禽兽何异?我们西凉氏从前朝一直到现在,三百多年的世家,从来都是风骨清流,立于众人之上,如何能受此外族侮辱,所以……所以……不若我们自己人破了和亲女的身子,狠狠地羞辱那赫赫人,也免去我西凉女儿清白尊严被野蛮人占去!“西凉庆开脱起自己的话倒是说得极溜。

    西凉茉心中的愤怒简直不可名状,这是怎样腐朽与堕落的世家,竟然能想到如此恶毒的招数,那些和亲的西凉女儿命不长久,分明不光是因为塞外风雪,更是因着自己的亲人是如此的禽兽不如,早让她们肝胆俱裂,心魂不存!”四叔,她是人,不是鬼!“这时西凉庭忽然厉声道,他瞥见了月光下西凉茉投在地面上的影子,若是鬼,又怎么会有影子?”啊!“西凉家众男大惊,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看去。

    果然,那地面上有着一道纤细的影子,而那仿佛吊死鬼的一样的白衣人也缓缓地落了地,她优雅地拨开了发丝,露出一张在朦胧月光下异常清美白皙的面容,宛如月下一朵娉婷开放的优昙。”西凉茉!“”贞敏郡主!“

    那几个男子不由惊呼出声。

    西凉茉目光瞥见白蕊已经消息在床榻边,她心中一松,才勾引一丝冷冰冰地嘲讽弧度:”是我,怎么,你们不是来找我的么,四叔?“”我……我们……。“西凉庆在她宛如冰封的犀利目光下不由嗫嗫不知所言。”西凉茉,既然你知道了,就该尽身为西凉家女儿该尽的义务,乖乖地躺到床上去,省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西凉庭看着她的傲然地道,目光却停在她美丽的面容和窈窕的身段上,闪过贪婪。

    西凉茉忽然抚鬓摇头,似在笑他们的愚蠢:”你们都已经不惧我郡主身份要行此违背人伦之事,不只是要将本郡主嫁到赫赫去那么简单,而是本来就没打算让我活着走出西凉家吧。“

    西凉庭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难看与狰狞,还要说话,却忽然眼前利光一闪,眼睛一下子传来剧烈的刺痛,血光四溅,他惨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在地上痛苦地打起滚来。”什么贱目,也敢在本千岁的爱儿身上乱瞟。“一道动听如名琴弦拨动的声音响起,却仿佛从极为幽深的魔域迷间里掠过的阵阵阴风,伴随而来的是一道极为华丽的身影从房梁上优雅地落下。

    仿佛有强大的妖魔撕裂空间的感觉,让所有人呼吸间有莫名窒息的感觉。

    就是西凉茉也都下意识地略略让了一步,这个男人走到哪里,那一身黑暗血腥的华丽气息,都让人充满了压迫与一种怪异的扭曲感。

    百里青优雅一抖那身紫色嵌金边的华丽衣袍,一把白色不知用什么材质制作的精美折扇伴着西凉庭的一双血淋淋眼珠子就被他扔在了地上,他毫不在意地从西凉庭的眼珠子上面踏了过去。

    甚至还很是嫌弃地道:”踩起来还没有上次李尚书那老头子的眼珠子感觉好。“”你这恶徒,如何敢在西凉世家的地盘上大胆行凶。“

    西凉家众男大怒,正要招呼人,但西凉庆却忽然失声尖叫,声音里都是入骨的恐惧,他甚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九……九千岁……督公……太傅大人……。“

    百里青的头衔果然太多了,西凉茉如是想,也对百里青踩人眼珠子为消遣的血腥恶癖,实在不知如何评价。

    至于……爱儿,她直接选择没有听见。

    上京之中有谁没有听过百里青的大名,西凉家众男顿时面无人色,恐惧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千岁爷,听闻你手下有人极为善于剥人皮制扇?“西凉茉看着面前那些人惊恐又憎恶的神色,她忽然淡淡柔柔地开口。

    第六十五章龌龊真相下

    “千岁爷,小女想向您求五把人皮宫扇,材料就由我这些堂叔兄们提供可好?”西凉茉看着面前那些人惊恐又憎恶的神色,她忽然淡淡柔柔地开口。

    只是话里血腥之意却顿时让西凉家的众人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怎么,丫头,你不嫌用着这些罔顾人伦的禽兽皮脏了手,呵呵?”百里青似笑非笑地挑着眉,看向自己身边的少女。

    她站在那里,发丝未曾束起,略带着一丝凌乱地垂在她身后,愈发衬托得她面容细致荏弱,身躯纤细,只偏偏这样一张目光清澈,面容娇柔的小小佳人,却面不改色地吐出血腥冷酷的话语,让人感觉矛盾而异常的夺人心魄。

    尤其这性子,这小小年纪就足够狠辣的手腕地对足他的胃口。

    西凉茉拢袖入手,只露出一个谦逊的笑来:“茉儿只是听说趁着人活着的时候剥下来的人皮,制成的扇子,入手细腻,若以纹身之法将颜料刺入其间,人皮扇便可以长久地颜色鲜艳如新,不知千岁有么有兴趣一试,至于禽兽,千岁爷,咱们还是不要侮辱禽兽了,这些东西根本就是禽兽不如,能以自己一身血肉肤骨博得千岁爷一笑,已经是他们的福分了。”

    这是前世之时,海外国度有残忍的人皮嗜好者将战败俘虏剥皮研究出来的方法,彼时听着异常残忍,但此刻却觉得这样没有人道的方法实在太合适这些禽兽不如的家伙了。

    百里青听得狭长上挑的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闪烁着感兴趣的目光,美艳得愈发神似那千年九尾妖狐:“小丫头,果然最懂本座的心,这话听得果然舒心呢,法子也极好,魅一,你们还不动手?”

    西凉茉被他那兴味盎然的诡谲目光一盯,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不知道这只千年老妖是对自己的方法兴趣盎然,还是对自己兴趣盎然。

    “西凉茉,你这毒妇,竟然勾结阉党奸人,对着自己亲人刀剑相向,简直无耻。”那几个西凉家的男子里终于有人惊慌失措,忍不住破口大骂。

    “西凉茉,你可知道前些日子工部李尚书回家省亲,祖屋一家老小一百二十八口人,全部都被屠戮殆尽,就是这个阉人所为,你勾结阉党,引狼入室,岂非是要毁我西凉世家上下几百口的人命!”西凉庭终于不再在地上打滚,忍住剧痛对着西凉茉的方向长嚎。

    “哦,哪又如何,关我什么事?”西凉茉奇道:“难道你们西凉本家可给过我一口水、一口饭?”

    “你身体发肤皆受自父母,受自西凉家,你这背弃祖宗的贱人,还不觉悟!”西凉庭拼命地试图挣开那力大无穷地擒住自己,扒他衣服的黑衣人,他知道自己若不能拖到自己的人来,断无生机。

    可为何他们这里动静那么大,外头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西凉茉冷淡地瞥着那想要跑进地道却被百里青的人给扔回来的已经被剥掉上衣而嚎啕大哭西凉克,目光又落在了狼狈挣扎西凉庭的身上,她轻笑起来:“你很怕吧,忍一忍就不痛了,

    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西凉家和亲的女儿被你们这么糟蹋的时候,有没有人对她们说过这么一句话?如果这腐朽的、堕落的、糜烂的西凉家毁灭于一旦,那么我那些枉死的姐妹想必一定非常的安慰,不是么,你们就先行一步吧。”

    一个黑衣人最先按好了西凉克,手里一把极为薄而造型怪异的刀飞快而熟练地在他手上一滑,房间里里瞬间响起了欧阳克非人的惨叫,浓郁的血腥味飘散开来。

    “郡主,郡主,我们知错了,我们不是人,求您高抬贵手放了我们这些虫豸吧……!”西凉庆最先忍耐不住,跪在地上拼命地朝她磕头,其他人也立刻跪下去,只有西凉庭却死死地不肯跪。

    一地血腥弥散。

    “这世间,最诛心的永远不是来自外界的伤害,而是来自于自己所信赖的、所尊敬的、所深爱之人的不信任、背叛与践踏,你们不是说西凉世家的人是骄傲的,不该死在别人的手上,由别人侮辱,那么由我这西凉家所出的郡主送你们一程,岂非是你们的骄傲?”西凉茉掩着唇轻笑起来,只是眼里的黑暗仿佛可以毁天灭地。

    从前生到现世,过去到未来,她似乎永远都摆脱不了这些最黑暗的东西,脑海里闪现着少年时代,自己与狗争食,差点被咬死,血流遍地,那放出恶狗的西凉丹和西凉仙在一边笑着拍手的模样,那些恶仆不停驱使着恶狗追逐自己的模样,靖国公经过的时候却异常冷淡的模样,自己苦苦哀求,韩氏却在欣赏够了自己的狼狈后下令打死柳嬷嬷,将白梅放至籍坊任人侮辱至死的模样,再往前,是前生自己所爱慕的男人利用完她后,下令将晕迷的她淹死的模样……

    一幕幕地掠过……

    她几乎可以听见这房子里漂荡着那些幼小少女们凄厉哭泣着,请求自己所谓的‘亲人’放过自己的模样,嘴里泛起淡淡的腥气,几乎不能自抑住自己的杀气与怨恨。

    直到一只冰冷的手忽然覆盖上她的眼,有如兰麝一般的香气在她耳边响起:“小丫头,咱们出去赏月可好,总听这些玩意儿叫嚷可扫了雅兴。”

    说罢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长臂一展开就直接裹挟着她,足尖一点,宛如翻飞的华丽鸟儿一般瞬间从屋子里飞了出去,乌黑的长发在空中飞散。

    远远看去一黑一白,宛如两只般配的化为人形的鸟儿掠过空中,最后落在高高的梧桐树上。

    西凉茉只觉得冷风簌簌,刮得头皮生疼,她眼里的黑暗终于褪去,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故意不想让她看见那些太过血腥的场面,但……来自千年老妖无缘无故的体贴,绝对有问题。

    这不,她一睁开眼往下一看,就忍不住“啊!”地尖叫一声,一把抱住刚刚准备松手的百里青。

    百里青也没防着她这一手,差点被她扯下树,好在他功夫极好,一个千斤坠,立刻在树上稳住了身子,没好气地捏住西凉茉的脸蛋向一边拉扯:“臭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你有毛病么,有人上树看月亮的么!”西凉茉的脸被他捏的变形,还是恶狠狠地瞪着百里青。

    “上来才可一览众山小,怎么,你怕高?刚才剥人皮如剥瓜子也没有见你怕。”百里青似乎觉得西凉茉这样子很有趣,于是又伸出一只手捏住她另外一边脸一扯,把她的小脸拉成了大饼脸。

    剥人皮如剥瓜子的人是千年老妖你好不好!

    西凉茉无语,死死地揽住他看似纤细实则结实的腰身,咬牙切齿:“那也没有人站在十几米高的松树树顶梢上看月亮的吧,好歹拣根树枝站着罢,千岁爷,咱下去吧,好不好?”

    能不能不要站在树梢上面随风飘摇,再没有恐高症的人,都要吓出恐高症来了。

    她宁愿去看剥人皮,到底那是在剥别人的皮,现在时时刻刻面临摔死危险的人是自己!

    百里青魅惑地笑了笑,大发慈悲地放过了手里的‘大饼’,慢条斯理地从自己的香囊里摸出一把瓜子慢悠悠地开始嗑了起来:“不好,爷今儿要赏月。”

    “……。”

    算了,好歹,也是有大美人陪着自己赏月。

    西凉茉抹了把脸,开始慢慢地试着运用内息,练习提气,竟然慢慢地不需要完全靠死抱着百里青了,自己好歹也能略略施点力。

    看着西凉茉一脸沉静小心运功的模样,百里青眼底掠过一丝诡谲的柔软与兴味,难得地没有去骚扰她,只自顾自地剥瓜子。

    瓜子皮纷纷落下,宛如飞雪,底下黑衣人们哀怨地抹去那一头“瓜子雪”。

    ……

    半个时辰过去了,等百里青赏够了月,屋子里的惨叫声似乎也渐渐消失,百里青才把已经浑身僵麻的西凉茉抱下了树梢,一落地,西凉茉立刻倒退几步,离开百里青那散发着凉冷罂粟香的怀抱。

    可脚上一麻,顿时一头向前栽倒,又被百里青捞住衣领,百里青很是爱怜地道:“爱儿,怎么路都不会走了。”

    西凉茉大囧,立刻不着痕迹地把她的衣领从对方的魔爪下解脱出来,顺带拉住刚刚醒来,一脸紧张地盯住自己的白蕊,对着九千岁一同行礼,淡淡道:“多谢千岁爷今儿出手相助,救了小女主仆。”

    百里青看着她避开自己的手,狭长美艳的眉眼微微闪过一丝幽幽光芒:“你准备如何报答本座呢?”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以后千岁有吩咐,茉儿必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您效劳。”西凉茉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字句间,有千钧之重。

    百里青还算是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她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千岁爷,茉儿想知道,您是否早已知道西凉世家所行这龌龊之事,又或者您早已知道茉儿今晚会遭遇之事。”

    “西凉世家所行此事本来极为隐秘,本座也是最近方才得知,但今晚之事,本座也能大约猜测到了八九分。”百里青抚摸着华丽的衣袖毫不介意地承认。

    “千岁爷,您其实可以对我示警的,今日我的四个护卫或许不必白白送死,小女还是有些不明白,您……。”西凉茉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冷声问了出来。

    “本座为什么要帮你救人?”百里青看着西凉茉,忽然笑了,那笑容仿佛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的孩子:“你以为,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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