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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125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威胁

    未曾多久,女眷中仆婢帐篷起火的消息就传开了。

    “司含香已经死了?”百里青停下正在批阅奏折的朱笔。

    “回千岁爷,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女尸,与德王府的二小姐体型相似,身上的还有半块被烧坏的玉,是那位小姐的随身爱物,并且也有好些宫女都看见了帐篷陡然起火的时候,那位小姐还躺在帐篷里昏迷不醒。”连公公恭敬地道。

    百里青眸光明暗不定,如一汪幽幽深水,让人看不清深浅,滟涟的唇角微微上勾成一道精致的弧度:“还真是……巧啊,陛下是什么意思。”

    “陛下的意思是既然人死了,也就算了,毕竟怎么说这一次春日宴折的都是德王府的女儿,总要安抚一下德王妃,总不好让亡兄的遗孀太伤怀。”小连子道。

    百里青嘲谑地轻哼:“咱们这位陛下是年纪越大,越不记事儿了,当初死在他手里的血脉手足有多少,就算当初咱们要对这位随着他南征北战的德王爷动手的时候,不也是他默许甚至乐见其成的,如今倒在这里做出这幅模样,是积德呢,还是越来越怕死。”

    对于百里青这种对皇帝极为不恭敬的话语和态度,连公公是早已见怪不怪的了,他只问道:“千岁爷,陛下如今也请您做最终的决定,您看是不是要请陛下改变的决定,司礼监这边继续追查。”

    百里青随手拿过一份奏折,继续边批阅,边漫不经心似地道:“追查什么,人不是已经死了么,就按照陛下的吩咐去做吧。”

    连公公一愣,随后恭敬地拱手道:“是。”

    他还是摸不透千岁爷到底在想什么,不过既然千岁爷这么吩咐,便这么做就是了。

    未几,皇帝圣旨即下。

    ……

    “小王爷。”两名正在收拾东西的婢女看见司流风颀长飘逸的身影走近,立刻微微红了脸行礼,力图在这俊美的京城第一佳公子面前站展露出自己最美丽的一面。

    毕竟如今少王妃已经自请下堂,那位厉害的雨姨娘又重伤在床,如今小王爷身边没有人伺候,正是大家各展长处,看谁能抓住这大好时机成了小王爷身边新宠的时机。

    司流风微微点头,随后上了马车,几名高大的侍卫立刻将婢女们远远地打发了去。

    “怎么,圣旨已经下来了?”德王妃正在闭目养神,听见司流风上来的动静,便微微掀了眼帘,正巧对上司流风手上那一卷明黄。

    “是,母妃,陛下已经下旨,但不曾再提到任何关于含香的事,只道是让咱们府上节哀,并赐了不少财物。”司流风将那卷明黄的圣旨交给了德王妃。

    德王妃拿来圣旨看了看,随后放下来,支着额头轻叹一声:“嗯,那些赏赐什么的,就照老例吧,把不能变卖的留下,剩下的就交给府库,能融了就融了吧,上次洛阳出事以后,天理教遭此重创,要用钱的地方必定不少。”

    司流风一顿,却没有直接应了下来,而是忽然仿佛漫不经心地随口道:“母妃,你往日里不是并不赞成把咱们府邸的银子都投进天理教之中,甚至并不很赞同儿臣去夺回父王的皇位么?”

    德王妃捧住茶杯的手一顿,昏黄的烛火在她原本温柔美丽的面容上蒙了一层晦涩不明的光芒来,片刻后,她的唇角扯成一种苦涩又惫懒的弧度:“你想做什么,母妃何曾真正能阻止你,更何况,我已经有两个最亲近的人算是都折在了和当今陛下有关的人手中,母妃已经老了,还能有几个今日,几个明日能够再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既然都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再失去的了,又何必不支持我儿去做我儿想要做的事呢?”

    司流风看了德王妃一会,才轻道:“母妃,节哀,儿臣不会让你失望的。”

    德王妃点点头,疲倦地闭上眼:“你先出去吧,母妃歇息一会。”

    司流风点点头,轻巧利落地从马车里退了出去,看着那春日傍晚的风吹起马车的帘子,司流风微微眯起眼,唇角抿成冰冷的直线。

    母妃,不,姨母,与其说你是真的要支持我,为父王复仇,不如说是你想要为含玉甚至你的秦大管家复仇吧?

    不过为了谁复仇都没有关系,如今,你已经必须依靠我,完全的信任我,再也没有第二个秦大管家会让你依靠,再也没有人可以在德王府里骑在我的头上放肆,哪怕你也不可以!

    若是当初知道效果如此好,他或许应该早点杀掉秦大管家才对,那么他就能早日将德王府彻底地控制在自己的手里,而不是让秦大管家鸠占鹊巢。

    司流风眼底掠过一丝极为冰冷而残酷的光芒来。

    这一丝光芒恰好被人悄无声息地尽收眼底。

    “如此费尽心思地要保全那个丫头的性命,一定有很重要的理由吧?”

    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司流风浑身肌肉一紧,警惕地转脸看向来人,在看清楚来人的脸后,司流风微微讶异地挑了下眉:“茉儿?”

    西凉茉看着他,微微一笑:“小王爷,还是唤我贞敏比较好,毕竟咱们已经不是夫妻了,这么亲密的称呼,真是让人不习惯。”

    司流风顿了顿,目光幽沉地看着她:“茉儿,你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么,你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西凉茉淡淡地道:“我想那是因为小王爷并不了解我,所以才会对我现在这样而感到惊讶,但是相信你很快就会习惯我现在的这个样子了。”

    “是,本王必须承认,若要比做戏,恐怕这个世间之中没有几个人能出茉儿你左右。”司流风并没有改换称呼,依旧固执地这么唤她,只是话语里满是嘲讽和忿色。

    毕竟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看到自己的妻子竟然从一开始就只是在自己面前做戏。

    西凉茉微微勾了下唇角,也不介意他不肯改换称呼,只是继续道:“小王爷谬赞了,对于你的夸奖,我只能说彼此彼此,分明是自己狼子野心,您不也装成一副清高无尘,忠君爱国的模样么?”

    这些所谓的‘朝中清流’‘正人君子’,有几个人不是道貌岸然,一肚子男盗女娼的货色呢?

    这些人对着司礼监和九千岁喊打喊杀,一副清君侧,除奸佞的模样,也不过是因为争宠争不过别人,所以才做出那种样子罢了。

    倒还真不如百里青的真小人,他心机深沉,多谋善断,却残忍、冷酷、阴晴不定而卑鄙狠毒,但是却从来不屑于去掩饰自己的卑劣。

    西凉茉的话让司流风的脸色微微一变,原本还有些闪烁的目光瞬间阴沉下来:“茉儿,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

    西凉茉负手而立,看着他淡漠地道:“没错,我们是达成了协议,但是这个协议里,原本是包括我要的司含香的命,你却还没有给我。”

    司流风顿时哑然,但随后他看着西凉茉的神色,便冷笑一声:“你还真是可笑,含玉和含香是我的妹妹,含玉去世,我们德王府的人才是苦主,却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西凉茉看着他,淡淡地道:“难道没有关系,我就不能对司含香动手么,就凭借她在府邸里三番两次地试图知我于死地,我就可以要她的性性命,何况……。”

    西凉茉停住了话语,转脸看向司流风,忽然似笑非笑地道:“她也在追寻蓝家令牌的下落,哦,或者说她在代表你们德王府在一直追寻那块令牌的下落,我和她的目的相同,自然不能让她先得手,所以司含香必死无疑!”

    司流风一听此话,身躯一震,目光霎那间冷幽深沉下去,目光如剑一般盯着西凉茉许久,才开口:“谁告诉你,我们在追寻令牌的。”

    西凉茉看着司流风,想不到他倒是干脆,直接承认了,所以西凉茉也露出淡漠地笑来:“自然是该告诉我的人告诉我的,今日来,我也只想告诉小王爷一句话。”

    “哦,什么话?”司流风负手睨着她。

    西凉茉随手摘了一朵爬在树上的夕颜花,慢悠悠地扯了扯它的花瓣,随后悠悠道:“令牌,不管在谁的手上,我都势在必得,司含香的命,我也势在必得,小王爷向来是个识趣的人,若是您不与我抢,那么本郡主的嘴是一向比蚌壳要紧的,何况天理教是老王爷与秦大管家经营多年才积攒喜爱来的产业,若是因为不肖子孙,一朝被毁,可是大罪过。”

    “哼,好狂妄的口气,茉儿,看着你用这样美丽又温柔的面容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让人不习惯。”司流风危险地眯起眼,忽然伸出双臂一下子将西凉茉圈在了他的怀里与树干之间,居高临下地睨着西凉茉。

    他忽然伸手挑起西凉茉的脸,冷冷地睨着她:“本王真是好奇,你到底有什么资本这样骄傲又狂妄,难道你真的不在乎咱们夫妻一场,也曾有过的那些同床美梦么?”

    西凉茉并不畏惧,只是淡淡一笑:“小王爷,请自重。”

    “自重?”司流风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一般,愈发地逼近她的脸,另外一只手也搁在她的脖子上,冷笑:“你对一个想要杀了你这个卑鄙的丫头的人说自重?”

    第一百二十二章失踪

    感觉颈项间的力道渐渐变大,有窒息的感觉从颈项间传来,西凉茉微微眯起眼,对着司流风淡淡一笑:“小王爷,就是看在咱们还曾经夫妻一场的份上,虽然知道你很想要我的命,但还是劝小王爷你悠着点儿。”

    司流风刚要说什么,忽然一道罡风猛地一下子撞上了过来,他一惊,立刻下意识地运功去挡,却不想那罡风丝毫不曾停滞,狠狠地击中了他的胸口,一下子将他掀飞在地。

    “放开贞敏!”

    胸口中了一掌,让司流风痛得一下子‘嗤’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司流风目光在不远处走来的高大冷峻的男子身上,俊颜上泛出铁青来:“你……!”。

    西凉茉看着他微微一笑,随后转身看向来人,恭敬地一福:“多谢太子殿下相护。”

    司承乾仍然有些怔楞,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掌会有这样的效果,竟然将司流风给打伤了,而且司流风伤势不轻的模样。

    司承乾听见西凉茉的话,便点点头,目光落在她丰润美丽的红唇上,顿了顿,才淡淡道:“不必客气,贞敏。”

    随后他走上前,有些歉意地打算亲自扶起司流风:“风弟,你没事吧……。”

    他只是见司流风卡住西凉茉的脖子,所以下意识地就出手去阻止对方,原本只是打算逼迫司流风放开西凉茉而已,却不曾想到竟然会打伤了对方。

    司流风冷冷地挥开他的手,自行捂住自己闷痛的胸口,勉力爬了起来:“不必太子爷操心,君要臣死,而臣弟自然是应当受您这一掌的。”

    说罢,他抬眼睨着西凉茉,如星辰一样的眸子里闪过冰冷而怨恨的光芒,随后一转身,踉踉跄跄地走开。

    司承乾收回手,看着司流风走远,身边跟着的谋士陈元不经有些焦急,看看司承乾又看看渐渐远离的司流风,这……这可如何是好,太子爷与德小王爷这个梁子是结下来了。

    司承乾沉默了一会,负手而立,他是太子,是不能向臣子道歉的,何况,司流风对贞敏这也一个女子出手,分明是携怨报复,就是本就不该。

    司承乾转身看向西凉茉,目光落在她的颈项上,只见雪白的颈项上有一丝红痕,他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怒气,随后不由自主地挑起她的下颚,指尖触碰上她的颈项“你没事吧。”

    西凉茉触到他眼底的情绪,不由眉心跳了跳,不着痕迹地别开头,柔声道:“多谢太子爷关爱,贞敏没事。”

    这位太子爷,也未免对她太过关心了。

    “为什么让他伤你,你明明可以不让他碰你的。”司承乾微微颦眉,她的武艺并不弱不是么。

    西凉茉一顿,并没有回答司承乾,只不咸不淡地道:“贞敏不敢劳烦太子爷关心,不过一点小伤而已,贞敏先行告退。”

    说罢,她优雅地福了福,转身离开。

    看着西凉茉远去的背影,司承乾的手顿在半空中,指尖仿佛还有残留着她细腻的肌肤的触感。

    他深邃沉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迷惑,他越来越看不明白西凉茉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记忆里在秋山那夜,她在身边照顾自己时候,分明是温柔的,他甚至记得她身体的温度;但在她决定嫁给司流风的时候,他分明看见她对自己的疏远与冷淡,是无情的;算计西凉仙的时候,她是卑鄙的;而前日背着司含玉出现的时候,虽然她一身狼狈,他却觉得那样身背长弓,手提长刀仿佛复仇女神一般嗜血的西凉茉,那么的惊艳。

    她就像一个谜,每一次出现,都给他不同的感觉,哪怕不是那么愉快的感觉,却让他永远记忆深刻。

    让他的忍不住想要探究她的每一面,想要去触碰她……。

    “太子爷,咱们该回去了,否则皇后娘娘要着急了。”陈元看着太子的模样,忍不住拔尖了声音道。

    太子爷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看着郡主,露出那种几乎可以称之为迷离的眼神……实在不应该!

    司流风仿佛如梦初醒般,身子一震,随后又恢复了以往的冰冷淡漠,淡淡应道:“嗯。”

    ……

    西凉茉走在林间,直到感觉到背后那一道盯着自己的视线被重重树木挡住消失后,方才觉得自在一点,便对着空气道:“魅六,魅七,方才是你们谁出手?”

    她可不认为司承乾有那么好的身手能一下子就将司流风重重击伤。

    但却没有人应她,西凉茉有点不悦,正打算再问的时候,却见前面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了一道暗红色的身影,精致的宽松流光锦缎长衫上绣着银色的华美云纹,长长的乌发用银色的织锦发带松松地挽在脑后,愈发衬托得他肤光如玉。

    西凉茉一愣,若非那张脸太过熟悉,她几乎以为是遇到了山间精魅。

    “师傅?”西凉茉有点纳闷,唔,虽然这位爷穿这种极为艳丽的衣衫确实非常合适,或者说天下间大约没有比他更适合穿如此华美衣衫的男子,不但不显轻浮,却尽显华贵优雅,气势逼人。

    但问题是……

    他们这是准备回京了吧,这位爷怎么突然穿起这么华丽的衣衫,也未免太骚包了。

    百里青摇摇手里扇子,对她温柔地笑了笑:“过来。”

    我……艹!

    西凉茉立刻起了一身毛汗,不对,这种奇怪的温柔如水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她家的千岁爷只会冷笑、奸笑、狠笑、佞笑、阴笑,怎么可能露出这种诡异的表情!

    对方看见她停住了脚步,仿佛有些怔然,随后笑得愈发温柔可亲:“小茉儿,这是怎么了,快到为师这里来。”

    西凉茉不动声色地走近,冷眼一眯,瞬间从腰上抽出软剑,指着他,冷冷地道:“你是何方妖孽,竟然敢冒充我的师傅,魅六、魅七,还不将其拿下!”

    山间精魅多,傍晚时分,正是逢魔时刻,最容易遇见幻化为人的妖魔鬼怪。

    “……。”

    ‘冒牌百里青’的嘴角瞬间一抽,唇角那温柔的笑容就走了形,变成一种诡异又狰狞的弧度,他指尖一弹,径自将西凉茉指着自己的软剑摊开,恶狠狠地一把将西凉茉扯到自己面前:“臭丫头,你这是活得不耐烦了吧,敢拿为师给你的剑指着为师!”

    西凉茉一愣,随后立即送了一大口气,也不去理会对方还揪住自己的衣襟,只把软剑‘唰’地一声收回了自己腰间,方才颦眉道:“师傅,下次不要笑得像个要吃小孩子的妖怪一样,虽然你看起来已够像妖怪了,但是在这种傍晚时候看起来还是很吓人的,你还是比较适合这种奸臣的造型。”

    妖……妖怪……

    他看起来很像妖怪么!

    百里青的脸色愈发的狰狞。

    她光顾着收软剑,哪里注意到百里青越来越狰狞的脸色,而蹲在树上的魅六、魅七两只,则瞅着百里青那种恐怖的表情,抹了把汗,暗自道了声小姐,自求多福,便唰地齐齐溜远。

    等到西凉茉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一抬头发现百里青阴冷地瞅着自己的模样,立刻狗腿地笑眯眯地道:“哎呀,师傅,你这身衣服可真是华丽又大方啊……唔唔……。”

    话音未落,百里青毫不客气地攫住她的后脑,狠狠地吻了上去,这个臭丫头,还真是一点都不会说话,嘴巴臭死了。

    枉费他今儿心情好,听了小连子和小胜子的建议,要保持美貌年轻就要时常微笑,又换了身让人刚刚送到的新衣,特意过来见她,居然被说成想要吃小孩的妖怪!

    林间响起一片‘啧啧’让人面红耳赤的唇舌交缠之音。

    ……

    许久之后

    “师傅……你让我怎么见人,啊!”西凉茉低头瞅着小镜子里头自己的嘴唇,欲哭无泪。

    这千年老妖要不要那么小心眼啊,她只是说了他刚才那个样子像个妖怪而已,用得着这么弄她嘛?

    这嘴……说像香肠都看不起香肠啊!

    百里青慢悠悠地执起白玉杯,品了一口:“味道不错。”

    西凉茉唰地一下涨红了脸,冷睨着对方,低声唾骂道:“无耻!”

    百里青瞥都没瞥一边瞪着自己咬牙切齿的人,只闭上眼嗅了一下杯子里的清酒:“本座说的是这春色夕阳下,林间一壶酒的滋味甚是不错,也不知哪些心怀无耻之念者想到哪里去了。”

    西凉茉被他顶的一僵,气哼哼地道:“行,您最伟大,最高尚了,那么高尚的人怎么刚才在偷袭德小王爷的时候不出面,还要借着太子爷的手啊?”

    方才若是百里青在这里,那么就自然用不着魅六、魅七两人出手了。

    百里青睨着她,长而华丽的睫羽带着一丝阴霾,似笑非笑:“怎么,心疼你的和离之夫了。”

    “不,我只是勾引太子殿下未遂,所以心情不爽而已。”西凉茉顺过他放在鎏金紫檀小案上的酒壶,直接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酒,有点愤愤地道。

    果然顶尖儿的有权有势就不是一样啊,山林野地也有人准备了这么好的果子酿,连华丽丽杯碟茶案蒲团等等一应俱全啊。

    西凉茉含了一口果子酒,只觉得红肿的嘴上烧的慌,又噗嗤一声吐出来,赶紧去拿白水漱口。

    “粗鲁。”百里青看着西凉茉的动作鄙夷地摇摇头,继续优雅地品着自己白玉杯里的酒。

    像他这样集天下之优雅飘逸大成者,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徒儿呢?

    “拜您所赐啊,您也就别嫌弃了!”西凉茉没好气地翻个白眼,扯下一边伺候的小太监腰上挂着的白绢帕子蘸水冷敷自己的肿嘴。

    百里青忽然道:“为什么要激怒司流风?”

    西凉茉敷唇的手顿了顿,懒懒地道:“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拿到蓝家的令牌而已,就目前看来,应该是没有的。”

    一个人在愤怒的时候,很容易暴露出不少事情的线索的。

    百里青点点头,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道:“你不打算把天理教的事跟陛下说么?”

    西凉茉摇摇头:“没有必要,司流风他们既然知道了事情暴露,必定会将一切都收拾妥当,他们既然能在你司礼监的监视下,这么多年都隐身没迹,定然很有一套本事,何况……。”

    她顿了顿,又道:“我总是欠着含玉一份情,所以,这一次我替他们保守这个秘密,便当是偿还含玉的情分。”

    百里青闻言,面容上看不出喜怒,片刻之后只是冷淡地道:“情分,真是可笑,司含玉如果不是因为不自量力,又怎么会死,没有她,你也一样能逃出那熊爪,那丫头不过是平白送死的,还让你的不少秘密提前暴露,你又欠她什么?”

    西凉茉沉默了片刻,幽幽地一叹:“话虽如此,但是,师傅……如果有一天,我若不自量力想要去救你,却平白葬送自己,甚至或许还连累你受伤,你会为我报仇么?”

    话刚出口,西凉茉就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极为可笑的问题,但却已经来不及收回,而且,不知为何,她有点儿想知道他的答案。

    百里青没有答话,林间的风吹起他落在脸颊的乌黑发丝,他握住白玉酒壶倒酒的动作极为优雅,手指优美修长,甚至比酒壶还要白,泛着一种冰冷的玉一样的光泽。

    西凉茉却觉得那种冰冷而美丽的光泽,让她觉得心中一片凉薄,她自嘲地垂下眸子,真是傻,怎么会问那个人这种问题呢?这不是找骂、找不自在么。

    对于他而言,没有用的人自然是没有存在的价值。

    当然,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西凉茉正打算换一个话题,挡去自己的尴尬与一丝失落,却听见百里青说话了,他淡淡地道:“只要我还在,所有要你死的人,必定死在你之前。”

    西凉茉一怔,林间的风梭然大了起来,吹散了百里青的一头乌丝,与他宽大的衣袖,飘然若仙,却也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么轻淡的一句话,却有一种承诺的味道。

    仿佛有一种几乎可以称之为温柔的东西轻轻如那春日的傍晚的风,吹拂过她的肌肤,抚过她的心,让她还没有来得及抓住又消散无踪。

    许多年后,历经无常世事的变幻,她却依然记得这春日的傍晚,这如林间轻风一般,他的温柔低语。

    她低下头,露出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只是在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时候,唇角微微弯起美丽的弧度。

    ——我是寂寞的分界线——

    上京

    这一年短暂的春日宴,注定是一个会让许多人津津乐道许久的话题。

    凶狠的食人野兽,香消玉殒的贵族少女,自请下堂的王妃,夫妻反目成仇,阴谋与香艳交织成坊间的各种传说。

    “这都成何体统,你看看外头都把她说成什么样子了,那丫头却不知收敛,还这样大张旗鼓,招摇过市!”

    “哐当”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在靖国公的书房里响起。

    老太太抬起眼皮,看着自己气愤不已的儿子,却一脸漠然地道:“怎么,难道你还打算不让茉丫头进门么?”

    靖国公看着老太太,气怒地一拍桌子道:“我西凉世家和靖国公府多年来何曾有女儿被休弃回府,这不是丢人是什么,西凉茉那丫头居然还要这样大张旗鼓地从咱们府邸前门进来,这不是让我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么!”

    “得了,你不就气她没有与你商量一声,就自作主张地与德小王爷和离么。”老太太吃了口茶,淡淡地道。

    靖国公没好气地颦眉道:“母亲,难道儿子不因该生气么,儿女婚姻大事,本就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她这算是怎么一回事,竟然说什么与小王爷性格不合,德小王爷德行有亏,所以不愿再从与之!”

    老太太却不这么看,她轻哼了一声:“行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事以至此,陛下又已经下诏与茉丫头如此多的赏赐安抚,足以见陛下对她的偏疼,朝内有谁敢当你面说茉丫头什么,何况我老婆子虽然年事已高,却相信茉丫头不会是个轻率之人,她既然敢这么做,必定有她的原因。”

    “母亲,你不是……。”靖国公有些诧异地看着老太太,老太太似乎并不算喜欢茉丫头,就算是当初给茉丫头的照顾,也不过是因为想要藉此来教训仙儿和丹儿罢了。

    “我怎么了,咱们国公府邸不能一个有用的女儿都没有,仙丫头就不说了……。”老太太顿了顿,叹了一口气又继续道:“丹丫头的性子虽然这段时日,看着收敛了许多,但有些东西是天生的,茉丫头天生就是个聪明的,堪当大用,不管老婆子我喜欢不喜欢她,这都是事实,何况她也不是被休,而是和离。”

    靖国公闻言,沉默了下去,没错,这三个嫡出的女儿里,也就是茉丫头堪当大用了,可如今她这样尴尬的身份,不招惹非议已经不错,又能帮靖国公府邸什么呢?

    但她……终归是蓝翎的女儿。

    靖国公叹了一口气:“母亲,依您看,咱们该怎么做?”

    老太太又吃了一口茶,沉思了一会子,才道:“让靖儿去德王府,就照茉丫头信上的话,咱们风风光光地把茉丫头接回来。”

    “风风光光?”靖国公一愣,西凉茉来信说她要把所有的嫁妆和自己带去的丫头嬷嬷们都一起带回来,还要从靖国公府邸的正门回来,所以他才觉得生气,下堂的女儿归娘家,都是悄悄地一顶小轿子从偏门就抬回来算了,也省得给娘家丢脸。

    这丫头却要大张旗鼓,昭告天下,若说她是厚脸皮吧,那老太太这番话的意思就让靖国公有些反应不过来。

    “亏你还南征北战,混迹朝廷多年,怎么连自己的女儿都不如了,你若是一顶小轿子接茉丫头回来,岂非昭告天下是茉丫头理亏心虚,咱们国公府邸不也跟着成了理亏心虚的么!”老太太睨着靖国公唾了一声,随后没好气地哐当一声扔了茶盏在桌子上。

    她这个儿子打仗上倒是颇有一套,但是却并不擅长于这宅门之间的勾心斗角,更别说和九千岁斗了,所以当初自己才不得不带着他离开西凉世家,自立门户。

    靖国公这才瞬间明白过来,立刻惭愧地拱手道:“是,儿子让母亲操心了,儿子立刻让靖儿去准备把茉丫头接回来。”

    老太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语重心长地吩咐:“你是个直脾气,老婆子我也就说你这么一次,茉丫头回来了,你要好好地说话,不要脸上不好看,说不定日后,咱们府邸还有用得这她的地方,何况对外头而言,茉丫头不管再怎么样,都是咱们府邸上出去的嫡出大小姐,明白么?”

    靖国公点点头道:“儿子晓得,母亲放心。”

    送走了老太太,靖国公立刻对宁安正色吩咐道:“去让大少爷准备一下,后日去郡主接回来。”

    宁安拱手称是,心中也为西凉靖松了一口气。

    大少爷终于可以出院子了,自从去年冬日里,书房出了机密失窃事件,国公爷的计划泄露,连累不少边关将领之后,因为大少爷莫名其妙连升三级,成了不少国公爷同僚们的怀疑对象,国公爷无奈之下只得为大少爷请辞官职,只道大少爷是病了。

    虽然大少爷力证自己是清白的,也没有百分之百的证据证明大少爷是有罪的,但大少爷从那时候起就被禁足了。

    如今既然国公爷让大少爷去接郡主,也就是说这件事的风波总算是过去了吧!

    这一头,西凉靖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一怔,让他去接西凉茉回来?

    他忽然想起那个雪夜之中,那个被称为自己妹妹的少女,对他露出的那种与她美丽面容完全不同的冷酷诡谲的神色。

    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去向父亲揭穿她,告诉父亲,偷窃机密的人是她。

    如今,她却与她的夫君和离了,再次回到这个家里来么?

    西凉靖的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说不上是恨多一点,还是……那种叫做期待的情绪多一点。

    但是,他还是立即唤来了小厮丫头们,让他们去准备那日迎接西凉茉的衣衫。

    ……

    但是,还没有等到他去迎接西凉茉,在西凉茉归家前的一日,她就失踪了。

    在前往太庙进行宗谱去名的路途上,这位美丽的话题中心人物忽然失去了踪迹,只留下路上一地血迹。

    第一百二十三章驯服鬼公主

    百里青这日正在房间里打坐,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嘈杂之声。

    “不行,督公练功时候素来不许任何人打扰。”|

    “但是……。”

    “什么,这个……。”

    细细碎碎的声音令百里青只觉得一阵心烦气躁,他陡然收功,对着外头冷喝:“作死么,还不滚进来!”

    门立刻被被打开,小胜子战战兢兢地进来,瞥了百里青一眼,有些犹豫地道:“督公,外头人来报……来报……。”

    “来报什么?”百里青素来是个条理分明的人,所以最厌烦人说话不清不楚的,何况不知为何,今日他总觉得有种怪异的心慌气短的感觉,练功行气都觉得不大顺利。

    小胜子还是硬着头皮道:“呃……影部的人来报,小姐在去太庙归途之中忽然遭遇强盗,如今何嬷嬷昏迷,魅六、魅七重伤,魅六拼死放出讯息通知了影部之人,但是影部之人到的时候,已经不见小姐踪迹了。”

    “什么!”百里青脸色瞬间阴霾如暴风雨欲来前的天空。

    片刻之后,百里青苍白而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抚摸过桌上精致华美的九转玲珑黄金香炉,他精致的唇角也忽然弯出一道狰狞诡谲的弧度,然后慢慢地捏紧手里的香炉,仿佛在捏谁的头颅一般:“居然有人敢在本座的眼皮子底下做这样的小动作,很好,很好,非常好。”

    小胜子惊惧地瞥着那价值万金的黄金香炉在自家千岁爷的手里变成了一团实心的金球,再变成了一地金色的碎粉。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千岁爷很久没有那么生气了,风雨欲来,必定要有人倒大霉了!

    “去,把影部的人都撒出去,所有重要目标身边的影子全部给本座上缴这些目标三日之内的行踪,任何诡动都要报小连子,不,本座这里!”百里青阴沉地发布着指令。

    随后,他起身一拂宽袖向外走去,又补充了一道命令:“立刻让小连子通知陛下,贞敏郡主失踪的事,让小连子说的时候加上一句话,必定是有人嫉恨于郡主的得宠,见不得陛下高兴,所以才会如此行事!”

    小胜子一愣,随后立刻点头称是,然后匆匆地跟着百里青一路向府邸里的议事堂而去。

    ——老子是有人要倒霉的分界线——

    西凉茉从昏迷中醒来是因为有冰冷的水一点点地滴落在自己的脸颊之上,耳边更有悉悉挲挲的人低语,颈项后的疼痛,渐渐地让她清醒过来。

    西凉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觉得头晕眼花,脖子酸痛,嘴里一片腥味,她忍不住低低地呻吟起来:“唔……。”

    西凉茉一边揉自己的脖子,一边暗骂,去你娘的,她都已经举手投降了,你要抓人就抓嘛,干嘛非得上来就敲晕她呢?

    这种感觉实在太他大爷的不美好了!

    “去禀报主子,人犯清醒了。”耳边有低低的男子之音在交谈。

    西凉茉眯起眼,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浸凉的空气,这才慢慢睁开眼,打量着四周。

    囚禁她的地方,像是一处特殊的房子,非常特殊,黑暗、潮湿、阴冷,但是却弥散着一股子浓郁又廉价的脂粉香味。

    她的手上、脚上都被链子拴着。

    西凉茉借着不知何处投射来的昏暗光芒,认真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造型,随后边揉脖子,边叹了一声,果然是冲动的惩罚啊。

    如果前几天自己没有暴露出会武的秘密,至少不会被拴成这个样子!

    不一会,有脚步声从远而近,西凉茉眯着眼听了一会子,发现里面至少四个内家高手,走路几乎没有声音,另外有两个是没有内力的普通人。

    不一会,那些脚步声在距离门大约一米处停了下来,随后有一个内家高手上来打开了门。

    那是一道木门,门里还有一道铁栅栏,防范不可谓不严密。

    西凉茉看见了那个站在铁栅栏外的人,那人一身灰色的斗篷,站在几个戴着斗笠的青衣人中间。

    西凉茉眯着眼等着那人说话,但是对方却没有对着她说话,而是对着其中一个戴着斗笠的青衣人说了些什么。

    那青衣大汉就粗声粗气地对着西凉茉道:“喂,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婊子,你是怎么勾引上我们家公子爷的,到底有何企图!”

    西凉茉盘腿坐好,慢悠悠地一边揉着脖子,一边挑眉道:“不好意思,我勾引的人太多了,麻烦问一下你们家公子爷是哪位,我前日勾引的,大前日勾引的,还是大大大前日勾引的?”

    大概是西凉茉的话太具有冲击力,让几个大汉都是虎躯一震,颇为震惊地看着西凉茉,随后眼神都变得鄙夷而暧昧起来。

    那穿着灰色斗篷的人也是一呆,随后不知是太气愤或者太震惊,试图上前几步,却被她身后的人给拉住了。

    那人僵了一下,随后又对那大汉低声说了些什么,那大汉立刻又道:“你果然不要脸,贱人,像你这样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勾上东宫殿下的!”

    这种很像娘们儿拈酸吃醋的话,从一个大汉的嘴里说出来,异常的滑稽。

    西凉茉很想笑,但是又觉得这种行为很不明智,于是便低低咳嗽几声后道:“原来各位是东宫殿下身边的谋士么?”

    那青衣大汉们和灰袍人顿了顿,都没有作声,但是那灰袍人点了点头,于是青衣大汉们都齐齐点头,还是方才那个大汉带头说话:“正是,你这样不守妇道的贱人,与小王爷合离,是否就是因为想要勾引太子殿下的缘故,又或者你是为了太子殿下才与小王爷合理?”

    西凉茉盘腿坐着,单手支着下巴,忽然叹了一口气:“都不是,只是我不喜欢小王爷了,所以决定抛弃他。与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呢?”

    大汉们一顿,看着西凉茉的眼神瞬间变得颇为愤怒。

    这是什么女人哪!

    简直是始乱终弃!

    “贱人!”那青衣大汉忍不住厉声怒骂。

    西凉茉看了看青衣大汉们,不由冷笑:“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只需男子抛弃女子,却不许女子抛弃男子么,这是何道理!”

    “你果真是无耻贱人!”那青衣大汉恶狠狠地道。

    西凉茉冷哼一声:“关卿何事,女子就不是人么,没有女子,谁生下你,为何只许男子纳妾,休妻,却不许女子休掉男子么,到底谁才是贱人你骂我是贱人,我是女子,你娘是女子,是不是你娘也是贱人!”

    她说话间,却一直留意着那灰斗篷的人的反应,却没有见对方有任何反应,便愈发肯定自己的所想。

    而青衣大汉一下子被西凉茉这种“我是女子,你娘也是女子,你骂我贱人,连你娘也是贱人”的偷换概念的说法弄得头晕脑胀,结结巴巴,一下子不知要说什么好,他拳脚功夫一流,但是论思维速度怎么可能比得上西凉茉,直憋的面红耳赤,对着西凉茉怒目而视!

    西凉茉忽然又对对方勾勾手指:“怎么样,想不想知道我这个贱人是怎么勾引太子爷的?”

    青衣大汉们一愣,他们还没见过这么干脆坦率承认自己是贱人的人,于是都面面相觑,这一次主子的这个俘虏没有像之前那些哭得稀里哗啦的女人一样就算了,居然这么……呃……奇葩!

    倒是那灰衣人上前了几步,刚想开口又被后面的人拉住了。

    西凉茉挑了挑眉,有点儿不耐,比出一根手指:“此乃绝世秘方,只说一次,过期不等候!”

    于是那灰衣人一下子甩开了身后拉住她衣襟的手,几步上前,用一种很奇怪的腔调说话了:“说,你是怎么勾引太子爷的!”

    青衣人们虽然并不赞同主子的举动,但却也知道自己这位主子是个任性的主,何况西凉茉手脚都被拴着铁链,看似也不能威胁到自己家主子,所以他们也只是跟随上前几步,虎视眈眈地盯着西凉茉。

    西凉茉朝那灰衣人勾了勾手指,一副我有大秘密要告诉你的样子,那灰衣人就不由自主地凑近了铁门,西凉茉却对她弹了下手指,轻声道:“我说太平大长公主殿下,您这幅样子,并不好看,还是原来那种冷冰冰又坦率的模样好些!”

    对方蓦然一顿,不可置信地瞬间看向西凉茉。

    四目相对的霎那,看着对方冰冷的带着一丝血腥的目光,西凉茉只是静静地回望,没有挑衅,没有愤怒,没有畏惧。

    仿佛过了千年,又似不过瞬间,对方眸底掠过一丝森然的笑意,随后,那人扯下了面容,那张冰冷而美丽的面容,不是太平大长公主,又是谁?

    “贞敏,你倒是个眼珠子尖利、嘴巴硬的,只是不知道你的命是不是和你的嘴巴一样硬。”太平大长公主冷笑着道。

    “原本,本宫还想着……。”

    “原本公主殿下还想着是不是留我一命,可惜既然我认出了公主,所以我自然是留不得了,是么?”西凉茉整理了一下子自己有点凌乱的衣袍,好整以暇地替太平大长公主说完了她没有说完的话。

    大长公主一顿,看向西凉茉,眼底掠过一丝不悦与阴沉的光芒,那是属于上位者被窥破心思后而产生的杀意。

    西凉茉曾经不止一次地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的眼里看见过这种光芒。

    西凉茉微微勾了下唇角,仿佛没有看见那些青衣大汉眼底幸灾乐祸的表情,她只是看着铁栅栏外的太平大长公主微微一笑:“公主殿下,您是什么性子,咱们都知道,对于太子殿下的执念,会让您宁愿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既然您都已经决定要取贞敏的性命,即使现在有所犹豫,以后也会毫不犹豫地下手吧。”

    西凉茉的话让大长公主的脸色愈发的阴沉森冷,她咬牙森然冷道:“本宫一点都不喜欢你们西凉家的女子,太过聪明,所以太过令人厌恶,西凉仙是这样,你也一样,我原本以为你会有那么一点不同!”

    西凉茉听着这话里怎么都有一丝遗憾的味道,看来,她过去努力在这位冷漠又自私,从来只以自我感受为重的公主殿下心里还博得了一席之地呢。

    但她没有直接回答太平大长公主的话,只是淡淡地道:“公主殿下,你不想知道我怎么认出你的么?”

    太平大长公主确实觉得奇异,自己始终都没有露面,却会知道掳走她的是自己,反正西凉茉都是要死的,所以太平大长公主还是问了:“你怎么知道,掳你的人是本宫?”

    西凉茉看着大长公主微微一笑:“我不但知道掳我的人是公主殿下,还知道,必定是有人辍蹿您来掳走我,而且理由是我勾引太子殿下,是么?”

    “你怎么知道?”太平大长公主一楞,随后又冷笑:“难道你要说太子殿下没有对你另眼相看么,别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

    西凉茉嘲谑地道:“贞敏怎么敢把公主当成傻子,是那个辍蹿您的人把您当成傻子才对。”

    这种利用太平大长公主的手段,根本就当初她所用老的,也不知道哪个家伙竟然拾人牙慧,用这种招数来对付她。

    “你说什么?”太平大长公主眯起眼,美丽森然的眸子里闪过厉色。

    西凉茉慢悠悠地揉了揉自己被绑住的手腕道:“我说,公主殿下被自己对太子的执念绑住,却没有发现,其实有人在利用您的执念与爱意去铲除异己。”

    太平大长公主盯着她,森然冰冷的眼底泛出轻蔑的笑意来:“贞敏,你就是怕死而已,用不着跟本宫来这一套。”

    西凉茉微微一笑:“好,那贞敏就换一套,公主殿下,您爱的人根本就不是太子殿下,不是么?”

    太平大长公主一愣,忽然一伸手就想上去抽西凉茉,但是过分的愤怒却让她却忘了自己面前还有一道铁栅栏,从栅栏里伸进牢房的手根本够不着西凉茉。

    “该死的,贱人,你说什么!”太平大长公主愤怒地一把抓住栅栏摇晃起来,对着身边的侍从大吼:“还不去把栅栏给本宫打开,本宫要收拾里面的贱人!”

    青衣大汉们面面相觑,里面的女子会武,而且武艺不弱,这栅栏可是为了保护主子所以才安的,这样打开,万一里面的人伤到主子,他们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他们甚至都有点佩服里面的这位郡主,竟然能把公主殿下激怒到这般田地。

    西凉茉看着激怒的太平大长公主,忽然淡淡地道:“公主殿下,您何必如此愤怒呢,何必不听贞敏我把话说完,还是您在逃避什么?您才是这里的主人,只要您愿意,随时都能取走贞敏的性命不是么?”

    太平大长公主看着西凉茉那一副不愠不火的模样,再看看属下们看着自己的眼神,她强行压抑着脾气,咬牙切齿地森然冷笑道:“你最好说出一个能够让我满意的理由,否则我会让你比西凉仙死的更惨,刚才一直都是你在问我想不想,现在轮到我来问你想不想知道西凉仙是怎么死的?”

    所有对外公布的消息都是信妃娘娘的送婚嫁仪队在路上遭遇了赫赫沙匪,大部分人都死于非命,信妃娘娘也不知所踪。

    西凉茉看着太平大长公主眼底的那一抹狰狞的光芒,微微一笑:“古语有云恨一人,想必是恨不能寝其皮,食其肉

    ,公主殿下想必也不会例外吧。”

    “……。”太平大长公主看着西凉茉眼底平静而了然的光芒,陡然觉得忽然有一捧冷水迎面而来,让她瞬间冷静了许多,为何她觉得面前的女子,仿佛什么都知道一般。

    她眯起眼,忽然起了些兴致地道:“看样子,你知道得不少。”

    “公主殿下可愿闻其详么?”西凉茉比了个请的手势。

    太平大长公主顿了顿,回首冷漠地对着自己的下属下令:“你们所有人都退后三尺!”

    青衣大汉们互看一眼,都觉得隔着栅栏,公主殿下应该不会被伤着,这才在地上铺上了蒲团,让太平大长公主坐下,他们缓缓地退了几步,让出一个狭窄的空间来,。

    “你说本宫爱的人不太子殿下,那又是谁?”太平大长公主坐下后,冷冷地看着西凉茉,那种危险的目光,仿佛只要西凉茉说错一句,她就会上去一剑杀了西凉茉。

    西凉茉也不强求对方的仆人再走远,只是对着太平大长公主悠悠地道:“公主殿下,您谁都不爱,你所爱的只是您自己。”

    太平大长公主闻言,呼吸微微一窒,随后轻蔑冷冷地“哼……。”了一声,也没有答话。

    西凉茉继续看着她道:“公主殿下,您虽然是当今陛下的嫡亲妹妹,却比当今陛下小了十几岁,太后娘娘在您五岁那年就仙去了,你等于是在陛下身边长大的,一直都是天之骄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生得又美丽,有谁会舍得拒绝您的要求,是不是?”

    西凉茉的声音轻柔而幽幽沉沉,仿佛一道柔柔的流水掠过太平大长公主的心头,勾起她多年前最美好的记忆。

    那是属于一个天之骄女的盛世年华,是皇室精心娇养的美丽牡丹初绽的时分。

    因为年龄太小,她没有见过蓝翎公主受宠的时分,却见识了她的姑姑与年长许多的姐姐们被她的皇兄放逐甚至斩首,太平公主自然成为了皇朝里最无可争议的宠儿。

    “但这样的日子,却终止在您十六岁即将出嫁的那一年,那一年的时候,您应该还期待着嫁给一位俊美而风流倜傥的驸马,只疼您,宠您,您会美满一生,却没有想到也是带给您最多荣耀的皇帝陛下要将您嫁到了西狄去,西狄王那个时侯虽然也只有三十来岁,却已经有了与您年龄相当的孩子,更别说无数妃嫔了……。”

    随着西凉茉的轻语,太平大长公主的情绪也渐渐不由自主地变得忧伤,甚至愤怒起来。

    “……不论您怎么哀求,陛下却并不同意您辞婚的请求,即使您跪在陛下的宫殿前一天一夜都没有用,是不是?”

    西凉茉看着太平大长公主的每一丝表情,她的语气也渐渐冷漠起来:“而那个时侯,太子殿下与您最交好,因为在您与他幼年参加皇家狩猎的时候遇到了流民,是您带着他一路奔逃,保护他,所以皇帝陛下以为派太子殿下过来开导您,您的心情会比较好些,但是您在那个时候,也是喝酒,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却引诱了太子殿下与您同床共枕,是么?”

    不过十二岁的太子殿是青春正年少的时候,又怎么抵挡得住美丽小姑姑云雨之情的诱惑。

    太平大长公主盯着西凉茉的表情,说不上是震惊还是惶然,因为西凉茉的猜测简直就像她亲眼目睹了事情的经过一般。

    “除了愤怒与怨恨,贞敏实在想象不出一个美丽的十六岁少女,怎么会突然去勾引自己从来没有倾心过的侄儿,虽然那个侄儿也是俊秀少年,但是我以为像公主这样爱听话本说书的少女,应该更多的是倾慕于纵横沙场的将军或者俊美的状元郎,不是么?”

    她曾经让何嬷嬷打听过太平大长公主的所有事情,里面曾经记载着这位公主殿下还没被赐封为太平大长公主的时候,名号是灵喜公主,就如太后对这个小女儿的期待一样,灵喜公主一直都生性活泼灵巧,最喜欢听太后身边说书人出身的老太监说些才子佳人,将军美人的故事。

    灵喜公主甚至曾经倾慕过当时刚刚被册封为靖国公的西凉无言,既然如此,她又怎么会轻易地对一个小孩子动心?

    西凉茉淡淡地道,毫不留情地戳破太平大长公主为她自己布下的迷障:“若公主殿下真的深爱太子殿下,又怎么会不顾那些太子妃、太子良娣、孺子们都是皇后娘娘为太子殿下精心挑选的,家世之上都会有助于太子殿下的人,而毫不留情的杀之?”

    “您只是想要皇帝陛下后悔当初对您的所作所为,您恨这个皇朝,恨这个天下,甚至仇恨男人,所以您在回来之后,甚至都没有考虑过再嫁,不是么,这样的您,又怎么会去真的爱着太子呢,您只是想要为自己的逝去的青春年华,骄傲与美丽而复仇罢了。”

    太平大长公主不过是自己在骗自己罢了。

    “不……不……别说了,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太平大长公主忽然仿佛很难以忍受一般,忽然嘶吼出声,狠狠地用拳头拍打着栅栏,将那些锁头链子都拍打得‘呯呯’作响,却依旧不肯停手。

    那些青衣人们看着自己的主子疯子一般,死命地捶击着栅栏,仿佛那是她彼生的仇敌一般,疯狂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不一会,她的手上就鲜血淋漓,太平大长公主却不肯停止,仿佛感觉不到痛楚一般,不停地拍打锤击着栅栏。

    她的嘴里不停地发出:“呵……嘻……呵呵……。”

    恐怖又怪异,说不上是哭泣还是在笑的声音。

    明知道主子在做着自我伤害的事,但即使像他们这样具备着高深武艺的人也不敢去拉她。

    直到一双冰冷的手,忽然越过了铁栅栏,轻轻地包覆住了太平大长公主血淋淋的手,西凉茉冰凉又低柔的声音在昏暗的牢房间响起:“公主殿下,您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皇室牡丹,有谁能比得上您的尊贵,您的血统,您的美丽,哪怕是皇后娘娘也不如您的高贵,为何要这样伤害自己呢?”

    西凉茉的手仿佛有魔力一般,让激愤又痛苦的太平大长公主慢慢地镇定了下来。

    “您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这个皇朝的人,没有人能理解您的痛苦,他们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您的自尊,您的骄傲,利用您罢了……。”

    太平大长公主终于平静了下来,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珠子却冷冰冰如僵木鱼一般,直勾勾地看着西凉茉,许久之后,忽然道:“你呢,贞敏你呢,你是再利用我么,还是,你希望我离开太子殿下么?”

    西凉茉看着太平大长公主,忽然轻笑了一下:“贞敏只是希望能够在您手里活下去罢了,如果您说这是利用,那么就当我是利用您吧,至于太子殿下,既然陛下已经夺走了您的美丽憧憬和希望,就用明珠一样的太子殿下来偿还您失去的东西,不是也很好么,何况现在的太子殿下也配得上公主。”

    太平大长公主瞬间怔然,看着西凉茉许久,神色复杂地道:“贞敏……你,你真的很……。”

    太平大长公主觉得西凉茉完全和当初她想象中那种擅长与使用小心机的贵族女子完全不同,她仿佛比自己还要蔑视伦常,蔑视规则,一言一行全然不安排里出牌,却让她觉得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让她完全形容不出来,却觉得很贴合心意,这个世界上,或许再也找不到西凉茉这样能明白自己的人了,即使是与她纠缠十多年孽缘的太子也不能。

    西凉茉从怀里拿出一张丝绢,帮着太平大长公主慢慢地扎起她手上的伤口,悠悠地道:“您想说的是,从来没有就爱你过我这样很古怪又无耻的人么?”

    太平大长公主一顿,忽然有点想笑的诡异感觉,面前的女子,还真是直接。

    “你,真的不喜欢太子么?”

    “不喜欢,公主不信么?”

    太平大长公主忽然沉默了下去,许久,她才看向西凉茉:“我信你,但你还是得给我一个理由。”

    西凉茉看着太平大长公主固执的模样,便暗自叹息了一声,常年累月的不断自我暗示,如今的太平大长公主,对太子爷大概已经成了一种诡异的执念,能让一个美丽的女子化为恶鬼的执念。

    西凉茉对着她轻轻地摆摆手,示意太平大长公主附耳过来,青衣人们一愣,立刻想上前阻止,方才让西凉茉隔着铁栏靠近主子就已经是他们的失职了!

    但是太平大长公主忽然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们:“给本宫滚开!”

    西凉茉的眉尾轻轻地一跳,淡然地看着太平大长公主和她的侍从们对峙着,大约连公主殿下也没有发现,对她的称呼不知道何时成了‘我’,而对其他人的称呼依旧是‘本宫’吧。

    最终那些侍从们还是拗不过自己的主子,只得恶狠狠地盯着西凉茉,然后退开。

    太平大长公主转过头,毫不犹豫地把脸凑近西凉茉,西凉茉便也附耳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太平大长公主越听,脸色越惊愕,随后几乎是一下子直起身子,看着西凉茉失声道:“什么,你……你和九……。”

    西凉茉立刻尖利地咳嗽了起来:“公主殿下!”

    太平大长公主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她瞪了一眼试图靠过来的自己的属下,再次凑近了西凉茉的身边,又嘀咕了几句:“你真的和他……。”

    一众青衣大汉们看着他们一向凶残狠虐的公主殿下竟然跟个市井妇人一般蹲在牢门口与她的俘虏嘀嘀咕咕地说了许久,脸色上一阵白,一阵青,随后竟然不可思议地红了起来,竟然有几分不好意思又很不可思议的模样。

    最后……

    没有最后了。

    因为那个被关在牢里的女子,居然凭借着三言两语,被公主殿下亲自放了出来,甚至携手一同走出了牢门,成为第一个没有被公主殿下凌虐至死的女俘虏。

    但这对于青衣人们而言,却未必是好消息,因为他们都少了一次泄欲的机会,毕竟能沾染这样身份高贵的贵族女子的机会并不多。

    此后的某日,当九千岁殿下问起西凉茉到底是怎么从那个食人鬼一样的公主手里逃出来的时候,西凉茉想了想,最后很是感叹地道:“大约是因为我们都是那种每月流血七天都不死的神奇生物,又同样有比较怪异的嗜好,比如我比较喜欢睡变态的太监,她比较喜欢睡自己面瘫脸的侄儿吧。”

    九千岁:“变态……是什么?”

    ……

    而西凉茉的平安无事,当然不会只是因为三言两语如此简单的原因。

    只是此刻她的平安,自然意味着某些人要倒霉了。

    “啪!”一鞭子忽然抽上皮肤的感觉痛得令南宫姑姑一下子滚在了地上,她捂住脸上的血痕愤怒地瞪着面前玩着皮鞭的女子。

    “你……你们竟然敢对皇后娘娘的特使出手!”

    第一百二十四章彼年真相

    西凉茉摸着手里的鞭子,似笑非笑地道:“是啊,我就是对皇后娘娘的人出手了,怎么样,你不也一样对我出手么?”南宫姑姑从少年时代就跟着皇后,那么多年来一直都叱诧后宫,几乎是宫里除了尚宫之外官阶最高的女官,就算是外头的王妃、夫人们哪个见了她不是客客气气的。

    这般被打,肌肤上传来的痛更让她感觉到羞辱。

    南宫姑姑捂住脸,从地上爬起来,森冷地睨着西凉茉:“贞敏郡主,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么,皇后娘娘不想撕破两家脸面才这样处置你,若是你聪明点便就罢了,竟然这样与皇后娘娘作对,大逆不道,是想要被诛九族么?”

    西凉茉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道:“是么,这么说本郡主还要感谢皇后娘娘的仁慈了,没有直接下令处置我?”

    南宫姑姑傲然地道:“那是自然。”

    “可惜本郡主一向不是那种识趣的人,不若咱们到陛下面前去对峙一番如何?”西凉茉淡漠地道。

    这位南宫姑姑真当她是那种没有见过世面,会被‘皇后’二字就吓坏的少女么?

    若是这种事能当着皇帝的面公开处置,皇后又怎么会拐弯抹角通过太平大长公主的手来处置她?

    西凉茉看向太平大长公主,微笑道:“公主殿下,不知您是否愿意为贞敏做个见证,今日您将我掳到这里来,全然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命令。”

    太平大长公主淡漠地瞥了南宫姑姑一眼,随后道:“那是自然的。”

    西凉茉的话让南宫姑姑脸色瞬间一变,随后太平大长公主的话更是让她不可置信地猛然抬头看向大长公主:“公主殿下,您胡说什么,分明是……。”

    话音未落,太平大长公主立刻恶狠狠地扬起手中的鞭子就朝着南宫姑姑劈头盖脸一顿打:“你这贱婢,胡诌些什么,竟然敢对本公主这么说话!”

    南宫姑姑没有想到大长公主说打她就打她,立刻被抽得满地打滚,惨叫不止:“啊……啊……!”

    太平大长公主打了好一会,方才觉得累了,她阴沉地盯着在地上颤抖不止的南宫姑姑道:“怎么,你还想说是本公主主使这件事的么?”

    南宫姑姑泪水涟涟地咬着牙,只觉得浑身痛不可挡。

    虽然皇后娘娘是透露了一些太子殿下似乎对贞敏郡主特别关爱的消息,但明明就是大长公主决定将贞敏郡主抓到这里来,说要让贞敏郡主永远不能勾引太子殿下的!

    看着南宫姑姑一脸倔强不说话的模样,太平大长公主大怒,不管到底是不是她决定要绑走贞敏,但是既然自己已经这么说了,南宫姑姑竟然如此不识趣,当着贞敏的面子让她下不来台,怎么不让她生气呢!

    “公主殿下,不管怎么样,贞敏郡主勾引太子殿下本来就是事实,是殿下身边的幕僚都看到的,您就这么放过她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么?”南宫姑姑捂住脸,痛苦地爬起来对着太平大战公主颤声道。

    她到现在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长公主会忽然倒戈相向,她明明就是很憎恶一切敢与太子殿下有牵扯的女人的么?

    太平大长公主既然已经认定了西凉茉是知己,便完全推翻了之前的认知,即使南宫姑姑说的是实话,在她眼底都是不可容忍的触碰自己逆鳞的行为,所以她不但没有因为南宫姑姑的话回心转意,反而怒道:“你才是贱人,来人,给本宫将这忤逆的贱婢处置了!”

    西凉茉看着太平大长公主恼羞成怒的模样,心中不由暗自好笑,这位公主殿下真的很自负和骄纵,只要你得了她的心意,就能处处护着你,当然也可以像对南宫姑姑这样,瞬间翻脸不认人,甚至不承认自己说过的话。

    “公主殿下,您不可以……!”南宫姑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看着目露冰冷凶光的太平大长公主,忽然浑身发寒。

    太平大长公主竟然是真的要杀了她!

    “公主殿下别生气,为了这起子挑拨离间的小人气坏了身子,岂非很不值得,像这样的人就交给贞敏来处置就好了。”西凉茉微微一笑,伸手抚在太平大长公主的手上。

    随后南宫姑姑就看见从来都冷酷异常,随心所欲的太平大长公主竟然瞬间被西凉茉安抚了怒气,只见公主对着西凉茉露出了一丝笑容:“好,就交给贞敏处置,你且处置快些,我还有些问题要问你。”

    南宫姑姑错愕地睁大了眼,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西凉茉,这个贞敏郡主到底给太平大长公主灌下了什么样的迷药,竟然能让太平大长公主这样对她言听计从,甚至态度亲和。

    看着都不曾多看她一眼就离开的太平大长公主,南宫姑姑立刻爬起来试图唤住对方。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但直到房门被人‘呯’地关上,南宫姑姑也没有等来太平大长公主回头。

    西凉茉似笑非笑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南宫姑姑,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会如此狼狈和不明智呢?”她顿了顿,转到南宫姑姑的面前,用皮鞭挑起南宫姑姑那张原本秀雅,如今血迹斑斑的脸:“还是本郡主看起来比公主殿下更让你害怕?”

    “呸,谁害怕你,西凉茉,你最好放明白一点,我是皇后娘娘的人,不是你想动就能动的!”南宫姑姑还是不相信西凉茉会敢真的要她的性命,便冷嗤一声,颤抖着身子靠在墙壁上,恨恨地瞪着西凉茉。

    都是这个贱丫头,否则自己也不会从皇后娘娘身边的一等女官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西凉茉看着南宫姑姑,忽然一笑:“谁说是我动了皇后娘娘身边的一等女官呢,只是姑姑你虽然半老徐娘,但姿色犹存,所以回宫路上不幸遭遇江湖采花大盗,以至于香消玉碎,清白被毁,最后被五成兵马司的人发现你不着寸缕地躺在了朱雀大门下……。”

    看着南宫姑姑渐渐惨白的脸色,西凉茉又继续道:“想必这样‘女官容姿仍犹在,寂寞春闺三十栽,却遇大盗惨遭蹂躏’的戏码一定没多久就会流传便京城的大街小巷,姑姑,你也算是名扬京城了。”

    一番话说得南宫姑姑脸色凄然,抖如秋日风中落叶,她不敢置信地伸手指着西凉茉:“你……你好狠毒!”

    西凉茉一边玩弄着自己手里的皮鞭,一边冷酷地嗤笑道:“是啊,不过都是向皇后娘娘和姑姑你学的而已,难道皇后娘娘在怂恿公主殿下把我抓到这里来处置的时候,没有想到我也可能会遇到那样的下场么,或者说这样的下场不就是你们为我准备的么?”

    “你……。”南宫姑姑瞬间词穷,没错,皇后娘娘是知道太平大长公主的手段的,所以才故意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大长公主,甚至让陈元当着公主殿下的面将当时太子爷为了帮助贞敏郡主而打伤小王爷的那种情况描述出来,甚至还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太子爷对贞敏郡主的眷恋模样,以刺激大长公主的怒气。

    一来免掉了自己动手会引起的怀疑和后续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也能让皇后娘娘出一口埋在心中许久的恶气。

    自然是希望贞敏郡主死得越悲惨越好。

    西凉茉看着南宫姑姑的模样,不由轻笑起来:“南宫姑姑,你说说看,既然你们都不打算对我容情,我又为何要对你们容情呢,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才是我做人的原则。”

    说罢,她忽然起身唤人:“来人,进来好好地伺候这一位姑姑。”

    此言方落,站在门边的两个青衣大汉立刻彼此对望一眼,淫笑着向南宫姑姑走去。

    “郡主……郡主……!”南宫姑姑忽然赶紧爬了过去,恐惧地一把抱住西凉茉的脚,尖声叫道:“不要叫那些人过来,奴婢只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奴婢而已啊,奴婢一切都是听皇后娘娘的命令行事啊!”

    西凉茉看着匍匐在自己脚底下的女子,随手一抬,让那些大汉退回了原地,她半蹲下身子看着南宫姑姑,冷漠地嗤笑道:“我素闻南宫姑姑对皇后娘娘很忠心的呢,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又或者,你以为你能凭借这些话就让我放过你么?”

    南宫姑姑羞愧地红了脸,但是却依旧紧紧地抱住西凉茉的手臂告饶:“郡主,您想知道什么,奴婢都说,只是不要……不要……让那些人过来。”

    西凉茉淡淡地道:“好,我想知道的是,为何皇后娘娘会对本郡主有如此敌意,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皇后娘娘甚是喜欢我,还曾经内定我为太子良娣。”

    南宫姑姑擦了擦泪水,垂着头低声道:“没错,当初皇后娘娘是很欣赏郡主,但那是因为娘娘还没有看到郡主的容貌的时候,而且郡主彼时有贤良淑德的美名在外,与韩二夫人势同水火,若能选得郡主为良娣,便能保证靖国公府邸永远是支持太子殿下的,同时还能以钳制韩二夫人来对付韩贵妃……。”

    什么贤良淑德,如今她才发现这位郡主根本是个不输给大长公主的恶鬼,甚至比大长公主还要令人畏惧,还好当时皇后娘娘没有为太子殿下求来一个这样的太子良娣。

    西凉茉闻言,不由挑眉道:“皇后娘娘倒是深谋远虑,后来呢?”

    宫里的女人都一颗心九颗窍,即使是皇后这样看着温醇的妇人也一样。

    南宫姑姑又接着道:“……然后那日皇后娘娘切实地见到了您的相貌,方才发现您与……与……蓝大夫人很相似,甚至恍惚间看去,您就像蓝大夫人一般站在娘娘的面前,这勾起了娘娘不好的回忆,她与蓝大夫人有过一段不太愉快的事情,所以皇后娘娘便不愿意再甄选您为太子良娣。”

    “什么不好的回忆?”西凉茉冷冷地道。

    “这……奴婢真的不知道了。”

    南宫姑姑的话音刚落,西凉茉就已经起身冷笑:“我最讨厌那些把我当傻子的人,既然姑姑不愿意说就罢了。”

    南宫姑姑一听这话意头不好,立刻哀求地看向西凉茉,却只在她脸上见到冷酷无比的神情,转身就走。

    南宫姑姑恐惧地看着那些站在门边的青衣大汉再次向她走来,她只得一咬牙再次抱住了西凉茉的脚,拔高了声音:“郡主,郡主,奴婢这就说!”

    西凉茉却毫不留情地一鞭子打开她的手,淡漠地道:“是么,可是本郡主却不想听了。”

    说罢,她径自就要离开,南宫姑姑却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勇气一把撞开那些围住自己的青衣大汉,就扑过去,再次拉住了西凉茉的衣角,哭泣地哀求:“郡主,奴婢知错了,您就再给奴婢这一次机会吧。”

    她绝对不要赤身暴尸荒野,不要被这些粗人玷污!

    西凉茉垂着眸子看着她,那种目光几乎能穿透南宫姑姑的心,如此冷冽、残酷而极具穿透性的锐利,丝毫不像一个年方十六的少女的眼神。

    “最后一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否则……。”

    西凉茉轻柔的声音尚未落地,南宫姑姑就拼命地点头:“是,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一点都不怀疑西凉茉的话语的真实性。

    南宫姑姑立刻道:“皇后娘娘会有这种反应,是因为当初陛下一直都中意的是您的母亲蓝大夫人,还曾经向先皇请求立蓝大夫人为皇后,虽然先帝终归是没有允了此事,但陛下并未放弃,在蓝大夫人嫁给靖国公之后,还曾将蓝大夫人召进宫里宠幸了颇长的一段时日,要将蓝大夫人立为宸妃娘娘,皇后娘娘为此曾经跪在陛下的寝宫前三日三夜,最后陛下才将蓝大夫人送出了宫,后来……。”

    看着南宫姑姑又吞吞吐吐了,西凉茉冷笑道:“后来蓝大夫人出宫没多久就发现自己怀上了身孕,算算日子,这个孩子很有可能就是皇帝陛下春风一度留下的是么?”

    南宫姑姑一愣,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西凉茉,结结巴巴地道:“郡主……你……你知道……?”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太子爷和贞敏郡主有很大的机会是兄妹,加上陛下对贞敏郡主的宠爱,皇后娘娘是怎么样都不会让太子爷和郡主在一起的。

    当初郡主已经是德小王妃的时候,皇后娘娘虽然有点不甘心就这么让情敌的女儿嫁给如意郎君,过上了好日子,但还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在那个时候皇后娘娘就无意察觉了太子殿下对贞敏郡主一些超乎寻常的关心。

    西凉茉轻嗤:“我为何不能知道,难道这本来是你们约定要守好的秘密么?”

    这原本只是西凉茉的猜测,但是南宫姑姑却忽然点了点头:“是的,当初陛下被迫放弃了蓝大夫人,又不得不与当年的知情人们都约定好了,此事就此埋葬,永远不在提起,郡主你就一直养国公府邸里,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当年陛下既然如此深爱我的母亲,那么又为何要放弃她,只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反对?”西凉茉总觉得不会如此简单,毕竟皇后娘娘怎么看也不像能完全影响皇帝的人。

    南宫姑姑摇摇头,低低地道:“不是的,是皇后娘娘身后的陆家,也就是以陆相为代表、西凉世家的余老太君、靖国公府邸则是国公爷一同与陛下一同商议后,最后得出的决议,毕竟蓝大夫人身份实在特殊,又代表了国公府邸的脸面,是不能如此不明不白地就成为陛下的妃子的,后来蓝大夫人回府产下郡主后,听说就出家了。”

    也就是说,以蓝氏出家为结局就打算远地抹掉了这不光彩的一页是么?

    至于商议什么的,大概不过是各大世家都认为这种君夺臣之妻的行为,实在是不可取,所以逼迫皇帝必须放弃蓝氏才对。

    而最后在皇权与美人之间,皇帝还是选择了皇权,放弃了美人,甚至放弃了亲生骨肉么?

    西凉茉眯着眼,思索了片刻,总觉得有点儿疑点,忽然问:“既然如此,当初蓝大夫人到底对陛下有没有那份心思?”

    南宫姑姑怔然了片刻,仿佛在努力回想什么,最后有些犹豫地道:“这个……当初蓝大夫人对靖国公的情意倒是众人皆知的,毕竟为了嫁给靖国公,蓝大夫人放弃了公主的身份,也放弃了凰翼将军的身份,至于对陛下……这……这就不好说了,至少奴婢似并不觉得蓝大夫人倾心于陛下的。”

    那也就是说蓝氏并不愿意,而是被强迫进宫的了?

    西凉茉沉默了一会子,又道:“所以也就是说各方达成了这样的协议后,若我降生在靖国公府邸,便只认作靖国公的女儿了?”

    南宫姑姑点了点头。

    西凉茉忽然又问:“那么蓝家的令牌呢,还有当初那些蓝家曾经组建的军队,如今都去了哪里?”

    南宫姑姑看着西凉茉盯着自己森冷的眼神,慌乱却不由自主地道:“这……听皇后娘娘说当初的令牌已经上缴给了陛下,只是陛下觉得蓝大元帅在军中威望太高,功高震主,所以让陆相……除掉了蓝大元帅。”

    第一百二十五章压倒

    除掉了……蓝大元帅?

    西凉茉颇为意外地挑了下眉,忽然忍不住冷笑出声。

    “这就是所谓皇家中人的情意么,为了自己的权势,最后还是可以狠狠地伤害所倾心的人,再逼迫对方认同自己,和自己在一起,难道竟然丝毫不觉得可笑。

    这样的自私自利的感情,难怪蓝氏会宁愿遁入空门也不和这两个男人在一起。

    一个人占据了权力的最高点,自私自利到极点,一个冷漠猜忌,没本事保住妻子,却只能把对别的男人和妻子的不满发泄在孩子的身上。

    西凉茉的模样让南宫姑姑不免感到害怕,她哀求地看着西凉茉道:”郡主,奴婢知道的,不知道,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已经告知您了,至于令牌什么,彼时皇后娘娘并不得宠,奴婢又怎么能知道什么,还请您大发慈悲放过奴婢吧。“

    西凉茉看着她,发现她似真的不知道什么了,这才淡漠地道:”你放心,南宫姑姑,本郡主一向喜欢如你这般识相的人,自然不会杀你,但是你也不能再回到皇后娘娘身边。“

    南宫姑姑大惊,失魂落魄地喃喃道:”那……那我应该怎么办?“

    她半辈子都在宫里度过,如果不在皇宫,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以什么为生,当初皇后娘娘就是看着她外宫外没有家眷,不会被人随意威胁背叛,所以才一直以心腹来栽培她,如今没有家眷在宫外,她孤苦伶仃一个人怎么活下去?

    西凉茉淡淡地道:”只要你识趣,大长公主自然会安排好你后半生的日子。“

    说罢,她也不去看南宫姑姑茫然无措的样子,径自转身出了牢门。

    一出门,就见着牢房边上的精致小房间坐着太平大长公主,原来她并没有走远,而是在这里一边品茶,一边等待着西凉茉出来。

    一见西凉茉,太平大长公主便微笑着递给她一杯香茶:”怎么,问到你想问的了?“

    西凉茉倒是也不客气,径自接过,轻品了一口才道:”是,只是没有想到原来里面还有这许多前朝往事的牵扯。“

    太平大长公主显然是方才的时候已经听到了西凉茉与南宫姑姑的对话了,她讥讽地嗤笑道:”哼,我那皇兄,从年轻时候起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心眼子却是最多,心肠也是所有兄长里头最冷硬了,为了皇权,为了他自己有什么做不出来。“

    西凉茉看着窗外的浮云,淡漠地道:”陛下,确实是生了一副冷漠心肠。“

    当初可以为了皇权,连最爱的人都能下手,强取豪夺,完全不顾对方的意志,如今不也为了长生不老,连朝政也不顾了么?

    西凉茉忽然问:”不知公主殿下可知道当年蓝大元帅是否真的拥兵自重,准备带着自己当初的蓝家军谋反,而蓝元帅死后,蓝家军的结局如何?“

    太平大长公主想了想道:”这……彼时我尚且年幼,后来又出嫁西狄,内情知道的真不多,只是蓝大元帅并没有被公开处置,听闻是被褫夺恶狼兵权后,郁愤忧怖而逝,蓝家军似被陛下让陆丞相解散了。“

    西凉茉并不意外这样的结局,只是……如果蓝家军真的解散了的话,那么为何还有锲而不舍地追寻着蓝家的令牌。

    太平大长公主见西凉茉沉吟模样,便只当她心中郁结,便也宽慰道:”贞敏,你也不必太难过,皇兄当初是亏你的,如今我看着他也很疼你,即便你与司流风和离了,他也还会为你寻个如意郎君。“

    亏欠她,疼她?

    西凉茉不可置否地冷道:”只要陛下别把我送去和亲,便已经是很好的了。“

    太平大长公主一愣,随后黯然苦笑:”贞敏,你……。“

    西凉茉挑了一下眉道:”公主殿下不必为过去失去的一切而愤怒,因为那已经挽回不了,您倒是不如想想,怎么把太子爷弄到手,如太子殿下这般也算是极品货色,只能让您享用一时,不能享用长久玩弄,岂非可惜。“”贞敏,你说话真像……京城巷子里无耻的恶霸。“纵然是如太平大长公主这样冷酷而放肆的女子都不由红了脸,难道那种温婉可人、聪敏淑女的西凉茉其实是另外一个人么?

    西凉茉摸着手上的皮鞭,笑了笑:”公主殿下,您真是谬赞了。“”我不是在夸奖你,好么?“”嗯,是么,只是私以为这真是对贞敏最好的夸奖。“”……。“”难道您不想享用太子殿下,让他为您痴迷,日日求您临幸么?“”……咱们,还是出去讨论这个问题罢。“

    太平大长公主脸红了半晌,到底还是羞涩地低头。

    于是两女便携手而出,一路开始开始讨论,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男子乖乖躺下,自动求临幸的学问。

    出了走廊,西凉茉才明白为何自己觉得这一处看起来如此面熟,原来此处竟然是当初西凉茉第一次被太平大长公主命人掳走来此侮辱之地。

    太平大长公主看着西凉茉微妙的表情,不由有些好奇:”怎么了,贞敏?“

    西凉茉微微一笑:”没什么。“

    太平大长公主也不曾多疑,便牵着西凉茉一路上楼,前往她在此处的香闺。

    两人正是说话间,太平大长公主刚刚推开门,就瞬间怔然,僵在当场。

    西凉茉一愣,以为她遇到了什么危险,瞬间从腰上抽出长剑一晃到太平大长公主面前,才发现公主的颈项上架着一把雪亮森然的长剑。

    她也在同时看见了里面坐着的人影,那人一身深紫色的衣袍,正优雅地坐着品茗。”师傅?“西凉茉微愕地失声道。

    百里青搁下茶盏,冷淡地望过来:”看样子你小日子过得不错,一点都不需要为师操心呢。“

    西凉茉看着百里青眼底那一丝冷芒,便觉得不太妙,随后便赶紧越过太平大长公主,凑上前,讨好地笑道:”师傅,是徒儿不好,让您担忧了,这不也是平安无事了么?“

    百里青淡漠地转开脸:”离为师远点,既然你如此本事,想必以后都不需要为师帮忙了。“

    说罢,他径自起身,就向房内走去,西凉茉一看就知道百里青大约是误会了什么,这会子真生气了,她立刻拉住对方的衣袖:”师傅……。“”我说二位,你们就算要打情骂俏,且让这位仁兄把搁在本宫脖子上的刀先放下可好?“太平大长公主终于还是一脸无奈地出声了。

    这两个人完全无视其他人的存在么,还是真当这是他们自己的地盘了,竟然就这么往内房走了,这可是她的闺房,未免也太不把自个儿当客人了。

    她话音刚落,百里青已经冷漠地淡淡扔下一句话:”杀了她,处理干净点。“

    此言一出,太平大长公主一惊,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是太平大长公主会忌惮异常的,就是九千岁百里青了,面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把皇族放在眼里,他所掌握的权力即使明着无法处置她,暗地里让她消失,却易如反掌。

    西凉茉赶紧一把扯住百里青的衣袖,求饶似地道:”师傅,这只是一场误会,您别大开杀戒!“”一场误会?“百里青挑眉看了看太平大长公主,公主立刻点头如捣蒜。

    他再看向西凉茉,西凉茉也即刻点头,近乎请求地看着百里青。

    太平大长公主还有用,这是我好不容易笼络到手的盟友。

    睨着西凉茉半晌,百里青才冷冷地一摆手:”让她走。“

    魅一方才梭然收到,身子一点瞬间消失,速度快得让太平大长公主几乎以为那是一个鬼影。”公主殿下,您要不先寻个地方歇息一阵?“西凉茉看向太平大长公主道。

    心中嘀咕,完了,这两个人都是傲慢得要死的性子,如今这么硬碰硬的,公主殿下可会连带着自己也厌上?

    公主看了看百里青,又看了看西凉茉,竟然难得地没有生气,甚至心情颇好地打趣:”你这一位,可是除了名的难伺候……。“

    随后,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凑在西凉茉的耳边轻道:”贞敏,我这回是真信你没对承乾殿下有私心了,只是……九千岁到底是个……你未来总有大好年华。“”公主殿下,您还是先赶紧回吧。“西凉茉很是无语,耳根子有点儿泛红,无奈地对着太平大长公主道。

    太平大长公主怜悯地看着西凉,摇摇头,转身领着那些都被司礼监的厂卫们缴了械的属下们赶紧离开。

    她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就算皇帝再觉得亏欠自己,也不会把自己放在和百里青同等的位置上,百里青于皇帝而言,几乎就是他漫长后来十数年的依仗和支柱。

    即使今儿她说百里青想要杀了自己,在某些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那位皇兄是否会帮自己。

    看着太平大长公主匆忙离去的身影,百里青优雅地转身坐下,冷睨西凉茉:”本座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西凉茉便立刻上前,一边乖乖地为这位大爷端茶倒水,一边解释今儿发生的事。

    一大早,她就跟着司礼监派出的小太监,按照历来的规矩去太庙上香,从德王府的宗籍上除名,再归回国公府。

    哪知道一出来,走到了一处相对偏僻处,就遇上了袭击,由于此次是去太庙,西凉茉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大胆,竟然敢在这官道上就出手,而且对方不但人数多,武艺都相当高强,即使魅六和魅七这样的高手也不可能平安地保下所有人。

    她看着情况不妙,自己的人受伤同时在交手过程中,她还发现对方并没有即刻就要取了她性命的意思,便索性卖了个破绽,让他们将她带走。

    再后来,她就从来审讯自己的人身上发现了蛛丝马迹,这一次行动的主事人就是太平大长公主,而这位公主殿下,从来也是个自私又特立独行的女子,只会为了一个人做这种事。”再后来,你别告诉本座你就凭借着你那三寸不烂的小舌头说服了这位鬼公主?“百里青冷冷地嗤道。

    西凉茉点点头,低笑:”呵呵,还是知我者师傅也,我只是在这位公主靠近我的时候,给她下了点而迷智散,让她更容易放松心神,并且受我的诱导。“

    就是所谓的诱导剂,并不会伤害对方的身体,却能让对方的神智放松懈怠,容易被人引诱思维而已。

    百里青听了她的话,神色却越发的冰冷,讥讽起来:”你还真是不怕死,若有一日,真有那些人想要你的命,你以为就凭此能侥幸逃过一次,还能逃过第二次么,你还是学不会狠心这两个字么,所谓的死士,如果不能为主人牺牲,还叫死士么?“”师傅……。“西凉茉暗自叹气,百里青这个千年老妖孽果然和寻常人不一样,一点都不好糊弄啊!

    但是她还是静静地道:”师傅,你需要相信我不是那种任性的人,我和你走的路不一样,不是每个人都能合适您那种孤独寂寞的道路。“

    她是不如百里青的狠毒,但她自从调香习毒开始,她身上就带着三种药物——春药、迷药、毒药。

    每一种各带非烈性和烈性的两种,便可以基本满足防身的需求。

    两人冷冷地对视,谁也说服不了谁。

    百里青气极反笑,忽然梭地起身,淡漠地道:”好,那你就继续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西凉茉看着百里青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她心中一急,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有一种奇异的慌张,仿佛他这么一走,便不会再回头。

    这人一犯了急,一犯了急,就会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比如现在——”等一下!“

    西凉茉伸手去拉百里青的衣袍,但百里青又怎么会让她拉住,宽袖一摆,就甩开了她的手,西凉茉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莽撞勇气,居然一下子上去就拉住百里青的头发。

    百里青的乌发极长,用紫金冠束起后,流水一般垂在脑后,他一个不防,就被西凉茉扯个正着,西凉茉用得力气大的竟然一下子把百里青给扯倒,连着自己都跌在地上。

    她有点慌,也不知道自个儿哪里来的勇气,竟一下子将百里青压倒了,看着他冰冷带着怒气的眼,近在咫尺抿得紧紧的优美唇线,然后她脑子一热就……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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