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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032章

    第三十一章

    秦佑生要回旧金山前,是跟宁冉声认真商量过的。

    为了让宁冉声能跟他一起走,他甚至想了很多好的说辞,前段时间他迟迟没有做下决定的原因,就是没有想到好理由。

    他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像是拐骗,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明白,相对A市和旧金山宁冉声肯定更愿意留在A市,所以他才需要想尽办法让她心甘情愿跟自己出国。

    他忐忑了很久,原来在这场爱情里,他才是没有自信的那一个,所以才会举棋不定、犹豫不决。

    有人说男人的爱情就是一场拐骗,但如果抱着真心的态度,拐骗起来就没有那么得心应手了,因为他是真心替她着想:相对让她陪自己出国,还是继续留在A市更适合她。

    有些事真是进退两难。

    秦佑生找江行止喝酒,江行止说:“你那女朋友根本就没有断奶,你就是她奶妈,如果你不把她带到身边,不怕她惹出什么乱子么?”

    “我怕去了旧金山,就没有那么精力照顾他了。”秦佑生低头轻叹道。

    让冉声跟他出国真的好吗?等他真把她拐骗到旧金山,他还有多少心思和精力陪她熟悉环境?

    但是把她一个人留在国内,他又怎么放心得下?

    秦佑生头疼地揉揉疼,认真询问江行止:“如果你是我,会怎么选择?”

    江行止脸上的笑容有点淡下来,走到厨房吧台又倒了两杯酒过来,一杯给自己,一杯递给秦佑生:“你这破事,我真给不了你什么意见。”

    秦佑生无奈扯了一下嘴角:“如果我没办法带冉声了,她又不跟我去旧金山,你说我把她交给谁带好,可惜周燕也去她丈夫那里了。”

    秦佑生几乎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好了,唯有这个还没有想好,他望了眼江行止:“其实本来还想麻烦你的,不过你脾气太差了……”

    江行止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我还真感谢你。”

    秦佑生拍拍衣服站起来:“我先走了,晚上答应带她去看去马戏……”

    江行止满不在乎地抿了一口干红,待秦佑生走到玄关口的时候,望着秦佑生淡淡道:“那么多年的兄弟了,我送你几句话:别把所有的事情都扛在自己的肩上,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你应该找她好好商量,说不定会商量出好的解决办法。”

    江行止的话没有错,但是他没有自己了解宁冉声,秦佑生身姿挺拔地立在门口,唇角兀自带笑:“没想到爱情经验为零的人也能说出那么有哲理的话。”

    江行止轻嗤,对秦佑生的话明显不认同。

    “哦,我忘了,你有过暗恋的。”秦佑生侧过头看向江行止,“希望等我回来那天,你的爱情能圆满。”

    “借你吉言。”江行止侧头看了眼落地窗外的晴朗好天气,“我也祝你一切顺利。”

    ——

    俄罗斯最大的马戏团来到A市巡演,秦佑生带宁冉声去看了这场马戏演出,其实他对这种杂耍活计的表演兴趣不大,但是按不住宁冉声喜欢。

    这个女人一向是胆大又好奇心高,但看高空铁丝和空中体操时,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屏息凝视着台上的表演。

    “以前我爸爸常吓唬我,如果我再不听话就把我卖到马戏团走钢丝。”宁冉声有点“触景生情”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所以小时候我就常做梦到自己被逼着在高空走钢丝,虽然很害怕,但我还是很不听话,因为心里知道宁威锋是疼我的,有点肆无忌惮了。”

    秦佑生捏了捏宁冉声软软的手:“典型的熊孩子一个。”

    宁冉声将头靠在秦佑生怀里:“不想看了,等训狮的时候再叫我。”

    马戏团掌声如雷,宁冉声真靠在秦佑生怀里闭眼假寐,前阵子因为忙许澄的案子,她已经有很多夜没有好好睡觉了。

    训狮表演开始了,秦佑生把宁冉声叫醒,宁冉声认真地看完表演后,突然想到问秦佑生:“如果你要驯服一只桀骜不驯的狮子,你喜欢用温和讨好的方法驯服它,还是才用残酷训练法?”

    秦佑生望着台上还没有回答,宁冉声已经抢了先:“我猜是第一种,对吗?”

    女人眸光溢着闪闪笑意,秦佑生将宁冉声揽地更近一点:“如果我觉得是第二种,你会惊讶吗?”

    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的人和事他都能耐心对待的,秦佑生手掌摩挲着宁冉声柔软的细发:“冉声,晚上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宁冉声往喝了一口放在座椅旁的奶茶:“好啊。”

    马戏表演结束,观众纷纷散场,两条通道全部熙熙攘攘挤满了人,人与人肩挤肩,脚碰脚,宁冉声即使被秦佑生护在怀里,她还是被前方一位突然转过身要找人的胖男人踩了一脚。

    宁冉声疼得呜呼出声,胖男人尴尬地对她说对不起,急得满头大汗。

    宁冉声的眼泪已经含在眼眶里了,看对方那么紧张,还是咬牙说了句:“没关系……”

    胖男人过度的紧张让宁冉声有点奇怪,走出一段路时,秦佑生告诉她,原来这个人曾经是他打的一场违约官司的被告,那次让足足让他多赔了三倍的违约金。

    秦佑生扶着宁冉声往外走,直到终于走出了会场,宁冉声已经疼得蹲在地上了,一边喊疼一边对他说:“那个人有两百多斤吧……呜呜……”

    秦佑生牵着宁冉声起来:“还能走吗?”

    宁冉声把鞋子伸给他:“我穿的是软皮单鞋啊,要不踩你一下试试?”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转移疼和痛的魔法就好了,秦佑生想起自己很小时看的一本连环画,里面有个故事是人们可以用魔法替自己爱的人承受伤害和疼痛,当时他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会有那么傻的人呢。

    现在他也变成了这样的傻子。

    宁冉声趔趄着身子挽上秦佑生的手:“好了,我们走吧……”

    秦佑生揽着宁冉声的腰身:“要不我背你回去?”

    宁冉声心里升起一点期待,望了望从马戏场走出来的人群:“可是还有好多人呢。”

    秦佑生:“那就再等等。”

    马戏场建在体育馆的附近,这条路晚上本来人流量不多,等看马戏的人差不多走都光了,秦佑生也不介意做一做“背着女朋友走大街”这样的蠢事。

    “可以啊,不然我也嫌丢人呢。”宁冉声弯了弯嘴角,为了显得自己脚的伤势很严重,故意拐着腿走到一棵梧桐树下,背靠树干,真打算等秦佑生背她了。

    秦佑生立在宁冉声身边跟她一块儿等人群散去,头顶一盏淡蓝色的路灯像是给他一张扬唇浅笑的脸打上了柔光,添加了一份生动,一份温柔。

    大部队陆续散场,五六分钟后,只有个别男女手拉手地从马戏场慢悠悠地走出来,等人终于走得差不多了,秦佑生在宁冉声身后蹲下:“请上马吧,我的公主。”

    宁冉声开心地身后抱上秦佑生的肩膀:“驾——”

    秦佑生也没有背过人,为了让宁冉声舒服点,弯着腰走了两步:“还舒服么?”

    宁冉声轻“嗯”了一声,趴在秦佑生肩膀问:“你刚刚为什么说自己是马啊……”

    秦佑生笑眯眯回答:“我不正是你的白马王子?”

    “王子都很年轻的。”宁冉声说。

    “你居然敢说我老,好吧,不背了。”秦佑生吓唬道,作势还微微松了下手。

    宁冉声大叫一声,双手更是紧紧攀着秦佑生的肩膀,直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冉声……”

    秦佑生背着宁冉声转过身,宁冉声看向刚从马戏场出来的三个人,脸上笑容立马僵硬住了。

    宁洵洵和宁贝贝,以及张小驰。

    张小驰气呼呼地走了过来,仰着头对秦佑生说:“你的腿不是断了吗?”

    秦佑生捏了下宁冉声的屁股,示意她先下来。

    宁冉声从秦佑生的肩膀爬下来,看向宁洵洵,叫了一声:“姐。”

    但宁洵洵没有应她。

    ……

    原本的快乐情绪立马降到了零点。等宁洵洵他们离去后,宁冉声就没有让秦佑生再背她了,就连回到家后也是一副郁郁寡欢神色。

    秦佑生不忘先给宁冉声检查受伤的脚,蹲在沙发下脱掉她换上的棉质拖鞋,一只手捧起她被踩伤仔细看,果然脚拇指那里已经青紫了。

    秦佑生起来去找药,宁冉声在他身后发问:“秦老师,你不是说回来有事情要跟我商量么?到底是是什么事情啊?”

    秦佑生背影整了整,找到膏药给宁冉声上好药后,开口:“我父亲在旧金山的两家药厂出了问题,我要回去一趟。”

    宁冉声愣了愣,低着头:“多久啊……”

    秦佑生与她对视:“时间有点长,所以我想……你能跟我一起走?”

    宁冉声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眨巴眨巴眼睛,秦佑生的口吻太严肃正经了,她突然变得手脚无措:“你爸爸不是还有其他儿子么……你是律师啊,你又不会管理公司……你……能不能别去啊……”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当爱情遇上两难的事情时,如果要继续维持这段爱情,总要有一个人学会妥协。

    秦佑生只是望着宁冉声不说话,眼神无波无谰,宁冉声明白,秦佑生是一定要回去的。

    ……

    晚上宽大的双人床上,秦佑生慢慢移过身子,伸手揽住背靠自己的女人,将她翻过身,细细亲吻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宁冉声推了推秦佑生,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你都要走的人了,还要过来占我便宜……”

    秦佑生连忙打来床头灯,白雅的清光下,宁冉声一张脸已经淌满了冰凉的泪水。

    “冉声,如果可以选择,我一定选择留下来。”秦佑生将宁冉声揽到自己怀里,“跟我一起出国不好么?”

    宁冉声抽噎了两声:“不好……”

    接下来一段时间,宁冉声为了留住秦佑生,都在用力地讨好这个男人,不管是床下还是床上。

    之前每当两个人有矛盾了,秦佑生永远都是最先妥协的那一个,现在她等了那么久,秦佑生依旧态度坚决。

    这跟大三那次考试成绩不及格完全不一样,这一次秦佑生的坚决不是说说而已,所以宁冉声是真的害怕了。

    不知不觉,爱得深了,整个人也更加患得患失了。

    她开始收敛自己脾气,仿佛忘记了秦佑生跟她说要回旧金山这件事情,每天依旧对他笑意吟吟地撒娇说笑;她还心血来潮研究起了菜谱,虽然最后还是秦佑生按照菜谱的工序把每道菜从厨房端了出来。

    王臻办好了万正的离职手续,已经正式进去了易和开始工作,每天跟着易和的一位大律师忙里忙外,宁冉声有次想打电话给王臻,号码拨了一半又挂了。

    告诉王臻又如何呢,她能帮她劝秦佑生留下来么?

    宁冉声给江行止拨了电话,小心翼翼地开口:“江律师,你可以不可以一起帮忙劝秦老师留下来……”

    江行止在电话里沉默了半晌,然后淡漠道:“宁冉声,你别太自私了。”

    但人不都是自私么?她为什么要故作大方?她就是不想秦老师离开她啊……

    宁冉声继续使出了浑身力气对秦佑生好,但不是所有花出去的力气都会有成效的。

    不久,她还是在秦佑生的书桌上看到了一张飞往旧金山的机票。

    晚上,宁冉声抱住秦佑生腰:“秦老师,不要走好不好,我怀孕了……”

    秦佑生怔了怔,说了句:“好。”

    宁冉声用力抱住秦佑生,无声地掉起了眼泪子。

    “明天去检查,好吗?”秦佑生再次开口。

    宁冉声松开了手,收住了眼泪,背对着秦佑生不再说话。

    夜凉如水,静寂无声。

    秦佑生第二天早上登机,易和的人基本都过来送机了,赖纾洁当场红了眼眶:“秦律师,一路顺风。”

    阿沈:“秦律师,我等你回来。”

    王臻:“秦律师放心走吧,冉声这边由我帮你看着呢。”

    ……

    江行止上前拍了拍秦佑生的肩膀:“随时欢迎你回易和。”

    秦佑生低头抿了下唇,望向机场入口处,顿了下开口:“帮忙照顾下。”

    照顾什么?照顾谁?已经不需要明说了。江行止双手插袋:“不行,我脾气太差了。”

    “只是工作上带带她,遇上麻烦了给我电话。”秦佑生恳求江行止。

    江行止真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作孽了,所以这辈子才会遇上秦佑生和宁冉声,叹叹气说:“尽量吧,不过别指望我会尽心,我没有你那么老妈子。”

    “你真尽心了,我就要担心了。”秦佑生笑,说笑的同时还往入口处看了看,不过依旧没有看到宁冉声过来。

    江行止觉得秦佑生真是越来越冷幽默了,淡淡道:“放心吧,我品位比你要高。”

    ……

    等宁冉声赶过来时,秦佑生的航班早已经起飞了,她在机场坐了一会,直到看到从安检处过来的顾东洺和童童。

    她站起来,拦住了顾东洺的去路:“顾总。”

    顾东洺沉着脸,面色不善:“让开。”

    “冉声姐姐……”童童在顾东洺怀里用力挣扎,哭着对宁冉声说,“你带我去找爸爸妈妈好不好,童童的爸爸妈妈都不见了……”

    第三十二章

    爱让人痛心,是因为我们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它会不告而别地突然消失。

    “顾总。”宁冉声依旧无所畏惧地拦在顾东洺跟前,因为刚刚哭过,她一双眼睛跟童童一样又红又肿,声音还带着哭腔,但脸上神色讥诮,眼里满满的都是嘲讽,“顾总,你这样做不怕有报应吗?”

    “让开。”顾东洺冷眼扫了宁冉声一眼,脸色非常难看,他身后跟着的两个男人已经走到宁冉声跟前,意思很明白:如果她还不快点主动消失,随时就要被强制拉走。

    就在这时,一个清隽的身影从机场二楼的星巴克走下来,挺拔清俊的男人在电梯口怔了怔,然后快速朝宁冉声走去。

    ……

    江行止觉得自己今天也真够倒霉的,他刚送秦佑生上飞机,随后就遇上了一个声称是他小学同学的女人,女人浓妆艳抹外加一身名牌,他实在想不起自己印象里有那么一位小学同学。

    偏偏这位叫张妍妍的女人一脸遇上故人的兴奋,拉着他就往二楼星巴克说要叙旧,一杯咖啡的时间,女人一直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说她以前就坐在他前面,自己还是二(一)班第四讨论组的组长,她还从他这里借过作业抄云云。

    但江行止都没有一点儿印象。

    “对了,我以前还给你写过情书呢。”张妍妍笑容灿烂,“不过我早就嫁人了,现在过得也挺幸福的,老公赚钱又疼我,你呢,你有没有跟那位喜欢的女孩在一起啊?”

    江行止终于有点想起来了,好像以前是有一个大脑袋女生坐在他前面,那个女生话出奇的多,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想起来了,那女孩叫什么宁来着吧……我还记得你以前在草稿纸上写过她名字呢……”

    江行止很佩服,他这位老同学记忆是真的好。

    张妍妍完全是一副与老同学叙旧的架势,但是江行止一点也不想聊起这些旧事,还有他真在草稿簿上写过那个人的名字吗?江行止对着这句话保持怀疑。

    有些记忆已经太老了,老得像他童年时期看过的一些动画片片,可能现在回忆起来还知道那些动画里的人物,但是早已经忘了具体情节如何。

    只是人是高等情感动物,注定会做一些怀旧这种无聊的事情消磨时间,江行止不排斥这种缅怀,但也仅仅是不排斥。

    他随口找了个托辞,匆匆告别张妍妍后,从二楼的星巴克下来,稍稍转了下头,便看见了下面正跟顾东洺对峙的宁冉声。

    有时候江行止真觉得老天爷很会跟他开玩笑,才答应秦佑生照顾宁冉声,结果那么快就要“照顾”上了。

    如果刚刚自己不转头就好了,江行止扯了扯嘴角,还是朝宁冉声走去。

    ——

    “顾总。”江行止跟顾东洺打招呼。

    “江律师,宁小姐刚刚这样的行为,我是不是可以告她寻衅滋事罪呢。”顾东洺眼里冷意显然,语气比之前也更加凌然,“宁小姐,我劝你不要知法犯法,如果你再多管闲事,即使秦律师在,也别指望……”

    顾东洺发脾气样子太吓人,他怀里的童童再次害怕地哭了起来,挣扎着就要从他怀里下来,但是还是被顾东洺紧紧抱住,任由童童如何哭闹,他依旧纹丝不动。

    “顾总,宁小姐虽然多管闲事惹人嫌了点,但还不能算是犯罪。”江行止说完,将宁冉声扯到一边,让顾东洺过去。

    宁冉声被江行止拉住,顾东洺已经抱着哭闹的童童往机场出口走去,童童趴在顾东洺肩膀的狠狠咬了他一口,顾东洺也只是略僵了僵,然后抱着童童继续往前走。

    待顾东洺彻底消失在眼里,宁冉声甩开江行止的手:“你才多管闲事。”

    “是啊……”江行止略拖了一下音,淡淡道,“我的确是多管闲事。”

    宁冉声本来眼眶就通红,不一会儿,悲伤、难过、苦涩的情绪再次向她席卷而来,眼里传来暖意的刺疼,鼻子发酸,嗓子发堵,但还是哽咽了两声,对江行止道歉说:“对不起……”

    一句快要哭出来的“对不起”,江行止脾气再大,也发不出脾气来了,此时反而觉得自己有点尴尬、有点心疼,还有点作孽。

    “你刚刚怎么不早点过来啊,佑生半个小时前已经走了。”江行止冷不然道,语气已经比之前收敛很多,甚至带着一种找台阶下的无奈。

    宁冉声转了转头,将即将流出来的眼泪咽了回去:“我只是过来看看……”

    她没有打算送他,只是过来看看。

    “哦。”江行止故意转过头,假装看不到宁冉声一副快要哭的样子,“那看好了吗?我顺带可以送你一程。”

    ——

    车上,江行止问宁冉声去哪儿,宁冉声一时回答不上来,江行止又开口:“佑生已经把你简历给我,过阵子你就可以来易和上班了。”

    宁冉声还是没有说话,歪着头靠在车窗一脸呆滞,半晌才反应过来江行止是跟自己说话,看向江行止:“你刚刚说什么……”

    江行止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点:“我说你可以来易和上班了。”

    “哦。”宁冉声说,“不过我不想去易和。”

    宁冉声想了想许澄的事,许澄和林逸死于同一辆车上,那天许澄上晚班,林逸去接她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肇事司机已经自首……

    她不相信这只是简单的车祸:“一定是顾东洺做的。”

    江行止知道宁冉声说的是什么事,目视前方道:“宁冉声,你作为一名法律工作者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你有证据么,警察逮捕一个人需要收集证据,没有证据不能逮捕她了,检察院没有证据不能起诉他,法院没有证据就不能判他有罪,你没有权利轻易给人定罪。”

    宁冉声被堵得没话说。

    江行止看了眼前方减速的牌子,继续说:“这事跟顾东洺无关。”

    宁冉声刚刚的确是气糊涂了,现在回想起来,如果真是顾东洺做的,顾东洺再傻也不会挑在敏感期下手。

    “为什么不去易和了?”江行止换了个话题。

    宁冉声不去易和的原因很简单,秦佑生都走了,她干嘛还要去易和受那份罪,想到这她又抹了抹又从眼角流出来的眼泪。

    江行止难以忍受地打开车前储存箱,抽出几张纸巾给宁冉声:“既然那么难舍难分,跟出国就是了啊。”

    “谢谢。”宁冉声接过纸巾,吸了吸鼻涕,“可是我亲人都在这里啊……”

    江行止也说不说什么责备话了,他知道宁冉声跟宁伯父和宁贝贝关系都不和,但即使这样,她对亲人的依赖感比很多人还要强烈。

    “又不是不回来了。”江行止已经开出机场路,从高速下来后,建议道,“要不送你回姐姐家?”

    宁冉声摇头:“先去秦老师那里吧。”

    秦佑生留了一把公寓钥匙、一张信用卡,以及一次性支付了三年的小区物业费。

    宁冉声回到秦佑生公寓,因为找不到事情做,重新爬回床上睡觉,抱着被子睡了一会后,整个人又不好了,因为她在被窝里闻到了秦佑生留下来的味道,一种淡淡的类似绿茶的清新味道。

    宁冉声再次爬下床来到洗手间,翻遍秦佑生用的沐浴露、洗发水、牙膏……最后在一瓶刮胡水上找到了同样的味道。

    宁冉声把这瓶刚开封不久的刮胡水放回了玻璃台上,走出了卫生间。

    思念苦药,无处可逃,分开还没有24小时,她已经开始思念他了,剩下的三年,她要怎么熬?

    ——

    王臻打来电话,约她一块儿吃晚饭,宁冉声拿上了秦佑生留给她的卡,走出了公寓。

    宁冉声要请王臻吃A市最贵的法式料理,王臻笑眯眯地揽着她的肩:“秦老师不在了,你自由了啊。”

    “是啊,没人管着感觉真好。”宁冉声转头对王臻笑了笑,扬了扬手上的卡,“你说我刷爆他的卡,他会不会气急败坏就赶过来呢?”

    王臻:“这个……”

    宁冉声幽幽叹了口气:“我开玩笑的,不过今天打算吃好点。”

    五十楼的旋转餐厅,宁冉声点好餐的时候,正好接到了秦佑生打来的电话。

    晚上8点半,他已经下飞机了。

    宁冉声犹豫了下,还是按了接听键,声音淡淡,有气无力。

    “还在生气?”秦佑生问。

    宁冉声:“对啊,正拿你的卡在消气呢。”

    秦佑生失笑了两声,跟着专门来接机的两位华侨男人走出了机场,望了望头顶黑沉沉的天好像要崩塌下来,而外面的事物好像都蒙上了一层惨淡的黑灰色,叫人看得不真切,他问宁冉声:“我这里快要下雨了,你那里呢。”

    宁冉声望了眼窗外,雨声沥沥,她撒谎道:“群星满天。”

    “哦,那肯定是天气预报骗了我。”秦佑生说,“我刚刚看了A市天气,夜里有雨,你盖好被子。”

    秦佑生走之前,宁冉声跟他提过分手,她接受不了异地恋,不过秦佑生没有接受,而是说给她时间再想想。

    宁冉声挂上电话时,扯扯嘴角,对王臻说:“你还想吃什么?”

    “我已经够了。”王臻托着下巴看着宁冉声,“冉声,秦老师这次回去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别生他气了,真给你气跑了怎么办。”

    “你们个个都帮他说话。”宁冉声用刀叉割着牛排,“如果真生他气,我就不会接他电话了,我只是生自己的气,那么没用……你不知道我刚听到他要回旧金山,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王臻拉上她的手:“你想想牛郎和织女啊。”

    宁冉声破涕而笑,正在这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宁冉声转过头,居然是顾东洺。

    相对早上西装笔挺的顾东洺,此时顾东洺穿着要简单许多,他脸上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冷漠样子,但是眼里带着一丝请求。

    “宁小姐,童童就坐在那边,你能劝说她吃点东西吗?”顾东洺口吻乞求,顿了下,“我会重金酬谢。”

    “好啊,五百万。”宁冉声淡淡道。

    “好……”顾东洺同意了。

    王臻震惊地掉了手中的刀叉,然后连忙捡起来转过头去,她好想毛遂自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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