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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044章

    第四十三章

    宁冉声从小就是一个横性子,外加吃不得亏,但做事不够圆滑,虽然会耍小心眼,但耍不来两面三刀,所以从幼儿园起,基本上如果有小朋友哭了,老师第一个找的就是她。

    之后上了小学,她跟宁贝贝的战争也达到了白热化阶段,每次家里闹完还要到学校闹一闹。宁冉声现在想起来宁贝贝其实比她会笼络人心,至少当时宁贝贝还会买一些铅笔橡皮送给班里的男女同学拉拢人心。

    ……

    赖纾洁这封辞职信写得“言真意切”,信里她感谢了第一任师傅秦佑生止,也感谢了第二任师傅江行止,然后表示自己从他们这里学到了很多宝贵的东西,甚至很想一直跟他们继续学习经验,但是——师傅虽然好,因为有些原因,这份工作她做的并不是很开心,所以她左思右想后还是打算辞职,先到其他地方历练一下,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希望自己还能回到易和这个大家庭……

    宁冉声望着江行止阴晴不定的脸,努力回忆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惹到赖纾洁了,但她真没有啊,甚至这段时间她还有意让着赖纾洁。

    “她是不是跟我们开玩笑啊?”宁冉声找了一个替自己开脱的理由,并且越想越有可能,对江行止道,“要不你先给她打个电话。”

    江行止淡淡瞥了一眼:“你觉得这是开玩笑?”

    江行止口吻略淡略冷,一句没有任何情绪的反问句,听在宁冉声耳朵里像是指责她一样。

    宁冉声不傻,知道自己就是赖纾洁辞职信里的“不开心原因”,一直以来,赖纾洁在易和都表现得很好,工作能力又强,现在因为她的原因让江行止失去一个好助理,宁冉声心里也难受和不安起来。

    “……对不起。”宁冉声主动道歉。

    江行止不明白宁冉声道歉什么,看着她:“难道真的是你?”

    “怎么可能,她有不在场证据,冉声昨晚一直跟我在一起。”秦佑生给宁冉声说话。

    关于赖纾洁为什么辞职,秦佑生随便一想就明白了缘由,他摸了摸宁冉声的脑袋,一边顺毛一边说,“声声道歉是怕你痛失爱徒而误会责备她,毕竟赖纾洁跟她不对盘。”

    秦佑生说出来宁冉声的心声,宁冉声低着头,俨然像是一个犯错了的孩子。

    “哦,原来这样。”江行止把辞职信扔回桌前,收了收脸上的神色,眸光在宁冉声脸上转了两秒,“道歉倒是挺及时的,如果不是你有不在场证据,刚刚倒是心虚的表现。”

    秦佑生笑看着宁冉声:“不是心虚,是条件反射。”

    原来她还有一个这样的条件反射,是因为怕他么?江行止心里难以理解,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借着赖纾洁冒然离职这件事,他问宁冉声:“我带你也有一阵子了,你说说我这个师傅怎么样?是不是太凶了,所以留不住人?”

    宁冉声以为江行止是真心自我检讨,摇摇头说:“你是冷面心热,赖纾洁她不了解你。”

    赖纾洁不理解,难道她就了解了?江行止抿了一下唇:“那我这个师傅好,还是你的秦老师好?”

    宁冉声心里直呼江行止幼稚,挽着秦佑生的手说:“秦老师考试都没有给我及格呢,当然是师傅好,等我实习期满后,您一定要好好给我写评价啊。”

    “出息!”秦佑生拍了下宁冉声的脑袋。

    江行止后唇边蓦地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心里阴霾的情绪也稍稍散去。

    江行止还是给赖纾洁打了个一个电话,他在电话里告诉她,如果她只是因为心情不好辞职,他给她休假时间。

    赖纾洁礼貌地谢绝了江行止的好意。

    既然这样,江行止不再多挽留。这个世界本没有绝对公平的事,他知道赖纾洁心里不平衡,但是他只是她的上司,有些事尽到本分就可以了,不需要什么夹带着什么情分。

    赖纾洁虽然打算离职了,但江行止淡漠的态度还是让她心里不舒服,飞机还没有起飞,挂上电话后她又给江行止发了一个短信,同时也给秦佑生发了一条。

    “再见,师傅。”

    “再见,佑生。”

    秦佑生和江行止的短信几乎同时收到这条短信,两个人一同从洗手间出来,手机短信铃声一前一后响起,两个人各自看了短信后,打开盥洗台上的镀金水龙头,各自洗手,各自心照不宣。

    水声哗啦,江行止突然开口:“赖纾洁喜欢你吧?”

    秦佑生关掉水龙头,抽了一张纸巾擦拭手:“喜欢么,不觉得只是小女生的崇拜和占有欲?”

    江行止同意秦佑生的话:“冉声知道么?”

    “赖纾洁表现那么明显能不知道么?”秦佑生把一团纸巾丢到身旁的金属垃圾桶。

    江行止心中一滞,抬眸看了眼镜子里面的自己,他表现得应该不明显吧?

    每天假装不在意,假装不喜欢,每次视线不在她留上多停留一秒,态度不能生硬、不能奇怪、更不能别别扭扭让人生疑。

    江行止想:所有喜欢上哥们女朋友的男人,都会变成演技出色的影帝。

    秦佑生旧金山的办公室可以看到整个三藩市金融商业区的全貌,宁冉声站在落地窗,鸟瞰不远处渔人码头,渔人码头过去是楼高260米的泛美金字塔,通透明净的阳光像金子一样镀在塔尖,熠熠生辉。

    宁冉声坐在秦佑生的办公室喝了一杯秘书沏的本土咖啡,不管是国内国外,人们的八卦的本性不变,刚刚秦佑生不在的时候,她听到外面两个女员工用英文讨论秦佑生的八卦。

    “那位中国女人是秦先生的未婚妻么?”

    “应该是吧,长得挺漂亮的。”

    “不知道秦先生会不会成为我们这里的最大老板呢?”

    “谁知道呢,老秦先生可是有很多很多儿子的。”

    “……”

    这样的简单英语宁冉声多多少少能听懂,之后下面她讨论其他的,她只能听个大概了,关于秦老师的家庭,她知道很少,秦佑生不爱说,她也不爱问,总觉得了解双方家庭是快要步入结婚才需要做的事情。

    秦佑生和江行止一块儿进来,宁冉声扬着笑脸走到秦佑生身边:“刚刚外面的洋妞都夸我漂亮呢,说我是abeautyqueen.”

    “你确定是abeautyqueen,而不是homely之类的……”秦佑生笑着说。

    宁冉声毫不在意道:“如果真是这样,也是你眼光有问题,别忘了咱们是一荣俱荣。”

    秦佑生笑容满面地来到办公椅坐下,然后对跟江行止说:“如果今天你没有事,我让凯利带你们去游玩一下,因为我等会还有一个挺重要的会。”

    “不用给我安排,你忙你的,我等会要去见苏念。”江行止说。

    秦佑生视线转向宁冉声,神色抱歉。宁冉声知道秦佑生的想法,连忙摆摆手:“我等会也跟江律师去见苏念,你已经陪了我们两天了,你就做你的事吧,我们晚上再见面。”

    江行止看了眼宁冉声,他什么时候说要带她一起去了?

    只能这样子了,秦佑生点头同意,待宁冉声跟着江行止走出办公室时,突然想起一件事,一边在心里骂自己糊涂,一边从皮夹里拿出一叠美金,强制放到宁冉声的皮夹里:“看到什么就买什么,不够了就刷卡,等回去前我再陪你逛街,给姐姐和小驰他们买点礼物,让你带回去。”

    江行止:“我们不是去逛街的。”

    秦佑生:“总要路过大街吧?”

    江行止越发觉得秦佑生的“好”会把宁冉声宠坏,而他自己就像一个操心的上帝,原本只是作为他们这段感情的旁观者,现在越看越想取而代之。

    其实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开始操心别人的感□时就不对劲了,是横刀夺爱的危险心里讯号,江行止认识到自己的不道德,从大厦出来时故意走快一点,要跟宁冉声保持着一定距离。

    偏偏宁冉声第一次来异国他乡,生怕自己走丢了太麻烦,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江行止。

    ——

    秦佑生结束了早晨的会议已经到中午了,午饭助理帮他订好餐,餐还没有送到,他去茶水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折回来时听两个女员工讨论宁冉声。

    “那位中国女孩到底是秦先生的女朋友?还是另一位英俊的中国男人的女朋友啊?”

    “是啊,他们一块儿出去的时候,感觉就像情侣一样。”

    “……”

    秦佑生有些头疼地回到了办公室,心想江行止品位比自己好,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狗血事,何况他知道行止有个喜欢的女孩。

    江行止对他说过那个女孩,他用“乖乖巧巧”、“温温婉婉”来形容自己的暗恋女孩,所以江行止的暗恋者也不会跟宁冉声划上等号;另外行止的性格他很清楚,绝不会放弃一个喜欢多年的人冒然喜欢上冉声。

    秦佑生前前后后分析了一遍,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

    ——

    宁冉声跟江行止见了苏念,苏念住在旧金山九曲花街的旅馆里,宁冉声进去的时候,她正在画画,画的是正宗的国画。

    宁冉声不懂国画,但也看出了苏念画里的清新典雅、意境悠远。

    “行止,你说我画得如何?”苏念对江行止说。

    “很好。”江行止赞赏道。

    “以前我跟他一起学的画画,老师总说我天分不如他。”苏念看着书台上的画淡淡道,她口中的“他”,指的就是傅景蚺。

    “他现在肯定画得没你好。”江行止说了一句实话。

    “是啊,我这几年一直在画画,他肯定很久没有画了。”苏念抿了抿唇。

    苏念的左脸被硫酸毁坏后做了植皮手术,但是左脸依旧留着被毁容的痕迹,对比她的左脸,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很吓人,对吧?”苏念问宁冉声。

    宁冉声看着苏念,摇摇头:“不吓人,我觉得吓人的是苏可。”

    苏念说了一些关于自己和苏可的事,双胞胎姐妹,看起来令人羡慕,实则是多么无奈的事。

    她们有着一样的脸,每天必须要梳着同样的发型穿着同样的衣服上学放学,直到喜欢上了同一个男孩。

    苏念曾问过傅景蚺:“我跟妹妹那么像,你会不会认错啊?”

    傅景蚺笑着揉乱苏念的头发:“不会,我有一双火眼金睛,只要看一眼就知道那个是你。”

    “那我跟苏可那么像,为什么你喜欢的是我,不是苏可?”

    傅景蚺:“不知道诶,要不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你让我心动了。”

    ……

    苏念傅景蚺的故事让宁冉声感慨万千,相反江行止听完依旧无波无谰:“傅景蚺最近有动作了。”

    “我知道。”苏念指甲扣着手心,“下个星期,苏式召开股东大会,要把苏式正式命名傅式,所以下个星期我要出现到股东大会,行止,你帮我。”

    江行止扣着额头:“苏式的股东你都熟悉么,认识几个,他们会相信你的话吗?”

    “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信。”苏念摇摇头,“但我不想让我爸爸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产业被轻易易名了。”

    江行止扣着额头:“有一种办法虽然不道德也违法,但是能向众人证明你是苏念,核对你跟苏可的DNA。”

    “好。”苏念同意江行止的主意。

    宁冉声真的很喜欢苏念的画,临走前因为多看了几眼,苏念把这幅《春江鹅图》送给了她,宁冉声开开心心地收下了,然后请苏念晚上一起到秦老师那里吃晚饭,她去唐人街买些中国菜回来。

    宁冉声是真挚邀请苏念,但苏念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会吓着你们的朋友的。”

    “会么?”宁冉声看向江行止,示意江行止一起邀请苏念。

    江行止看了眼急哄哄的宁冉声,清冷的眉眼染上了一丝温柔,转过头对苏念说:“苏念,见面到现在,我一直忘了告诉你一个事实,你气质比读书时更好了,我想你依旧每天练习画画,应该更能想明白这个道理,皮相并不是最重要的。”

    宁冉声跟苏念逛了旧金山的唐人街,买齐了很多原料,另外还买了白面,因为苏念说她会捍饺子皮。

    回到诺布山的别墅后,宁冉声跟苏念一起霸占了何嫂的厨房。

    苏念烧的一手好菜,苏念烧菜时,宁冉声就给苏念打下手,一边帮忙一边说:“我本是请你来吃饭的,结果还让你动手。”

    “我真的很久没有跟朋友这样逛街做东西吃了。”苏念切好菜转过头,“冉声,谢谢你。”

    宁冉声笑笑,正在这时,外面客厅里外的门铃响了。

    何嫂去开门,过了会,外面传来秦佑生和一对男女的说话声。

    宁冉声猛地一怔,转头看向苏念,苏念默默低下头:“该来的人,怎么躲也躲不了,但为什么错的人不是我,害怕见面的人却是我。”

    第四十四章

    为什么错的人不是我,害怕见面的人却是我?

    宁冉声不知道如何跟苏念解释,很多时候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道德和道理可以讲,国家要维持一定的道德底线,所以才有了法律。

    至于苏念的问题,好比很多欠债的横过讨钱的,虽然大家都有一张皮,但其中的厚度是不一样。

    外面秦佑生已经请傅景蚺和苏可坐下,厨房在饭厅过去还要转个角,隔着两扇移门,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外面的交谈声,而厨房里面安静下来后只剩下油锅炒菜发出的“滋滋”声,一时失神的苏念赶紧关了电磁锅的开关。

    宁冉声对苏念说:“你先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苏念对她点点头:“我就在这里。”

    宁冉声真的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那么爱作弄人,有些悲剧早已分不清是天意弄人,还是人为作恶。

    宁冉声从饭厅里走出来,身上还穿着何嫂的蓝白格子围裙。

    秦佑生前一秒还跟傅景蚺寒暄,后一秒抬头看向宁冉声身上的围裙,俊雅的眉眼随即弯了弯,眼角漾着舒心的笑意。

    但是宁冉声不舒心啊,苏念还在厨房里呢。

    同时在二楼等吃的江行止听到声音也立马下楼来,他走在楼梯上时面无表情地跟宁冉声对视了一眼,心里也觉得这事实在凑巧过了头。

    “在厨房忙?”秦佑生问宁冉声,然后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宁冉声视线打转了一会:“正在做晚饭。”

    秦佑生说:“原本还想邀请傅先生傅太太在我们这里吃饭呢?现在你说还要不要请他们呢?”

    宁冉声沉默不语。秦佑生虽然在问她意见,但是从他口气可以知道,他已经邀请了傅景蚺和苏可一同吃晚饭,现在她说反对也来不及了。

    宁冉声懊恼自己事先没有跟秦佑生商量就把苏念请到家里,才会出了这茬事。

    幸好她还有一个同谋江行止。

    江行止已经从楼梯下来,似乎一点也不怕苏念跟傅景蚺撞面,淡然地跟傅景蚺和苏念点点头,然后直接在沙发坐下,对苏念在厨房这事一点也不关心。

    所以急的人只有她?

    秦佑生把何嫂叫过来:“何嫂,晚上你多做几个菜。”

    何嫂指向厨房里的苏念正要开口,弹坐起来的宁冉声拉上何嫂的手,对秦佑生说:“我跟何嫂一起去。”

    宁冉声再次回到厨房,苏念又在里面忙活起来了,她进去的时候,苏念笑着转过头:“冉声,帮我尝尝这汤味道怎么样?”

    宁冉声面色抱歉地看着苏念:“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会过来。”

    苏念情绪已经恢复正常了,淡淡道:“我没事了,这个世上总有很多猝不及防的事情出现,不过说起来还真是挺巧的,以前我第一次做饭是为了他,现在我那么多年没做饭了,结果再次做的第一顿还是给他……不知道他的口味有没有变。”

    苏念平淡的口吻带着满满的自嘲,宁冉声心里唏嘘:只道是男人的口味和他的心一样,都是极其善变的,即使有几乎不变的男人,吃多了同一种味道时间久了,也会心痒想换换另一种口味。

    宁冉声再次出来,端出了苏念做的土豆牛肉放在外面饭厅的餐桌上

    “原来宁小姐会做饭呢。”一道粗哑的女声响起,是苏可开口了。

    宁冉声有点诧异地看向苏可,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并且对她笑了笑。

    “是啊,味道还不差呢。”宁冉声索性把苏念做好的几道菜全部报了出来,“刚刚我做了糖醋里脊、土豆牛肉、砂锅茄子……”

    秦佑生何其聪敏,一下子就明白了“厨房里的秘密”,面不改色地看了眼江行止一眼。

    “失陪一下。”江行止站起来往厨房走去,走到厨房后对看里面的苏念说,“我们不能给他们准备时间,所以你暂时不能出去。”

    “我明白。”苏念轻声道,声音清婉动人。

    江行止心里也产生了点感慨,苏家两姐妹,一个毁容,一个毁声,如果只是为了男人,未免有些可笑。

    为了让秦佑生知道事情经过,江行止在厨房里给秦佑生发了条短信,内容很简单:“苏念也里面。”

    外面的秦佑生看完短信,将手机随意放在茶几上:“这几天旧金山的天气要糟糕起来了,说起来旧金山真没几天好天气。”

    傅景蚺同意地点点头,坐在他身边的苏可微微抿着唇,清丽可人。

    秦佑生站起来:“既然饭好了,傅先生先请把。”

    ——

    饭厅跟厨房隔着一个弯,宁冉声把苏念做的菜一道道端了出来,餐桌上立马就菜香四溢。

    傅景蚺对着秦佑生直夸宁冉声心灵手巧,秦佑生脸皮再厚实,也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嘴上依旧含着笑意:“差强人意吧。”

    苏念做的最后一道菜是酱汁牛排,酱汁上撒着白芝麻,看起来就鲜美多汁。

    宁冉声把最后一盘菜放在傅景蚺跟前时,被秦佑生拉住手:“你坐下来吃吧。”

    “好。”宁冉声乖巧地在秦佑生身边坐下。

    傅景蚺对着一桌子菜,对宁冉声说:“想不到宁小姐是清市人,却能做一桌子S市的菜,真是难得啊。”

    宁冉声扯着嘴角:“傅先生先尝尝看吧,还不知道能不能合你的口味。”

    一千个厨师,一千种口味,一个男人区分两个女人方法太多了,苏可可以假装失忆,可以自损嗓子,但是这菜的味道呢?

    “宁小姐做菜有些习惯跟我认识的一位故人一样呢。”傅景蚺尝了饭菜后说,而他身边的苏可听到他这话,面色立马微微泛白。

    宁冉声笑问:“傅先生说说看?”

    “茄子去皮、酱汁要放白芝麻,另外同样是多姜少蒜。”傅景蚺眼里带着一丝怀念。

    “有这样习惯的人很多。”宁冉声说看向傅景蚺,“傅先生那么了解那人的做菜习惯,想来那位故人就是傅先生的母亲吧?”

    傅景蚺怔了怔,只说了一句:“不是。”

    苏念的饭菜真的很美味,色味俱佳,但是宁冉声没有一点胃口,同样没有胃口的还有苏可,而里面胃口最好的居然是傅景蚺。

    貌似他心情也不错,最后还跟秦佑生、江行止喝了酒,傅景蚺酒量不好,几杯下肚,原本一张白皙英俊的脸变得通红通红,他转头温柔地叫着“苏念”的名字,在饭厅吊灯流光碎影之中,他一双眼睛像月光下粼粼的江水,又亮又凉。

    晚饭结束后,傅景蚺还跟秦佑生在客厅聊了一会生意上的事情,客厅的茶几放着苏念的《春江鹅图》,画是卷起来的,宁冉声走上去将画拿在手里。

    秦佑生之前没注意这画,待宁冉声拿到手里才注意到,开口询问:“这画是唐人街买的?”

    宁冉声点点头。

    “宁小姐可以打开看看么?我个人也非常喜欢国画。”傅景蚺说。

    宁冉声看了眼江行止,江行止点头同意。

    宁冉声慢慢展开画,水墨画清淡典雅,一江春水上的白鹅活灵活现,十分可爱。

    傅景蚺是懂画的人,连连感慨了三声:“好画。”

    宁冉声抬头看向傅景蚺,如果她没有眼花,他的眼睛正微微泛着湿润的水光。

    傅景蚺离去,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夜凉如水,苏可立在傅景蚺身边细心地照顾他上车,而傅景蚺同样握着苏可的手。

    如果只看表面,傅景蚺和苏可,就像秦佑生之前说的那样——“站在一起就有一种非常相爱的感觉。”

    送走了傅景蚺和苏可,苏念从厨房里出来,她跟秦佑生打了一声招呼,秦佑生略抱歉开口:“事先不知道苏小姐也在这,对不起了。”

    “没事。”苏念摇摇头,“他找你什么事?”

    秦佑生直话直说:“我父亲有你们公司百分之七的股份,下个星期关于苏式改名傅式的股东会议,我会以股东的身份参加。”

    秦佑生这样一解释,傅景蚺和苏可上门拜访的原因就清楚了。

    苏念静默了一会:“原先父亲给了我百分之四十苏式股份,苏可百分之二十。“

    秦佑生提醒苏念:“但是你现在的百分之四十在苏可手上,另外傅景蚺肯定回购了不少苏式的散股,。他们夫妻目前加起来肯定超过百分之五十。”

    “所以股东会上势必要把那百分之四十要回来。”江行止看了眼苏念,“我先送你回去。”

    江行止出门送苏念后,坐在沙发上的秦佑生把宁冉声拉到自己腿上:“今天买了什么了?”

    “哪还有心情买啊。”宁冉声靠在秦佑生的胸膛,双手抱着他削瘦却结实的上身,闻着他西装上熟悉的气息,原本压抑低落的心情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不过开口说话的声音依旧幽微低弱,带着疲倦的沙哑。

    “秦老师,我突然很讨厌律师这个行业,廖初秋、许澄、还有现在的苏念,她们的遭遇都让我非常难过,以前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开心快乐的事情还有很多,可惜现在我遇上的都是无奈和心酸,不管案子是赢还是输,有些事情都回不去了……”

    “是不是觉得没有正能量了?”秦佑生捏起怀里女人一丝细发,俯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冉声,律师这个行业看到的永远是这个社会最黑暗最丑陋的部分,但你不能那么消极知道么,因为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正能量,你以后也慢慢遇到,你会被温暖被感动……另外不管如何,你都还有我,我永远都是你的正能量。”

    宁冉声把头埋在秦佑生的胸口:“抱我上去。”

    秦佑生的爱就像深山里的温泉,深沉又温柔。

    主卧的灯很快就熄灭,江行止回来的时候,何嫂还在一楼厨房收拾碗筷,她笑眯眯地对他说了句:“秦先生和宁小姐已经上楼睡觉了呢。”

    江行止点点头,何嫂问他要不要再喝碗莲子汤,江行止摇头拒绝了。

    江行止很少吸烟,今晚还是走出露台抽了一根烟,夜色笼罩的外头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夜阑人静,江行止头疼的脑子一下子整理起案情,一下子整理自己的感情纠纷。

    原来只有他一个人的感情纠纷,处理起来也是那么麻烦。

    “嗨。”走出来的秦佑生跟江行止打招呼,秦佑生已经睡过了,穿着黑色睡袍出来,身形挺拔削瘦。

    “怎么不睡?”江行止转头问秦佑生。

    “把哄她睡着了,我倒是睡不着了。”秦佑生低低笑了一声。

    江行止:“还在想两地分居事?”

    秦佑生点头:“如果我把她留在这里,是不是太自私了?”

    什么是最悲催的暗恋者,他心里惦记好兄弟的女朋友,结果好兄弟还要来找他分析感情。

    “有点吧。”江行止说完,顿了下,“我困了,回房睡了。”

    ——

    苏式的股东大会在旧金山摩西大厦四十六楼的大型会议厅举行,出席会议都是苏式大小股东,会议厅傅景蚺一身黑色西装坐在会议桌主座上,他的身旁坐着身穿米色的荷叶裙的苏可。

    两人是这里的国王和皇后。

    股东会议内容很简单,就是苏式改名傅式,这些年傅景蚺一直是苏式的最大执行总裁,现在他又是苏式最多股份拥有者,苏式改名傅无可厚非。

    现场投票赞成还是反对,几乎清一色支持。

    秦佑生背靠皮质椅子上,“嘚嘚嘚……”白皙如玉的手指一搭一搭地敲在长形会议桌上,像是在计时。

    一秒,两秒,三秒……终于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身深色西装的江行止推门进来。

    “各位好,我是苏念小姐委托的律师江行止,今天出席这次股东大会我代表苏念小姐否决这次苏式更名的提议。”江行止用英文对股东说道。

    股东齐刷刷看向傅景蚺身边的“苏念”,这俩夫妻闹哪样啊。

    江行止的突然闯入,苏可微微变脸,而傅景蚺,依旧面如冠玉,眼底静若止水,但平静里面,藏着一片汹涌的漩涡。

    当江行止说明现在的苏念不是苏念,苏可也没有死的时候,现场的股东全部大眼对小言,用各种语言窃窃私语。

    现场看起来最淡定的只有秦佑生和傅景蚺。

    就在这时,会议厅的大门再次被打开,宁冉声陪着苏念走了起来。

    苏念没有戴口罩,脸上的伤让现场的股东微微哗然,但更让他们惊讶的是,两张相似的人。

    “大家好,我是苏念。”

    就在这时,坐在傅景蚺的苏可站起来,嘴唇微微发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

    “不,我才是苏念,她是我的妹妹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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