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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糟糕的邂逅

    时间一长,我对吕倩的感觉有了明显的变化,或许是从不了解到渐渐有些明白,也许是冲破了朦胧的想象后的一丝冷战。我感觉这个女人并不是那么天真无邪,潜藏着许多的创伤,就像每个人都要经历杂草丛一样,她经过的草丛或许荆棘多一些,以至于她也带的刺那么尖锐。

    吕倩说最近她的公司有一个系列书发行,让我陪她去新华书店看看销售情况。我陪她去图书馆看书,她的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平常可能是工作的压力,一个女人要支撑这么大一个集团不容易,智力上的应用有时候会削弱感情上坚韧度,往往许多人都是在感情上受不了压力,香销玉殒。

    “你一般在家里看什么书啊?”

    “很多很杂,你呢?”

    “我看得最多的是杂志,《读者》每期都看。”很老套的杂志。

    “我去那边看看。”我注意到了心理学类、哲学类的图书。

    《心理学简史》、《释梦》、《达?芬奇的童年》、《新梦论》,我的手顺着摸过去,忽然碰到了另一只手,带着香奈儿味道的女人的手,而那个身体几乎同时抱了过来,我一惊。

    是柳梅!吓死我了。

    “怎么你也来看书啊?奇怪。”我并不是排斥二奶到书店,只是她们多半是会情人。

    “有什么奇怪,只是正好看见你,就跟着进来了。”她偷偷地指指问,“和你一起的女人,什么关系啊?”

    “女朋友。”

    “哦,就是那天她一打电话,你就撇下我,奋不顾身地跑去的小狐狸精。”女人总是爱吃点醋。

    “呵呵!好了,我过去那边了。”

    我和吕倩找了张桌子坐下,心里就有些担心,正在想担心的到底是什么的时候,牟欣就过来了,我一时真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避过这一劫难。

    牟欣径直微笑地坐在了我身边,挑衅地看着吕倩。我只好尴尬地解释:“牟欣,我的朋友,以前的一个顾客。”

    “牟小姐在哪里做事?”吕倩微笑地问,她在场面上很能给男人争气的。

    “哦,她还是个大学生,学艺术的。”我插话,吕倩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我脸上写着做贼心虚。

    “国内的大学我不大清楚,我想肯定比国外有趣多了,我在美国念双学位的时候,很枯燥,现在的女大学生好像玩得很疯吧?”

    “也不是啊,最多逛逛夜店。”

    “你看什么书啊?”女人聊上了,男人最好在一边待着,必要时候插一句。

    “我找了很久了,安妮塔?奈克的《懒女孩》,姜医生给我推荐了好几次。”她翻开书,有几个字很显眼:xing爱,自卫。

    “哦,对,关于美容的。”我赶忙插了一句。

    “是吗,能给我看看吗?我也借一本,我这人很懒,等以后结了婚就更懒了。”

    “你要结婚了,和谁啊?”牟欣好像已经意识到答案,她的表情微微地变化,我感觉到她的心在受着煎熬。

    “和他了。”我没有阻止吕倩接过那本书,脑子已经渐渐空白。

    吕倩的脸色明显变了,看了我一眼,微笑地还给牟欣,大方地说:“这书不怎么适合我,我还是看我的散文吧。”

    “是啊,像你们皮肤那么好,从小就保养,根本就不用花多大功夫。”牟欣还在装模作样,安妮塔?奈克的《懒女孩》是教自卫性生活的方法。

    一场女人斗。

    “你大几了?”吕倩像问户口似的,这样问下去早晚要出事。

    “大四。”

    “那就快毕业了,有兴趣来我的公司没,我们也需要有艺术细胞的人才,而且你和姜又是朋友。”

    “谢谢,不过,我不一定会工作,或许会去旅行一段时间。”

    “是啊!她每天都想着要去什么旅行,不如,先去吃饭吧,我都饿了。”我截断她们的对话,不想再让吕倩弄得太清楚,我还没有那个心理准备。

    “每天?”吕倩抓住了一个关键词。

    “对,我和他住在一起。”

    吕倩本来隐忍的脸色立刻变了,我懊悔得真想扇自己耳光。完了,怎么解释?两头同时都拆穿了,这好像是电影里才有的闹剧。吕倩狠狠地瞪我一眼,摔下一句话:“你们吃吧,我先走了。”她的泪水已经落在半空,我木讷在那里,我站起身来想去追,又怕这边也伤心起来,反倒两败俱伤。

    “追吧,傻瓜。我自己能回去。”牟欣说这话的时候,我打心里感动,这丫头越来越懂事了。我连忙起身去追,隐约感觉到背后的宁静里爆发出痛哭,原来她只是装作坚强,我一阵心酸。我没有回头,嘴里说:“等我回来吃饭。”

    怕吕倩做什么傻事,可追出去已经不见人影,打手机也没人接。我整个身体都僵硬住,满心的怨恨和无助。心情糟透了,我开车去吕倩家,她家的别墅在小区的深处,两边的树木假山昏黑变幻,让我想到了《蝴蝶夫人》里面庄园的感觉。外面冷瑟瑟的,我推开没有关上的门,客厅里没人,水晶吊灯亮着,中间摆着那架钢琴。我喊吕倩的名字,四周一片沉静,人不在。

    她的佣人过来告诉我,她没有回来过。我猜测她一定去了海边,她大概每次伤心的时候都会去那个地方。她和以前的男人在那里相识并且度过一段开心的时光,我可以想象一对浪漫的恋人在沙滩上无忧无虑地散步,吹着海风,夕阳照射在沙滩上他们留下的两行平行的脚印,一切都见证着他们爱情的旅程。这样美妙的时光确实让人难忘,和婵在一起的三年也依稀在脑海浮现。

    她果然在这里。此刻的女人最需要的或许是哄骗,给她绝对的信任。我心里有些无奈,或许是醋意,自己的女朋友生气却跑到和她以前男朋友约会的地方哭泣,这算什么?是男人都会不高兴。可她那样站着,好像爱情电影里伤感的场面,我看这样的电影都会感动,何况真实就在我眼前。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鞋踩在沙里,海风拂晓过脸旁,突然感觉很唯美,我走近她:“吕倩。”

    她已经完全沉湎在一个回忆之中,神情恍然,仿佛一潭深蓝的海水,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那里面的确没有我的影子。此刻我只是一个欣赏画的人,在被眼前的画面着迷打动。苦涩腥味的凉风吹过海平面,拂动她的裙子和头发,闪烁着泪光的双眸,浪花击打着岩石,空气中带着切切。我们对视着,她突然说:“对不起!”

    “为什么说这样的话?”我知道我不存在于她此刻的心中,所以理解不了她的意思。她或许不是在对我说,是对她心里的一个角色在说,是她原来的男主角,他不是我。

    “我们像以前一样好吗?”

    “嗯。”我点头,感觉是代表另一个人点头答应。我没有见过那个男人,他居然能让一个女人这样想念他,想念那段时光。也许是爱的力量,我读过心理学,自己困在自己的心里,被爱的力量,挣脱不开,每个人都会这样。

    她走过来,抓住我的手,靠在我的肩膀上,她的手冰凉。那是一个牢笼,把她圈在里面,她看到的世界还是那个牢笼,我的世界无法靠近,她的那扇门打着一个心结,锁得很死。我不是心理学家,我找不到那个心结。何况,我连自己的心结还从来没有打开。不如淡忘,就像红楼梦里的尾篇,贾宝玉的世界里似乎没有了林黛玉,其实不然,那股感伤还在。

    “Q,我们还会每天来这里吗?躺在岩石上吹风,讲我们各自的心里话,说美好的事情,你还要学小熊的姿势。”

    “好,还会像以前一样。”

    “可是我感觉你好像不在了,我很害怕,很害怕。”她的身体有点紧张地萎缩。

    她一直活在那个世界,精神能支撑到今天,她或许靠的就是她内心世界里那个已经倒塌却还幻想存在的爱情城堡。我进入了她的世界,不管是什么角色。我不知不觉中给了她内心世界的填充,活生生的现实填充,她才觉得不那么空虚,原来我感觉到她的温柔就是来自她的空虚。

    现在我并没有背叛她,并没有像她内心世界的角色伤害她,她的表情和眼神触动着我心头的爱。我抱住她的头,亲吻着她的秀发和额头,眼角湿润,满怀激动的心情,发自肺腑地说:“我在,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我发誓,我都在!”

    海面已经显得灰黑,风里含着夜的凉意。贵气的女人变得很娇柔,那么可人,或许是肉体的屈辱使她放弃了傲气。我不舍地紧紧抱着她,像保护自己的宠物,说:“以后不许胡思乱想,那样会让我担心的。”

    “嗯。”她的情绪回转得很快。

    “你真的喜欢我吗?”她又调皮地说。这让人有点难受,都已经抱在一起爱抚在海边的男女,难道还不喜欢对方吗?其实,我真的有些不敢确定。

    我抱紧她的头,贴在我的胸口,轻声地说:“听到心跳了吗?”

    “嗯。”她抬起头,乖巧地点点头,坚强的另一面往往是依人的可爱。我迷茫地望着她的脸,忽然想到了小妓女,回过神说:“我们回去吧。”

    我对吕倩和那个男人之间的事情好奇心越来越重,她每次表现得都是那么沉迷,神志不清,并不像一般失恋的后遗症。可我还是抑制住了,不放心自己女朋友的男人是没有自信。

    我送她回到家,安抚她说有事情给我打电话,哄她睡着,像照顾自己的女儿。出来的时候,天空布满了星星,空气干燥,我心头还想着另一个在伤心的,不知道牟欣现在怎么样了。我赶忙回去,因为刚才我答应她回家吃饭,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我怕她因此闹情绪,刚才她虽然表现得那么冷静,但一个没有社会经历的女孩这样子更让人担心。开门,灯没有打开,屋里没有人,她还说自己能回来,我心里更加担心。

    回到卧室,每天的习惯是上网,发帖子。不知道为什么始终进入不了思维里,无所事事地翻看着网页,退了一个平时经常在里面聊天的群,呆呆地愣在那里。感觉她或许回来了,客厅里好像有声音,我站起来,开门,望着空空的客厅。

    门上发出微弱的响动,窸窸窣窣的,在寂静的客厅里感觉灵异的紧张,我以为是牟欣回来了,去打开门,没有人,空荡荡的。或许只猫,这里经常有宠物跑出来,转头望望黑暗延伸的楼梯,显得很消沉,转身回到屋里。

    突然冒出个念头,她会不会趁我发帖子的时候,已经回了房间,现在正呼呼大睡吧?我拧开她卧室的门,里面空无一人。我心里越来越不安,我对自己说,只不过是个萍水遇上的女孩,还是去睡觉吧。

    这个时候,门开了。是牟欣,她红着眼睛看看我,迷糊地动动嘴,把门踹上,像个醉汉摇晃着往沙发走。路过冰箱时,她带着酒吧肆意的酒气,打开冰箱拿出一听啤酒,往自己嘴里狂灌,发出仓促被呛着的咳嗽声。

    我无法再容忍她这种行为,走过去抢她手里的啤酒,她“啪”地一巴掌打在我脸上,从她恨恨的眼睛里,流淌下泪水。

    “要你管!”她打完我之后,终于哭出来。依偎在我的怀里,撒娇地捶打我的后背。我抬头望着窗外的夜,心里寂寥,感受着她流淌着的爱,醋味。

    她的头发摩擦着我的胸膛,痒痒的,在灯光下,迷望着她性感的小T恤,透着粉扑扑的皮肤,娇人柔软。她用脸颊磨蹭我,是酒精的作用使她不安,今晚注定不是那么安静。空居里,一男一女的嘴唇粘在了一起,苗条的腰部,绵如小虫子般爬在树梢。

    血液无限沸腾,我冷静地推开她。她喝了酒,这样感觉会不会像弓虽.女干?她疑惑地看着我的表情,霸道地说:“我不许你再爱别的女人。”声音仿佛在诱惑我坠入,我感觉有些无法自控,转身走回到自己的卧室,想掩饰自己的慌张,她跟着进来。

    她慢慢地靠过来,一股清香抱住了我。我心里一震,她亲吻我的脖子,像用温柔在安抚一头浮躁的野兽,不痒不痛地咬我的耳朵,小声地说:“我们莋爱吧。”说完继续亲吻我,抓我的头发,心里的怒火一下子转变为强大的欲望。我吻住她的唇,抚摸她温存柔软的身姿,感觉到甜蜜到心底,从四肢到心头。欲望,不可抗拒,所有的记忆和思想淹没在深蓝的潭水里。

    “等等,我们还不能这样。”我抱住她的头。

    “王八蛋。”她哭泣地逃去了自己的房间。

    我仿若世界末日般呆滞,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远处的街道,感觉某种东西遁进了我的身体和灵魂里。或许我总是那么优柔寡断,明明答应了吕倩,却又舍不得牟欣,爱情的确太难割舍。像光一样的月老红线,我的那根,牵往哪里?

    心里过于烦闷,下楼去,一个人走走。街道的空气里弥漫着凉爽的清新,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一直感觉空荡荡的,不安。一直走,看路灯、行人、店面。走着走着,本想去捡回牟欣的那个公园,可是,我却像失去灵魂的人一样,走进了一间偏僻的酒吧—“情人酒吧”。

    摇曳的眩目气氛,光怪陆离的男女在舞池里摆动。我沉闷地趴在吧台上,要了一杯又一杯的鸡尾酒,酒的味道麻醉了思维,就像死亡那样的快感。死亡难道是件好事?或许真的可以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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