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谣言
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条谣言在一中悄悄流传开来。
董雨薇走在楼道里，都能看到不少人对她指指点点，见她投来疑惑的目光，又都赶紧避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你知道怎么回事儿吗？为什么大家都怪怪的？”董雨薇问王力。
王力暗恋董雨薇自不用多说，但自知美人无意，王力也只得退一步，甘心当起了校花的异性闺蜜。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不用理会那些嚼舌根的人。”王力避而不谈。
董雨薇哪肯罢休：“这么说，她们真在说我？到底什么事儿？”
“哎……她们……”在董雨薇的逼迫下，王力支支吾吾道：“她们说你……哎，那些话我说不出口，你还是别问了，我相信肯定没那回事儿，都是嫉妒你的人造的谣。”
说完王力躲开董雨薇的目光，假装内急，赶紧冲进了男厕所。
“搞什么啊，神神秘秘的。”董雨薇看着王力的背影皱起眉头。
董雨薇明显感到大家开始躲着她，看她的眼神闪闪烁烁，带着一丝暧昧的揣测，连王力都不再有事儿没事儿叫她一起吃饭聊天。
一个傍晚，董雨薇一个人闷闷地吃完晚饭，感到胃一阵不舒服。
想到寝室里那些姑娘意味声长的眼神，董雨薇更是一阵反胃，决定自己去校园江边的小花园走走。
“这么巧？你怎么在这儿？”
董雨薇一回头，原来是叶申。
“可能吃撑了，胃不舒服，出来散散步。”董雨薇撇了撇嘴。
“小心吃进冷风更难受，现在可是冬天。”叶申朝着手心哈了一团气。
“没事儿，你今个儿怎么一个人？你那双胞胎兄弟呢？”
“双胞胎兄弟？”叶申愣了一秒，反应过来，眯起眼睛打趣道，“他还在校队训练呢，我俩一般不一起吃晚饭，怎么，没见到他失望了？”
董雨薇瞪了他一眼：“才不是！我对他早翻篇儿了！”
“嚯。”叶申不置可否地笑看她一眼。
“信不信由你。”董雨薇冷哼一声，又问，“你来这儿干嘛？吃冷风吗？”
“我啊，有正事儿。”叶申神神秘秘地从兜里掏出两根火腿肠，“跟我来。”
董雨薇将信将疑地跟着叶申走到一处隐蔽的灌木丛下，叶申蹲下身子，居然学起了猫叫：“喵——喵——”
“你干嘛呀？”董雨薇拍了他一下。
“嘘，你等会儿就知道了。”叶申将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董雨薇小声点儿。
果不其然，只过了一小会儿，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喵——”
居然有回音！好像真的是只猫？
董雨薇看着一只小黄猫从草丛中探出头来，踩着猫步悄摸摸地踮到叶申跟前，擡起头来：“喵——”
叶申温柔一笑，咬开火腿肠递到小猫跟前：“吃吧。”
这是一只淡黄色的小流浪猫，奶呼呼毛茸茸的，看着也就一岁多的样子，咬起火腿肠来津津有味，可爱极了。
“你怎么发现这只猫的呀？”董雨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猫的头，小猫居然也不怕她，一边啃火腿肠，一边温顺地任她摸。
“上周刚发现的，我在江边走着走着，突然有只小猫一直跟在我脚后喵喵叫。我问它是想跟我回去吗，它不吭声。我又问是难道是饿了？它居然喵了一声。”
“这猫好通人性。”董雨薇赞叹。
“更神奇的还在后面，我跟它说，那你别走，呆这儿等我，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回来。然后我就去小卖部买了两根火腿肠，一回来，它居然真的还在！”
“哇，这么神奇？”董雨薇瞪大了眼睛，“难道它听得懂人话？”
“不知道呢，本来想把它抱回家去，但它好像不是很乐意，所以后来我每天晚饭后来喂它两根火腿肠。每次在这个地方，我一叫，它就出来了，已经连续四天了。”
董雨薇低头抚弄着小猫的脑袋，喜欢得不得了：“以后我也想来喂它，行吗？”
“当然行了，那我没空来的时候，就不怕它饿肚子了。”叶申说着又咬开一根火腿肠递给它。
“老吃火腿肠不太好吧？我没养过猫，也不太懂，但好像得吃猫粮。”
“好像是，在学校也没地儿买，周末我回家买点儿。”
“我去买吧，下周我带来。”董雨薇喜滋滋地说，“我算知道为什么你每天都要过来了，小猫太可爱了。”
灌木丛完全掩盖了叶申和董雨薇蹲在地上的身影，董雨薇看着小猫吃食的可爱劲儿，心里那阵儿不愉快好像都过去了。
“欸，你听说董雨薇那事儿没？”
突然有脚步声走进，闲聊的话语就这么飘进了董雨薇的耳朵。
叶申刚要起身，董雨薇一把按住他，作了一个“嘘”的手势。
“能不听说么，玩儿得真开，看她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上学期她不是有两周没来么，听说就是去做流产的。”
“听说她是在小巷子里被那什么的，不是自愿的。”
“嗨，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看她那个样子，招蜂引蝶的，怪得了谁。”
“也是，学校也真是的，招这种人败坏学校的名声，她哪儿像一中的了？”
“你们胡说什么呢？”董雨薇气急，刷地一下站了起来，终于明白了这些天同学们奇奇怪怪的眼神是为了什么。
叶申也站了起来，紧皱着眉头盯着那两个女生。
小猫“咻——”地一声，蹿得没了踪影。
“你……董雨薇？叶……叶申？你们怎么在这儿？”那两个女孩显然没想到灌木丛下有人，吓了一跳。
“你管我为什么在这儿？你们凭什么在别人背后乱说人坏话！”董雨薇气得涨红了脸。
“我们……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听人说……”
“你们听谁说的？”叶申冷眼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大家都在传……”女生A的声音小了下去，明显有些心虚。
女生B倒是犟着脖子嚷道：“又不是我们编的，我们也只是听说，随便聊两句不犯法吧？”
“诽谤他人就是犯法。”叶申冷眼觑她，“有没有想过乱传这些谣言，会对同学造成什么伤害？”
“你们听谁说的？为什么要编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董雨薇狠狠盯着那两个女生。
“消息到我们这儿，早转了八百道手了。”女生B打量了董雨薇和叶申一眼，冷哼一声，“不过，要想人莫知，除非己莫为，我可不会和一个男生躲在灌木丛后面，让人说闲话。叶申，都说你是正人君子呢，原来也喜欢这种类型的。”
“你们胡说什么？！”
董雨薇气得简直想冲上去打人，那俩女生赶紧撤了一步，扭头就跑。
叶申拦住情绪激动的董雨薇：“别追了，和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她们为什么要这样说我……”董雨薇崩溃大哭，“那两个女生，我根本都不认识！她们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你最近得罪什么人了吗？”
“没有啊。”董雨薇抽泣着说,“从上周开始，大家看我的眼神就怪怪的，今天才知道……她们凭什么造这种谣？”
董雨薇气得直发抖，叶申同情地看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要理会那些长舌妇，有些人传这些谣言，就是为了满足自己龌龊的内心。你越生气，她们越得意。无视她们，她们自然就没兴趣了。”
“怎么无视？我走在路上都能感到被一堆人指指点点……”
“擡头挺胸正大光明地走过去，你没做错任何事，干嘛要被这种无聊的谣言负累？”
董雨薇委屈极了：“可这负累不是我说不想背就不能不背的。被孤立的感觉太难受了，所有人都躲着我，连吃饭都找不到人一起。”
“所以你今天跑江边来吹冷风就是因为这个？”叶申微微皱了下眉头，宽慰道，“不就是吃饭吗，我陪你。”
董雨薇猛地擡起头：“当真？”
“那还有假？”
“你不怕被人说闲话吗？”
叶申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一大老爷们儿还怕这个？走吧，送你回教室，夜自习了。”
叶申把董雨薇送到十一班门口，低头凑在耳边轻轻说：“记住了，擡头挺胸。”
董雨薇甩了一把头发，一双眼睛还微微发红：“哼，我又没做错事，当然要擡头。”
叶申笑道：“不错，这才像董雨薇嘛。”
董雨薇也噗嗤一声乐了，这几天的阴霾一扫而空，和叶申挥了挥手，迎着班里同学异样的目光，目不斜视地走进教室，像个高傲的公主。
第二天下午最后一节课下，叶申准时出现在了十一班的门口。
董雨薇一见到叶申，喜上眉梢，立马放下手中的笔一跳一跳地跑了出去。
马尾辫一翘一翘，毫不在乎地把闲杂人等的闲言碎语甩在了脑后。
“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董雨薇喜滋滋地看了叶申一眼，又回头看向前方，假装没那么在意。
“答应过的，当然要来。”叶申落落大方，“走吧，食堂今天有糖醋排骨，爱吃吗？”
“当然爱吃，只要是肉，我都爱吃。”董雨薇毫不扭捏。
叶申噗嗤一笑：“ok，看来我熟悉的董雨薇又回来了。”
两人在食堂落座，董雨薇塞了一块糖醋排骨进嘴里，问：“你刚说熟悉的董雨薇又回来了，你熟悉的我是怎么样的呀？”
叶申看着她嘟嘟囔囔的样子，忍俊不禁道：“就是真性情、讲义气、勇敢无畏。”
“听着都是褒义词呢，我有这么好吗？”
“不止，还有美丽大方、真诚可爱。”
当面或背后夸过董雨薇漂亮的人很多，但董雨薇从没像此刻这么受用过。
董雨薇喜滋滋地点点头，表示接受叶申的赞美：“不得不说，句句都是实话。你怎么跟那座冰山成为朋友的？你俩也太不一样了。”
“是吗？”叶申挑眉，“大概我俩比较互补吧。久安和她妈妈最近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我妈说情况还是比较理想的，化疗放疗还需要一个阶段，之后还得好好休养。久安也放心了不少，感觉她又渐渐开朗起来了，不像前阵子那么死气沉沉的。她刚还考了第一呢，真厉害，你可以叫程叙放心了。”
董雨薇显得并不在意。
叶申倒是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她的神情，抱歉地说：“对不起，每次都问你，但这段时间想着还是尽量不去打扰久安，免得给她带来麻烦。如果让你不舒服了，我道歉。”
董雨薇愣了一下，说：“我没有。”
“什么没有？”
“没什么。”董雨薇胡乱扒了口饭，心跳却乱了：奇怪，刚才她提起程叙，心里却没有一点点不舒服，就像在说一个普通朋友。
“吃完了，走吧，还要喂小猫呢。”董雨薇放下勺子，有些发愣地盯着叶申。
“走。”叶申麻利儿地收拾完餐盘，“先去趟小卖部，火腿肠吃完了。”
整个夜自习，董雨薇都在走神，脑海里都是叶申的一举一动，帮她出头的果断，安慰她的温柔，喂小猫时脸颊上浅浅浮现的两个酒窝……
魔怔了！董雨薇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告诉自己赶快清醒过来。
那一头，叶申和程叙倒是商量起了对策。
这件事怎么看都很诡异，为什么校园里无端端的会传出这种谣言？明明上次的风波已经平息，乌贼那帮人也老实了很久，难道又出了什么变数？
程叙皱眉：“你觉得谣言的源头是谁？”
“在一中，知道那件事的就你、我、程少博、久安、雨薇五个人，肯定不是我们五人。唯一的可能，就是乌贼又在搞什么鬼，而且我们学校有他的策应人。”
“他明明都安生了这么久，没理由突然又想报复吧？那个三儿出狱了吗？”
“不知道呢。”
“我们不该这么早放松警惕的，我去打听了下发生了什么事。”程叙无意识地反复揉搓着自动笔，“董雨薇怎么样？还好吗？”
“昨天都要崩溃了，今天看着倒还行，一个女孩子，还是挺坚强的。”叶申说道，“久安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现在一心只读圣贤书，应该也没人跟她聊这些。”程叙淡淡道。
程叙正在想怎么找出消息的源头，程少博倒是气急败坏地找上门来。
“你听说了吗？”程少博阴沉着脸。
“你也听说了？”
“嗯，而且我刚知道，三儿死了。”
程叙吃了一惊：“死了？怎么会？”
“说是在狱中突发疾病，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乌贼这段时间跟疯了似的，到处跟人找茬。你说他会不会又想报复我们了？”
“有可能。”
“那我们怎么办？”
程叙沉思了一会儿：“暂时还不知道，先找找是谁跟乌贼联系，在一中散布的这些消息。”
程少博点点头：“好。”
程少博正想走，程叙突然叫住了他。
犹豫了一会儿，程叙开口：“久安在你们班，你们俩有交流吗？”
程少博眯起眼睛：“没讲过几句话。”
“帮我多留意她一些，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怕乌贼动什么歪脑筋。”
程少博嘴角掠过一丝玩味儿的笑容：“好，我答应了。”
程叙和叶申兜兜转转打听了一圈，也没打听到谣言的源头在哪儿。上学放学，连续两周，久安和董雨薇身后也没见有陌生人跟随。
“你说，我们要再主动去找乌贼吗？”叶申问。
“我有想过，但怕一下子更刺激到他。”
“你说，乌贼报复的手段，是仅仅传这些谣言吗？”
“谣言也可以毁了一个人。”
“这话虽然没错，但雨薇不会。”叶申说道，“她挺坚强的，这些天陪着她吃晚饭，有人异样地看她，她就更恶狠狠地看回去，倒搞得那些人无地自容了。”
程叙笑了笑：“以前小瞧她了。”
“是啊，她说只要她不在乎，那些谣言就不攻自破。而且她身边真正的朋友，也都不会相信那些鬼话。根据我这些天的观察，她这些话并不是在逞强，我还真是挺佩服她的。”
两人沉默了一阵，叶申又说：“现在久安这边暂时没受到什么影响，我也怕万一再去刺激下乌贼，更让他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我们三个男的没事，两个女孩子万一应付不来呢？”
“嗯，我们警醒些。放学你继续陪着董雨薇回家，还是提醒她别落单了。”
“久安那边呢？”
“我会留意的，她发现不了。”
叶申叹了口气，无奈地拍了拍程叙的肩膀。
虽然暂时没有更坏的事情发生，程叙却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一切好像都不太对劲儿，但该如何化解？一时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