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大人开的车
顾不上和其他人寒暄，程叙抱起久安就往外走。
周洋想追上去，程少博拉住了他，示意不用。
久安环着程叙的脖子，怪不好意思的：“喂，我是被打到脑袋了，腿又没事儿，自己能走。”
可是程叙不理她，一路抱着就来到了停车场，二话不说把久安塞进了副驾驶。
沉默地开了好一段，久安松开捂着额头的手：“你看，都不流血了，我说没那么严重吧？”
程叙却突然打了一个弯，把车停在路边，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顿时发出“呜——”的长声。
“你干嘛呀……”久安有些被吓到，她从没见程叙这么失控过。
程叙解开安全带，侧过身搂住久安，隔了好半天，才传来闷闷的声音：“我还是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
“哎呀，今天只是个意外，我要不挡一下，那球就砸佳佳脑袋上了。”久安拍拍程叙的肩，“你看我这都不流血了。”
程叙伏在久安的肩头，不说话。
久安板过他的脸来看，才发现他居然眼睛红了。
“你干嘛呀……”久安摸摸他的脸，“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久安。”程叙呜咽了一声，“我真的不能承受再一次失去，尤其是你。”
“不会的，今天只是意外，别瞎担心了，好不好？”久安顿了顿又说，“而且今天下午成效还不错呢，我和姚彦约了……”
“不重要。”程叙打断了她的话，“这些都不重要，即使没有你，我也可以想别的办法来……”
“不可以没有我。”久安也打断了他的话，“不要把我排除在你的计划外，好吗？”
程叙不答话，久安用手轻轻抚着程叙的肩，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相信我，今天只是一个意外，我没有那么脆弱。”久安蹭了蹭程叙的脸颊，“不许把我排除在外，也不许有事儿瞒着我。”
“好吧。”程叙握住久安的手，“那你也答应我，不要勉强，万一有危险，就退出来，行吗？”
“嗯。”久安笑着点头，“那我们不去医院了吧？我这都不流血了。”
“还是要去的，看看脑子有没有被敲坏。”
“……”
行吧，能开玩笑了，至少说明心情好了些。
从医院出来，久安额头上贴着个纱布，蹦蹦跳跳地走在程叙身边。
“你看吧，连缝针都不用，我说你小题大做吧。”久安嘟囔。
“你那一脸血蹲在地上的样子真的很吓人好不好。”
“好啦，现在确定真的没事儿了，你放心了吧？”久安摁亮手机看了一眼，“这一折腾都九点多了，我得回家了，明早还有采访任务呢。”
“你这样能去吗？要不跟领导说换别人？”程叙皱眉。
久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喂，我在你眼里到底什么形象啊？刮台风我还去前线呢，怎么在你这儿就这么弱了？”
“ok，你厉害行了不？”程叙无奈地笑，“走吧，送你回家。”
奥迪轿跑停在久安楼下，程叙为久安打开车门。
春夜凉风习习、月光皎洁，久安看着站在车旁的程叙，忍不住乐了。
“你笑什么？”程叙问。
“没，就是觉得你像个大人了。”久安说，“坐在副驾驶的时候，感觉我们真的是长大了，你居然开车送我回家。”
“是啊，以前都是坐359，送你到小区门口，还不敢进去。”程叙笑。
“感觉好不真实，坐同事的车没这种感觉，坐在你的车上，才真觉得我们长大了。”久安感叹，“总觉得开车送人回家是大人才会干的事情。”
久安一脸感慨，程叙却突然起了坏心思，想捉弄下她。
“是吧。”程叙突然逼近一步，把脸凑到久安跟前，“你知不知道，大人其实还可以开另一种车……”
久安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又把手捂在脑袋的伤口上，脸腾地一下红了：“我这儿还受伤呢！”
说完，久安迅速往四周瞥了一眼，赶紧推开程叙：“你快走吧，我得回去准备明天的采访了。”
久安弓着身子，一下从程叙胳膊下蹿了出去，蹬蹬蹬往大门跑去。
跑了几步像忘了什么似的，折返回来，蹬蹬蹬重新扑到程叙怀里，在程叙唇上迅速点了一下，又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看着久安蹦蹦跶跶的背影，程叙轻轻摸了摸久安亲过的地方，眼角眉梢都是压不住的笑意。
回到酒店，程叙敲开了张瑾的房门。
张瑾给程叙搬了把椅子：“怎么样？有进展吗？”
“有，算是熟悉了，下周他们公司要办慈善晚宴，还邀请了我去。”
“慈善晚宴？呵呵。”张瑾冷笑一声，“你这两天跟他接触得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表面上就是个正常的商人，和你说的一样。不过很多细节，还是能觉出不对劲儿来。”
比如他和下属的交流方式，和姚彦之间的关系，平和的表象难掩蛛丝马迹的压迫与疏离。
“你见到他现在的妻子了吗？”
“见到了，叫姚彦，还有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儿。”
“程叙，什么时候安排我见她一面吧。”张瑾说，“周洋这个人，心机很深，他攀附那些权贵，却也偷偷留了一手，家里有个保险柜，锁了不少行贿的记录和上不了台面的照片。姚彦曾联系过我，说她手上有周洋的犯罪证据，我判断是可信的。那保险柜在周洋的书房，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肯定会有所察觉。”
“如果能拿到那些证据就更好了。”
“是啊，我虽知道不少事，但最多是个人证，没有能拿出来的实锤。我想过，按我们的计划，要一击扳倒周洋，必须得到她的帮助。可我不敢贸然直接联系她，怕万一被周洋发现端倪。你看看能不能悄悄地让我和她见一面。”
“倒是不难。”程叙略微思索了一番，“不过你有把握能说服她吗？”
“她肯定会犹豫、会害怕，但我想她一定会答应的，因为我们都是母亲。”
第二天，久安额头顶着块纱布，准时出现在了市公安新闻发布会的现场。
这次端掉的是一个养老诈骗犯罪团伙，借提供养老服务、投资养老项目、销售养老产品等名目，诈骗金额超2个亿，骗得不少老年人倾家荡产，性质极为恶劣。
这两年，天天都有被骗的老年人搬着椅子坐在公安局门口哭，哭自己棺材本都被骗走了，求警察帮忙追回来。这下总算是被一锅端了。
发布会结束后，久安见到了韩松。要不是这次采访任务，她几乎都要忘了这个有过一面之缘、躺在她微信列表里的人。
昨晚到家做完所有功课已经太晚，怕打扰大姨休息，久安犹豫了一下，还是给韩松发了个微信，果然不一会儿就得到了回复。
“两位记者，辛苦了啊。”韩松穿着警察制服，笑着迎了上来，“你昨天说想再深度挖一下，是吗？”
“对，我昨晚也查了一些资料，发现这种以养老为名义的诈骗案件，这几年特别多，而且受骗的多是本就不富裕的老年人。”久安说，“光拍新闻发布会太干了，我不想做成那种宣传你们公安成绩的报道，深度挖一挖，多揭露这种诈骗的本质，提醒大家不再上当，才有新闻价值。”
韩松看久安的眼神里多了一分赞赏：“你昨晚跟我说了以后，我连夜准备了一些资料，包括我们自己跟踪拍摄的一些影像记录，一会儿可以拿给你。早上跟领导汇报后，他也赞同这个想法，表示可以安排深度采访，我都联系好了，等下带你过去。”
“那太好了，辛苦了。”久安连忙感谢。
葛超疑惑地看了两人一眼：“你俩认识？”
“算是认识吧。”韩松笑笑。
久安的大姨是他的直属上司，要把自己的外甥女介绍给他，自己总不好拂了面子。他对相亲这事儿没什么兴趣，可架不住月老太多，对于李芳芳这种不得不应付的关系，他只得使出圆滑的本领，满口答应、笑脸相迎，然后不了了之。
幸好久安似乎也跟他一个想法，两人加了微信后就没了下文，直到突然有了工作上的联系。
市局对这次发布会很重视，他看到要对接的电视台记者是久安时，心里还是有些异样的。昨天下午给她发了时间地点，迟迟没有回复，没想到晚上十点却有了动静，道歉解释之后，句句都是公事，说得还特别在理，韩松不自觉就跟着久安的思路走了。
葛超揶揄道：“久安你可以啊，怎么采访着采访着老碰到你熟人呢？还都是一表人才的青年才俊。”
韩松若有所思地看了久安一眼，又递了一份资料过去：“情况上面也有写，方便你写稿。你们等我会儿，我去收个尾，就带你们采访去。”
韩松走后，久安埋头看刚收到的那份资料，韩松整理得很详细，看得出是个很靠谱的人。
葛超收起摄像机，冲久安无奈一笑：“你永远这么认真吗？”
“认真不好吗？”久安反问。
“本来只是个30秒的新闻，硬是被你弄成个深度报道，不嫌累吗？”
久安摇头：“如果有价值，怎么辛苦都行。如果没价值，就算花30秒我都嫌累。”
葛超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小姑娘看来是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新闻理想还在。”
采访又花了半天时间，回去的车上，久安蒙头写稿。
今天电视台任务多，没有空车，韩松就接下了送记者回去的光荣任务。
“不晕吗？”葛超问。
“晚上要播，还是抓紧点好。”久安头也不擡地说。
葛超又嘟囔：“哎呀，这么拼命干嘛，我看时间一定来得及。”
“我不拼的话，要不你拼一下？”久安停了一下，转头分给了葛超宝贵的几秒。
“哎呀，你这小姑娘，再关心你，我就是猪！”葛超假装气急败坏，扭过头去看风景，不再关注久安。
听着两人的对话，韩松不由笑了。
送到台门口，韩松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久安奇怪地看着他，韩松说：“领导交代，新闻播出前我们先看一下，毕竟用了公安的内部资料，有些镜头，还是有我们的人把关一下比较好。”
这要求不算过分，久安不好拒绝，只得说：“那审稿剪片可能得有一会儿，你不急的话就等会儿。”
“好，我绝不打扰你。”韩松笑着说。
稿子通过后，久安火速开始剪片，从内部资料里挑的几段影像资料，既体现了破案的过程，又恰到好处地隐去了不便透露的隐私，韩松看后并没有提出任何意见。
“不愧是记者哈，就是老练，我看我们单位那些剪片子的，要花好久呢。”韩松赞叹。
“要是你每天被六点半的送审时间卡着，你也会练得很快的。”久安拷了片子，又问，“确定没什么问题了吧？那我就送审了哦？”
“没问题，没问题，你忙。”韩松赶紧说。
审完片已经过了六点，没任务的记者一般都收拾收拾撤了。
晚上久安和程叙约了晚饭，想必这会儿他已经在电视台门口等着了。
「久安」：「我这儿结束了，马上出来。」
「。」：「不着急，你慢慢来，出门就能看到我了。」
久安面带笑容地把手机塞回口袋，一出审片室的门，却愣住了，韩松居然还等着她。
“还有事儿吗？片子已经过审了。”久安问。
韩松假装失望一笑：“没事儿就不能等你了吗？快下班了吧，请你吃个晚饭，感谢你今天的报道。”
久安一边走，一边拒绝：“不用了，本就是公事。”
“我说，久安同学，就不能允许我为想请你吃饭找个借口吗？”韩松跟上脚步。
“我晚上有约了。”久安说。
“听着有点假。”韩松说。
“是真的，没骗你。”
“那行，下次我们再约，明晚有空吗？”
久安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会儿，认真地说：“我有男朋友了，我知道这话现在说这个可能有些自作多情，但还是想告诉你一声，如果你是答应了我大姨，抱着想要了解我的目的请我吃饭，那就不必了。”
韩松似有惊讶地挑了下眉：“你这话确实说得快了点，咱俩才见第二面。”
“不想耽误你的时间，也不想造成什么困扰。”久安说。
韩松笑了笑：“你大姨确实是拉我来相亲的，她是我领导，工作上又对我处处照顾的，所以我也没拒绝。”
“那你现在可以放宽心了，就跟大姨说我这边不行就完了。”久安松了口气。
“不过……”韩松话锋一转，“见到你本人后，我觉得多了解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
“你认真工作的样子还蛮可爱的，特别轴、又一根筋的那种可爱。”韩松眨了眨眼，“此处是褒义。”
久安倒是也笑了：“你没见我两面，对我概括得倒是挺准，轴又一根筋，没错，我就是这样。而我刚才和你说了，我有男朋友了。”
“为了拒绝我，这么快编出一个男朋友吗？你大姨说你都母胎单身好多年了。”韩松嘴角的笑意并没有隐去。
久安脑袋上冒出三根黑线，大姨这是模仿年轻人说什么黑话？
“我男朋友正在台门口等我，我们约了晚饭，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看看。”久安无奈地说。
“好啊，反正我也是要出门。”韩松觉得这倒是无所谓。
两人一起走向台门口。
久安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并不讨厌，也许是因为一开始就表现出来的坦诚，也许是因为工作上的快速跟果断，反正虽然出于尴尬的目的相见，久安倒不觉得他像以前她妈逼她去见的相亲对象那样，让人恨不得一蹦三尺远。
“你为什么会答应我大姨来相亲呢？”久安忍不住问，“你这样的，应该很多女孩子喜欢，不需要相亲吧？”
“见一面也没什么损失。”韩松笑笑，“何况，我说了，你大姨是我领导，我刚进单位就拒绝领导的美意，以后还想不想混了？”
久安哦了一声：“你们公务员还挺讲究级别哈。”
“我也是遭受了社会的毒打才领悟了这个道理。”韩松作无奈状，“领导的话有时候还是要听的，尤其是在对你没什么损失的情况下。”
“有时候？”久安笑，“看来你遭受的社会毒打还不够。”
不一会儿都就出了台门口，程叙果然就站在绿荫下等她。
久安快步走了上去，挽住程叙的胳膊：“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刚到。”程叙温柔地笑笑。
久安回过身，对落后两步的韩松说：“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程叙。”
程叙这才注意到身后这个穿着警服的男子原来和久安是认识的。
韩松慢慢踱步过来，伸出手：“你好，韩松。”
“程叙。”程叙也伸出手。
两个身高差不多的男人，在握手的那一瞬，对上目光，互相打量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