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爱是乌龟王八蛋（七）
付东留走后，爷爷把儿子叫去书房谈话。
付志恒被付东留气得不轻，尤其是嘲讽他基因那句。
爷爷以过来人经验劝慰他：“没有一辈子不跟父母对抗的孩子，你年轻那会儿还不是三天两头跟我对着干。头一遭，你别逼得太紧，回头真伤了父子情。”
付志恒表情很是挫败：“看看他那样子，还拿我当他老子？”
爷爷笑一笑，说：“东留打小听话懂事，孝顺长辈，友爱兄弟……他只是想让我们接受斯陆，别为难挑她家不足，没真打算跟你闹翻，你不会听不懂他的意思。”
付志恒苦笑。
知子莫若父，他当然知道自己儿子肠子里有多少城府算计。
“倒是用了点聪明，让康文护着斯陆，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收拾他了？”
爷爷还是笑：“你要收拾他自然办法多，可最后怎么样呢？除非你打定主意不要这个儿子了，否则就是浪费时间。你也看到了，孩子心里攒了不少委屈，你得让他赢一次。这就是为人父母，该敲打敲打，该让步让步，亲父子计较什么面子不面子……”
付志恒几乎被父亲劝服，可是天一亮，付东留那个兔崽子就踩着朝阳的节奏给他添堵。
早八点，他直接用星耀影视官方微博发了卸任声明。
这算示威，表示他还有后招。
还好他发的不是盖公章的正式声明，微博一删，有人问就找个不存在的“员工”背锅糊弄。
此事虽然处理及时没引起太大公众关注，但付志恒接了一早上朋友合作伙伴的电话。
他跟人解释是儿子不省心不是产业变动。
这句话大家都懂，混到这个地位的中年企业家们，人手至少一个浑蛋儿子，这些儿子犯浑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家长不认可的女人，付东留比在其他前辈的手段面前，小儿科罢了。
在这些电话中，付志恒还听到一个消息。
有人告诉他现在网上在传付家公子高调追求某女明星的事。
付志恒都不用让人查就知道是斯陆。
他恨不得真跟付东留断绝关系算了！
独自生了半天闷气，付志恒看向办公桌，文玉的照片静静地对着他笑。
他拿起来用手拂去不存在的灰尘。
看着年轻的妻子，付志恒在心里跟她抱怨：“看看你给我留下的好儿子，迟早给他气死。”
文玉只是笑。
付志恒又问：“你不同意，是知道斯陆对你儿子没真心吗？”
文玉还是笑。
*
付东留在这头折腾，斯陆那边也不安宁。
网上讨论付东留追斯陆的帖子逐渐多起来，斯陆有点明白付东留不是嘴上说的重新追求。
她跟苗娜求证。
苗娜没隐瞒：“也没跟我说太详细，只是让我这边别压相关爆料。”
斯陆喃喃自语：“这样他家就知道了……难怪……”
斯慧尚不明白，追问：“什么意思？”
苗娜跟她解释：“我想小付总的意思是，对着您和斯陆，包括公众，他就是从现在开始高调追求，求婚结婚什么的都按流程来。以后谈婚论嫁，您作为女方母亲只需要装作完全不知道他俩已经领证的事就行。”
斯慧彻底无语。当她是什么厚脸皮还装不知情？那付家家长难道也都是傻子？
幼稚啊幼稚！
不过话又说回来，付东留能主动做到这一步，斯慧有点满意。
如今可是他们儿子自己要跟家里闹、一心要给斯陆应当的礼数，作为女方家长，没有反对的道理，反正也不是咱们这头上赶着。
看好戏得了。
付东留要没本事搞定他家里人，斯慧还真得考虑拆散这对鸳鸯，否则嫁过去也是受气的命。
斯慧不急，斯陆急。
“我要去找他！”
斯慧一把按下她：“干什么？找他干什么？”
“阿牛跟家里都闹翻了！”
斯慧很是嫌弃女儿：“能闹翻吗？你跟我闹翻了吗？人家是血脉相连的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请问你哪位啊？付东留在他老子面前说话管用还是你说话管用啊？老实呆着吧你。”
“我去安慰阿牛。”斯陆坚持。
“用你安慰？一个大男人，多大点事还需要安慰了。什么阿牛……我看你才笨得像牛！”
斯陆被训，一脸不高兴。
苗娜支持斯慧，她小声劝斯陆：“他能为你解决好他的家人，这是最好的，你好好拍戏等他好消息就行，还有采访呢忘了吗？阿姨说得对，你现在回去不光耽误工作，万一被他家里人逮到，那可就影响小付总发挥了。”
斯陆有点泄气，都不懂她。
她只是想去陪陪阿牛，现在去天亮前回来，来回路上睡觉，不会影响工作的。
“哪也不许去啊，没出息死了。”斯慧下死命令。
斯陆只能抱着手机回卧室找阿牛。
“哞～”
“呼叫阿牛！”
付东留：“你等我查查王八怎么叫？”
他又说：“不查了，你直接叫一个我听。”
斯陆发语音：“阿牛我想你！想来找你！”
付东留打电话过来：“剧组放假了？”
“没有。我想现在开车回来找你。”
“为什么？”
斯陆突然不好意思直接问，她绕弯子：“阿牛你还好吧？”
“很好啊。”
“那你有没有……就是特别需要我？”
付东留笑起来：“宝宝，我每天都很需要你，但我不需要你今晚放下工作连夜赶路来找我。”
“哦……其实也不耽误事，我在路上睡就行，也不远啊。”
“会很累的。你听话，等我忙完手头的事就来看你。”
提到手头事，斯陆又忧心起来。
“阿牛你吃饭了吗？你今天都做什么了？”
“吃过了。我今天给你办公室买了副画，你回来看看喜不喜欢。”
买画了代表有钱，有钱代表问题不大，斯陆稍微放心一些。
“你忙完来看我对吧？”她确认。
“是的。”
“那好吧。那你要真的不需要我过去，我就不去了。”
“嗯。”
“但是我真的可以过去找你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我知道。早点睡觉，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好吧，你也早点……啊对了！老公你记得我公寓的密码对吧？你能进去对吧？”
“嗯，要拿什么东西吗？”
“不是，我是说你要是……额……太想我你就去我那住几天呗。”
“好，我知道了。”
“那我挂了？”
“嗯。”
“你说……”
“我爱你。”
“嘿嘿！我也是！”
挂了电话，斯陆又给康文打过去。
她拜托：“康文哥，你这两天能不能多陪陪阿牛？请他吃饭啊什么的，我报销。”
“阿牛谁啊？”
“就是付东留。”
康文乐了，“行，为你这个外号我也得请他搓一顿，明晚就吃，沙拉。”
“吃点好的吧，谢谢康文哥。”
“没事。哎对了，苗娜跟你在一起呢？那什么你拍戏没什么需要吗？”
“什么需要？”
“不是我看那个……就是人别的明星拍戏都有啥粉丝探班啥的，你不需要吗？要不要哥给你整一个最高规格的探班小组，我亲自领队。”
斯陆狂翻白眼，挤兑谁没粉丝呢？
“大哥，我们这行，规格和咖位直接挂钩。像我这种不起眼的小演员瞎整高规格就容易显得特别土，城乡结合部精神老伙计中彩票了那种暴发户即视感，你是要把我们公司打造成那样的调性吗？你要我去给城乡结合部彩票站代言吗？”
“不要就不要废话一大堆，我挂了。”
隔天傍晚，康文请付东留吃饭。
他直言是受弟妹所托，付东留没说什么，一个劲笑。
康文受不了：“你看你荡漾的，恶心死人。”
“幸福对你来说等效于恶心的话，你该梳理一下自己的人生。”
“呵，你最近梳理得挺高调。怎么我听说你为了斯陆跟你老子对抗呢？感情你俩结婚家里不认啊？”
“不是不认，是他们对斯陆有太多不合理要求。”
这是付东留唯一在意的地方。
他也不想跟家里闹僵让奶奶伤心，但他不这么做，斯陆就要接受付家彻头彻尾的审判评价和塑形，他不允许。
要么毫无条件接受原原本本的斯陆，要么连他一起失去。
付东留不觉得自己这个要求过分，归根到底，是他找共度一生的伴侣，对他而言，斯陆就是满分，其他人没资格评价斯陆是否适合他。
看看满面愁容的付东留，康文突然又珍惜起单身生活了。
第二天傍晚，斯陆收工后回到酒店接受采访。
是上次报道她红毯的时尚博主卢卡团队。
原计划是做一期单品搭配挑战，现在只需要文字采访，照片全部用苗娜提供的日常私服照。
因为采访前看过提纲，对答很顺利。
快接近尾声时，卢卡突然提了个提纲外的新问题。
“你有看到网友给你的新称号吗？”
斯陆愣了一下，余光注意到苗娜警觉，她冲她笑一笑，表示没问题。
她也不装不知道，直接反问：“嘴贱那个？”
卢卡笑：“是的。”
“当然知道，那个帖子我看过，很好玩。”
“不会生气吗？”
斯陆耸耸肩：“刚出道那会儿可能会，现在不会了。”
“为什么？”
斯陆沉思片刻，说：“对我来说，嘴贱女mean星是一种中性甚至偏正面的评价，是网友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当然这个喜欢还很浅，但也足够了。”
卢卡表情有点怜惜：“因为被骂太久吗？”
斯陆摇头：“我知道那些一直骂我的人是误会我，不明真相或者不愿意面对真相，所以再难听我也不会觉得是我错。不过的确还没有人真的了解我喜欢我，所以关注到我表达方式而感兴趣的这群人，对我来说也很珍贵，算是建立了解的通道吧。”
卢卡目露欣赏：“你的内心很强大。”
“也不是，以前不是。以前也会觉得委屈，会较劲不服气，想证明自己，想打败误解我的人。”
“现在呢？”
斯陆沉默片刻，冲他笑起来。
“你听说过戏谑关系吗？”
“没有。”
“戏谑关系是一种友情和敌意的混合体，是一种剑走偏锋的沟通方式，当先入为主的恶意和厌恶把两个人划分到敌对阵营，但又因为某种原因无法从对方的世界彻底退出时，我们可以通过戏谑的方式消解误解敌意进而产生欣赏友谊。”
“哇哦，我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这算是你对讨厌你的网友的期待吗？”
“算是吧！”
卢卡问：“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心态？”
“嗯……因为我也曾经先入为主地讨厌过一个我并不了解的人，后来我们有了增进了解的相处机会。”
“现在你们是好朋友了吗？”
“是最好的朋友，最珍贵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