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爱是乌龟王八蛋（十九）
付东留保持一周回家两次的频率，他依旧关心长辈，依旧闲谈日常，只是对自己的感情生活绝口不提，并且不再笑。
这一招对奶奶有奇效，付东留活泼的性格遗传自她，她习惯和孙子说笑。
这天晚饭后，付东留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一个人笑，奶奶走过去，他马上收起手机和笑容。
奶奶猜测他是在和斯陆聊天。
她悄悄问:“你现在这样是想达到什么目的呢？”
奶奶不是在嘲讽，她是真看不懂局面了。
她觉得，既然长辈不同意，难道不应该多带着斯陆来家里吗？难道他们这些做大人的，还能把斯陆赶出去？
付东留知道奶奶已经是半投降状态，问这话是真的关心，可他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下一步棋是什么，他目前就贯彻斯陆的指示扮演郁郁寡欢。
回家路上，付东留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来想去，他决定问问总策划斯陆小姐。
因为他也觉得，斯陆的方案和他之前的方案有异曲同工之处，还是在攻克奶奶。
那为什么不直接来见奶奶呢？只要把奶奶哄高兴了，万事大吉。
听了他的疑惑，斯陆分析:“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还没喊开始，您就自己演上了呢？我不是说等我杀青回去吗？”
“我不是照你吩咐在做吗？”
“笨死你算了！我说了不要在长辈面前露出情绪，你这还emo上了……好意思问我下一步怎么办，如今这局面，你最后不跳个楼很难收场了朋友。”
付东留不服气:”你懂个屁！奶奶现在已经彻底被我收服了，别说你了，我现在就是带一只真王八回家，奶奶也能同意！”
“嘿！那你带啊，你不跟王八结婚我瞧不起你……”
“靠！我的接班人居然是只王八……”
“别说胡话了，嫌我笨你说说你有什么高招？”
“我问你，你爸现在最得意最拿捏你的一点是什么？”
付东留不回答。
斯陆自问自答:“就是你的迫切心啊！他就是吃准了你死都要和我结婚、死都要让你家人接受我，所以你怎么闹都没用。我不是说要夺回主动权吗？咱们现在必须放下这份迫切心，爱同意不同意，根本不在乎的态度懂吧？父母之所以能拿捏你，那是你有求于他，所以咱们不求了。”
付东留都笑了:“简直是在放屁！我问你，不求了，那他要我跟你离婚怎么办？你说，怎么办！你敢说离婚我现在就开车过来把你龟壳掀了！”
斯陆不说话了，默认。
付东留气死:“你个王八蛋，损人不利己的事你是真能干出来啊！”
斯陆劝他:“阿牛，我觉得你挺那个的，过于在意那张纸了，真的，你信我，只要你不强求他的认可，你爸拿你根本没办法。”
“我的目的就不是和他较劲啊。”
斯陆愣住:“啊……可是我现在的目的是和他较劲唉……”
付东留有自己的坚持:“那更要结婚，等成了一家人，你可以天天在家气他，省得他现在见不到你的人，受了气只能拿我撒气。”
斯陆哑然，好半天才说:“跟你结婚之前我真不知道你是这么没担当的男人，出了事把老婆推前面，我得重新考虑一下。”
“少废话。”
斯陆其实不是非要和长辈作对，她之前也摆出尊敬的态度了，但谁让这些当大人的不磊落，背地里搞阴谋呢？
这是斯陆最最反感的地方。
这一行为中透露出来的，是对她对付东留这些“孩子”的蔑视，好像和孩子平等沟通能让家长这个高贵的身份降级似的，多傲慢啊。
再者，斯陆心底觉得，付志恒真想拆散他俩的话，完全可以用一些强硬手段，但他没有，这就说明，其实付志恒内心深处多多少少已经接受事实了。
那他为什么嘴上还是不肯妥协让步呢？
还是那个原因，傲慢，掌控欲。
付志恒要掌控他已经没资格没能力掌控的人事物，除了他的乖儿子付东留，只怕还有自己。
斯陆能受得了这个？亲爹妈都掌控不住她，她能给付志恒当乖女儿去？她欠啊？
不可能。
所以她得跟他对抗到底。
不是不愿意和她多相处增进感情吗？
这要放在以前，斯陆也就不搭理他了，可现在，她是内核升级版的斯陆，对人际交往有了新视角解读，沉迷一种剑走偏锋的戏谑游戏。
想到这，斯陆惊觉此事于她本人的事业还有一重价值。
要知道付志恒和她的黑粉有着强烈的捂住耳朵蒙上眼睛打死不愿意了解斯陆本人好坏的坚守，斯陆在想，如果她可以和付志恒建立戏谑关系净化误解培养感情，那么黑粉转真爱是否也有可能？
这件事很值得一试究竟。
拿网友做实验风险太大，还是未来公爹方便一点。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付东留，付东留下巴都惊掉了。
“你拿我爹当小白鼠啊！”
“不是啊，你是第一个小白鼠。”
“……”
斯陆企图说服他:“你爸就是想控制你啊，这心理多变态啊！我是在拯救你！你想想看你成长路上被你爹控制的多么可怜。”
付东留叹气:“咱俩要是高中就恋爱，我爸那会儿就得开始追杀你！”
“你就说行不行吧。”
付东留挣扎，怎么说也是他爸，他虽然也希望此事尽快圆满解决，但他要的是和气和乐和和美美一家人啊，他家也不是斗兽场，天天你死我活地斗，有什么意义啊。
斯陆换话术:“我可不是要气死你爸哦，我是在为我们的未来争取自由，难道你要我结婚后和你一起被你爸控制吗？那我不要的。”
“不是啊，我只是想让他了解你喜欢你。”
“其实我觉得你爸已经接受我了呢……”
“怎么说？”
“不接受的话他可以采取强硬手段逼我们分手不是吗？”
“强硬？比如呢？”
斯陆想了想，举例子:“比如当着我的面啪啪啪狂抽你耳光或者直接把你脚指头砍掉一根……再不然拿一张十个亿欧元的支票扔我脸上叫我滚什么的。”
付东留骂她:“王八蛋！轮到你就撒钱，轮到我就抽耳光剁手剁脚是吧！”
“那不得引起我心疼才有效果吗？”
“呵呵，你会心疼？我信你个鬼！”
“哎呀举个例子而已，这事就这么定了哦，你要听我安排哦。”
付东留好为难，他爹他了解，倔起来十头牛拉不回来。
付东留私心想的是以柔克刚，斯陆可爱一点乖一点，应该能拿下付志恒，可她这么一弄……付志恒只怕会被激起斗志。
但他也不能不听斯陆的，斯陆是个真王八蛋，她要不称心，谁知道会怎么折腾人。
夜深人静时，付东留也叹气，他有时候真觉得付志恒讨厌斯陆可能是同类相斥的本能。
两天后，付东留跟着父亲旁听董事会，会议结束后，付志恒让他把下个月5-8号空出来跟他去看项目。
付东留听到日期，下意识想起行程冲突。
他说:“那时候斯陆公司开业。”
他只是陈述事实，没说要为这事推掉考察项目，但付志恒生气了，觉得他为儿女之情意志荒废。
他骂:“你还有没有出息！她的公司怎么开的？要不要我去给她站台？”
付东留不想当着外人面吵架，他跟父亲回办公室私聊。
“爸，您现在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只要是涉及斯陆的话题，您就不分事实怪罪她。”
“我错怪她了吗？”
“错怪了，我只是想起来那几天有这么个事，我没说一定要去，您何必说什么站台的话？”
“呵，康文和她什么交情什么时候认识的，凭什么给她开公司，还要我把话说明白吗。”
付东留受不了这态度，他突然就想听斯陆的方案，让她来气付志恒，同类厮杀去吧。
斯陆说得对，他就是对家里太言听计从了，惯得付志恒完全不知道什么叫熊孩子。
他拉开椅子坐下，说:“既然提到这个，正好有个事跟您说。”
“她的事不用跟我说。”
付东留无语:“矛盾不？您自己说矛盾不？哦，她的事你不在意，她的人你要天天骂是吧？”
“滚出去，别在我眼前晃。”
“是我上赶着来你眼前的吗？”
付志恒吹胡子瞪眼。
付东留说:“是这样，斯陆未来六年的电视剧合约签给了星耀，按理来说，我妈把公司交给我，星耀的业务我做主，不过您之前说得对，我确实承诺过我妈，不给斯陆星耀的资源。所以我来征求您的意见。”
付志恒冷哼:“先斩后奏你是学会了。”
付东留解释:“这事我和斯陆商量过了，解除合约她不会索要赔偿，以后星耀出品的电视剧她也不会接。这对星耀是好是坏，主要还是看斯陆未来六年的发展，目前星耀也不过给了她一个电视剧配角，您可以去打听一下，斯陆本人的演技是胜任的，我并没有拿公司发展开玩笑。”
付志恒不是奶奶，他知道儿子在玩什么把戏。
跟奶奶说还首饰，跟自己说解除合约，这都是在扭曲事实，讽刺付家长辈不认儿媳之外还要把花给她的钱如数追回。
贴着脸骂人呢这是。
这种狠招不可能出自付东留，他就不是这样刻薄尖锐的性格，肯定是斯陆在指点。
付志恒恨呐！恨自己儿子没出息。
他说:“你奶奶的首饰也好，电视剧合约也好，没人要她还，怎么说也跟你领过证，离了婚付家会补偿她。”
付东留心里想笑，前几天小王八蛋还那么自信地说老付接受她了呢，现在看看呢？这不就把离婚挂嘴上了？
他反应平静:“可以。”
“可以离婚，明天就可以。”
付志恒意外，但心中警惕，所以没接话。
付东留看着父亲，提条件:“只要您和爷爷奶奶三个人亲口向我承诺，以后绝不会过问我的感情生活、绝不逼我结婚、绝不擅自给我安排相亲，我明天一早就和斯陆离婚。”
“滚。”
付东留站起身:“那合约就不解除了？”
付志恒听不见，谁在乎那个。
付东留走到办公室门口停住。他回头。
“爸，您知道整件事最让我伤心的地方是什么吗？”
付志恒埋头看文件，无视。
付东留自说自话:“在关于我的婚姻这件事上，不管是您从前对钟云月百分百的认可，还是您现在对斯陆百分百的反对，都是没有理由的，都是完全不考虑我的想法的。”
付志恒身形一怔。
付东留又说:“您单方面为我决定的幸福，真的比我亲身感受到的幸福更有意义吗？我不理解。”
“爸，我知道我这段时间让您生了不少气，也许我做事方法欠考虑，那我也是出于想和您沟通的目的，是您把我拒之门外，不肯听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以后我不会再跟您沟通了。”
让王八蛋跟你沟通吧。
他说完就走，付志恒擡头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不知在想什么。
晚些时候，付志恒在应酬的酒店遇见了丰茂地产的副董吴娟女士。
吴女士向他打听:“付董，听说斯陆是您的儿媳妇？这是真的吗？”
付志恒下意识就想否认，可话没出口，眼前冒出付东留临走时那可怜劲。
“怎么了？”他问。
吴女士笑一笑:“是这样。斯陆团队前段时间曝光了一些……不太合适的东西。听说她是您儿媳，我来问问。”
她点到即止，付志恒明白她什么意思。
斯陆什么地位？一个没名气的小演员，她想得罪吴娟只怕还找不到门，现在怎么就逼得吴娟亲自来找他了？
怕不是付东留那个蠢东西为了她干蠢事了。
付志恒火冒三丈，亏他下午还因为儿子的话松动了一些，晚上就闹这么一出？
教唆付东留跟家里闹也就算了，居然四处惹祸得罪人，怎么？这是想逼他对外界承认她的身份？
还想干什么？反了天了！
付志恒饭也不吃了，提前离席，给付东留打电话。
“马上回家，带上斯陆。”
“她在拍戏，明天才回来。”
“拍什么戏？马上滚回来！”
付东留见父亲是真动怒，一个人赶回家去。
正好爷爷陪着奶奶去医院看望朋友后顺道来了儿子家，也是奶奶关心孙子的婚事，想和儿子谈谈。
付东留一进门，付志恒劈头盖脸就是骂。
“你们想干什么？没家教的东西，休想我承认她！谁许她打着付家儿媳的名号在外头四处得罪人了！”
奶奶听得云里雾里:“这又是怎么了？有事好好说啊。”
“让他自己说！”
付东留进客厅坐下，他完全搞不懂状况:“我还是下午那句话，您现在是把斯陆当什么妖魔鬼怪看待啊？恨不能全世界的坏事都推她头上吗？您要骂人是不是得先搞清楚事实？”
“你们干了什么好事还用我说？丰茂的吴董为什么找我？”
听到吴娟的名字，付东留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
吴娟是刘什启背后的资本，当初就是她砸钱送他出道的，两人保持了几年情人关系，现在算利益共同体。
苗娜曝光刘私下骂粉丝蠢的录音后，公司公关及时，但依旧有少量粉丝脱。
另外，因为那份录音是做过部分消音处理的，各大品牌方因为不确定录音事件是否还有后续，对与刘的合作暂时持观望态度。
付东留很清楚这件事，因为最近星耀的艺人从刘手上抢走了一个代言一档综艺。
吴娟现在来问付志恒，目的其实就是想让斯陆闭嘴别再爆料，这件事上，担惊受怕的是吴娟不是斯陆。
如果斯陆没背景，那光脚不怕穿鞋的，吴娟敢动用圈内人脉资源封杀斯陆，斯陆直接鱼死网破，她大不了退圈，但上市公司副董包养男爱豆，这个头一旦撕开，舆论发酵到哪一步、网友扒到哪一层可就不可控了。
吴娟不可能没地方打听斯陆是付家儿媳这一消息的真假，也就是她瞎猫撞上死耗子，碰上付志恒一心要逼走斯陆，这才有机会利用付志恒对斯陆的压制。
想到这，付东留恨呐，恨自己父亲对斯陆的偏见厌恶已经达到了是非不分的程度。
“到底怎么回事，东留，你来说说看。”爷爷发话。
付东留站起来，面向父亲，态度挑衅。
“如果我能证明斯陆没有做错任何事，反而是您被吴娟当傻子利用，您能道歉吗？”
付志恒愣住。
付东留逼问:“能吗？您能跟斯陆当面道歉，承认是您心有偏见冤枉她误会她错怪她吗？”
付志恒看一眼儿子，付东留脸上有一种底气十足的自信，看来他不是在虚张声势，是自己误解了。
可就算误会这一件事，能怪他吗？不是他们俩三天一个闹法，他能对他们失去信任？
付东留耐心不足，再问:“您就说能不能吧？”
“不可能！”
付东留笑了:“那我觉得，让您栽个跟头，也是应该的。”
他说完就走。
付志恒气得胳膊都在抖，听听这是什么话！儿子跟爹说栽跟头活该！
他不知道的是，他儿子走出家门就给斯陆发微信了。
他说:“发挥你的本事气死老付吧，他活该。”
斯陆:“整治父母队伍，即是责任也是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