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000Y:03H:08M:43S
李渃元的记忆播放至此,沈逆和第五阙的脸色已然僵硬苍白。
即便已是第二次观看的李司,神色依旧凝重。
第五阙喉头动了动,“所以,禁忌的魔盒里就是,黑魔方……”
沈逆:“我早就觉得那颗来自未来的胶囊非常古怪,原来,黑魔方就是它带来的。但时间不太对。黑魔方是我出生那年开始出现,此时距离我出生还有十几年。”
李司:“接着看。”
陈旧的记忆在继续播放。
皇后依旧不太赞同李渃元想要亲手打开魔盒的想法,总觉得这件事情过于危险。
而且太子和他生母那方对话也令皇后生疑。
皇宫那么大,如此机密之事为什么偏偏就让李渃元听见了?
“元儿,那是陷阱,诱导你涉险的陷阱。你听母后的话,千万不要冲动。再忍耐几年你就及笄了,到时候有无数种方法能把太子拉下马,何必急于此刻?”
李渃元明白皇后的担忧。
“可是母后,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父皇在我及笄之前就……”
“驾崩”二字太忌讳,李渃元没说出口。
李渃元:“等到他登上帝位,培植了更多党羽,根基稳固,只怕连我们后悔的机会都不会给。若我是他,登帝第一件事就是剪除后患。”
皇后明白她说的有理,只是心中忐忑,依旧劝着她。
李渃元已经下定决心了。
在她心里,皇后实在太胆小,不是个能行大事之人,所以之后的计划她也只跟第五隽共谋,并让第五隽不要告诉皇后。
第五隽其实很矛盾,毕竟给她拨银子的是皇后,她效忠的也是皇后。
在她看来,李渃元的确就是个半大的孩子,行事太冒险。
可是,李渃元不知何时与师妹交好,成日带师妹出去玩耍,锦衣玉食地让师妹喜欢她喜欢得要命,睡觉的时候都念叨着端王姐姐有多好。
第五隽明白,那是精神天赋者最喜欢用的精神控制,也是对她的警告。
要是她不听话,一定会对师妹下手。
第五隽别无选择。
李渃元在第五隽的帮助下得到了最高研发署的权限,顺利进入藏着胶囊的房间。
终于看见了那禁忌魔盒。
看到此处,沈逆等人都忍不住往前挪了一下身子。
李渃元的目光聚焦在魔盒之上,仔仔细细观察了许久,可以看出她对魔盒还是很谨慎。
这是个方形小盒,普通魔方大小,只是表面上没有任何的格纹,也不能拧动。
李渃元拿在手中翻转了几次,想要找到打开的锁扣,一时没有找到。
当李渃元的手触碰魔盒十息之后,魔盒像是被体温激活,表面上浮出一排简化的文字。
【这是一个会带来灾难的禁忌之盒,它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不可打开。】
李渃元和第五隽相视一眼,第五隽紧张地抿了抿唇。
这行字消失之后,又浮现了另外几行字。
【正因为是极端恐怖的能量,所以我们只能困住它五百年。】
【我们给予了你们想象不到的科技和能源,提供了巨大的财富,但所有的幸福都需要付出代价。你们的富甲一方,战无不胜,这一切都不是免费的。】
【希望五百年的时间足够让你们研制出控制它的方法。】
【还是那句话,祝你们好运,愿勇气和幸运永远与你们同在。】
阅闭这几行字,李渃元的目光长时间地凝滞。
和此刻投影前的三人一模一样。
竟是这样,这也太讽刺了。
爆炸式发展的科技,天赋的觉醒,梦幻的乌托邦,竟是一场彻头彻尾伪善的骗局。
第五阙骂了一句脏话道:“原来未来世代的人无法消灭,甚至不能永远禁锢黑魔方,就把它打包送到我们这个时代来了?还大言不惭地说给我们提供了巨大的财富?还祝我们好运,结果所有的厄运都是由他们带来的!”
沈逆道:“我之前就觉得奇怪,我们这个时代科技水平不算落后,说句厚脸皮的话,我们的科技水平已经登峰造极,却没有能够破解时空穿梭的技术。我曾经试过造一台时空机器,失败了。那次失败更让我明白时空穿梭的技术有多困难,即便破解了时空穿梭的谜题,想要穿梭一次时空也需要耗费巨大的财力。可这些素未蒙面的子子孙孙却舍得把他们的技术和能源传入我们的时代,只是为了让我们吃饱穿暖,成为时代的霸主?是不是太孝顺了一点?”
李司已经摘掉了碍事的冕。
“所以,未来世代那些不肖子们是打着帮助我们发展的幌子,投放有毒垃圾。”
第五阙:“岂止是有毒垃圾,简直是生化武器。魔盒上的警告这么骇人,李渃元居然还敢打开?”
沈逆明白了,“五百年。他们说,只能困住它五百年,而我们国祚也差不多五百年,李渃元幼时正好卡在五百年的时间即将到达的节点。”
沈逆深吸一口气,竟是这样。
“李渃元别无选择。”
那些字消失后,出现了一排数字。
【000Y:03H:08M:43S】
一秒一秒在倒计时。
对未来世代的时间格式非常熟悉的众人都看懂了。
当李渃元拿起魔盒时,五百年的时间只剩下三个小时。
从李渃元目光凝滞在倒计时的整整一分钟的时间里,可以揣度出她当时不安且犹豫的心境。
再过三个小时,那禁忌的恐怖力量就要破开封印,在沉睡中复活。
李渃元居然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在无意间踏上了一条无法后退的绝路。
第五隽在她身侧,她看到的所有第五隽也看到了。
第五隽的冷汗在往下淌,“殿下……”
李渃元的情绪从忐忑中慢慢缓解,意识到自己忽然站在了人类文明的转折点上,没有任何退路。
心跳在不受控制地狂跳,说不心悸是不可能的。
但是,若只剩三个小时它就会自动解封,还有什么好等。
三个小时,一个半时辰,能做什么?
说服她父皇和一众老朽恐怕都来不及。
李渃元闭上了眼,不必再等了。
李渃元继续探索着小盒,当她的指尖从倒计时上连续划过时,倒计时缩小到下方,一行字放大在她眼眸里。
【是否解锁?】
【是/我再想想】
李渃元没再犹豫,开启了禁忌的魔盒。
和三十多年后观看这段记忆的人所想一致,李渃元开启的禁忌魔盒中封印的就是黑魔方本体。
魔盒开启,黑魔方本体呼啸着冲向李渃元的身体,像一阵飓风把她身旁的第五隽也刮倒。
李渃元感觉自己的玉璧在疯狂地震颤,从皮肤之下刺出黑色的金属尖牙,左手瞬间被拧断。
李渃元立刻以精神力压制,而第五隽后背上已经刺出无数的黑色乱体,她在恐惧中跑出最高研发署。
那时的她们都不知道这是何物,也不知道黑魔方是病毒,会感染一切金属和机械。
李渃元在混乱的思绪中察觉到了有种逐渐要失控的力量想从她的体内挣脱。
不行,若是被它逃走,一定会感染别人。
她这个双S级天赋者都难以对抗,何况是其他普通人?
那的确会是帝国末日,文明的尽头。
她得控制住这邪祟,不让它离开。
她可以,她是李渃元。
李渃元闭门不出,连皇后都不见,日日夜夜透支强大的精神力控制着乱体横生。
不知熬了多少个日夜,等到她暂时压制住乱体,站到镜前,发现自己一半的身子已经被拧得乱七八糟,她成了只怪物。
她不能以这副模样出现在父皇和众人面前,不然她登帝之路将会彻底化为泡影。
就是在那一刻起,第五隽为她炼的魔种正式登场。
第五隽先前为她炼了四个魔种,每一个都惟妙惟肖,可是第一个魔种用了三个月就开始咳嗽,走路莫名其妙摔倒,一查看,腿断了。
皇后隔着帷帐对李渃元道,国师说过这种魔种寿命都不太长,没想到竟只能用三个月!“
李渃元:“不必惊慌,还有三个魔种,只要找到国师,让她再炼出更多的魔种就行。”
“可是,我已经找了很多日,到处都没有她的踪影,你说她会不会已经……”
第五隽只是个S级机械师,恐怕真的无法对抗。
李渃元没接皇后的话,只说:“继续找,一定要找到。”
后来的确找到了第五隽,只是她已经死了。
死的时候尸首面目全非。
李渃元把第五隽的尸体埋葬时,对自己发誓:
只要我还活着一日,就不会让身体里的那只怪物出现在世人面前。
我要保护我的子民。
李渃元就这样,一面用精神力日夜不停地对抗着黑魔方,一面继续谋划登基之路。
她从未放弃过登上皇位。
如今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更是不可能放弃。
李渃元是后来才知道,原来第五隽被感染的那日奔回家,想以师门之术控制乱体。
第五隽的师门是符丹双修,以符和丹药来增进天赋。
第五隽想用大量的符纸控制黑魔方,可惜无法压制,还感染了刚刚做完心脏搭桥手术的小师妹,也就是秦无商。
秦无商那时还是个婴儿,初代黑魔方并不似后来会立刻让人异兽化,她在感染初期也只是身上出现黑色的乱体,毁了容貌。
目睹第五隽之死,唯恐帝国正在爆发一场恐怖的传染病,师门其他两位师姐打算连夜带着秦无商离开唐Pro,前往弦昼国避祸。
路上被皇后派去的人拦截,本想把她们全都抓回来,却失败了,人跑了,但唯一庆幸的是,第五隽一直用来炼魔种的炼丹炉被抢了回来。
魔种太脆弱,而第五隽死了,没人能炼魔种,长此以往只剩下三个的魔种转眼就会用尽,到时候李渃元该怎么办?
李渃元道:“不就是个炼丹炉,我来钻研,自然也会用。”
李渃元的确聪明,即便是跨行研究炼丹炉,依旧被她掌握了使用的窍门。
剩下的三只魔种反复进入炼丹炉中修修补补,还真坚持了三十多年。
只是,黑魔方在她的身体里越来越强壮,她登基的那年正是最春风得意之时,却乐极生悲,黑魔方趁她疏于防备,将一部分支从她身体里逃走。
就此开始了长达二十多年的作乱。
之后的李渃元在漫长的痛苦中,再回想当年事,即便再心高气傲,她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的确是上当了。
已过世的母后说的对,她被太子母子骗了。
当时她的确太幼稚,太自负,太自以为是了。
可即便不上当,到了时间魔盒依旧会开启。
幸好是我开的。
李渃元活在阴暗的世界里,眷恋地看着晚霞时,是欣慰的。
换成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控制黑魔方长达十多年。
十多年间,有人在宠溺中长大,有人遇见了毕生挚爱,有人携手长眠,她在极端的苦痛中给予了子民们无声的庇护,度过了此生最最幸福的时光……
投影结束。
李司道:“很多记忆都无法恢复,不过重要的信息基本保留下来了。”
沈逆原本觉得李渃元是个狂妄的天才,是个阴谋家。
但看完她的记忆,心情却变得复杂。
沈逆道:“陛下,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李司:“能不说这些见外的话吗?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祭祖大典之前,我会把先帝真正的遗体一同敛进棺木内,让她永眠于皇陵,享万世祭奠。”
……
大忙人李司放完投影就走了,沈逆和第五阙坐在茶盏喝茶。
第五阙调侃沈逆,“以前以为你是个凉薄之人,没想到还有些古道热肠。”
沈逆抿一口茶道:“别恶心我了。”
第五阙嘿嘿地笑。
沈逆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大门派里长大的孩子自小就识人无数,加上她本就早慧剔透,人心善恶瞧上一眼,八.九不离十。
虽她本性薄凉,但谁对她好她都会记在心上。受师姐的影响,好人遇难她总想伸手帮一把,遇到恶人也忍不住使点绊子。
她没有做救世主的心,只是单纯凭喜好行事,师姐的准则是她喜好的基石。
如今这颗铁石心肠倒是被师姐越泡越软,师姐不在的时候,遇到事儿她总是会想师姐若在此地,师姐会怎么做,下意识地模仿师姐。
师姐,此时此刻,你身处何处?
想起师姐,漫天灿烂的晚霞都像一片干涸的猩红。
……
这几日曾倾洛早出晚归,沈逆没问也知道,她是去照看李极。
口中不言,行动已经说明一切。
再回忆先前有段时日总是联系不到曾倾洛,还见她心率时常高到不正常,沈逆才明白自己有多傻。
曾倾洛又要出门,正好和沈逆打了个照面。
沈逆提了提嘴角,道:“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曾倾洛也尴尴尬尬道:“好……”
曾倾洛离开侯府之时,侯府不远的一处华楼上,贺兰濯撑起身子,忍着剧烈的头痛,放下望远镜。镜中正在侯府院中练拳的第五阙的身影也暂时从她的眸底消失。
贺兰濯又一次无声地跟在曾倾洛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