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她就在她眼前晃动。
傅清微盯着师尊未束的腰带,青袍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再往上眼帘半阖,没骨头似的靠在柱子上。
“兴许呢?”
她懒洋洋的声音拖长了调子,平时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挠得人心尖发痒。
女人微微侧了一下头,烟视媚行,眉眼间有种餮足后的慵懒感。
傅清微:“……”
傅清微按着自己扑通跳的心口,感受着迟迟未散的饱胀感,突发一念,问:“师尊什么时候起的?”
“比你早起半个小时。”
“那师尊何时就寝的?”
“这个嘛……”穆若水在心里想,编个什么答案好呢?
没错,她们早上刚刚才来了一次。
穆若水醒的时候,傅清微正睡在她怀里,昨晚给她穿好的衣服被她自己睡相不好蹭得衣襟大敞。
穆若水把手放了上去,亲亲摸摸揉揉。
两只手拢着挤在一起,低头同时含住一吸。
傅清微心口剧烈起伏,一个劲往她怀里钻,柔软得像柳条一样的腰肢紧绷,抵着她的腰腹。
上身则挺起来,迎合她温热的口腔。
穆若水的舌尖一边打转,一边按在她颈后的昏睡穴。
安睡符的效果太久,她怕傅清微早晨睡过头。
几分钟后,穆若水起身给她清理,自己顺便起了床,但血液快速流动的温度降不下来,她就没系腰带,散了青袍,在院子里吹风。
她觉得傅清微是喜欢早上做的,比晚上到得更快。
不知道这个事她自己有没有察觉。
“师尊?”
穆若水想远了,脑海里全是她脸色潮红的画面,膝盖一顶,她就在她眼前晃动。
顶一次,晃一次,又乖又诚实的反应,是逐渐润湿她膝盖的水迹,越来越急促难耐的气息。
可惜不能睁开眼看看自己。
“怎么?”她偏了偏头。
“我刚刚问,师尊是何时就寝的?”
“你睡了我不就睡了么?”穆若水依旧是那副倦怠未醒的样子,声音和她的身子一样软。
可傅清微就是有一种强烈的事后感。
然而她没有证据。
除了她自己模糊的被做过的直觉。
得想个办法解了师尊的安睡符。
傅清微正好有一计,但她们俩昨晚刚发生关系,她现在提出来容易被穆若水怀疑,她需要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灵管局的任务那么多,总有机会送上门来。
半个月后,傅清微接到一个蜃妖的任务,和其他组合作除妖,不仅需要下水,而且要谨慎提防蜃妖制造的幻境。
灵管局派了十几个人,两名科长亲自带队,足以证明任务的艰巨,随时会丧命。
不等傅清微主动提出,穆若水亲自勾兑朱砂,提笔给她画了三道醒神符,让她贴身防水佩戴。紧接着又在她背上、额头能画的地方都画了符,生怕在水里她照应不及,傅清微死在幻境里。
醒神符的作用从名字就能看出来,不仅可以抵御各种幻象,任何情况都能在神思混沌时保持清醒。
任务比傅清微想象的更艰难,差一点就全军覆没,如果穆若水没有跟着一起去的话。
穆若水对人类死在她面前无动于衷,但她见不得傅清微的眼泪,同去的有好久不见的龙璇玑和肖灵秀,和傅清微现在的直属上司,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
龙璇玑是桃树成精,天生辟邪,幻术对她的作用大打折扣,即使不小心被拉进去,她一片赤子之心无懈可击。
肖灵秀被困入幻境,双目紧闭束手就擒,不知道哪里伸出来的触手将她紧紧地包裹,一直拖往水底深处。
傅清微游过去,毫不犹豫地把穆若水给她的保命符拍了一张到她身上,咬破指尖,用血在她额头抹了一下。
“醒!”
肖灵秀耳边振聋发聩,瞬间清明。
长剑划开触手,傅清微转头去救她的科长。
转眼她就剩一张醒神符了。
如果穆若水不出手除掉蜃妖的话,能活着回去的只有她、龙璇玑和傅清微。
她的科长和肖灵秀,所有的同事都会死。
傅清微不知道要伤心多久。
上次蛟祸死两个素未谋面的同事她哭了半个晚上。
穆若水烦躁地抿唇。
……最终还是被灵管局薅到了她这个劳动力。
穆若水从傅清微身后拥住她的腰。
傅清微:“???”
穆若水的手指搭在她小臂,顺着她的手腕旖旎摸到剑柄,轻巧地夺了下来,头也不回地向海底潜去。
偌大的蚌精栖息在水底,呼出的气成了盘旋而上的云雾,也是困住灵管局众人的罪魁祸首。
穆若水一直沉到最底下,将长剑咬在口中,徒手掰开大蛤的贝壳,不知她那双肉掌有多大的力气,竟硬生生将紧闭的边缘锋利的蚌壳掰出了一条漆黑的缝隙。
灵管局十余人都听到了大蛤企图打滚的哀嚎,以及它在穆若水手下想挣扎逃开的背影。
穆若水把长剑送进缝隙,在剑柄打了一掌,剑身霎时齐柄没入壳内。
她也可以徒手杀蜃妖,只是不想用碰傅清微的手去碰别的脏东西。
穆若水一个念头,催动剑意。
蚌壳内剑芒骤亮,不断地扩大,耀眼的白光笼罩了整座水域。
蜃妖原先停留的地方被剑光涤荡,白光散去后,什么都没剩下。
众人目瞪口呆。
就这么轻松地……解决了?
长剑自动飞回傅清微身后的剑鞘,穆若水背手从水底升了上来,直上直下,跟海底电梯似的。
肖灵秀:“……”
这下又让穆道友装到了。
傅清微又又又被师尊迷倒。
龙璇玑用桃枝扶了一下她的腰,将她送到穆若水的面前。
穆若水顺势抱住她,带着她往水面上游,傅清微一条胳膊受了伤,行动不方便。
水面有一艘灵管局停着的游艇,众人挨个沿舷梯爬上甲板,湿淋淋地原地躺下,气喘吁吁,水都流在了甲板上。
龙璇玑正在巡回治伤,伤势从重到轻。
穆顾问扶着傅清微靠在甲板边缘坐下,冷哼说:“灵管局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
被集体扫射的众人:“……”
但是见过她利落出手,不得不服,实力堪比岁主任。就算她指着他们的鼻子挨个骂废物点心,众人也只能低头默认。
穆若水是生气傅清微左手小臂骨折,但她不能骂傅清微,只好把气撒到其他人身上。
灵管局一帮废物,资历老的那么多,要让傅清微一个新人冲在前面。
虽然傅清微是自愿的。
傅清微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说:“师尊。”
穆若水见她脸色煞白,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关怀备至:“怎么了?是不是手疼了?”
“有一点。”傅清微脸贴着她的胸口说。
“龙璇玑!”
穆若水不擅长治骨折,祝由术效果不佳,立刻擡头叫住那个穿梭的小号道袍身影。
龙璇玑飞快把手里的伤患处理好,迅速赶过来。
“娘……傅道友,你忍着点。”
龙璇玑先给她喂了一粒丹药,伸手摸到她骨折移位的地位,动手给她正骨。
傅清微疼得汗如雨下,鼻息吐气,齿尖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
穆若水松开她的齿关,发白的唇瓣一片狼藉,将自己的手掌抵在她舌头和牙齿之间。
傅清微实在忍不住,在她掌心和手背留下深深的牙印。
穆若水另一只手蒙住她的眼睛。
傅清微自觉依偎得近一些,呼吸间只剩下她近在咫尺的香气。
终于上好夹板固定,甲板上围着傅清微落了一地湿润的桃花。
龙璇玑两只手抹了抹脸上的泪,递给穆若水另一瓶丹药,说:“每日一粒,连服十天。”
穆若水接过,为数不多的好脸色:“有劳小大夫。”
傅清微说:“怎么哭成这样?”连忙用完好的那只手伸进穆若水袖子里掏纸巾。
龙璇玑说:“小时候就这样,娘亲让我不要改。”
傅清微真心道:“很可爱。”
龙璇玑破涕为笑。
她上辈子也这么说过。
“我去照看其他人了。娘亲。”
“去吧,小大夫。”
“好!”
龙璇玑蹦蹦跳跳地走进了甲板中间,蹲在地上给同事查看伤情。
傅清微不是第一次骨折,练功很苦,会有意外,她为了婆婆不担心她咬牙说不疼。可到底是个二十出头的女生,去年这个时候她还是个平凡女大,最大的烦恼就是马上升大四了,万一找不到工作怎么办?
现在她躺在喜欢的人怀里,被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手臂传来阵阵疼痛,终于忍不住落下两颗眼泪。
“师尊,我疼……你抱抱我……”
穆若水小心翼翼避开她受伤的胳膊,紧紧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风平浪静,游艇破开一条雪白的水道,开上回程的路。
“出彩虹了。”甲板上忽然有人说道。
傅清微回头望去,她们杀掉蜃妖的地方,架起了一道七彩的虹桥,水面波光粼粼,涟漪如涌动的碎金,在众人的视线里不断远去。
此次任务幸好有穆若水出手,龙璇玑的药起效快,救治及时,只有重伤的,没有送命的。
但不是每组队伍都有这样的幸运。
即使傅清微不特意关注,灵管局为了不打击士气,将官方邮件的讣告调整,不再及时推送,改为定期更新名单,傅清微也知道不断有人死在出任务的路上。
是她在局里匆匆擦肩的同事,或是素未谋面的战友。
任务之后几天,官方邮件就更新了一个月以来的牺牲名单和黑白照片,除了总局,还有各分局、办事处。傅清微滑了好几页才将页面滑到底,久久不语。
穆若水以为她又要以泪洗面,肩膀和衣服都准备好了,傅清微抱了她好一会儿,一滴泪也没有流。
晚上二人躺在床上睡觉,穆若水听见身边的响动,傅清微从床上起身,绕过外侧睡着的她,一身寝衣,提着剑出了房门。
穆若水跟在后面,一路见她进了密林里的结界,消失在视线里。
穆若水在树上守着,天蒙蒙亮时她才出来,满头是汗,穆若水先她一步回了道观,躺到了床上。
傅清微轻手轻脚地又睡在了她的身边。
她侧着身子,手搭在女人的腰上,额头轻轻抵着她的肩膀睡去。
*
傅清微因为毕业典礼和手臂骨折的事撞在一起,再次拥有了一段长达半个月的假期。
她在蓬莱观养伤,龙璇玑送的药堆了一个架子,小大夫每日早晨还会视频问诊,穆若水看在她是大夫的份上,收了自己的醋劲,不时出现在傅清微的镜头里秀恩爱。
傅清微的三张醒神符还剩下一张,穆若水没有要回去,估计已经忘记这回事了。
她更没有想过,傅清微打算用这张符来反克她的安睡符。
以她之矛,攻她之盾,醒神符有实体,而安睡符只是她虚空画的,傅清微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醒神符更胜一筹。
到时候穆若水再把她按在床上,对她为所欲为,她就把符压在枕头底下。
再不行就藏进睡裤里,反正师尊从来不脱她裤子。
但这段时间傅清微的手受了伤,穆若水一直在照顾她,半点越界的行动都没有,实在忍不了只摸一摸,隐忍克制。两人成日睡素觉,傅清微暂时没有检验效果的机会。
进入夏季,午后的蝉鸣忽然变得聒噪,自树叶缝隙投下的日光也刺眼。
扑棱着透明翅膀的蝉扯着大嗓门在树上嘶叫,势要将屋内睡午觉的年轻女人吵醒,豆大的雨点砸在蝉脑袋上,差点一个趔趄栽下树去。
噼里啪啦的雨打在树叶上,落进泥土里,蝉噪节节败退,最终偃旗息鼓,不甘地躲雨去了。
雨声笼罩天地,微风吹拂,蒙蒙的细雾从开着的窗户飘进去。
傅清微舒展开眉头。
穆若水悄悄地离开了房间,来到檐下观雨。
丝线一样的无根水从天而降,一滴一滴汇聚在白墙黑瓦的屋檐,滴落在墙根的石板和青苔,回荡着岁月重叠的余音。
给猫喝水的小碗也接了大半碗的水,小三花在屋檐下蹲着,手贱去玩碗里的水,被天上的雨淋得毛都茸茸的,欢快地跑来跑去。
傅清微不知何时睡醒起来了,趴在窗口看穆若水斗智斗勇地逮猫,终于大毛巾落在猫脑袋上一顿揉。
傅清微轻轻地笑出了声。
穆若水连毛巾带猫抱在怀里,在对面看她,挑眉道:“醒了?”
傅清微应了一声,说:“睡得很好,很清静,谢谢师尊。”
入夏以来午睡都有蝉声,屋子隔音不是很好,山上的雨下得越发频繁了,每天都下,只下午后两个小时,傅清微猜也猜得到。
穆若水装作听不懂,附和说:“那就好。”
傅清微顿了顿,话锋一转:“我们待会下山?先把猫安顿好。”
穆若水:“可。”
明天6月25日,是傅清微的毕业典礼。
以前傅清微从来没想过她毕业的那天,也会有家长坐在台下,现在几个月过去,连家属都有了。
毕业典礼不方便带猫,早起时间也有点赶,不如提前一天进城,把小三花放在租的房子里,她们俩休息一夜,行程安排得宽松些。
傅清微的左手依旧不能随便动,穆若水叫了灵管局的车送她们进城。
日月轮换一次。
穆若水陪傅清微在清晨进了她的宿舍,第一次见到除了甘棠以外的室友。
平平无奇的室友关系,傅清微打了声招呼,介绍穆若水是她的女朋友,观主本人已经习惯了,无需对凡人多解释。
室友们说:“你好,你好漂亮啊。”
戴着口罩依旧掩饰不住貌美的穆观主板着个脸。
傅清微代为接受:“谢谢。”又问,“甘棠呢?”
一位室友说:“不知道,她昨天领完学士服回了家,就一直没回来,估计直接去典礼现场吧。”
傅清微点了点头,心里有些不安。
傅清微领了自己那身黄色领子的学士服,不知道从哪一届的学长传下来的,闻上去有一股味道。傅清微拉着穆若水到阳台,让师尊给她施了个除尘咒,才把衣服穿上。
两位室友在屋内聊天,傅清微在阳台换学士服,黑色的学士帽戴上头顶,被垂落的黑色流苏一衬,脸颊愈发细腻雪白。
连唇色都多了几分诱人的红,唇红齿白。
傅清微低头调整肩膀身前的黄色绶带,擡起眼才发现穆若水盯着她的唇看。
“师尊?”
“嗯。”
“我看不见,帮我整理一下。”
穆若水于是走近她两步,伸手给她整理衣领,从琥珀色的眼瞳,到秀挺的鼻梁,薄薄的粉唇,最后长睫毛翕动,复又擡起,再一次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眸里。
比她刚刚盯着她的唇还要让她心动。
“好了。”穆若水拍了拍,退开一步。
“我们也走吧,你的室友已经先走了。”
傅清微扭头一看,屋子里的两位室不知何时友自觉地消失了。
图书馆前搭筑起红色的高台,台阶铺满鲜花和红毯,印着“C大2030届本科生毕业典礼”的横幅在风里猎猎吹动。
穆若水一路上见到了很多和傅清微穿得一样的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拍照。
草坪、石墩、建筑物的犄角旮旯,随时会长出摆造型的年轻人。
傅清微一手牵着穆若水,给甘棠打电话:“你在哪儿?”
“我在学校呢。”
“我现在就在学校。”
甘棠默了一下,说:“我在去学校的路上,马上到了。”
“多久?”
“十分钟。”
“我在毕业典礼这块等你,给你二十分钟。”
“哎……”
傅清微把电话挂了。
第十九分钟,甘棠紧赶慢赶地从视野尽头跑过来,按着脖子里的薄围巾,气喘吁吁地停在傅清微面前。
“你知道现在是几月份吗?”傅清微不等她分辩,直接伸手二指挑开了她的围巾。
她定睛望去,甘棠脖子上依旧布满暧昧痕迹,底下却隐隐泛出诡异的青黑色。
像是被鬼吻过。
“你还要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