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你永远都是现在的样子。
“在你面前的,早就是个死人。”
穆若水留下这句话,抛下坐在床上怔神,似乎大受打击的傅清微去了客厅。
卫生间又传来水龙头打开的流水声。
穆若水开了镜子的灯,在台盆前洗手。她擡起头,镜中人雪肤花貌,玉颈修长,流动的血液仍在经脉里保留余温,颈间锁骨的肌肤洇出花瓣一样的浅粉色。
她那么像是一个人,偏偏已经死了。
没有体温,没有心跳,一具有思想有灵魂的尸体。
穆若水在一旁的毛巾上擦了手,从卫生间走出来。
傅清微已经来到了客厅,把所有的灯都打开,看着她嘴唇动了动,说:“今晚我睡客厅。”
穆若水扬了扬眉毛。
她故意作出云淡风轻的样子:“随你。”
傅清微把沙发床放下来,已经盘在上面睡着的小三花雷打不动,傅清微薅了薅三花昏睡的脑袋,说:“猫给你还是给我?”
这话有点像分手决定孩子归属了。
傅清微改口说:“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猫陪你?”
穆若水:“不用。”
“那你要不要我陪你睡?”
“你敢吗?”
“我敢。”
穆若水看她那个视死如归的样子,十分扫兴,说:“不必了,猫也归你。”
穆若水转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傅清微在她进门前的最后一秒叫了一句:“师尊。”
穆若水脚步停顿,随后把门关上了。
她在屋子里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往自己的床前走去,合目躺进了床里。
至少徒儿保住了。
至于其他的……
没了也罢。
*
对傅清微来说,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她把小三花端到身前,自己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把手伸进猫肚子厚厚的茸毛里。
她的师尊不是人。
前段时间还信誓旦旦人鬼殊途,坚定地棒打鸳鸯的傅法海迎来了来自自己的命运的回旋镖。
如果她不是人,那她是什么?是鬼是妖,还是魔?
她为什么会死?什么时候死的?死人是怎么修行的?
道观的石棺和符咒,难道是死而复生的禁术?
傅清微东想西想,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去找穆若水亲自求证,虽然对方不一定能回答,但她现在不敢。
谁能在刚刚缠绵过后,知道枕边人不是人的晴天霹雳,下一刻就跟没事人似的去问她要答案。
不管答案是什么,她已经都不是人了!
此事其实早有端倪。
谁能被封印近百年容颜不改,一朝苏醒举止若常人?不是妖也是和妖同等级,甚至更高的物种。
她低于常人的体温,缺失的七情六欲,总是让自己睡在她的右边,时不时消失的呼吸……
种种异常,傅清微不是没有产生过怀疑,但是人在真相揭开以前,总是寄希望于最美好的情况,不愿意去设想最坏的结果。
现在希望的泡泡破了。
傅清微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真相。
傅清微看了一眼真相,决定暂时当一会儿鸵鸟。
想在一晚上之内就想通,做出决定,这太强人所难。
她虽然不知道正确的决定是什么,但她知道什么是错误的答案。
傅清微辗转反侧,小三花被她薅烦了,喵的一声一爪子拍在她下巴上,跳下沙发溜走了。
……
翌日,后半夜才睡的傅清微被梦惊醒,坐在天光里醒了一会儿神。
她打着哈欠去敲主卧的房门。
穆若水给她开了门,面色覆了一层霜。
傅清微笑吟吟:“师尊早上好。”
女人眉眼的霜雪化开一些,凝在眉心。
“找我有事?”
“今天早上,我可以拥有师尊亲手做的早餐吗?”
“你哪天没拥有?”
穆若水随手带上房门,自然地走向了冰箱,回来的少,都是些冻货。
“出差的时候。”傅清微跟在她身后说,“待会不是又要坐高铁出市吗?烦死了,我想吃桂花糖藕好久了。”
“下次给你做。”穆若水翻了抽屉半天,只找出两袋速冻的半成品,说,“饺子还是馄饨?或者我给你下面条。”
“面条吧,我想吃你亲手做的。”
“是挂面。”
“那也是你做的。”傅清微目光扫了眼女人的侧脸,刚好她背后有一束阳光打过来,映在侧脸,特别的好看。
放在往常她肯定毫不犹豫地就亲上去了,现在等穆若水转过身进了厨房,她也没有踏出那一步。
傅清微抿了抿唇。
好在穆若水似乎没有察觉。
她从橱柜里拿出了高筋面粉。
傅清微去卫生间洗漱,洗完做早课,接着挂在墙上做了几组引体向上,正着的,倒着的。穆若水扭头从透明的厨房玻璃往外瞧了眼,她的身影落在她的视线里。
傅清微双脚轻盈落在地面,呆呆地站着,表情跟挂在单杠上的时候一样迷茫。
从昨晚到现在,这几乎是她的待机神情。
穆若水拉开厨房移门,说:“吃饭了。”
傅清微擡起眼,一键切换到运行模式:“来了。”
早餐端上桌,现有的食材做成的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傅清微坐下来,执起筷子才发现不是挂面,而是现做的刀削面。
傅清微多愁善感的眼泪差点下来。
师尊对她这么好,是不是人又有什么关系?
她把昨晚的回答在心中又想了一遍。
穆若水:“还不吃等着我喂你?”
傅清微嘴快:“也不是不行。”
穆若水擡起手,手背冲她。
傅清微反省了自己最近的蹬鼻子上脸,轻轻地自掌嘴巴一下,忏悔:“我错了。面有点烫。”
她吹了吹,才用筷子夹了一根入口,爽滑劲道,如果有碟小菜就更好了。
穆若水进厨房给她端了碟榨菜。
穆若水:“我亲手、撕开包装倒出来的。”
傅清微忍俊不禁:“谢谢师尊。”
“快吃。一会还要去高铁站。”穆若水坐在对面看她慢条斯理地挑面条吃,心想:连个问题都不问她吗?她不会是睡一觉起来失忆了吧?
“我不是人,你听见了吗?”穆若水用比平时说话声音更小的音量说道。
傅清微差点把面条喷出来,抽了纸巾手忙脚乱地擦桌子。
“听见了。”她看着穆若水说。
“那没事了。”穆观主一时失态,立刻端住了自己的架子。
傅清微把面前的餐桌擦干净,继续吃面,低头前问道:“师尊曾经是人?”
否则她不会说“已经”死了。
“是。”
“多久以前?”
“躺进棺材里以前,也有可能更早一点,不记得了。”
“是怎么死的?”
“也不记得了。”
傅清微咀嚼完面条咽下去,继续问:“那师尊现在是什么?”
“不好说。”
“是妖是魔是鬼?”
“说不好。”穆若水依旧模棱两可,不愿意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
“寿数几何?”
“长生不老。”
傅清微屏住呼吸问了这个她最关心的问题,在得到答案的同时手里的筷子松了一下,险些没握稳跌在地上。
她用力地攥紧了竹筷,无论如何也露不出一个自然的笑容,只好低头僵硬地掩饰。
一时间餐桌只有她进食的声音,此外静谧万分。
她不在乎穆若水是妖非人,她们俩在一起没有伤天害理,即使魔又如何?她到现在都没有真正杀过一个人。
但她最害怕不能与她共白首。
人妖鬼怪,人族的寿命最短,长命百岁就是人类能给出的最好的长寿祝福。一百岁对妖来说呢,弹指一挥间。
她只会是穆若水漫长生命里的一个过客。
她不想当过客,她想成为她的终点。
说她自私也好,贪婪也罢,可是谁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会甘愿只做陪她一程的人?
她的落点,在她那里只是一个逗号。
比起消化她不是人的事实,她们之间寿数的差距才是傅清微迈不过去的天堑。
更别提一人永葆青春,另一个人鸡皮鹤发,鲜明残忍。
“我吃好了。”傅清微站起来收拾碗筷。
穆若水去房间把昨晚收好的行李箱推出来,傅清微在客厅打开检查了一遍,两人带着猫关上大门离开。
傅清微的话显而易见地少了。
两人买的商务舱第二排连在一起的座位,傅清微给她调好了躺卧,自己坐着扭头看窗外的风景,或者看书玩手机。
从前恨不得穆若水的眼睛黏在自己身上,反之亦然。
现在两人一对视,傅清微就偏开视线,又觉得欲盖弥彰,师尊可能会伤心,强迫自己看向她。
穆若水:“……”
她又不是瞎的,强颜欢笑都看不出来。
穆若水干脆闭上眼睛睡觉,眼不见心不烦。
给徒儿时间与空间。
反正她的时间多的是,该忧虑的是傅清微。
把一生的维度放在千年万年里是非常短暂的,某种意义来说,她看向穆若水的次数,看一眼少一眼。如果不看,连这一眼都没有了。
宾馆前台,取了大床房的房卡。
一晃又来到了晚上。
傅清微洗漱完,盘好腿准备打坐,特意叮嘱了一句:“师尊困了的话就先睡吧,不用等我。”
穆若水听话地拉起被子就睡了。
她像这样言听计从的机会不多,傅清微又开始觉得她很可爱想亲,打坐都迟了两分钟进入状态。
满室的清气围绕着打坐的年轻女人盘旋,在修行者眼里会看到一团流动的白雾,以她为中心旋转,融入皮肤,经络,最后是血液。
气血充盈,周天清气饱满,犹如乘鹤的仙人般飘飘然。
傅清微缓了许久才从周天之变的玄妙中脱离出来,她不知不觉被清气吹动的衣服慢慢地贴合在皮肤上,肌肤表面出了一层汗。
傅清微轻手轻脚地进了淋浴间又洗了一个澡。
回来躺在了另外的半张床上。
她睡不着,开灯观察穆若水的呼吸,结果就是她真的不呼吸。
穆若水会在醒着的时候维持曾经做人的习惯,睡着了就不装了,不想装的时候也懒得装。
傅清微伸出的二指从她鼻翼下收回来,侧耳去听她空荡荡的心跳,胸腔一片寂静。
傅清微紧张唤了她一句:“师尊?”
穆若水闭眼应了她一声。
“没死。”
傅清微被她幽默到,笑容没有持续太久,便渐渐淡去,她说:“我关灯了?晚安。”
“晚安。”
这是她们自同床以来彼此距离隔得最远的一次。
傅清微的睡相不太好,但今夜她睡得浅,只要脚伸过去碰到冰凉的温度,她就会惊醒,把自己越界的肢体收回来。
睡睡醒醒地折腾了一晚上,傅清微早晨睁眼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在床的正中间,姿势豪放,而穆若水正蹲在地上逗猫。
从小三花潦草的表情和它闭上了就不想再睁开的眼睛来看,应该是惨遭蹂.躏已久。
傅清微下了床,救小三花于水火。
穆若水站在一旁,垂袖淡道:“待会去前台换成标间吧。”
傅清微回头就要反驳,但想起她估计半宿没睡,反对变成了同意:“好。”
穆若水空旷的胸腔压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明明不需要喘气却感觉透不过气,她把其中一张房卡拿在手里,语速飞快地说:“我去楼下等你。”
“啊?”
傅清微再一个回头的工夫,她的身影就不见了。
穆若水一直出了酒店大楼,随便挑了个方向走,算准时间又走回来。
她像是一只被放飞的风筝,飞了很远很久以后,才发现自己把线的那端放在了一个人手里,再想剪断它似乎来不及了。
*
傅清微:【你说许仙和白娘子之间要是没有法海,等许仙老了,白娘子还那么年轻,她们俩可怎么办?】
甘棠:【???】
傅清微:【有没有可能法海看穿了真相,所以他其实是助攻】
甘棠:【???】
傅清微:【许仙一开始要是知道白素贞是条蛇,她还会和她在一起吗?】
甘棠:【可是白素贞长得漂亮啊,而且她又不是蛇身和他在一起】
傅清微:【虽然你是已读乱回,但你说得对,而且白素贞对她特别好,天底下第一好】
甘棠:【那我小青排第几?】
傅清微:【你不是小青,你不配。我才是小青,青白才是真爱】
甘棠给她发送了一个视频邀请。
傅清微正在一楼大厅沙发等穆若水散心回来,戴上耳机接通了视频,面朝门口。
甘棠怼脸:“一键查询精神状态。”
傅清微:“离错乱不远了。”
甘棠坐在家里客厅有阳光的地毯上:“看你垂头丧气的,受什么刺激了?法海找上门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遇到白素贞了。”
“我信啊我信啊,你们当道士的,遇到个把妖精区区不在话下。世上都有鬼了……”
“你怎么知道世上有鬼?”
“我猜的。”甘棠忽略脑海这个坚定植入的念头,兴奋道,“是什么妖?狐貍妖?兔妖?还是虎妖豹子妖?是蛇的话你就完啦,得爽死。”
不是蛇她也已经爽死了。
爽完以后的事,让她忘记自己刚刚爽过。
昨晚那么好的氛围和激情四溅,她到现在竟然都没有回味。
“先挂了。”傅清微决定先抓紧时间回味,冲淡这一天的凄风苦雨。
“喂,该不会真是蛇吧?你不对劲,你的表情非常不对劲!”
在甘棠即将看破真相的叽喳声中,傅清微毅然决然地挂断了视频。
昨晚她记得清楚做了的有四次,中间她被弄得意识模糊到的次数记不清了,至少也有两三次,算三次吧,这样就一夜七次了。
自己也是出息了,吃上国宴了。
傅清微戴上墨镜,坐在角落里的单人沙发,一边等穆若水一边想她,主要是不正经的那些事。
穆若水走进大门,傅清微连忙将墨镜摘了,因为思想没转过来,整个人呈现的就是见心上人的状态,眼眸晶亮地跑过来。
“师尊!”
穆若水心里的那口郁气忽然松了。
“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陪猫玩了一会儿,刚下来。”
穆若水伸出指尖,自然地给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两人去换房间的时候气氛也不如早晨僵硬,穆若水的眉眼间隐隐的笑意一直延续到看到两张单人床摆在新房间里。
好久没见标间了,真碍眼啊。
换好房间两人便出门办灵管局的差事去了,这趟出差不难,有穆若水保驾护航更是没什么问题,期间最大的困难都出在没有闹别扭但胜似闹别扭的内部关系上了。
师尊已经三天没有亲她了。
傅清微掰着指头数的日子,也三天没有同床共枕了。
第一天晚上傅清微睡得十分自在,想怎么躺就怎么躺,睡成大字也不用担心会碰到另一个人。
第二天夜里她开始难以成寐,枕边没有熟悉的香气,她手伸得再远,只会伸出床外,牵不到穆若水的手,蹭不到她滑如凝脂的小腿。
她和师尊一样,馋对方的身子。
喜欢的表现形式,即使不水乳.交融,也一定会本能喜欢、习惯对方的气息。
第三天晚上,傅清微实在受不了了,半夜坐到女人床边盯着她。
穆若水被她盯得不得不睁开眼,说:“你有要事?”
傅清微没有要事,就是想要了。
“想要师尊……抱我。”她难以启齿地说出了口。
穆若水往后挪,空出身前的位置,傅清微躺上了女人的床,睡在她的怀里。
傅清微在她怀里拱来拱去,贪婪地把前两天没有闻到的气息统统补上。
她埋在女人的颈窝里,鼻尖和唇瓣紧紧地贴着女人光滑的肌肤逡巡,闭目陶醉,很难说谁更像吸食人气的妖精。
尤其她还不停地发出满足的嗯~声。
好像在借着她的身体精神自^慰。
深夜令人面红耳赤的低吟悉数传入女人的耳朵。
穆若水闭了闭眼,神情隐忍道:“为师并非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你再这么叫下去……”
傅清微迅速噤声。
她不是不想,但不能主动不明不白,做完了她就要给答案。如果师尊愿意主动不清不楚,她是被诱惑的,那就不同了。
师尊技术太好,她拒绝不了在情理之中。
可是穆若水比她沉得住气。
不仅没有睡她,而且没有碰她一根手指头,傅清微连半推半就的余地都没有。
她总不能哪儿都没碰到就叫得跟那什么似的吧。
前几天刚做完七次,她可以忍。
按照耐心来说,师尊先前连给她下安睡符都要那么对她,她最多只有一个星期的限度,说不定是她的物种决定的本能。而自己一个寡了二十年的人类,不过是暂时重新回到孤寡的状态,还不手到擒来?
……并没有。
“师尊早上好。”傅清微睡眠充足,脸颊红润地从穆若水怀里醒过来。
“早上好。”穆若水在狭窄的单人床侧躺,后背有一半都在被子外面,催促说,“醒了就快起来。”
半点温存也无。
以前她们睡一起,有时氛围好穆若水会亲她的额头。
小三花跳上来,给受了打击的傅清微再一次重锤,从她胸口踩了过去。
穆若水用手接住小猫,顺势从另一边下床。
傅清微捂着被踩过的胸口侧身看一人一猫在光线下玩闹,良久才想起来师尊不是个人。不是个人又如何呢?她其实根本不在意。
寿命的差距是摆在面前的事实,她改变不了,更离不开她。
其实难得糊涂,得过且过是最好的,她才二十一岁,离老去还有很长的时间,要为了不确定的未来而放弃现在吗?
道理说给别人听都很容易,写下来也很容易,她劝甘棠时头头是道,劝自己时也条理分明。
等真的身处其中,她没办法不去想未来,那个有朝一日。
时间很长又很短,老去的过程占据一生的二分之一。再过十年,她会看起来比穆若水年长,再过二十年,她们的相貌就会有明显的差距。
她那个时候说杜昔言更痛苦,可轮到自己,她觉得看着爱人容颜永驻,自己只能一天天衰老下去,才是最痛苦的那一个。
皮肤松弛、头发花白、牙齿掉光,她会连喊她的名字都费力。
这都不是她最害怕的,她最害怕望向她的那双目光会不再温柔,毕竟师尊到现在都没有承认过喜欢她。
傅清微坐在床沿,问她的师尊:“师尊最喜欢我什么?”
“温柔乖巧,听话……”穆若水摇头说,“现在不太听话了。”
“那我的脸呢?”
“自然也是喜欢的,我不愿和丑人多话。”
傅清微笑了笑,眼睫染上浅浅的泪意,又说:“假如有一天我老得鸡皮鹤发,不那么好看了,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看着我吗?”
穆若水说:“虽然我的记性不太好,你这张脸我已经记牢了。在我心目中,你永远都是现在的样子。透过我的眼睛看到的,也永远会是二十岁年轻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