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斯是斯文的斯（十八）
斯陆打不开门就放弃了，没打算叫付东留，也没打算回自己家。
她就在门口靠墙站着，有点泄气，有点灰心。
她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对自身定位不清的缺心眼儿社畜，半夜看到上司发emo朋友圈就骑着共享单车去送安慰，结果上司说你来的正好加个班吧。
上当是比挨揍更让人痛的事，斯陆的心态多少有点崩。
大脑灰蒙蒙一片雾，无法理清自己是在哪一步上的钩，也看不透下一步还有什么坑。
付东留在门内看到她这样翻了个白眼，小王八惯会装可怜，就吃准了他男子汉大丈夫的气量！
他给她开门，斯陆慢悠悠进来，垂头丧气，一句话没有。
付东留有心嘲笑，又觉得她这副样子太可怜，痛打丧家犬什么的，没气度。
罢了罢了，不跟她计较。
付东留对她说：“赶紧洗个澡睡觉去，我要睡了，别吵我。”
斯陆看到他，心情好了那么一点。
细究起来，眼前这个比她智商低，至少罗丹对自己是花了大心思埋了好几年伏笔设圈套，付东留这个当上的可比她丢脸多了。
有了比较，斯陆胸中畅快了些许，她拍拍他的肩，默默回房间。
付东留觉得她莫名其妙。
他也去洗澡。
洗完下楼喝水时，斯陆开着浴室门在刷牙。等他端着水杯往回走，斯陆突然狂躁地吼他名字。
“怎么了？”他来到门口。
斯陆左手拿着一瓶护肤品，右手手心是刚倒出来的乳液。
“你干吗乱动我东西！我都找不到啦！”她红着眼圈冲他吼，像是受了天大委屈。
付东留好言好语跟她解释：“我打扫卫生间顺便帮你整理一下而已。”
斯陆不领情：“我就爱那样放着，顺手，谁让你给我的化妆品排队了？我都拿错了！”
付东留不想理她，多大点事就发火，什么脾气！
他转身回了卧室。
躺上床，心里却不安静，也不知罗丹跟她说什么了，让她这么迁怒。
付东留想去问，又被她之前“视而不见，冷眼旁观”的控诉拦住。
还是算了，不问。他要自己查，他得让这个小王八看看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人性！
睡！
刚躺好，卧室门突然被推开，付东留吓得坐起来。
“不会敲门啊！”他训她。
斯陆右手把着门，脑袋耷拉，表情不明。
付东留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凶了，斯陆突然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对不起。
付东留怀疑自己幻听：“什么？”
斯陆擡起头，闭着眼睛一字一顿大吼：“对！不！起！”
付东留愣了一下差点笑出声。
他清清嗓子，招手叫她：“过来说。”
斯陆乖乖来到他床边。
“对不起哪件事啊？”付东留问。
斯陆态度很好：“刚刚对你发脾气，对不起。”
付东留：“还有呢？”
斯陆摇头：“没了。”
没了？付东留想打人，跑出去前骂他那事不记得了？
算了算了，男人胸怀要宽广，大半夜跟小王八置气算什么。
“天都要亮了，快回去睡觉吧。”
斯陆不想回去，正事还没问呢。
她坐在床边看着他眼睛问：“付东留，你不会变成穷光蛋吧？”
付东留简直无语。
他说：“我就算变成穷光蛋不还有个大明星老婆吗？我可以吃软饭啊。”
斯陆似乎挺着急，着急到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付东留，你打小生活条件就好，但你不会是那种好日子过烦了就想体验一下人间疾苦的贱骨头吧？”
付东留像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这都哪跟哪啊？
不对，骂谁贱呢？
他拍她脑门子：“你才贱骨头！”
斯陆居然不还嘴也不还手。
付东留忍不住发问：“你这感想哪来的？罗丹都跟你说什么了？”
“你先回答我。”
付东留笑：“怎么？怕我没钱了靠你养？”
斯陆瞬间黑脸：“我的钱永远是我的钱。”
付东留可一点不意外，当初领结婚证签婚前协议就领教了。
想他俩的组合，一个是资本继承人，一个是一百八十八线小糊咖，本该是继承人担心自己的财产，结果小糊咖提心吊胆怕继承人惦记她的钱，现有的，以及未来可能会有的。
离谱。
付东留撇开她的手：“不说我睡了。”
斯陆垂着头，手指缠绕衣角，她小声说：“罗丹说……要跟我公司说咱俩同居了。”
“她敢！”付东留好生气，威胁谁呢这是？
罗丹是个什么东西？艺腾又是个什么东西？
就为这点破事担心他变穷光蛋？没出息的家伙。
“睡觉去。”他打发人。
斯陆还不走，满面担忧：“不能让人知道我结婚了的。”
付东留懂她的顾虑：“我知道。不会。快去睡吧，明早不上课了？”
“上呢。”
“去吧。”
“哦。”
斯陆离开。
付东留盯着关上的卧室门发了会儿呆，他想着斯陆出去前的样子，还挺乖的。
斯陆心里压着事儿，没法休息。
不管是付东留自己调查，还是他爹或者钟云月告诉他，总之这父子俩估计要大吵一架。
她不了解付家父子情的牢靠程度，想着上次那记耳光，再加上今晚付志恒那般警告自己，估计问题不会小。
上回他妈妈手术失败自己已经狠狠势利眼了一回，这回要还等到他出了事再安慰，是不是不大合适？
斯陆今晚彻底被罗丹的狠劲儿刺激到了。
她能理解罗丹为何如此拼命，这个圈子就这样，别管努力方向是正道还是邪门歪道，努力之外还有一堆时运不济的实力派垫底呢。
说绝望什么是绝望？资本强捧的草包让人绝望吗？不，天赋加持的倒霉蛋儿才叫人绝望。
当然了，斯陆并没有傲慢到觉得自己天赋异禀，她于演戏这事上还是学徒，只是因为这是人生中第一件让她欲罢不能的事，所以不甘心就此退出游戏。
罗丹因为原生相貌不好看去动刀，天生貌美的斯陆就一帆风顺了吗？并没有。
她一样面临多次要她脱衣服才能穿戏服的机会。
其实早在罗丹第一次跟她提起付东留时，斯陆就心动了，她只是拉不下脸，为了资源去倒追一个自己曾经看不上的爱慕者。这是她的先天条件带给她的骨气，可她抱着骨气并不能平静面对人生。
如今看着罗丹，斯陆彻底醒悟，不想再纠结无谓的小事。
她决定和付东留搞搞关系。
想好了，她原路返回去找付东留。
付东留这头刚跟周公牵手成功就被敲门声拆散了，他有点暴躁，也有点无奈。
“进。”
斯陆开门进来。
“又怎么了？”付东留问。
斯陆进门，关门，来到他面前：“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付东留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
斯陆表情有点受伤，付东留往前挪了挪，握住她的手臂。
他宽慰她：“不要担心，她不敢对你做什么，我跟你保证，行吗？快去睡。”
斯陆低头看了看他的手，视线移动到他的脸，她表情失落：“你不想跟我一起睡？”
这话问的，付东留都没法回答了。
他当然想和她一起睡，但不是这样，不是像上次他提出一起睡一样，用借口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动机来进行这件事。
他们之间所有的亲密行为都是如此，因为吵架，因为较劲，因为不想输给对方，或者还有其他。
总之两情相悦从来不在动机选项内，他已经明白自己一直在用各种情绪掩饰真心，却没把握她的真心里有他一席之地。
想吻她，也想抱她，但不想亲密之后又听到否认的话。
付东留看着斯陆，他能感觉到她现在有点无助有点害怕。
因为被朋友威胁到事业了，所以跑回家委屈自己来亲近他，还要痛下决心犹豫再三才来敲门，这得多不情愿啊。
付东留有点难过，他看着斯陆小，心里想着如果她能直接说出自己的害怕让他抱抱多好，为什么非要这么极端地表达小情绪呢？
他愿意安慰她保护她的，他只不过想要她给他一个把这段感情拉向正常模式的口子，一点点就好，他会用力撕开它。
他沉默着，不回答。
斯陆等不到答案，落寞起身。
付东留在她转身的瞬间被不甚清晰的情绪控制着拉住了她的手。
斯陆回头看，他又卡壳，难以决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留下？还是晚安？
斯陆没等他，甩开了他的手，在他怀疑她已然生气之际，爬上了床。
付东留呆坐原地，真的很想知道，这是他想要的那道裂缝，还是又一次戏谑游戏。